蘇澈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視線外,到底還有著怎樣的威脅對自己貓視眈眈。
而天海大手也沒能料到,少女們的多樣性竟然遠超幾十年前的版本,完全可以說是隔代如隔山。
這下好了,未被記載的品類,無法置評。
只能冒著風險投給某人,看看他與她之間可能產生的化學反應。
中午十二點。
格萊美琴行。
“哎呀,蘇啊!你可算來了!我都好久沒看見你了!咋了,最近不練琴了?”
吧臺前,光頭老楊正在保養著一把一萬多塊的拉里維木琴,給它換弦擦油清灰,
眼見熟人進屋,不禁倍感親切,目光望來。
蘇澈背著一堆設備,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練琴這塊,最近確實疏于努力了,但我這不是來了么,來了就是練了,練了就是會了。”
“哈哈,你小子,來我這里肯定不是練琴的,肯定是約見不一樣的女友幽會的。”
老楊重點強調了不一樣三個字,聽得蘇澈面部緊繃,但沒有反駁。
“最近…那人來了嗎?”
“沒有。我看他友人圈都不怎么發,動態里也全都是在做歌的段子,應該挺忙的說是。短期內,估計不可能來我這喝茶了。”
“好吧。”
蘇澈搖了搖頭,頗感無奈。
“對了,蘇。上次你答應我的,說幫我帶幾個學生,對吧?”
光頭一拍腦袋,絲滑問道。
“嗯。”
“我最近有打算新開個班,是小班「超精品一對二」的課,你要是有時間,能不能幫我講幾下子?不用多,一個禮拜一小時就行,完我錢照常給你,怎么樣?”
蘇澈面露苦色,倒不是覺得麻煩,只是自己的時間太緊了,一旦開課,就得備課,可不是張口就來的,
而且課后還得幫學生們處理問題,這加起來,就不是一周一個小時的事了。
任何關系都會產生因果,師生也一樣,我得謹慎權衡。
“答應你的,肯定能幫,但這個時間,能不能挪到9月后?我這邊樂隊要參加比賽,你懂的。”
“哦哦,Mosse啊?行是行,就是9月之后不都開學了嘛…我這個課,招生這一塊…會有點折手。”
“周日上課不影響的吧?”
蘇澈還是不想給出這一個半月的時間。
老楊琢磨了下,見他為難住了,只好讓步點頭。
“那好吧,那我先招生,然后等9月開課,你幫我上,行嗎?”
“嗯。”
蘇澈點頭應下。
他不知道老楊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反正,欠下的人情,在正常的執行范圍內,那肯定是可以還的。
他在老楊的邪笑目送下進入了琴房。
等待顧織的間隙中,還有3小時的練琴時間。
蘇澈難得出來一趟,自然要充分利用這來之不易的提升機會。
“Miya來到家里后,本以為可以被她帶著起飛,但沒想到,她反而被我帶得怠惰了,并沒有起到良性作用…”
他心情復雜的一嘆。
在戀愛關系或者曖昧關系里,大家腦補著的“一起變好”什么的,只存在于紙面理論上,
更多時候,是一起墮落下去。
因為不想讓對方難受,于是就“差不多就好”。
琴,不練也沒事,
但覺,必須要睡好。
覺睡多了,干正事的時間自然就會變少。
兩個人會產生大量不必要的共同消耗的時間,而不是到點該工作就能甩開對方直接漠不關心的去工作的。
這是同居的弊病,也是收養任何寵物的弊病。
你在寫東西,貓蹦到你胳膊上求摸摸,這種情況你就不能寫了,至少也要先把貓安置在一邊,而哪怕只是一個動作,你的思路就被打斷了,小則耗費半小時重新理清思路,大則半天回不到剛才的進度;
你在練琴,但貓餓了,喵喵叫著撒嬌,這種情況你就不能練了,你得給貓做飯,準備貓糧,而一來一回,哪怕是點外賣,你的節奏也已經被切斷了,練習無法連貫;
你在睡覺,但貓發情了,直接用屁股坐你臉,這種情況你就不能睡了,你得給貓玩明白,否則這一宿,都與好好休息沒有關系了,相反,還要耗空你的精力體力,讓你即使是熬到了第二天白天,也還是渾渾噩噩,再浪費一整日。
蘇澈不傻,作為過來人的他,早就看透了這些。
雖然安晴很好,Miya也很乖,但和她們在一起,就是什么都做不了,就是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無法沉浸,這是必然的。
所以,還是要留出足夠的時間獨處。
這就是獨處的藝術。
在被女人麻痹的時間段落當中,保有最后一絲提升自己的意志和動機,
這樣的男人,已經不是自律可以形容。
