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識時務者為俊杰
“快點！”
“再快點！”
沈衛國在夜黑中不斷抽打著戰馬，先前他們與一波偽軍在道路盡頭的拐角遭遇。
對方極為識相的朝天開了幾槍就丟掉武器蹲在路旁，熟練地讓人心疼。
平遙城南北距離1.5公里，按照明代筑城的計算就是千步城。
當然，這里的一步是指左右腳各邁出一次算一步。
沿著東邊城墻的這條路叫東馬道街，似乎天生就是用來跑馬的。
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兩支騎兵隊伍幾乎同時進入南/北馬道街，向著南門與北門而去。
只要到達那里就可以橫穿整座城市！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看到了從兩側城門樓上抱著擲彈筒下樓的日寇，而明顯對方也發現了他們。
“鋒矢陣！”
沈衛國與老顧幾乎同時喊了出來。
而日寇的反應也相當迅速，立馬停下腳步，抄起擲彈筒與步槍就開始反擊。
咚咚咚 嘭！嘭！
所有騎兵都伏低身子，讓自己與戰馬成為一個整體，手上的馬槍甩出一發子彈后便進入套筒，一把把閃亮的武器在夜色下如同一輪輪圓月。
嗯，月黑風高殺人夜！
日寇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有騎兵在這個時候出現，只是打出一輪，還沒見到幾人摔下馬來就被無情的碾過。
數十騎熟練地調轉馬頭，沖向他們的目的地：東大街！
一南一北兩把利劍就這么爭分奪秒的刺了出去，而在東大街指揮戰斗的長田崇也皺眉不解：“擲彈筒小隊呢？為什么還沒來？”
“兩翼包抄的治安隊怎么樣了？”
“從城墻進攻的大野小隊與北田小隊呢？”
只可惜，他的這一個個問題已經沒有人回答了，隨著東門越來越多的部隊涌進來，再精銳的老兵也開始逐漸后退。
如果他可以看到部隊傷亡數字，就可以知道，現在三個中隊與輔助部隊的數量已經不足400，偽軍的數量更是從2000人變成了幾百 畢竟，死亡與帶路，后者實在太熟悉了。
沒錯！
偽軍團長此刻已經站在幾個營長面前：“王師回來了，這次，我們要堅定立場，絕對不能再站錯隊伍了！”
“俗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杰！”
幾個營長紛紛點頭，這時候再替小鬼子賣命，那就是真的嫌命太長了。
只是，團長說的最后這句話口音有些奇奇怪怪的，為什么咬字這么硬呢？
身旁穿著白布衫，黑襯褂，梳著中分頭的聯絡官一聽，頓時魂兒都嚇出來了。
他一把脫下身上的黑襯褂，在治安團眾人扭頭看向自己之前，連續向手心呸呸呸吐了幾口口水，硬是將中分頭抹成了大背頭。
可這樣似乎還是不夠，他看著身上的衣服，越看越是不順眼。
趁幾人還沒動手，將白布衫的下擺塞進褲子。
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鬼子御用聯絡翻譯官從流里流氣的漢奸模樣，變成了如今這般.書生氣？
“媽的，算你速度快！”團長唾棄一口，準備出去供應王師。
身后的營長連忙追上去：“團長團長，咱這算不算.起義？還是歸順？”
團長嘖嘖兩聲，有些不耐煩：“總不是造反就對了。”
可沒等他們集結部隊，就聽到隆隆地馬蹄聲響起，遠處日寇身后的兩道洪流瞬間匯聚，將東大街上的300多小鬼子直接堵在了那里。
“殺！”
看到日寇身后的騎兵已經包抄到位，跟著沖進城的一營長沈建軍下達了最后的進攻命令。
不過，前后夾擊的長田崇也并沒有驚慌，反而多了一絲從容：“穩住鎮定，第2小隊，第3小隊，轉身，迎敵！”
“第1、第4、第5與其余人，繼續向前進攻，不許停下！”
“軍官在前，再重復一次，軍官在前。”
“通信兵，打出信號彈，全城部隊撤離，通知師團長閣下，平遙失守。”
“米納（大家），為天皇盡忠的時候到了。”
而回答他的，只有一聲聲“嗨”！
說完，長田崇也竟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容，重新將帽子扶正之后，猛地抽出自己的佩刀，高高舉起，緩緩落下。
“前進！”
這一刻，他已經明白，那些平時戰戰兢兢生活在他們淫威之下的偽軍已經投敵了。
城墻上的戰斗也已經停下，看起來迂回包抄，企圖奪回城門的部隊已經失敗。
身后的馬蹄代表著他們已經成為了孤軍，整個平遙只有這里還有喊殺聲，他們是最后的守城部隊了。
