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二門,
“吁——”
盛家兩輛馬車緩緩停下。
一旁有小廝趕忙上前,矮身將馬凳放在了馬車一側。
劉媽媽率先從馬車上快步走下,朝著二門處眾人福了一禮后,朝走出馬車的王若弗伸出了手。
王若弗扶著劉媽媽的手踩著馬凳下車時,順勢抬頭看去,
只見徐家二門處一片珠圍翠繞、衣香鬢影,
數位主母大娘子頭上的首飾、穿著的綾羅綢緞所閃動的光線,讓王若弗感覺眼前發亮,乃至有些耀眼。
看到此景,王若弗不僅沒有怯場,反而感覺心中十分的有勁兒,臉上十分的有面兒。
原因無他,對面那些人中就有她的大女兒華蘭。
王若弗熱情微笑點頭致意的同時,腳步很快的走到了后面的馬車旁。
此時,
如蘭也下了馬車,十分懂事的朝著老夫人伸出了手。
此時,孫氏也迎了上來,朝著如蘭笑道:“好孩子,讓我來吧。”
在外面一向十分懂事聽話的如蘭,立馬點頭:“是,伯娘。”
朝著王若弗笑了笑后,孫氏朝老夫人伸手道:“姑姑,您慢些。”
隨后,
在孫氏和王若弗的攙扶下,老夫人步履矯健的走下了馬車。
看著迎上來的白氏、吳大娘子、平梅、華蘭、嫣然、廷熠等人,老夫人看著孫氏笑道:“大家怎么還興師動眾的來這兒等我?”
孫氏指著吳大娘子等人笑著說道:“本是侄媳自己帶著孩子們來的,可她們幾個一聽是您抵達,就都跟了過來。”
老夫人同眾人笑著點頭:“有勞諸位。”
“老太太您哪里話,我就是喜歡您,心里樂意和您套近乎。”
吳大娘子滿面笑容的甩著手絹兒說完,便走到了孫氏身邊,笑道:“孫家妹妹,你先放開老太太,也讓我沾沾福氣。”
孫氏一扭腰,故作吝嗇的說道:“那可不行,我還沒沾夠呢!”
看到此景,吳大娘子又看向了王若弗。
王若弗雖在盛家憋屈,可在這等場面上也不怯場,直接摟緊了老夫人的胳膊,似乎怕有人來搶。
搖了兩下后王若弗說道:“這可是我婆婆。”
“哈哈哈哈——”
三人一番笑鬧,讓二門處的笑聲更大了。
笑聲稍歇,
祝家婆媳、謝氏華蘭、平梅安梅等人便趕忙行禮‘姑姑’、‘祖母’、‘姑祖母’的叫了起來。
老夫人不住的笑著點頭。
隨后,華蘭等人又朝王若弗行禮叫人,直叫的王若弗心花怒放。
王若弗這放眼看去,孫氏平輩的大娘子暫不說,
只說謝氏華蘭,這倆是國公府媳婦;
平梅、安梅和嫣然是侯府媳婦;
廷熠倪祈秋是伯爵子爵家的媳婦;
一個個都是官眷。
親家孫氏,徐家姻親的姻親白氏,這都是誥命夫人。
‘實在是,實在是’想著這些,王若弗笑的更開懷了。
“姑姑,咱們先進去吧。”
眾人緩緩朝內院走時,
如蘭這才有機會和來迎接的姐姐們打招呼。
回頭看了眼和官眷大娘子們說話的如蘭,王若弗心情更加好了。
徐家內院,
四周正廳廂房的門窗都是大開的,
不少官眷夫人媳婦姑娘們正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說話。
呼啦啦一幫簇擁著老夫人進院的人群,自然十分引人矚目。
可自從盛家進京,老夫人少有出門在這等場合露面,不少人都不怎么認識老夫人。
正屋門口,
幾位年紀不一有親戚關系的貴婦站在一起。
“喲,這是哪家高門的老太太來了?”
榮顯婆娘竇氏站在自家婆母身邊,很是好奇的問道。
富昌侯夫人目露疑惑的搖著頭:“嘶,這老太太瞧著面生,在京中沒怎么見過。”
說著,富昌侯夫人看向了一旁輔國公竇家大娘子:“親家,這位你認識么?”
竇家大娘子蹙眉搖頭。
沒等竇家大娘子說話,站在一旁的,嫁到世家楊家的,顧廷燁的姑姑便開口道:“那位應該是積英巷盛家的老太太。徐家二大娘子的祖母。”
“盛家?”
看著周圍親戚的迷惑表情,顧廷燁姑姑又補充道:“代國公的親姑姑,當年勇毅侯的獨女千金,代國公的爵位,便繼承自這位的父親。”
“啊!是她!?”
