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307又號稱同溫層客機,它是以B17軍用轟炸機為基礎而建造,可以避開絕大部分的空中威脅。
至少小鬼子的戰斗機還無法追擊至2萬英尺的高空。
沈復興望著窗外怔怔出神,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能為自己的祖國爭取到什么呢?
而坐在對面的王寵惠看向這位委員長的私人特使,不過30出頭的年紀已經可以影響國家的政策走向。
出使華盛頓,或許還有機會見到羅斯福這樣的大人物,這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心生嫉妒。
實在是.感到丟人。
那沈復興日當著委員長面說出那番話,讓他震驚之余也在反思自己,自己一個耶魯大學的法學博士,竟然在體系內渾渾噩噩過了這么多年,一直在原地踏步。
年輕的時候,自己在柏林比較法學會研修期間,僅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就完成了《德國民法典》的英文翻譯工作。
在當時的西方法學界可是引起了巨大轟動,30歲回國的時候,便憑借自己在留學期間與先總理的友誼,以學者身份步入民國政界。
主持修訂《民國刑法》,參與編纂《民國民法》,作為國家代表參與華盛頓會議。
當時的自己,何等的意氣風發。
是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也開始被這腐朽的政府傳染是因為自己的清貧與他們格格不入?
是自己的政見被棄之敝履?
還是疲于在各種會議之間奔波?
亦或是時常陷入政治漩渦,無暇他顧?
他不知道。
可現在,王寵惠似乎看到了方向,眼前的這個男人,與那時候自己認識的先總理多么相似。
在風雨飄搖的國家里,燃燒著自己最后的光芒,所作所為,對得起那面飄揚在戰場上,讓日寇聞風喪膽的國難時刻見忠誠。
在他身上,王寵惠看到了一個青年奮斗者的形象,好似那些年,為了推翻封建帝制的青年革命者們。
也好像.那個學業有成,懷著滿腔抱負回國的自己。
“維安,想什么呢?你沒去過美利堅,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次為了溝通順暢,沒有帶翻譯,全程我會為你翻譯。”王寵惠找了個由頭開啟話題。
沈復興回過頭,看向眼前梳著三七分油發,戴著黑框眼鏡,面容清瘦的民國第一法學專家。
據說,他為了省錢,常去朋友家“蹭飯”,并總結出多條“經驗”。
或許,在委員長身邊,生活簡樸到他這個份上,還沒有被認為是七路半的,也就他一個了。
“王部長,不用擔心語言問題,我在河內已經自學過了,溝通應該不是問題。”沈復興淡淡一笑,對眼前這個當官三流,當法官超一流的部長表示尊敬。
“哦?!”王寵惠有些詫異:“要不要試試?”
沈復興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王寵惠想了想問道:“MytakeonthesituationwithJapanandthe.”
面對這個問題,沈復興幾乎不暇思索地回答:“Thosemotherfucker”
嗡——!
沈復興才一開口,王寵惠整個人就懵逼了,你丫這么正宗的口頭禪哪里學來的?
關鍵是,沈復興說得比較口語化,而不是國內那些學生,學完語言出國跟人聊天如同莎士比亞附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傲慢的裝貨。
“怎么樣?這回答可以嗎?”沈復興點起一支煙,這個時期的飛機上是允許抽煙的。
特別是轟炸機投彈手在投彈之前,都會點上一支“幸運strike”來穩一穩心神,據說命中率比不抽煙的要高15個百分點。
沈復興還順手遞過去一支。
王寵惠搖了搖頭:“我有時候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留學歸來的,這一口.俚語,很標準。”
畢竟這個詞組合起來出現,至少還要20年。
但中文翻譯講究信達雅,用這個詞來形容小鬼子.他王寵惠越是琢磨,越是覺得太特么正確了。
一旁的小滿也跟著念了一遍:“媽惹法克?”
沈復興無奈,他倒是很想在華盛頓辦一場演唱會,唱一首ShowitBen,Wat抽tLimar!