大門緊閉的琴房里,Orange電子管箱發出Suhr的悅鳴。
很久沒有在主人手中綻放光彩,即使是一萬多塊的練習琴,它也仍然感到很開心。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上戰場了,孩子們都有在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我這邊也不能落下。”
蘇澈給自己制定了一個練琴計劃。
根據自己現有的水準,在一個月內,拆分出3個晉升階段,從基本功穩固、手指肌肉背譜記憶、大賽曲帶臺風演奏幾方面分段式進行訓練,
時間這塊是每兩天拆出6小時練琴,也就是在忙不過來時,第二天支出一整個下午。
這樣的大塊時間與上學是沖突的,好在現在是暑假,他不需要考慮去學校的問題。
不過9月大賽開始后,就還是要請假耽誤課了。
快畢業的人,對于上不上課之類的其實是持無所謂態度的,只要學位證能拿到,對他而言,學不學習就沒區別。
蘇澈不是什么優等生或者獎學金獲得者,他對自己有著清晰認知——
“我家沒什么錢,所以我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圍繞改變我未來生活狀態而展開的。我要提升自己的生活質量,順帶著,提升貓們的生活質量。雖然她們有些人不需要我來提升。”
這里說的是俞汐學姐這種白富美。
在蘇澈的責任觀里,家貓安晴和家道中落的元瀟,是自己必須得負責的。
Miya的話,理論上餓不死,而且有她老師給兜底,怎么都會過得好一些。
顧織的家庭狀況屬于吃老本,顧阿姨不掙錢,但花錢,這事情顧織不止一次提到過——
我媽就是個渣滓,經濟來源是出去騙男人,套路男人,然后大手大腳的消費在自己身上,做醫美,買名牌,美化她那張老臉和臭批。
一般來說,沒有女兒會對母親帶有如此重的恨意,但話從顧織嘴里說出來,就完全不奇怪了。
“她家里的錢花一分少一分,等到顧阿姨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去搞到新的進賬之時,就是顧織陷入艱難之時。這我也得做好準備,幫她一把。”
雖然很遙遠,但蘇澈還是愿意為顧織籌劃出一筆過河資金,以備不時之需。
“至于小小…”
從來沒有跟她聊過家庭情況,不過從她一直在寫皇家奇幻文學來補貼家用的行為來看,小小她應該也是普通家庭,并不富裕。
“她買不起昂貴的鼓組镲片,衣服也不怎么買新的,上次穿了決勝內衣屬于是咬牙付出血本了,這個不難看得出來。”
跟小小出門時,無論去咖啡廳還是圖書館,蘇澈都會默認主動請客,不會讓小小掏錢。
而小小還是很懂事的,雖然不在結賬上逞強搶著買單,但她總是會準備一些小禮物帶給蘇澈,比如手作的小物件,可愛的小周邊,一些小零食,小糖果,穿過的舊黑絲等等。
蘇澈有的收,有的吃,還有的不敢收,微笑婉拒。
錢這方面,他的觀念一直是該省省該花花,平日里不摳摳搜搜,約會時絕對大大方方,能出手相幫的也會直接進行援助。
這導致大家跟他在一起時都很舒服,尤其是安晴,從最早被收留進家門時就意識到,他是個很好的人。
所以安晴會以妝容和制服來補償他——
女仆裝、地雷系、全妝、黑白絲、吊帶襪、甜妹超薄款蕾絲睡裙、少女甜香、保濕精華乳、迷香香薰等。
手段極端,層出不窮。
蘇澈盡享柔情,大飽眼福,當然覺得自己的錢花得很值,家養貓貓的覺悟也確實遠遠高于其她人,就是不一樣。
但一碼歸一碼,享受之余,也要協調好正事的進度,否則就會被溫柔鄉所包裹,永遠也無法達成心中夙愿。
“自打被白巧突破了防線后,我的心已經完全飛了。”
“放飛自我的生活在王老的藥茶影響下,又抬升了十個Level,像是被催化劑催化了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我的經濟限制了我的放蕩。”
“我沒有錢去買更多的藥茶,所以我只能先不買,將目光放在別的地方。”
“好處是,能練琴了。壞處是,后來的人享受不到安晴她們的體驗了。”
掐指一算,寧寧姐、奈奈、安晴,都在白巧的發力下喝到了湯,而且還是濃湯,可謂血賺不虧。
元瀟礙于年齡限制,所以只嘗了幾下子甜頭,沒有深入享受。
其她人則沒那么好運。
比如即將到場的顧織。
下午三點半,顧織姍姍來遲。
敲門進屋,水靈靈的立在某人身前,湊近他轉了個圈。
“澈哥哥,看看我新買的裙子,短不短?”