馬蹄聲成為了長田崇也最后的倔強，當沈衛國的馬刀劃過他的身體，他還始終保持著沖鋒的姿勢，直到一把把利刃破開他的身體，將他斬落馬下。
整場戰斗持續了近2個小時，第一營與第二營付出了近400人傷亡的代價，殲滅日寇超過500人，偽軍60
楊守義看著近2000投降的偽軍，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給沈總團長發報，如何處置。”
“工兵連與一營四連快速西進，炸掉鐵路橋。”
“沈安邦，你帶著二營南下，如果介休已經拿下，就直接去靈石，務必堅持到3團換防！”
一連串的命令發布出去，剩下，楊守義只有等了。
而就在電報送到祁縣外的時候，這里的戰斗也拉開了帷幕。
在祁縣的南側，賈幼慧望著遠處的祁縣，心中只有那個女孩的身影：“李靜瑜，若是你還未嫁人，便等我，打完鬼子，我就來尋你！”
他緩緩轉過身，36門M1930型40倍徑76mm野炮形成了12個炮兵陣地，每一門炮都各自瞄準一個區域。
“炮兵營聽令，嚴格按照坐標與速度進行炮擊，多一發不行，少一發也不行！”
賈幼慧大手一揮，36門野戰炮按照預設轟破了這夜色。
36門野炮，36支花，36枚炮彈炸開花。
祁縣的城墻開始在炮火中顫抖，城頭的小鬼子連頭都不敢抬。
古稱“昭馀”，城墻東西長850米，南北長700米，形似長方形，東南方向缺了一個角，又有烏紗城的說法。
城墻高14米，寬7米，尋常炮火根本無法攻破。
如此雄城，足可以阻擊跨越太岳山脈而來的稅警總團，那么它是怎么丟失的呢？
很簡單，縣長郭子明棄城逃跑將祁縣直接送給了日寇。
祁縣的百姓在幾天的對峙下，能跑就跑，跑不了也早早躲了起來。
此時，只能聽著不斷炸響的炮彈落在城墻上，落在城池內。
戰爭并不會因為你躲在家里而遠離，為什么拖延了幾日才進攻？無非就是想給這些百姓一條活路罷了。
駐守此地的第119聯隊在城內放了兩個大隊，又派一個大隊駐守北門，防止自己被團團包圍。
他們仗著祁縣高大的城墻，消耗著稅警團士兵的生命。
其實整個太原盆地，自各個朝代便有修筑城池保境安民的傳統。
這祁縣的城池經過了明代的加固，頂著三個團的火炮巋然不動。
當然，炮彈集中墻垛，城墻上的火力點是根本無法生存的。
沈復興很快發現，炮擊的頻率很低，但卻一直在持續，就在他打算開口的時候，賈幼慧竟然已經帶著一群人沖了上去。
來不及攔住對方，就聽到身旁的白遠樵開口：“我們計算過，這祁縣的城墻，光靠這76毫米野戰炮，是不可能打穿的。”
“但遠距離炮擊可以頂點清除城頭的火力點與城外的陣地，只要這些障礙一旦清除，迫擊炮就可以直接用大仰角拋物線二次清掃城頭！”
沈復興立馬接話：“然后.”
說完，他就看到了身后僅僅矗立的爆破騎兵。
這已經是稅警團的標準戰術了，在其他部隊還在研究如何加強防守的時候。
爆破突襲，迂回包抄，鉗形攻勢，滲透穿插，機械突進，這些戰術則在稅警團內部成為了團長之間互相比拼的道具。
楊守義的卡車突襲爆破，白遠樵的爆破騎兵，那邊的邱清泉，也不知道在打著什么主意。
幾分鐘后，沈復興只看到黑漆漆的半空開始閃耀火光。
在日寇入侵時完好無損的城門樓被爆炸點燃，熊熊烈火幾乎要將整個南門照得亮如白晝。
很諷刺！
沈復興真只覺得諷刺，他不知道這個平行世界的后世，會不會因為他少了很多古城的旅游景點。
但爆破騎兵已經應聲而出，直奔城門而去。
城墻上，一個小隊一個小隊的日寇指揮官的命令下沖上城頭.填線！
這邊迫擊炮轟掉了一處火力點，城墻樓梯上指揮官立馬抓過一個小隊：“你們，負責西側第三段的防守，快！”
這邊城門樓因為火焰開始垮塌，又有兩處火力點啞火。
指揮官繼續大喊：“需要一個分隊，負責一號火力點！”
看著默默舉手的幾名隊長，他直接抓過一個：“就是你們了，快去！”
毫無感情可言，只是互相添油。
天空中擲彈筒與迫擊炮在不斷升起的照明彈中互相飛舞，然后落地炸開絢麗的血色花朵。
沒有人可以幸免，戰爭的火花無差別地收割著生命。
這次進攻已經導致了雙方數百人的犧牲，但沈復興也好，白遠樵也罷，就算是日寇的指揮官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戰場上，但凡有一絲心軟，都會導致災難。
而在城東，瞻鳳門外的黑夜里有無數密集的人影正不斷靠近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