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加加林在模擬月球重力下艱難移動,嘗試連接燃料管。
在當下,模擬月球低重力環境的方式主要就兩種。
水下訓練,靠水的浮力配合能夠調節的模擬設備來達到重力六分之一的效果。這種方法特別適合模擬宇航員在月球表面移動和操作時的緩慢、漂浮感。
另外一種就是靠懸浮系統和氣墊打造的場地,通過繩索、滑輪和彈簧系統將宇航員或設備懸浮起來,抵消部分體重。
在目前的技術下,第二種方式存在比較多的問題。
它只能在水平方向上提供有限的自由度,而且很難完全模擬月球表面的復雜地形。有繩索吊著宇航員,也很容易干擾動作的流暢度。
不過不妨礙通過這兩種方式進行模擬訓練。
此時的加加林被繩索吊著,使用阿美莉卡提供過來的模型進行訓練。
科羅廖夫通過對講機指揮道:“尤里,小心,管子很脆弱。”
加加林喘息著回答:“我知道,但手套太厚,操作太難。”
科羅廖夫皺眉,按下對講機:“尤里,你做得很好。
休息一下,我們再試一次。”
他心中暗想:“燃料系統必須簡化,月球表面的環境只會比我們的模擬環境更加復雜。
要是到了月球上還是如此復雜,那就完蛋了。
我們這還沒有考慮極端溫差、復雜月球表面的情況。”
在加加林仍然在模擬環境中進行訓練,科羅廖夫已經先走一步,回到會議室和NASA那邊進行遠程通話了。
“倫道夫,你們設計的燃料系統還不夠簡潔,操作起來困難太大。”
此時雙方都是24小時準備,有什么問題隨時打遠洋電話進行溝通。
NASA方面有秘書專門通知林燃,同樣蘇俄那邊也有專人通知科羅廖夫。
為的就是不耽誤時間,確保能在第一時間找到人,解決問題。
科羅廖夫把加加林測試的情況說完后,電話里響起鎮定的聲音:
“抱歉,只有多練,我們在確保冗余性的情況下已經盡可能簡化操作了。
如果還要降低操作的難度,那就只有犧牲冗余性。
比如把雙重密封機制改成單層密封機制,這樣加加林在操作的時候只需要打開一層。
或者不要在燃料艙里填充氮氣,雙路燃料管線也不要了。
但科羅廖夫,我們清楚,冗余性比操作的簡易程度更重要。
我們必須要確保這一點。
到了月球上,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不是嗎?
多一點冗余,加加林回來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片刻沉默后,林燃的聲音再度響起:“忘了和你說,我給你們的模型記得去上色。
上色之后操作起來應該要簡單一些。”
科羅廖夫疑惑道:“上色?”
林燃回答道:“沒錯。
最終的實物上,無論是閥門、連接器還是管線,我們都會使用上顏色標識。
紅色的是主閥門,綠色的是備用閥門,藍色的是連接器,類似這樣的設計來幫助加加林能夠最快速度完成識別。
包括像燃料艙和登月器表面,也會附上簡易操作指南,這樣他在第一時間即便忘了要怎么做,也能迅速想起。
因為我想著這些可以通過電報傳遞給你們,你們自己去加就好了,所以NASA就沒有耽誤時間。
另外模型的接口我們也會采用螺紋鋼鎖定機制,增大摩擦力,他不容易手滑。
總之現在的模型只是一個簡易版本,到真正在月球上操作的那一天,加加林一定只會覺得更加簡單,而不是更復雜。”
科羅廖夫聽完后拍了拍頭,他說怎么自己看到模型之后一直感覺少了點什么。
原來是少了顏色標識。
顏色標識最早是在50年代,當時電線的顏色標準率先確立,用于確保電氣工程的安全和效率。
后來被廣泛使用在交通、地圖、圖標和工業設備領域,自然也包括了航天工程。
在當下顏色標識已經成為一種不可或缺的工具,用于幫助工程師和操作人員快速識別復雜的設備和系統。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倫道夫,顏色標識和簡易說明書什么時候發過來?”科羅廖夫問。
林燃說:“半個小時后,我們還有最后一點細節要確認。”
