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羅廖夫,你需要做的就是把你們的發射時間,以及發射過程中的具體參數告訴我。
總之數據越詳細越好。
你們的發射會有誤差,你們設計的著陸點和實際的著陸點肯定是會有偏差的。”
從理論上來說,林燃的方案有相當高的可行性。
以原時空阿美莉卡首次登月軟著陸的勘測者一號為例,其計劃的著陸點精度范圍是50公里,但實際上著陸點和目標點僅僅只相差了15公里。
當然,現在林燃要做的是,把蘇俄的著陸點給算出來,然后精度要在2公里范圍內。
誤差范圍從15公里縮小到2公里,聽上去不多,實際上非常困難。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載人登月的時間窗口只有那么久,最多我們只有一個月時間。
手動加油的操作難度在地球上還要讓宇航員反復練習。
忘了說,你們的考慮到你們的登月器和燃料艙還存在兼容適配性的問題,你們需要盡快把你們的燃料接口參數提供給我們。
我們這邊改造好的燃料艙,會第一時間提供一個模型給你們,你們得第一時間在模擬失重環境下,讓宇航員去模擬操作足夠多次,才能避免到時候臨時操作時候出問題。
包括燃料轉移接口和操作工具,如果有問題,你們需要盡快反饋給我們,我們好隨時調整。
總之,科羅廖夫,我們很清楚,時間不多了,如果你們想把宇航員帶回來,這是唯一的方案。
或者你們放棄在今年登月。”
林燃是通過俄語直接和科羅廖夫溝通的,在座白宮高官們聽完翻譯把林燃的話翻譯成英文后,內心都有相似的感覺,那就是林燃不僅僅是NASA的局長,怎么感覺你小子同時也是蘇俄航天局的局長呢?
對方都還沒答應合作呢,你這已經在布置任務了。
“倫道夫,我們還需要商量。”科羅廖夫語氣緩和了一些,沒有之前那么強硬。
林燃說:“盡快吧,時間真的不多了。
沒人希望人類的第一次登月是一次悲劇,能夠把人送上去,而無法把人帶回來,毫無疑問這就是悲劇。”
電話掛斷后,白宮內,林登·約翰遜問道:“教授,你說克里姆林宮會答應嗎?”
林燃搖頭道:“我不知道,希望他們會同意。
就像我剛才所說的,我們希望人類第一次朝月球的探索是一次圓滿的,完美的成功,而不是一次用宇航員生命為代價的單程船票。”
總統橢圓辦公室內陷入一陣沉默。
當林燃站在道德制高點說出這話的時候,大家哪怕之前想的都是名聲、支持率、選舉,此時也開始感慨起來。
林登·約翰遜說:“教授,你放心,白宮會促成此次合作的,我相信尼基塔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林燃點頭道:“希望如此。”
林登·約翰遜接著說:“教授,另外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如果這次登月成功了,我們還成功把加加林從宇宙中帶回來了。
那么加加林將獲得前所未有的名聲,為了抵消這種影響,畢竟其來自蘇俄,我們也會加大對你的宣傳力度,后續你可能要經常跑紐約參加一些訪談節目,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對外保持神秘了。
教授,你意向如何?
不過這樣的宣傳不會太多,最多持續一年時間,等新聞熱點轉移之后,宣傳自然就會減少。”
林燃點頭道:“沒問題,我知道這是為了維護自由世界的輿論不動搖。”
這類宣傳類似,如果沒有白宮干預,那么時代雜志的封面人物和年度人物肯定就只有加加林一個人,有白宮干預之后,時代雜志會把目光轉向科羅廖夫和林燃,放大背后研發人員的功勞,減少宇航員身上的聚焦。
另外那邊的克里姆林宮,大家都在等科羅廖夫發言。
“我們這次登月返回成功率很低,倫道夫是航天領域的專家,他自然能夠看出這點。
不過他提出的方案,這么說吧,只具備理論上的可行性。
阿美莉卡的火箭技術已經發展到一定水平,在導航和控制系統方面比我們更加先進。
他們的火箭普遍配備了先進的慣性制導系統,通過陀螺儀和加速度計測量火箭的姿態和速度變化,能夠實現自主的飛行方向調整。
此外,他們部分火箭還使用了無線電制導系統,允許地面控制中心通過無線電信號發送指令,在飛行中通過控制發動機的推力方向或使用小型姿態控制發動機,來實時調整火箭的飛行路徑。
所以他們能夠根據我們的發射數據和實時數據,來調整火箭發射,來做到降落點重迭,這點是能做到的。
可問題在于,精度,這對精度的要求太高了。
降落點重迭,但相差至少也是幾十公里。
我們的宇航員在月球表面,靠宇航服跑幾十公里,找到阿美莉卡的燃料艙,再把燃料艙搬回他的落點,這不現實,加加林不是超能力者。
另外就是時間,我們先發射,他們后發射,我們雙方降落的時間也不能相差太久,因為宇航服的維持生命系統是有時間限制的。
他們的降落時間最多相差一個小時,相差更久的話也會有風險。
加上月球表面是真空環境,溫度變化劇烈,重力僅為地球的六分之一,這對燃料的儲存和轉移也有更高的要求。
他們需要有能在月球環境下穩定儲存燃料的系統,并確保轉移過程中無泄漏或污染。
燃料轉移設備還需適配低重力條件,便于宇航員操作。
總之這其中有太多的問題要克服。
這么說吧,我們自己的方案讓加加林成功回來的概率是5,倫道夫提出的方案概率應該也是5。
大家的概率都是5的前提下,我們為什么要和阿美莉卡合作?”