周圍幾位年紀稍長的貴婦驚嘆一聲后,面露驚訝的朝人群中的老夫人看去。
“勇毅侯家獨女千金?這位當年可是名滿汴京,在先皇后跟前待過數年,出宮后去球場中打馬球,那也是從無對手。”
一人說完,另一位點頭附和:
“當年這位在京中風采無雙,性子也是傲氣十足很是驕烈!我還是姑娘的時候,可沒少學這位的衣裙和發式!”
說著話,幾位貴婦的視線追逐著老夫人的身影。
“當年這位可是自己選的夫婿,好像是那年的探花郎吧?”
“是,如今她的孫子也是探花郎。”
“今日瞧著這位慈眉善目的,要不是顧家姐姐說,我還真不敢認。”
顧廷燁姑姑笑了笑:“瞧著國公夫人她們這么敬重這位,真是孝心可嘉。”
周圍幾人說著場面話,榮顯婆娘竇氏則撇了下嘴,似乎很不認同這話。
這時,顧廷燁姑姑又道:“咦,柴夫人帶著兩個兒媳婦湊過去了。”
“聽我那侄媳婦說,被賜婚的盛六姑娘,便是養在這位老太太膝前。”
聽著顧廷燁姑姑的話語,竇氏和婆母對視一眼后,在娘家親媽敦促的眼神中說道:“婆母,要不咱們”
正廳中,
看到老夫人進屋,
幾位坐著的夫人誥命們紛紛起身點頭致意。
謝氏華蘭等小輩則在散開后,去別處陪著今日的賓客。
瞧著孫氏就要領著自己朝上首的椅子走去,老夫人趕忙擺手推辭:“這是干嘛!”
孫氏笑道:“姑姑,這位置是您的座位。”
“不行不行。”老夫人笑著搖頭:“這可使不得。”
王若弗見此也有些茫然的不知道該幫誰。
老夫人則說著話,就要朝一旁的椅子走去。
可還沒等她動腳,一旁的廉國公老夫人就湊了上來:“我說老姐姐,你今日可是徐家輩分最高的人,這上首的椅子如何坐不得?”
“這位是廉國公盧家老夫人,靖兒義弟的奶奶。”孫氏解釋道。
老夫人點頭致意后,笑著道:“我老婆子輩分是高,可也是嫁出去的人了。”
“誒!”盧老夫人笑道:“可咱家里還有別的事兒不是!就讓孩子們盡盡孝心吧!老姐姐,您覺得呢?”
余老夫人在旁笑著附和:“你就坐吧。”
“姑姑。”孫氏眼中滿是期盼的笑著。
看著周圍點頭的官眷貴婦,老夫人無奈點頭:“好!盛情難卻,老婆子我就失禮了。”
老夫人等人落座沒一會兒,話沒說上兩句,柴夫人便帶著兩個兒媳走了進來。
看到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柴夫人眼中瞬間有‘來對了’的眼神閃過。
孫氏在老夫人身旁介紹柴夫人的身份時,王若弗有些無措的站了起來,心中閃過好幾個‘她來示威’、‘還是來壓人’的想法。
沒等王若弗調整好表情,柴夫人便笑著朝屋中眾人點頭后,走到了孫氏身邊:“孫家姐姐,這位就是盛老夫人吧。”
知道徐載靖和柴錚錚之間諸多詳情的孫氏笑著頷首,和老夫人介紹了一下柴夫人。
在柴夫人行禮問好時,老夫人只看了一眼柴夫人的眼睛,臉上便浮現出了真誠的笑容。
落座敘話時,
坐在廳堂中的靠前位置的英國公夫人,點頭致意又笑著附和了兩句。
隨后,英國公夫人和好友鄭大夫人對視了一眼。
兩人起身,告罪一聲去更衣后,便一起朝外走去。
路上,
不時有官眷貴女在看到英國公夫人兩人后行禮問好。
兩人都是微笑點頭回禮。
走了一會兒后,看著一旁搖頭微笑的英國公夫人,鄭大夫人疑惑道:“姐姐,你這是?”
英國公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感慨的說道:“盛家老夫人,我年輕時也見過不少次,實在是不敢想她此時居然是這個樣子。”
“當年這位在京中的名聲極大,五娘那丫頭的派頭和她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她嫁給探花郎的大婚,嫁妝隊伍長的望不到頭,那時我是羨慕到心里的。”
鄭大夫人有些疑惑的點頭:“可惜,當時我不在京中,沒有見到那番盛景。”
英國公夫人笑了笑:“之后幾年,我聽說她嫡子夭折,那位探花郎又患病早逝,我還以為她會聽從先勇毅侯的話,另行改嫁!”
