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上去了,騎兵連沖上去了!”
看著城頭不斷熄滅的火力點,楊守義知道,這次突襲的第一步已經完成。
只見他大手一揮,一營全體開始向城內涌入。
“通知三營與穿插營繞過平遙向介休繼續前進!”楊守義面色不改地繼續下令。
他知道這用速度換來的城樓爭奪戰有多激烈,密集的馬蹄聲早已稀疏,這種瘋狂的戰術,也只有瘋狂的衛國連可以做到。
呼——!
這就是他們稅警1團,頂著光環的稅警1團,那是用生命換來的。
看上去,這次的突襲似乎就要成功了。
可隱約間,楊守義似乎聽到了一陣同樣名為“瘋狂”的聲音。
“撒子給(殺)!板載!”
震天的喊殺聲由遠及近,直奔城門而來。
楊守義頓感不妙:“孟俊,帶著你的迫擊炮上城樓!快!”
說話間,進城的一營士兵已經迎面撞上了前來支援的日寇。
只是開了幾槍,密集的人群便直接混到了一起。
沒有重機槍把守,根本無法壓制這密集的沖鋒,只能第一時間上刺刀,肉搏!
哪有什么技巧,沒有路燈的年代,燃燒的城樓就是唯一的火源。
雙方在黑夜中,憑借著月光奮力刺出,然后期待自己能躲開對方的一擊。
又是一次狹路相逢!
城樓上的騎兵已經徹底驅散了駐守的小鬼子中隊,可他們抬眼望向東大街,竟然擠滿了前來支援的日寇,城墻兩翼也不斷有部隊正在遠處,順著城頭的火把閃出一道道黑影。
怎么辦?
那名沖上城樓大喊騎兵連沖鋒的漢子撫摸著自己的胸口:“爹,娘,孩兒不孝了,大壯自小就沒見過你們,也沒個姓,等我下來,再給你們磕頭。”
大壯緩緩調轉韁繩,回眸望了一眼城外遠處還在向平遙奔赴而來的弟兄們,他高聲道:
“騎兵連,都有,現在起,我就是沈衛國!”
“好!”
竟然沒有一個人質疑,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他們的規矩。
又或者說,冥冥之中,每次前一任沈衛國犧牲,就會有下一個人站出來。
從,不,例,外!
騎兵們開始逐漸匯聚,跟在大壯,哦不,沈衛國的身后。
高大的漢子輕盈地縱馬下了城樓,迎面正好撞上抱著迫擊炮,滿頭大汗,貼著墻壁上來的炮兵連長孟俊。
兩人對視的瞬間,沈衛國突然說了一句:“一會兒我們連要沖過去,多打兩發掩護,小心別炸著民房,老百姓都住著呢!”
孟俊還來不及回答,就看到這百余騎陸續從甕城門洞沖出。
可才來到東大街,遠處密集的喊殺聲,寒光飛濺,地上時不時就有駭人的慘叫,又很快消失。
空間不夠!
沈衛國這時候才察覺到棘手!
東大街極窄,不過6米的寬度早已變成了人擠人的模樣。
但左右兩翼城墻下的道路卻很寬,沈衛國舉刀大喊:“弟兄們,還有力氣嗎?”
“有!”
“下令吧,只要沒死,衛國連什么時候停下過?”
“對,快下令吧!”
聽著弟兄們的話,沈衛國臉上有了笑容:“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沈團長待我們恩重如山,如今,是報效他的時候了。”
“1隊、2隊跟我從左邊走,3隊、4隊從右邊出發,老顧,你來帶隊!”
被叫做老顧的漢子一勒韁繩,轟然領命:“是!”
“繞過去,從敵人后面發起進攻!”沈衛國大喝一聲,拍馬疾馳而去。
轟隆隆的馬蹄聲開始響徹平遙!
此時,聽到窗外的馬蹄聲與槍炮聲,城內的百姓們或是找來柜子、木棒鎖死大門,或是收拾東西,準備隨時逃命。
膽子再小一些的,竟是一家幾口在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這亂世,手無寸鐵的百姓又能做什么呢?
戰斗越來越激烈了,整個東大街都是趕來支援日寇,兩翼的城墻上已經爆發激戰,2連的士兵漸漸開始支撐不住。
東大街上的參與白刃戰的一連,也幾乎來到了最后的關頭。
孟俊的迫擊炮這才堪堪完整架設,但角度與方向都不太合適,太近了!
“媽的,這黑燈瞎火都混在一起了,怎么打?”
2000多名日偽軍正在從多個方面反包圍推來,誓要將稅警團趕出去。
街頭的一連還在堅持,但人數上的劣勢讓他們拼盡全力,也無法阻止被推進的結局。
關鍵時刻,忽的聽到一聲吶喊:“孟俊你這個狗日的,向老子開炮!”
正趴在城墻上觀察的孟俊一個沒忍住,瞬間紅了眼眶,身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對著等待他命令的士兵說道:“極限仰角!”
8門迫擊炮炮手瞬間明白連長的意思,他們也紅著眼睛重復:“極限仰角!”
刻度標尺上的角度緩緩來到了85度,這就是極限。
“雙藥包炮彈裝填,5發急速射!”