“不說這個了,從金陵收集的資料帶上了嗎?到時候需要胡大使拿著小鬼子在金陵犯下的罪行去所有大學演講一遍,畢竟年輕人比那些政客更容易煽動。”
王寵惠從右側的箱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一本相冊,解開鎖扣。
只是翻開第一頁,沈復興就覺得一陣心痛。
那照片上血淋淋的的一幕仿佛瞬間闖入了沈復興的大腦,也撞入了王寵惠的心靈。
這一刻,他竟然也情不自禁的怒喝:“Motherfucker!”
一頁接著一頁,幾十張照片記錄了日寇在廣德、宣城、湖州還有金陵等地血淋淋的屠殺照片。
頂在槍桿上的兒童,失去四肢的婦人,斷了頭猶跪在那里的百姓,還有一片一片血肉模糊用板車拉著去填埋的尸骸。
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昭示著這是一個罪惡深重的民族。
其中,有一部分資料是在牛角山夜襲中繳獲的珍貴資料,這些就是正義與邪惡的分界線!
“如果能拿到東北抗聯的照片就好了,根據逃難來的百姓與抓捕的偽軍說,東北有好幾個萬人坑.”沈復興神色暗淡,如果不能徹底揭露日寇的罪行。
這幫畜生很可能在未來就要否認這些戰爭罪行,他能管幾年?
10年?
20年?
他也是人,終有一天會老去,會死去。
給后代留下歷史的記憶,讓他們銘記一點:落后就要挨打!
王寵惠沉默一會兒:“如果我能活到抗戰勝利那天,一定要親手審判這些畜生!”
是啊,他已經60了,在這個時代無論如何都屬于長壽之人。
18年前,他在和平宮正式就職,執掌國際法庭參與了溫勃登號案件的審理工作。
這也是國人在國際法庭上最早的榮譽。
沈復興瞇起眼睛:“您一定能活到那一天的,到時候,我親手將那些畜生送上法庭,至于用什么刑法,就要看您了。”
“可惡!”王寵惠這時候突然有些后悔,此刻只能咬牙切齒:“其實吧,對于某些窮兇極惡之徒,古代的刑法還是適用的,絞刑與槍決太過便宜這些畜生了。”
小滿在旁聽得眼前一亮,竟然有些期待:“您是說腰斬、凌遲、車裂??”
“現代國際社會不太允許太血腥的死刑這些也只能心里想想了。”王寵惠自然清楚,畢竟這部分內容還是他自己親自編纂的。
這時候沈復興突然問了一句:“斷頭臺是不是合適呢?法蘭西也算是國際社會的主流國家吧?”
“斷斷頭臺?”王寵惠一怔。
沈復興平靜地解釋道:“路易十六.法蘭西大革命時期的標準刑具,至今仍在殖民地使用。國際法庭若判死刑,這倒是個折中方案。”
就連乘務員也愣在那里,眾人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那個畫面。
東門菜市口,數米高的斷頭臺巍然矗立。
小鬼子天皇趴在那里,閃著寒光的鍘刀懸在軌道頂端,粗壯的麻繩緊繃著,仿佛下一刻就要降下神罰。
隨著小鬼子天皇的罪行被一條條念出來,臺下擠滿百姓,爛菜葉和石塊雨點般砸向跪在刑臺上罪犯!
那驚恐的狗頭與無助的吶喊成為了臺上最美的畫面。
巨大的閘刀懸停空中,受刑之人早已濕了褲襠,腥臭不已。
當判決書宣讀完畢,一聲大喝!
光芒一閃,鍘刀應聲而落。
沉悶的撞擊聲后,一顆狗頭滾入竹筐。
罪惡的鮮血噴涌而出,順著傾斜的臺面流淌,
光是想一想,就覺得解氣!
“哈”小滿忍不住笑出來。
“哈哈哈哈哈”
乘務員與沈復興也被傳染,跟著笑了起來。
整個機艙終于有了些生氣。
恍惚間,王寵惠似乎看到了勝利的希望,而不是每天在會議室里唉聲嘆氣。
就好像.自己在留學時遇到先總理那般。
總是在最黑暗的時期懷揣希望,并用自己的生命點燃理想的火焰,照亮整個國家與民族。
那么,維安,這次便也讓我這把老骨頭再陪你闖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