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您堅持住,我去打鬼子
短短4天，號稱可以堅守3個月的馬當要塞失守。
在漢口的軍事法庭上，第16軍軍長李韞珩被撤職，第167師薛蔚英被執行槍決。
如此情形，不禁讓人想起了桂永清與龍慕韓，幾乎一模一樣。
主管撤職下野，師長背鍋槍斃。
但與龍慕韓被桂永清坑了不太一樣，這薛蔚英純純自己找死。
30多里的路，硬是從小道走了3天，導致局勢大壞！
沈復興是在南下的火車上看到的戰報，錯愕之余，也是破口大罵：“這種蠢人，死都死不明白！”
沒錯，就是死都死不明白！
如果167師的薛蔚英哪怕死在馬當陣地前，都不至于淪落到被軍事法庭槍斃的下場。
縱觀整個抗戰歷史，被執行槍決的師級以上軍官，大多遺臭萬年。
沈復興在下火車的時候還在罵罵咧咧：“這下，武漢到鄭縣的物資，怎么辦？”
坐上軍部來接自己的汽車，沈復興讓小滿帶著禮物，代替自己去給宋部長、俞部長、何部長、白參謀、陳主任、錢主任等人送禮。
如果他自己去，太過惹眼，安排小滿去找這些大佬的副官，剛好合適。
煤礦開采拍賣的收獲已經遠超沈復興的想象，他是不敢一個人獨吞的，為了活得更久，活得更好，也為了北上的計劃，他必須有一個穩固的靠山。
特別是這次被緊急召來漢口，八成是為了武漢會戰。
如何避免卷入這百萬級大會戰的漩渦，就是他這個主官要操心的事情。
沿著長江南北，雙方投入了超過130萬人的部隊，他這剛經歷大戰，還未恢復的稅警總團可受不了。
熟悉的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商鋪，仿佛馬當要塞的失守，與他們毫無關系一般。
人們還是在街頭享受著生活，女人們燙著當下最時髦的發型，穿著旗袍，男人們梳著小開頭，陽光下甚至能反射光芒。
而在城西的碼頭，卻是大量船只開始搬遷工廠設備進入大西南，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總有人認為，亡國就在眼前。
也有人認為，有沈復興在，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
可如果你從戰略地圖的角度去看，長江沿岸淪陷，華北淪陷、江淮淪陷，山西淪陷，就連武漢三鎮也日寇的兵鋒之下。
在海面上，還有一支軍隊對東南沿海各個港口虎視眈眈，只等物資籌措完畢就要發起進攻。
一旦廣州、汕頭、廈門等主要港口淪陷，外援可以說幾乎斷絕。
當然還沒到最壞的時候，因為 絕望的還在后面呢！
當真正的半壁國土淪喪，緬甸、暹羅、法屬印度支那等地全部淪陷，所有外援通道被切斷，那才是真正的絕望。
樂觀？
當然有人會很樂觀，當他們得知駐守占領區的僅有70萬大軍時，當然會覺得有反擊的希望。
可別忘了還有200多萬偽軍協助，整個占領區有接近300萬的部隊駐守。
而我們的先輩，卻已經到了戰區口頭頒布三槍制的時候。
即發現日寇之后，只允許開三槍，三槍之后必須進行白刃戰 先輩們想了很多辦法，但是失去了太原兵工廠，失去了奉天兵工廠，金陵兵工廠與漢陽兵工廠都在西遷的路上。
剩下小型兵工廠的產出根本無法滿足百萬大軍的需求，第五戰區、第九戰區的士兵平均只有三發子彈。
根據沈復興的記憶，第五戰區不少部隊，例如楊森部，一個集團軍僅有4個師，在這種情況下人手一支步槍都無法滿足。
更別說子彈了！
逆天改命，如何逆天改命？
沈復興懷著沉重的心情來到參謀本部，卻在門口見到了二公子。
他相信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但對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是沈總團長，沈維安吧？”
沈復興停下腳步：“正是在下，請問”
“是二公子。”侍從快速靠近沈復興，在他耳邊低語。
二公子自然也看到了侍從的小動作，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一個伸手：“借一步說話？”
沈復興朝侍從使了個眼色，后者緩步后退微微頷首。
“二公子有何指教？”
“沒有什么可指教的，我來，也只是看望父親身體罷了，人言你沈維安是日寇克星，望你能為父親解憂，最近父親壓力極大，特別大。”二公子眼神有著說不出的憂愁，有對父親的關心，也有對時局變化的擔憂。
沈復興默默點頭：“這是我身為軍人的本分，二公子無須擔心。”
但對方眉宇間的愁色不改：“誒，我本是不該對你說的，你千萬莫外傳，否則我知道一定是你說的。”
沈復興皺眉，剛想說：那你別說了。
“這幾日，浴室時有異聲，想來，是父親壓力太大。”
沈復興頓時腦門出汗，這東西你跟我說什么？
他頓時低頭：“維安惶恐，定當竭盡全力。”
說完，他不敢繼續呆了，立馬后退，跟著侍從快步離開。
這蠢貨，怎么什么話都敢說？
怪不得晚年哥哥病逝，立馬自稱是戴季陶之子，簡直無語。
但有一點，二公子說的確實是實情，在武漢會戰期間，面臨即將亡國的局面，總裁確實在無人的浴室宣泄心中的壓力。
可盡管有了心理準備，走入總裁辦公室的時候，沈復興還是被嚇了一跳。
極端的瘦！
臉上突出的顴骨感覺只是包了一層皮，眼眶深陷，雙眼神采不如往昔，顯得極為疲憊。
“總裁您瘦了.您.辛苦了。”
哪怕很多時候，沈復興對他的作為都不認可，但此時此刻的總裁，還是觸動了他。
聽到這意外的問好，總裁連連點頭，他對錢大鈞說：“看吧，我就說維安與他們不一樣。”
錢大鈞微微低頭，并未答話。