這一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基礎炮彈一般攜帶8個藥包,射程最高可達2800米,但為了特殊任務,一般配給的炮彈里面會出現小部分雙藥包或者四藥包的炮彈。
現在,這5發炮彈就是他們完成極限百米射擊的秘密武器。
咚咚咚咚 炮彈幾乎以垂直的角度飛上夜空,趴在墻垛上的孟俊靜靜倒數,5、4、3這時候他突然大喊:“趴下!快趴下!”
咚咚咚咚 身后裝彈發射的聲音與大街上忽然在冒出的火光開啟了二重奏模式。
轟轟轟轟!
可除了后面的士兵聞聲趴下,剛才喊話的漢子卻是笑著將刺刀狠狠遞出:“吃爺爺一刀,小gui”
他的笑臉與寒芒倒映在身前小鬼子的瞳孔中,下一瞬,便被陣陣白光籠罩。
迫擊炮的裝填與發射幾乎沒有停下,這種極限的轟擊為的就是短期內造成巨大殺傷,阻隔敵軍。
可盡管極力控制角度,兩側的店鋪還是被爆炸點燃,開始燃燒起來。
“八嘎!”
街道上,騎馬的平遙駐軍指揮官長田崇也怒了:“擲彈筒小隊呢?趕緊通知他們過來!”
“閣下,會誤”
馬鞭毫不留情地甩了下來,破開那名士兵的衣服,在肩上留下一道血印。
“執行!”長田崇也的聲音冰冷。
“嗨!”
長田崇也看著遠處的街道上已經燃起了火光,雙方的士兵只是停頓了一下,便繼續互相沖去。
仿佛這一地的尸體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而在前面的酒井小隊長表情極為冷漠,他的至交好友九條與吉川剛才就死在了他的眼前。
讀書的時候,他們一起下海,一起去爬富士山,一起追喜歡的姑娘。
十年前他們又一起參軍,一起退役。
去年8月24日,紅色的信封出現在了剛結婚的吉川手上,當然也包括他們。
作為退役老兵,只能再次扛起步槍,渡過大海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
出發前,吉川的妻子小宵虎南子給了他們三兄弟一人一根白色的香囊,說是會帶來好運。
而他們,也約定了,無論最后誰回到家鄉,都要照顧好對方的家人。
34歲的酒井看著火焰中憤怒的支那士兵,他知道,這次,恐怕沒有人能兌現在碼頭許下的諾言了。
“站穩了,把槍端平!”
他一把抓過身旁的的士兵,將他的刺刀抬起,對方明顯是少數的幾名新兵之一。
但酒井還是沒有讓他后退,這是雙方在最后鼓起勇氣。
“靠近,都靠近一些!”
“深呼吸!”
直到第一排的士兵連他在內站滿了八名士兵,明晃晃的刺槍與對面十幾米外端著刺刀的支那士兵手上的刺槍來回在火光中閃爍。
中間是燃燒的火焰,而兩邊是端著刺刀的士兵。
這注定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對決。
酒井隊長緩緩舉起自己的指揮刀:“天皇陛下,板載!”
“啊!”
“板載!”
“板載!”
那聲突兀的“啊”就是那名補充的新兵喊出來的,面對極端的恐懼,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緩解。
可酒井眼中的支那士兵,卻是紅著眼睛,沉默得可怕!
老兵們中一直流傳著一句話,戰場上,最怕的就是這種沉默的士兵。
要是對方胡亂喊個一通,不用懷疑,大部分都是新兵,最容易崩潰,也最容易對付。
可下一秒 那群支那之兵后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句:“祖國和人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殺!”
“殺!”
猛然間,那股氣勢竟然差點讓燃燒街道火焰倒卷。
來不及思考,酒井隊長向前一揮:“撒子給(殺)!”
兩股洪流再次撞在了一起,血肉與寒光在兩側不斷升騰的火焰中翻飛。
密集的陣型密集的突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士兵倒下。
酒井很快就開始后悔,對方瘋了,比他們這些老兵還要瘋狂!
他們之所以勇敢,是因為知道勇敢的人死的慢一些,可對方的勇敢,卻只是求死?
那名死死拽住刺槍,為身后同伴掩護的支那士兵,致死都沒有喊出哪怕一個字。
由于他們的身形普遍矮于對方,第一波刺槍竟打出了3比6的交換比。
可對方那六名士兵竟沒有倒下!
身后的同伴很快為他們遞出刺刀,扎進收不回刺槍的士兵。
第一排的戰士竟然瞬間全部倒下!
3比6之后,竟然被打出一波0比8的交換!
看著直奔胸口的寒芒,他知道,無論是九條、吉川還是自己的父母,亦或是吉川的新婚妻子小宵虎南子,都無人照拂了。
揮刀劈下,酒井看著自己的指揮刀破開了對方的肩頸結合的部位,鮮血從對方的動脈噴射而出,染紅了他的世界。
可來不及高興,手臂的冰涼讓他逐漸開始失去對指揮刀的控制,手指再也無法握住這把伴隨了他近5年的戰刀。
雙腿也開始變軟,盡管極力控制,但他還是跪了下去,低頭的瞬間,酒井看到了沒入胸口的寒芒。
“真是.該死啊”
下一秒 黑影撞入他的懷中,正是那名被他砍中的支那士兵。
酒井即將模糊的視線看到,對方掛滿鮮血的臉上帶著笑容,嘴巴一張一合:
“草擬姥姥的小鬼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