此時NASA的會議室里,辦公桌上的咖啡杯都已經空了,秘書已經來不及給他們續上,大家把咖啡當成是碳基生命的燃料在使用。
林燃深吸一口氣,環視眾人,內心暗想:“科羅廖夫急著要這些文件,在細節上,我們絕不能出錯。”
他緩緩沉聲道:“各位,科羅廖夫剛剛詢問顏色標識和簡易說明書的進度。
我承諾了半小時后發過去,但在此之前,必須確保所有細節萬無一失。”
其實在NASA內部玩角色扮演,最重要的就是擯棄掉自己人生前二十多年的語言習慣。
好在林燃適應的不錯,沒有當著NASA工程師們的面脫口而出科羅廖夫同志。
瑪麗·瓊斯推了推眼鏡,語氣堅定:
“教授,顏色標識方面,我們已經設計了標準化方案。但我擔心蘇聯工程師是否熟悉我們的編碼系統。”
林燃說:“如果他們的系統與我們不同,誤解可能引發嚴重后果。”
他轉向另外一位工程師湯姆:“湯姆,你負責與蘇聯工程師對接,確認他們理解我們的顏色標識。”
湯姆點頭,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記錄:“明白,我會準備一份詳細的顏色標識圖解,附上英文和俄文說明。”
瑪麗繼續補充:“說明書方面,我們已完成簡易版,包括操作步驟和注意事項。但考慮到月球環境,是否需要特別提示防塵和溫度控制?”
林燃沉思片刻,腦海中浮現宇航員在月球表面操作的畫面,內心權衡:“環境惡劣,這些細節都得備上。”
林燃點頭道:“是的,瑪麗,務必強調防塵蓋的使用和溫度控制的重要性。”
湯姆插話:“教授,時間緊迫,我們可以先發初步版本,后續再補充嗎?”
林燃果斷搖頭,語氣堅定:“不行,蘇聯需要完整版。半成品會損害合作信任。”
他內心暗下決心:“必須一步到位。”
瑪麗點頭附和:“我同意。那說明書里是否還要加入應急流程?”
林燃立刻回應:“必須有。加入燃料泄漏和閥門故障的應急處理步驟。”
湯姆迅速記錄:“明白,我會確保說明書涵蓋所有應急情況。”
林燃瞥了一眼手表,心中一緊:“只剩二十五分鐘了。”
他果斷分配任務:“瑪麗,你負責顏色標識的最終確認;湯姆,你負責說明書的排版和翻譯,其他助手負責配合他們兩位。”
瑪麗和湯姆齊聲應道:“好的,教授。”
加加林站在燃料艙模型旁,手持一本簡易說明書,紙頁上印著清晰的操作步驟和示意圖。
他低頭掃視,注意到燃料艙上的顏色標識:紅色為主閥門,綠色為備用閥門,藍色為連接器。
油漆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嗅覺,加加林心中暗想:“這些改進真不錯,比之前憑記憶操作簡單多了,昨天怎么沒有,是故意為難我嗎?”
他按照說明書的第一步,彎下腰,抓住藍色連接器,對準燃料艙接口。他手指用力一推,“咔嚓”一聲,連接器穩穩鎖定。
他抬頭看向觀察臺上的科羅廖夫,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科羅廖夫通過對講機說道:“加加林同志,連接器對接順利,繼續下一步。”
加加林點頭,聲音堅定:“明白,科羅廖夫同志。”
他轉身走向閥門區,手指輕觸紅色主閥門,確認其處于關閉狀態。
隨后,他打開綠色備用閥門,確保燃料管線暢通。
動作流暢而精準,他一邊操作,一邊快速瞥一眼說明書,驗證步驟無誤。
訓練指導員在一旁記錄,科羅廖夫則緊盯著加加林的每一個動作,內心暗自點頭:“顏色標識和說明書讓操作直觀多了,失誤風險驟降。”
最后,加加林打開紅色主閥門,模擬燃料開始流動。
他目光鎖定壓力表,指針穩定在正常范圍。
他松了一口氣,心中涌起成就感:“這次操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順手。”
操作完成后,加加林擦去額頭的汗水,大步走向觀察臺。
科羅廖夫放下望遠鏡,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走下臺階迎接他。
科羅廖夫問道:“加加林同志,感覺如何?新的標識和說明書效果怎么樣?”
