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賓客盡歡,衛立煌拿到了大量重炮與武器,沈復興則是獲得了一個承諾。
此時,距離進攻太原只剩下了最后一個月的時間。
閻錫山四處調動兵馬,調練新軍。
衛立煌也在秘密集結部隊,孫連仲的2個師開始向著中條山以北移動。
各個根據地的友軍,也開始緊鑼密鼓的轉移。
在閻錫山預支了100萬發子彈后,幾支核心部隊得到了極大的補充。
一時間,山西大地再度風雨飄搖。
日寇、閻錫山部、衛立煌部、根據地友軍加上稅警總團,五股勢力盤踞其中。
可如果細細算來,在長治西北部山區與晉城的西部山區,還有閻錫山編練的山西新軍,如今的主導權還在各方的爭奪之中。
用亂這個字來形容山西,那是半點不為過的。
此時,距離沈復興進攻太原的計劃只剩下不到30天的時間。
克難坡(吉縣)
在呂梁山南段,閻錫山率部撤到這山西的西部之地后,便以此為根基,重新建立自己的勢力地盤。
東面是呂梁山脈,背靠黃河只有一條路可以進入這隰縣盆地。
饒是到了80年后,也只有一條蘭青高速可以穿越呂梁山進入此地,其余都是狹小的山路。
就在這里,閻錫山在這段時間已經召開了不下7次會議。
這次,就是第9次會議。
窯洞內,看著身前的趙戴文幾人,之前躊躇滿志,打算一舉奪回太原的閻錫山早已沒有了之前的意氣風發。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日寇開始在通往汾陽、臨汾等地的山路上開始修筑防御工事。”
“而衛立煌那小子每天跟根據地的家伙往來,這次又答應的極為爽快,我總覺得有些貓膩,你們都說說看,還要不要趁機東出,奪取太原?”
第6集團軍司令楊愛源立馬起身:“司令,這不妥吧?如今各部都在準備,抗日熱情高漲,突然叫停,恐怕有損軍心啊。”
閻錫山擺了擺手:“如今的局面,可不是我們想驅逐日寇就可以做到的,我們現在就這么點家底,都拼光了,要來太原有什么用?守不住!”
這一句守不住,不少人心頭頓時就是一暗。
全力防守的太原保衛戰,最終還是敗退了,多少年積攢的家底甚至都沒來得及撤出來。
不光是錢物,還有許多田產、商鋪、工廠、兵工廠,大家幾乎就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趙戴文一臉苦澀,他緩緩開口:“如今的局面,哪怕奪回運城到汾陽一線,也能恢復個3成實力,他沈復興想法是好,可我就怕,到時候兵工廠還了回來,太原卻歸了別人。”
聽到這話,眾人一陣點頭。
徐永昌更是表示:“名義上,司令是第二戰區的長官,但他們哪個又是真心實意的聽話?日寇在此地不過6萬余人,真要打起來,還不一定呢!”
這句話真是說到了眾人的心坎上,閻錫山連連點頭:“老楚啊,你來說說。”
參謀長楚溪春來到地圖上,用冷靜的軍事角度進行分析:“這日寇守衛太原的主要是第1軍,其中下轄第20師團、108師團、109師團還有萬余偽軍。”
“第109師團駐守太原及周邊,主要負責晉中盆地,兵力約18000人。”
“第108師團守衛同蒲鐵路北段、正太鐵路,負責北面的鐵路與物資運輸,兵力約18000人。”
“第20師團守衛同蒲鐵路南段,臨汾、運城及周邊。”
“還有1萬余偽軍分散各地,從占領區域來看,日寇占據山西82個縣城,平均每個縣城僅有800余人駐守,沈復興的方案,并不是沒有執行的可能性。”
“核心問題在于,我軍兵力較少,沿同蒲鐵路南段山區全線出擊,進攻汾陽至臨汾一線,而衛立煌部兵力遠多于我軍,卻只負責運城至臨汾一線。”
“各個根據地,襲擾同蒲鐵路北段與正太鐵路,引出駐守太原的日寇。”
說到這里,楚溪春深吸一口氣:“若是沈復興打不下太原,或者反悔怎么辦?”
閻錫山面色鐵青,此刻已經有了悔意。
不該為了那兵工廠的利益,直接答應這次太原破襲會戰。
他扭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張培梅:“鶴峰,你有什么想法?”