她指著自己長及大腿快到膝蓋了的格子裙,問道。
“…這連絕對領域都蓋上了,當然不短。可以說是很保守了。”
“是嗎?”
顧織放下貝斯,將裙沿往上一卷,一屁股坐在了某人的大腿上,近距離眨眼道:“現在呢?”
蘇澈瞳孔驟縮,感受到了不太對勁的觸感。
“你的意思是,按照撩起來之后的長度計算,是吧?”
“嗯嗯,畢竟我只是給你一個人看的,在外面長點就長點咯。”
顧織一如既往的按照她的理解行事。
蘇澈頗為無奈,覺得,她雖然穿了,但果然還是在來之前就很有問題了,哪怕面上沒有異常,心底的期待感也會從其它層面暴露出來。
“你今天好像很開心。”他轉移話題道。
“當然。澈哥哥都這么久沒有單獨約我了,雖然是來練琴,但畢竟是二人獨處,我怎么可能不開心?”
她流露出一絲笑意,借此機會突然發問:
“澈哥哥,我們練完琴以后,有沒有第二場呀?”
“第二場…”
蘇澈心里咯噔一聲,頓覺不妙。
“嗯嗯,上次來練琴時就不是很透,畢竟空間受限,我施展不開。如果這次練完了可以去更寬敞一點的地方的話,可能…我會更開心哦。”
道理該懂的都懂,就是這話里的威脅之意太過明顯,如果不答應,很可能出現強硬措施。
顧織向來喜歡兩手準備,這他是知道的。
“好吧。念在你最近表現不錯的份上,說吧,想去哪里?”
蘇澈無奈交出決定權,“事先聲明,我晚上必須回家,不能夜不歸宿,家里還有兩小只嗷嗷待哺,你得理解我。”
“當然理解。不會為難你的。”
顧織瞇起雙眸,頰帶笑意,“上次去鄉下,妹妹和安晴都在許愿,我在車里玩,沒有加入。但回來以后發現她們的許愿效果似乎很不錯,因為瀟瀟跟我反饋了,說全都應驗了,所以…”
“??你想讓我今天帶你下鄉??”
“不,今天肯定是來不及了,我想預約一次,和你兩個人下鄉去許愿,順便看看那個老奶奶。”
她話音一頓,壞笑道:“澈哥哥,你也不想那個老奶奶孤獨到沒人問沒人看吧?她孫女兒在城里遲遲不歸,連想要喝一箱牛奶都會成為奢望,哎呀呀…我可是想給老人家買一箱牛奶帶過去來的呢。”
蘇澈欲言又止,大腦飛轉。
去鄉下,保底一天時間。搞不好還要搭進一宿…
但不去又不行,顧織想許愿,我又承諾了老人,所以這一波,還是得安排。
想到這里,他只好點頭同意,拉扯道:“行是行,但怎么也得下周了,今天肯定不OK的。太晚了這。”
“嗯嗯,所以今天有今天晚上的安排呀。”
噔噔咚。
“我就知道,你這家伙…”
“澈哥哥,我想和你吃一次燭光晚餐。”
顧織演都不演了,直接伸出雙臂環住了他的脖頸,并且挺胸向前——
“你不依我,我就悶死你。”
蘇澈舉雙手投降:“依,依,包依的。”
單純吃飯,不是什么難搞的大問題。
“想吃什么?”他問道。
“最近刷到個網紅店,是開在商業樓的平臺上,類似空中花園,能欣賞到天海的夜景。”
“哦哦。”
“那家算是入門級米其林餐廳,販賣的是氛圍環境,所以…如果澈哥哥愿意陪我共進一次晚餐的話,我會很感激。”
不知何時,顧織已經開始用話術來進行攻擊了。
蘇澈有理由懷疑,她在最近學了一些不俗功法,專門用來針對自己。
“吃個飯,我不可能不答應的。幾點去?”
“8點到吧,我已經預約好了。”
有備而來。
來者不善。
善用巧計。
計大無窮。
——蘇澈對顧織的最新評價。
“練琴吧。”
事已至此,逃避無益。
他欲抓緊最后的時間,再和她干點正事。
顧織當然配合,畢竟想要的目的已經達成,所以這段時間,稍微老實點也沒關系。
只見她笑瞇瞇的松開了他的脖頸,從他大腿上起身,彎腰去拿琴。
彎腰的角度有點心機,是背對著他,并且90度哈腰——
哪怕裙子再長,也還是逼得他立馬轉頭,臉上發燙。
不止如此,她將白色大AZ取出并且接上線后,背在身上的一霎,轉過身來,在他的正面視野下,將背帶,緊了緊。
眾所周知,胸脯太過宏偉的貝斯手,琴背帶是會深深陷進某道溝壑當中的,當然,吉他手也同理,這個跟人有關。
顧織每次在舞臺上最養眼的部分,就是穿著針織衫的她,往往會被勒出一道印痕。
這樣的印痕離遠看并不明顯,但如果近在眼前…
“顧織,你能不能不要勾引我。”
“什么?澈哥哥,我只是很正常的在調音,竟然會被你視作勾引嗎?”