加加林語氣輕松道:“非常好,科羅廖夫同志。顏色標識讓我一眼就能找到關鍵部件,說明書簡潔明了,操作時心里有底多了。”
科羅廖夫拍了拍加加林的肩膀:“那就好,這是阿美莉卡團隊最新的改動。”
加加林微笑著說道:“完全能理解,我們的合作太突然了,留給雙方的時間都非常有限。
希望月球上也能這么順利。”
科羅廖語氣嚴肅起來:“會的,我們的準備越來越充分。”
科羅廖夫說:“好了,在地球環境下的測試結束了,我們現在要開始在模擬環境里開始訓練,尤里,你明白的,我們的訓練越充分,到時候出錯的概率就越低。”
加加林看著訓練場,點了點頭,內心浮現出月球表面的景象,充滿了期待。
“登月也是要看時間節點的,因為我們的技術有限,做不到隨時隨地的發射都能成功。
實際上發射非常依賴于時間節點,需要有一個合適的時間窗口。”
一直到登月前三天,林燃才在亨茨維爾市見到了從華盛頓趕來的珍妮。
珍妮本來以為林燃會是滿臉疲憊,黑眼圈嚴重,一副累到不行的樣子,結果沒想到對方和平常沒有兩樣。
“教授,所以我們今年的時間窗口就是12月21日嗎?”珍妮問。
林燃點頭:“沒錯,準確來說今年有兩個比較合適的時間窗口,一個是7月20日,這一天月球的相位是滿月,月球正面朝向地球。
有利于登月艙著陸以及地月之間的通信。
但不幸的是哪一天的天氣不太合適,那一天是雷暴天氣。”
隨著全球矚目以及阿美莉卡要通過電視直播,登月發射時間早就被媒體宣傳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民眾,都打算在12月21日那天請假呆在家里看電視直播。
歐洲、蘇俄民眾也是如此。
其中歐洲主要電視臺都從阿美莉卡這買了轉播授權。
“本來蘇俄他們原定的計劃是15日,但是因為我們要合作,時間改成了21日,往后推遲了六天。”林燃接著說道。
這都是來自NASA正式局長,蘇俄航天局臨時局長的一手消息,紐約時報獨家專享。
已經有其他報紙要用總編待遇來挖珍妮。
也就珍妮姓赫斯特,才不會被這三瓜兩棗所打動。
“教授,是因為準備時間不足嗎?
就我所知,全球民眾都在為加加林默默祈禱,希望他能夠平安回來。
這段時間,各種電視上圍繞登月的專家科普類節目有非常多,大家普遍對他能活著回來不樂觀。”珍妮問道。
她這么問,一來是自己確實好奇,二來是因為記者的職業習慣,這些可是都能放在紐約時報上作為專題報道,NASA內部人士稱。
有比教授還更權威的內部人士嗎?
林燃說:“哦,不不不,推遲不是因為準備不夠充分,多六天少六天對于這樣的任務來說差別不大。
推遲是因為我們兩邊在登月這件事上要重迭。
我們不在同一個位置發射,我們在不同的發射基地發射,所以要選一個能夠確保我們發射后在相近的著陸點降落的位置。
所以時間也要跟著調整。
這可是我精心計算出來的時間點,起碼能提高20的成功幾率!”
林燃內心想,這可是用2020年紐約大學最好的計算卡集群算出來的結果,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
“所以教授,那真的像外界專家們所說的那樣,成功返回地球的概率只有10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