科羅廖夫說完后,在座各位都陷入了沉思。
米高揚,他和林燃見過,在日內瓦談判上,當時談判內容圍繞柏林危機的解決和熱線的促成,他是蘇俄代表團的團長。
他對林燃的印象很好,包括科羅廖夫想要慢慢謀求把林燃從阿美莉卡挖來的想法,也有米高揚在其中大力支持。
“阿美莉卡會不會有其他獨到的技術能夠大幅度提高計劃的成功率?”米高揚說,“我的意思是倫道夫在電話中表現的是如此自信,他既然敢說這話,他們肯定有什么別的依仗。”
科羅廖夫解釋道:“在科學的世界,阿美莉卡的技術其實是很公開透明的。
我說5的幾率已經是看在倫道夫的份上了。
要知道我們去年就完成了登月軟著陸,而阿美莉卡可是一次軟著陸都沒有實現過。”
尼基塔問:“大家來說說看法吧,是否要和阿美莉卡人合作。”
烏斯季諾夫發話道,“我的想法是,我們不應該和阿美莉卡合作,對方給的時間窗口太窄。
從現在離登月只有一個月時間了,我們無法判斷他們的真實意圖。
另外我們要給太多具體數據給阿美莉卡人了。
誰能保證阿美莉卡是真的想要合作,而不是獲得我們的登月數據。
這其中蘊含著巨大風險。”
德米特里·烏斯季諾夫是蘇俄國防工業委員會的主席,因為其是蘇俄軍事工業的負責人,長期推動武器研發和軍備擴張。
屁股決定腦袋。
他的位置決定了他一定得對阿美莉卡強硬,他一直認為西方任何外交姿態都蘊含戰略陷阱,目的都是削弱蘇俄的軍事優勢或者師為了獲取技術情報。
葛羅米柯想了想:“我認為這是一個契機。”
葛羅米柯很清楚,尼基塔是一個想要結束冷戰,至少想要把冷戰控制在一個低烈度局勢下,然后緩慢對蘇俄內部進行調整,減少軍事支出,把經濟搞上去的一位同志。
所以他的講話非常有技巧:
“肯尼迪死之后,我們無法判斷林登·約翰遜的意圖,他是希望和我們緩和態勢,還是希望強硬對抗。
我認為我們應該抓住這次合作,以這次合作為契機,重建和阿美莉卡的合作,看是否能夠維持過去肯尼迪時期的緩和態勢。
另外一方面,我們一定程度上掌控胡佛之后,我們相當于天然在戰略上占據了一定優勢,我們也需要緩和態勢,慢慢經營我們在華盛頓的勢力。”
蘇俄方面在和胡佛多輪談判后,胡佛為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和副局長托爾森的政治生命最終選擇了屈服。
他把自己把柄被蘇俄人掌握的怒火全部都宣泄到了黑手黨的身上。
(在傳聞中,黑手黨掌握胡佛是同性戀的證據,所以胡佛一直對黑手黨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胡佛第一反應就是,他的秘密被黑手黨給泄露給了蘇俄人,至于是有意泄露還是無意泄露,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徹底失去自由,所以胡佛選擇做局把黑手黨一網打盡,用報復來泄憤。
尼基塔思索片刻后說道:“我贊同葛羅米柯的觀點。
不過有一些地方需要調整,這樣,讓多勃雷寧負責談判。
具體談判內容是,我們需要對等合作。
不可能是我們單方面提供數據,阿美莉卡也要提供數據給我們。
我們的登月數據會提供給他們,但他們在合作結束后,數據同樣要給我們一份。
只要他們答應,我們就合作。”
克里姆林宮的消息第二天上午傳回白宮。
麥克納馬拉聽到后,內心不由得感慨:“這就是教授的聲望嗎?哪怕阿美莉卡一次月球軟著陸都沒有實現,蘇俄人會愿意和我們合作登月。”
這就好比你從來沒有參加過考試,在報名參加考試的時候就提前預告自己能考滿分,聽到的人沒有人懷疑。
林燃一直在白宮等到了下午。
當然也不完全是干等。
他也在工作,在設計一個足夠完善的模型,能夠保證最后的登月效果能夠精確到一公里。
好在可以讓21世紀的計算機去跑結果。
不過讓林燃沒想到的是,最后雙方談判糾結的點在于:
加加林要帶兩面國旗上去,不僅僅要帶蘇俄的,還得把阿美莉卡的星條旗給帶上月球。
然后雙方圍繞先插星條旗還是先插錘子鐮刀旗吵的不可開交。
光是圍繞這個問題,多勃雷寧反反復復給克里姆林宮打了五次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