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借刀殺人(中中)
一次轟炸，一次報道，一次民憤。
8月的重慶開始變得詭異起來，轟隆隆的雷陣雨不時落下，也不斷有人在雷雨中消失。
沈復興再次看見孫云鶴的時候，對方的右臂上已經出現了傷痕。
“沒事吧？”沈復興喚過小滿找來傷藥。
孫云鶴表情輕松：“無礙！師兄明日才到，來得及嗎？”
沈復興思忖片刻，手上一邊幫孫云鶴右臂的刀傷上藥，一邊說道：“來得及。何應欽那個蠢貨，以為我要對付戴笠，愚不可及。”
孫云鶴沒有理會沈復興后面的話，他不想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執行就是了：“那行，今晚，包括前幾日，軍統在重慶的行動組損失不小，大多數都被關在山上，有兩個受傷太重，救不回來。”
沈復興一愣，旋即搖頭：“這也沒辦法，事后給他們家里一筆撫恤金，就當.為國捐軀了。”
“好！”
孫云鶴其實不太喜歡內斗，但沈復興告訴他，這關乎民族存亡，無法不斗，他才勉強答應。
夜不收在重慶只有兩個小組，一個小組保護沈宅，一個小組潛伏。
如今，兩個小組都被啟用。
何應欽一面合作，一面挑撥。
合作是真想合作，挑撥也是真想挑撥。
兩者之間并不沖突！
但他卻不知道，沈復興對于這件事情的底線就是戴笠不能死。
如果不是造反，沒有人會先除掉京城的錦衣衛指揮使。
民憤還在持續，不少人已經組織起來開始上街游行。
空軍灑盡鮮血捍衛祖國的領空，海軍喋血長江以身阻敵，陸軍浴血奮戰戰線長達萬里！
只要看不見軍統，就連轟炸都無法預警，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們？
在此之前，大家只是默默忍受，這個民族的韌性如同青松那般百折不撓，用全世界最龐大的防空體系應對日寇兇殘的轟炸。
可當他們得知，那些特工們吃好喝好，潛伏在日軍眼皮子底下就連空襲都無法預警的時候。
憤怒徹底被引爆！
著名法學家、翻譯家，復旦教務長孫寒冰與他的學生8人一同葬身轟炸。
學生們的憤怒也沖上了街頭！
這一刻，學生，工人堅定地站在了一起。
消息傳回黃山官邸，委員長震怒！
何應欽趁機提議：“要么，先停了戴笠的職，讓劉峙暫時管理重慶？”
但憤怒的委員長突然笑了：“這軍統，嚴格來說歸屬軍政部名下，敬之，你這個上司，可是有責任的啊，安撫民心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乏了。”
何應欽懵了，造勢、嫁禍、鼓動、挑撥，幾乎一系列的動作他都做了。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步出了問題。
而離開會客廳的委員長見到了正在抽煙的夫人：“情況怎么樣？”
此時的夫人雖然身穿旗袍，但在夏天她依舊戴著長款的真絲手套，露出的脖子上有些許紅色印子。
“李家表示，即日起，將與達令你展開毫無保留的合作，完全支持你的一切決定。”夫人靠在窗邊，輕輕彈下煙灰。
自從搬來重慶之后，她的遺傳性蕁麻疹更加嚴重了。
一旦發作，就會全身性紅腫、風團及劇烈瘙癢，來自柏林的醫生建議吸煙可麻痹神經減輕瘙癢，理由是尼古丁可暫時麻痹神經、緩解瘙癢感。
加上民國名媛圈以吸煙為時尚符號，她作為留美歸國者更視其為“現代女性”標志。
委員長愛護妻子，指定專門的煙草公司為其特制香煙。
不過，當時全球控煙意識薄弱，香煙甚至被包裝為“文明符號”，并沒有人指責這種行為。
委員長聽到這話，便放心大半，遠遠開口問道：“這幾日，身體還好嗎？”
據他所知，家里昨日更換消毒床單多達5次，病情看起來不太好。
“我沒事，戴笠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
委員長冷笑：“有人啊，心太急了，有人啊，太聰明了。”
“是維安么？”夫人問道。
“他只是自保罷了，連續兩次刺殺襲擊，戴雨農難辭其咎，那就受著吧。”委員長在辦公桌前坐下，桌案上赫然有一份寫有河內報告的文件。
可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突然敲響，張治中一臉凝重地沖進來：“委員長，梅理藹送來消息，德意日或結成同盟，最遲.下個月就要在柏林公布！”