“難道說,我在你的眼里,無論做出什么樣的動作,都能深深的把你吸引到嗎?”
“也就是說,其實你無時無刻都在偷看我,都在注視著我,是這樣吧?”
“行。”
和尤物爭辯是沒有未來的,唯一的未來是被她騎臉輸出。
所以蘇澈選擇,大方承認。
“你確實很魅,有時候甚至能讓我無法專心彈琴,以往穿得比較厚還好,但今天…上半身為什么穿了JK襯衫?”
“秋天呀,還不是特別冷,所以就薄薄的來見你了。如果澈哥哥覺得礙眼,脫了也行。”
“不是…”
二人在琴房里攻來守去,蘇澈漸漸失去防御能力。
這后半場的琴,直到五點才開始練,練的過程中也不是很安分——
她彈著彈著就湊過來坐到一起開始彈了,
再之后,整了幾個曲子就又說累了,
累了就要趴著歇會兒,
歇會兒就趴到了他的腿上,仰躺,
還順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隨著呼吸的波動,將殺器呈在某人臉前,像是美食的展現。
“顧織,我算看透了,你今天純粹是來報復我的。”
“在說什么胡話呢?我為什么要報復你?”
“因為我離開太久,沒有顧及到你的情緒,回來之后又優先陪了別人,哪怕是溫泉那次,你也沒有得到真正想要的東西。”
“哇,你還知道啊。”
“我又不傻。”
蘇澈微嘆:“可人總是有難處。我的精力你也看到了,十分有限。”
“嗯。”
“我就怕你們有意見,所以才會想辦法均攤這些次見面。”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找你一起吃飯。”
顧織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些許悵然。
“吃飯…”
蘇澈想了想,詢問道:“只吃飯真的可以嗎?”
“那要看你。”
“可能你體會不到一個人吃飯的痛苦。”
顧織噯了一聲,自語著,“你的家里有安晴陪你,所以沒有一個人的時候,不會感覺到孤獨。
睡覺時不會孤獨,吃飯時有人在旁邊看著你,不會因一人份的食材不好準備而發愁,也不會因購買家庭裝貨品用不完而煩惱。
但我不一樣。
我媽媽常年不在家,所以我總是自己吃飯。
自己吃飯么,可選的店鋪就很少,一人食的時候,也總是會被路人用奇怪的眼光看。
可能是覺得,為什么我這樣的人,身邊會沒人陪?
我也不清楚,但總之,我最近很需求,「能和重要的人一起享用的午晚餐」。”
“啊…”
聽了她的話,蘇澈回想起,安晴還沒來家里的那些年。
自己過的生活仿佛行尸走肉,
說好聽點是自由,
說難聽點是自虐。
兩個人的吃飯叫用餐,
一個人的吃飯叫進食。
吃飽就行,
不存在一人大餐,更不會有人一起商量“今天吃什么”,幫忙祛除選擇恐懼癥,或叫寂寞孤獨感。
顧織的話將自己的思緒一朝帶到了那些年,而她的狀態,同時也反應出了其她人也在面臨的困境。
比如元瀟,是否也會因一個人不知道吃什么而痛苦呢?
之前去她家時就已發現,冰箱里的食材全部過期了。
綠葉菜是不買的,水果是爛掉的,面包是會放長毛的,碗架里是會爬出蟑螂的。
這就是元瀟家大別墅的現狀,
若不是自己去大掃除了幾次,她估計會和她屋里的蔫吧花一樣,變成枯萎盆栽,凋落在大房子里。
所以,顧織的「晚餐論」也點醒了某人,
讓某人覺得,哪怕是吃飯這樣的小事,都應當特別重視,并且分配出定時定量的陪伴空間,均勻播撒在孩子們身上。
“我明白了。”
他帶著感激之意,對大腿上仰躺著的她說道。
“明白了有獎勵嗎?”
顧織的俏臉不紅不白,哪怕是在進一步索要之時,也依然能夠保持泰然。
“嗯。小獎勵可以有。”
蘇澈說道。
他以為頂到頭也只是親一下子什么的。
結果確實,
她開口要的,是頂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