“維安啊，民國，已經來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我這也是無奈，只能召你來漢口，就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沈復興聽著總裁語氣中的虛弱，覺得自己還是要鼓勵一下對方。
“總裁，其實您不必如此，在我看來，您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這一開口，錢大鈞與總裁都有些疑惑，怎么沈復興一上來就戴帽子？
可接下來的話，卻讓錢大鈞額頭冒汗，差點站不穩。
“自開戰以來，超過37的國土淪陷，超過70的工廠陷入敵手，超過80的戰略資源被日寇占據，上億百姓在淪陷區水深火熱，日寇更是將其34個師團中的32個師團，超過70萬精銳部隊壓在了這片土地上。”
這話一說完，總裁已經面如死灰，仿佛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鞭笞他。
換做平時，沈復興現在應該已經被革職查辦了。
可偏偏，他現在壓力大到發火都已經失去了力量。
沈復興沒有看兩人的表情，而是繼續說道：“總裁你熟讀歷史，應該知道上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協約國發動百日攻勢，日耳曼人首都尚在，便選擇了投降。”
“意軍在皮亞韋河戰役中擊潰奧匈軍隊，一戰，只是一戰，奧匈分裂，崩潰，投降。”
“縱觀世界歷史，就沒有遭受如此大損失還堅持抗戰的國家，縱觀近代，那次世界大戰時也沒有核心領土盡失，人口、資源、工廠大半丟失而不投降的。”
說到這里，沈復興深吸一口氣：“總裁，恕我直言，國家內戰結束不過7年，而日寇明治維新已然70年，如今局面，非個人之過。”
總裁擺了擺手，似乎聽進去了，又似乎沒聽進去：“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但事實擺在這里，我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
但沈復興這時候卻繼續語出驚人：“如今的態勢，只能繼續堅持，我國沒有石油，日寇南下幾乎是必然的。”
不顧錢大鈞的驚訝，沈復興冷冷一笑：“我與諸位打個賭，這些個如今看戲的列強，到時候有一個算一個，根本就打不過小鬼子，能撐過5個月，算他厲害！”
“張伯倫、勒布倫之流，比總裁您差遠了！”
不管沈復興說的是真是假，但就這份氣勢，是真的安慰到了總裁。
許久不曾看到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讓錢大鈞也有些吃驚。
“你啊，還是一張嘴會說話，哈哈哈哈！”
總裁緩緩站起身，逐漸有了些神采：“我可比不得張伯倫，人家”
“一個在柏林直不起腰的老頭罷了，看著吧，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拋棄捷克斯洛伐克，就像他們在國聯上拋棄我們那樣，膽小鬼罷了！”沈復興擲地有聲，半點沒有作偽。
“你啊，你啊，我怎么說你好呢”
重新拾起信心的總裁拉著沈復興來到地圖前：“如今的局勢，調集稅警總團，有沒有可能在外圍挫敵？”
“不能！”沈復興想也沒想直接回答。
“果然還是不能嗎？”總裁頓時又變得有些失落。
“但稅警總團可以在山西做文章，吸引日寇，為武漢解壓。”沈復興找準時機，將自己的計劃拋了出來：“我計劃”
太原兵工廠不是小工廠，所需要的材料他一個人可湊不齊。
再說，這么大的動作，瞞得過閻錫山，瞞得過衛立煌，難道瞞得過戴笠？
聽完沈復興計劃，總裁緩緩后退一步，認真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如此謀劃，如此人才，是要獨占山西么？
還是要做什么？
沈復興知道，這時候該他表態了：“總裁，計劃是好，但我手下無人啊，還缺兩個團，一個支隊長，還請您安排。”
“還有，這個計劃雖好，但很多事情，需要隱蔽戰線的支持，我想著，是不是請戴局長的軍統，協助完成？”
正在審視對方的總裁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但他很快調整過來：“嗯，我想想，我想想如此吧，我讓邱清泉先去你部鍛煉鍛煉，另外2個團長人選，你自己定！”
既然沈復興坦誠，他便放心一大半。
只要戴笠去了，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他。
見總裁已經放心，沈復興加了一把油：“這最后一批蘇制武器，下個月就要運抵鄭縣，是否南下”
“誒，且先儲存鄭縣，勿要運抵武漢，你稅警總團自取之。”總裁大手一揮，就把物資定了下來。
且不說武漢還能不能守住，這運到武漢，發不到部隊，也沒有足夠的運力送到后防，就是累贅了。
想到這龐大的物資要留在鄭縣，沈復興心中一喜，便再次試探：
“部分物資，工廠，可以通過平漢線北上，在鄭縣、洛陽等地展開，有胡長官駐守西安，坐鎮后防，總裁你也可以放心。”
沈復興說得真誠，卻被總裁白了一眼，直接否決。
“別太貪心，這仗，還有的打！”
總裁背對所有人，看著武漢會戰的地圖，若有所思。
沈復興低著頭，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
老頭子重拾信心，他的計劃獲得審批，還收獲了一批超過1000萬美元的武器裝備。
血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