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印度加爾各答短暫停留加油之后,再度起飛前往卡拉奇(今巴基斯坦)。
在這里繼續加油檢修,畢竟接下來會有一段極為漫長的飛行,中途要經過數個非同盟、非英屬殖民地國家。
鑒于目前世界大戰的現狀,重慶大使團的停留并一定能受到歡迎。
而接下來,他飛機將前往開羅。
在此之前,這條航線因為維希法國控制的法屬敘利亞托管地與大黎巴存在,變得并不那么安全。
有一個詞形容特別貼切:如芒在背!
6月8日,戴高樂組織自由法軍與英軍一起發動了名為“輸出商”的行動,旨在奪回這個蘇伊士運河背后的威脅。
在年初,維希法國將大量支持戴高樂的軍政官員遣返回國,并任命親德官員鄧茨將軍擔任高級專員。
嗯,就是所謂的法奸。
隨著沙漠之狐隆美爾來到北非,而維希法國又在4月18日退出國聯。
戴高樂與丘吉爾都看到了進軍中東的機會,畢竟在法理上,維希法國幾乎放棄了原有法蘭西的絕大多數地位。
而隨著軸心陣營與世界的割裂,無論是丘吉爾還是羅斯福,都需要戴高樂高舉自由法國的旗幟,抵抗軸心國的侵略。
于是乎,雙方在摩擦中發起了對該地區的進攻。
只是雙方的矛盾在戰前就已經出現,戰后,自由法國、維希法國與英軍代表簽署了《圣讓德阿克條約》。
可偏在這個時候,停戰協議中承諾,丘吉爾將會把維希法國的官員與士兵送回維希,避免與戴高樂的接觸。
而原本想通過這兩處殖民地一點點將維希法國海外殖民地重新納入自由法國版圖的戴高樂,卻變得一無所獲。
就連存儲在兩地的軍械都沒有讓戴高樂染指。
一氣之下,戴高樂竟然冒險離開倫敦前往開羅,他與丘吉爾這一對胖頭陀與瘦頭陀之間的矛盾幾乎無法調和。
而沈復興的飛機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停在了開羅,機長告知兩人,飛機會在開羅停留一天進行檢修,隨后飛往加納。
或許是命運使然,或許是戴高樂刻意為之,兩個信友就這么戲劇性的見面了。
米娜宮萬豪酒店 如果我說這個酒店的名字,你可能不太熟悉,畢竟它曾為埃及皇家獵宮,二戰期間是盟軍重要活動場所,也僅僅只是如此。
可我要是說,這是開羅會議時,羅斯福、丘吉爾與委員長下榻的酒店,你就知道了。
著名的《開羅宣言》就是在這里簽署的。
暮色中 沈復興與王寵惠乘坐的轎車駛入酒店大門,遠遠的,他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站在酒店門口。
待車子停下,侍從將車門打開,沈復興頓時瞇起眼睛。
酒店的燈光照在那個高大男人的背上,他只能看到那身軍裝筆挺如同不屈的凱旋門。
不等沈復興看清那張臉,公鴨子一般有些尖銳的聲音已經響起:“我的朋友,你帶著東方的火焰來到這里,而我就在這里歡迎你。”
沒錯了,就是他!
沈復興同樣身穿軍裝,作為軍人,就應該如此。
兩人同時張開雙臂用力擁抱,盡管在外籍軍團的事務上兩人有過一次數月的爭吵。
但雙方都明白,站在各自國家的立場上,這都是有必要的。
“上帝,我知道你很高,但”沈復興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戴高樂:“你就是巴黎鐵塔的化身,自由法國的旗幟,我若是法蘭西人,也一定會帶著我的部下追隨于你,共同對抗邪惡。”
戴高樂可沒有機會聽沈復興的中式吹捧,光是這些形容詞他就要琢磨好久。
畢竟文化的差異擺在那里,在倫敦聽慣了“高個佬”“大鼻子”類似的外號,特別是那個酒蒙子丘吉爾,與眼前年輕的東方將領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粗鄙的鄉下人!!
“真的很高興見到你,沈,我們兩國都在遭受法西斯的侵略,這時候我們就更應該團結起來,才能走出這黑暗的時刻。”
聽著戴高樂的話,沈復興重重點頭:“沒錯,法西斯主義對這個世界的危害已經很明顯,我不明白為什么那些政客不能團結起來,組成反法西斯同盟,共同對抗這個世界的邪惡。”
“反法西斯同盟?”戴高樂重復了一遍,他反復咀嚼著這個詞,越是念叨就覺得越是有道理:“天吶,沈,你可真是一個天才,光是自由法國的口號是不能讓我重返巴黎的,你說的沒錯,就是反法西斯同盟。”
“世界上遭受侵略的國家應該集體聯合起來,為了對抗邪惡的法西斯而戰斗到底!”
看著一瞬間就進入演講狀態,整個人精氣神都出現了極大變化的戴高樂,沈復興終于明白,為什么這個男人可以在法蘭西最黑暗的時刻宛如一盞明燈,照亮國家的前路。
丘吉爾的演講,羅斯福的鐵腕,戴高樂的燈塔。
那么,屬于我國的到底是什么呢?
沈復興覺得,可能這就是自己在一直追尋的答案。
兩人手挽手如同多年摯友般走入酒店,早有記者在內等待,畢竟戴高樂要求單獨迎接自己的朋友。
畢竟從踏入酒店的這一刻開始,兩人便只能站在各自的立場上對話了。
“放松一點,沈,這些都是歐美各主要報社的記者。”
面對突如其來的閃光燈,戴高樂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可沒想到,沈復興卻好像很習慣這樣的場面,他腳步不停,向著記者們揮手致意。
越是往里走,這些從沒見過東方將軍的記者蜂擁而上,拿著紙筆希望采訪沈復興。
“我是《曼徹斯特衛報》的記者羅伊,請問您這次來到開羅的目的是什么?聽說您在安南組建了一支外籍兵團,如今已經在喀麥隆接受整編,想要與戴高樂將軍一起反攻巴黎嗎?”
“我是.”
面對一股腦涌上來的記者們,出乎戴高樂意料的,沈復興轉身停下腳步,面對他們從容開口:“這里我要澄清一下,第一,我是作為委員長代表出使的,我有國家交給我的使命。第二,我與戴高樂將軍有私誼這沒錯,但我國可是第一個承認自由法國的國家,這是國家的態度。”
說到這里,沈復興扭頭笑著看向錯愕的戴高樂,旋即收斂笑意沉聲道:“第三,我們共同作為受法西斯侵略的國家,自然會團結在一起,為這個世界的正義作戰!”
一口流利的英語,一張年輕的臉龐,一股驍勇的銳氣。
沈復興,這個在黑暗時刻尋找光明的軍人,開始走向了屬于他自己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