“當年京中,可有不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瞧她帶著金山銀海的嫁妝,會改嫁到什么門戶里,沒想到啊——”
“她居然守寡幾十年,硬是將盛家庶子給帶了出來,為了盛家庶子更是差點和娘家決裂。”
“瞧瞧盛家如今可是子嗣繁茂家勢極好。”
說著,英國公夫人朝著一旁的某家貴女點頭回禮。
鄭大夫人很是感慨和認同:“姐姐說的是,這般聰慧剛強又心性堅韌女子,我也是心生敬仰,又打心里佩服的。”
“只是方才姐姐說,想不到那位老夫人如今的樣子,又是為何?難道她不是一直這樣?”
英國公夫人微笑搖頭:“妹妹,這位的婚事可是她自己挑的,又強逼著先勇毅侯夫婦同意的。”
向來守禮的鄭大夫人面露驚訝:“啊?姑娘家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
英國公夫人搖頭感嘆道:“出嫁前,她沒有‘從父’,本以為她婚后依舊不拘一格活的痛快灑脫,可這位孀居后,居然成了最守禮的婦人。”
鄭大夫人思索了一下后,點頭道:“姐姐,我明白了。這位可以說是‘婚后從夫,夫死從子’”
英國公夫人頷首:“是啊!她當年那般驕烈的性子,定是和五娘一樣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盛家那妾室林氏的出身,我也聽家中仆婦說過幾次!若是換成我,我可忍不了這樣的白眼兒狼。”
可能是英國公夫人之前和鄭大夫人說過林噙霜,鄭大夫人并未發問,而是點頭說道:“之前聽弟妹說過幾次盛家的三位姑娘。”
“其中嫡出的五姑娘如蘭,儀態端莊率真無邪。”
“庶出的四姑娘墨蘭和六姑娘明蘭,一個身姿靚麗能詩會畫,可心思頗多行事扭捏;”
“另一個明眸皓齒相貌出眾,心思聰慧的同時,言行之間還頗具英氣和俠氣。”
聽到鄭大夫人的話語,英國公夫人側頭看著好友,蹙眉道:“這丫頭怎么沒和我說過這事兒?”
鄭大夫人笑著搖頭:“那這得問五娘了。”
看著英國公夫人的表情,鄭大夫人笑道:“姐姐,你這又蹙眉又微笑的,是怎么了?”
英國公夫人深呼吸了一下:“盛六姑娘是長在盛老夫人膝前的,聽你這么一說,我倒覺得方才我說錯了。”
“盛老夫人性子可能只是表面變了,根子上的沒變,不然她養起來的孩子,身上也不會有英氣和俠氣了。”
鄭大夫人想了想后笑著點頭:“還真有可能!”
“姐姐,你說這徐家的年輕郡王,沒選年紀最大的盛四姑娘,而是選了盛六姑娘和陛下娘娘說,是不是心里也有別的想法兒?”
英國公夫人眼睛一亮:“妹妹,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這兒!這徐家孩子.倆姑娘同是妾室所出,他是擺明了不要那林氏所出的。”
點頭肯定自己的想法后,英國公夫人又道:“就是不知,齊家那孩子正月時,在宮里想要求賜婚的是哪個姑娘。”
“應該是盛四姑娘,平寧郡主的性格,姐姐應該知道的。”
“嗯。”英國公夫人頷首后換了個話題:“今日柴夫人的行事,倒是十分出乎我的意料。”
“沒想到見到盛老夫人,柴夫人會做到這個份兒上。”
鄭大夫人感嘆道:“可憐天下父母親罷了。”
“三個姑娘都是賜婚,雖每位背后都各自有神仙,可最終要看的還是徐家這孩子的態度。”
“當年孫夫人剛入徐家的事情,吳大娘子又不是沒和姐姐你說過。”
“代女兒敬重感恩盛老夫人,總是沒錯的。”
說著,鄭大夫人又道:“這徐家院子,可真夠大的。”
午后,
供賓客歇息的偏廳中,
老夫人在房媽媽的服侍下,坐在椅子上后,長舒了一口氣。
忽的,
青草從屏風旁邊探頭出來:“老夫人,房媽媽。”
房媽媽笑看著青草:“你這丫頭怎么過來了。”
老夫人看了眼青草,垂眼一想后緩聲道:“青草,你家公子也來了?”
“啊?嘿嘿。”
青草驚訝之后笑了笑,就回頭朝著身后說道:“公子,你出來吧。”
“姑祖母”
走出來的徐載靖不好意思的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