張培梅苦笑:“我能有什么想法,接連大戰,耗盡了咱們晉綏軍7成以上的實力,這傅作義離開之后,咱們這部隊加起來也不過6萬余人,雖說還有幾個團的炮兵撐著場面,編練的新軍,我也有些不安,不在眼皮子底下,不踏實。”
聽著這話,窯洞內的氣氛越發暗淡。
可張培梅話鋒一轉:“如果按照沈復興的計劃,我們或許會有損失,可一旦奪回太原的物資,或者占據幾縣之地,我們的實力就可以大幅度恢復。”
眾人只見張培梅站起身,指著太岳山區的新軍說道:“為什么閻長官作為第二戰區司令,我們現在卻難以控制新軍,也很難以控制名義下的幾方部隊?”
“沒有武器,沒有子彈,沒有實力!”
“以前,我們有太原兵工廠,各部都乖乖聽話,幾十萬三晉兒郎守土奮勇向前,悍不畏死,如今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太原!”
張培梅對著閻錫山一拱手:“此番,并不是他沈復興需要我們這個第二戰區的長官出面拿下太原,而是我們需要他沈復興為我們火中取栗!”
閻錫山眼睛一亮,立馬上前握著張培梅的手,激動地問道:“此話怎講?”
張培梅冷哼開口:“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楚溪春立馬起身,來到地圖前,看著白晉鐵路:“你意思,讓新軍與稅警團為我們?”
“正是如此,閻長官是第二戰區司令,哪有司令親自沖鋒陷陣的事情,他衛立煌覬覦運城已久,便讓他取去,他沈復興覬覦太原,也由著他。”張培梅臉上表情玩味:“只等他們苦戰僵持不下之際,我部直接東出,封鎖同蒲鐵路,然后北上!”
“那若是他們堅持不住呢?”閻錫山忙問。
“我軍巋然不動,自然也沒有損失。”張培梅倨傲回答。
“好!”楊愛源起身,拼命點頭:“理當如此,他衛立煌與沈復興不是能打嗎?新軍不是認為自己厲害,要脫離我們嗎?那就讓我們看看真本事!”
閻錫山還是有些擔心:“若是他們真打下來了,又當如何?那我這第二戰區司令,不就”
“您不必如此,若他們真能成事,我部再趁機東出,也算是兌現承諾,到時候要求他們交出太原,讓他沈復興去大同”張培梅毫無愧色,很自然地回答。
嘶——!
聽著這話,眾人居然默默點頭,無人反駁。
閻錫山大手一揮:“此乃老成謀國之言,既然如此,各部的斡旋,便交給鶴峰來辦。”
張培梅拱手:“張某自當效力。”
聽到這話,閻錫山心情大好,他扭頭轉向其他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山西是我們的家,如今啊,這個家進來了四撥客人,一撥比一撥兇狠。”
“日寇、游擊隊、衛立煌還有他沈復興,都不是來做客的。”
“他們吶,是來反客為主,要做主人的!”
“我們晉綏軍這么多年,地盤、人員不足戰前的1/4,而他們呢?加起來30萬大軍!”
“你們有誰見過,客人來做客,帶著30萬大軍來的?”
眾人紛紛低頭,曾經關起門來過小日子,那叫一個舒坦。
可如今,如同居住在小沛的劉備,丟了徐州啊。
閻錫山很滿意大家的反應,點了點頭:“我一直都說,存在即是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存在。”
“有你我在,山西就在,山西在,這個家就在!”
此話一出,窯洞內眾人無不動容。
是啊,這個山西就是他們的家,為了這個家,動用一些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吉縣會議的高潮之際,在鄭縣城南的一家貨運行內,有一風塵仆仆的外地旅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張滿是滄桑的臉,右眼的眉毛明顯少了一截:“鄭縣的面不夠辣,你們這兒能托運些辣椒嗎?”
正在算賬的年輕伙計猛然抬頭,然后露出一絲青澀的笑容:“瞧您說的,我們這剛貨通南北,什么都能托運,請問您要托運幾斤?”
“第一批10斤,如果能按時送到,后面還有更多。”
伙計臉色還是沒變,但手上的動作卻是更利索了:“沒問題,您什么時候要運?是否要我們幫忙聯系那邊?”
“明日下午,越快越好。”
“好嘞,您在這兒簽個字,就定在明日下午。”伙計繼續笑著,額頭卻已經有了汗水。
男人簽完字,戴上帽子離開。
伙計看著男人簽下的名字:風幾,立馬合上本子,招呼另外一人接班,拿上本子就前往后院。
“頭兒,風12搖人,明天下午,要10名精銳,后續恐怕有大任務。”
后院的太師椅上,一白發老人正抽著焊煙,隨著煙霧的升騰,怡然自得。
“少了,馬上從總部調人,先讓渡口的進城,記得挑生面孔,交給風12!”老人的聲音竟然格外年輕,極有活力。
待伙計離開,白發老人矯健起身,一邊抽著煙,一邊走向廂房,在一道磚墻上輕輕一按便推門進去,里面赫然擺著兩部電臺,還有幾人。
“有新消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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