委員長猛然起身：“果真？”
要知道，他前幾日才在日記里寫下：英德決戰如德能速勝，則德蘇戰爭或將接踵而起…德倭意三國防共協定或將復活。
這才幾日，消息就成真了。
這梅理藹是誰？
正是維希法國的大使副官，如今在一定程度上，算是自由法國與維希法國的共同代表。
對他來說，他不忠于戴高樂或者是貝當，他只忠于法蘭西。
這個消息便是他送來的示好，畢竟比起快速投降的祖國，這個民族的韌性與堅持，他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德意日邪惡軸心成立，或許世界反法西斯同盟也會成立，他們將成為戰友！
張治中離開后，委員長興奮地在日記中寫下：德、意、倭三國同盟，果已實現抗戰必勝之局已定矣！
當即，他喚來戴笠，開始執行自己的安內計劃。
而這個時候，整個重慶高層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與委員長的勝券在握完全不同。
人心惶惶！
德意志在重慶高層的心中是什么地位？
拳打波蘭，腳踢法蘭西，屁股一撅還坐扁了英吉利，簡直歐陸無敵的世界超級強國啊。
如今墨索里尼出兵北非，眼看地中海也要落入三國同盟之手，更別說還有一個現在他們打不過的日寇。
孤立無援的祖國，拿什么跟這三個國家為敵？
一股絕望的氣氛開始彌漫，不少人甚至考慮，要不要找機會去金陵，說不定還能混一個從龍之功。
就跟以前一樣，寧漢合流么？
又不是第一次了，只是現在多了一個日寇而已。
更別說現在德意日三國同盟，簡直要打遍世界無敵手啊！
甚至不少原本打算找沈復興要一條后路的家族都開始望而卻步，重慶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河內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不是他們愚蠢，而是站在當時的視角，絕望是真的絕望。
日寇得到了歐陸霸主與地中海小霸王的支持，成為了他們的同盟。
而我們.依舊孤立無援！
這場慈善表演會就在這種情況下開始。
吃過晚飯，沈復興與俞程親自送小白去劇場。
但今天開車的卻是孫云鶴，美其名曰保護沈復興安全。
畢竟從昨天開始，他已經被軍統列入盯梢的范圍。
戴笠得到消息，得知有可能動手的是沈復興，便根據名單，對孫云鶴這名高手開始盯梢。
汽車在幾乎宵禁的CQ市區駛過，最終在大劇院門口停下。
軍統的特工，侍從室的安保，還有劉峙的重慶警備司令部，三批人對大劇院進行嚴密的保護。
門口早就名流云集，不斷有軍政高層來到此地。
為什么這個時候不怕空炸？
因為劇院后面就是防空洞.
小白交給劇組的人員，沈復興牽著俞程的手在記者的閃光燈下進入劇院。
不少人看見沈復興并沒有上來打招呼，只是遠遠頷首。
畢竟現在河內的形勢很不好，三國同盟一旦真的簽署，河內他沈復興拿頭去守？
那可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同盟陣線！
沈復興發現，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愁容。
甚至下午的時候，他接到俞飛鵬的密信，有人打算投靠金陵，混一個出身。
他不由感嘆，果然，人心是最禁不住考驗的。
等所有人落座，委員長才施施然出現，他帶著夫人穿過人群，來到最前方的位置。
似乎是看到沈復興與俞程，坐在第二排，而第一排還有位置空著，委員長心頭一動：“維安啊，坐到我身邊來。”
此言一出，何應欽頓時瞪大了眼睛：“難道傳聞有誤？還是逢場作戲？”
身處暗中的戴笠更是皺眉，現在他幾乎可以斷定，沈復興在那幾日有出手針對他，只是苦于沒有證據罷了。
不過今天，只要完成了委員長的任務，他就會重新獲得信任。
夫人損失的貨物，他已經托人去海外買了，到時候自然也能補上之前的錯誤。
就在這里的表演晚會開始之際，軍統六處處長李肖白將一份暗殺名單交給行動組，委員長打算借著晚宴的機會，搞他的安內。
但在行動之前，這份名單被交到了友軍的手上。
此刻，行動處處長徐業道正親自帶著人到處跑空.所有名單上的人都不見了。
表演也就在這個時候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