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可能沒聽過這個名字。
簡單來說,這是一套涉及到無線電領域的百科全書 40年的時候,為了應對二戰,阿美莉卡把全國最頂尖的物理學家與工程師調到MIT,成立了輻射實驗室。
實驗室涉及到的項目涵蓋了無線電、微波、雷達項目,二戰中主要的無線電與雷達設備都產自這里。
二戰結束,政府停發經費。
研究者收到了最后通牒,只有最后6個月時間。
大家得利用這點時間將現有研究成果整理為教程。然后實驗室關門,大家哪來的回哪去。
簡單來說,當下它幾乎涵蓋了所有和射頻電子電路有關的一切,為后來阿美莉卡的電子技術奠定了基礎。
沃森眼睛瞇了起來:“教授,我不太理解。
這套書早在47年的時候就由麥格勞·希爾出版社發行了,很多高校的圖書館都有收藏,以你的身份想去借一套不是什么難事。”
,1947年出版,后來阿美莉卡意識到不對勁,在1953年之后停止了出版。
沃森說的沒錯,很多高校都有收藏。
但想要查看,需要審核借閱者的身份。
以林燃的身份,通過這道安全許可自然不成問題。
“當然,但我想借的是IBM手里的那套。”林燃笑著舉起紅酒杯。
沒錯,高校拿到的是閹割版。
別說高校,就連后世一直到2020年,你在公開場合能找到的都是閹割版。
理論上的東西基本上都有,最多就是像《微波磁控管》這一卷會少一些內容。
但應用上的內容那被閹割的就厲害了。
很多二戰時候阿美莉卡在雷達上的核心應用都被閹割掉了。
只有極少的機構能夠擁有完整版。
其中之一就是IBM。
雖然IBM在二戰期間主要專注于打孔卡機器和早期計算設備,但IBM工程師與MIT輻射實驗室有大量技術交流,尤其是在電子信號處理和計算方面。
戰后,IBM迅速進入電子計算機領域,吸收了雷達技術中的許多成果,像高速電路設計就是從其中吸取的。
林燃甚至知道這套藏書就放在IBM的老巢,紐約的約克鎮高地。
雖然它名字里有MIT,但完整版連MIT都沒有。
這套藏書的完整版只在林肯實驗室、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阿美莉卡國家標準局、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和IBM手里有。
其中林燃最容易拿到的自然是IBM。
要鼓吹人工智能是一方面,從IBM手里把完整版的拿到手是更重要的一方面。
這套叢書能夠傳回華國,無論在哪一方面都能節約大量時間。
這套四十年代的叢書,別說1963年,哪怕六十年后也有其獨特的價值。
對于一個正在雷達、導彈制導和通信技術的國家,這套書提供了系統化的理論框架、設計方法和工程實踐,能顯著降低試錯成本。
“教授,這恐怕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吧?”沃森接著說道。
林燃用手往下壓:“沃森,冷靜,我和珍妮·赫斯特的關系想必你也知道。
同為出版界,赫斯特家族知道麥格勞希爾當年出版這套叢書有兩套不是很正常?
這很奇怪嗎?”
赫斯特同樣是媒體帝國,麥格勞希爾需要在赫斯特家族的報紙或雜志上刊登,推廣其教科書或專業書籍。
雙方之間存在商業往來,因此知道有兩個版本確實不奇怪。
林燃接著說:“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你的擔心完全沒必要。
你送到紅石基地來,這套叢書我只會在紅石基地看,不會帶出紅石基地。
你甚至可以找麥克納馬拉為我做證。”
任你小子再精,你也猜不到門的存在。
沃森聽到這話,瞬間就放松了下來:“教授,你早說嘛。”
林燃的意思是走正大光明的程序。
先讓IBM跟國防部打申請,然后由國防部那邊批準之后,再把這套書拿到紅石基地。
全程林燃不接觸,然后也不會脫離國防部的管轄范圍。
畢竟紅石基地盡管屬于NASA,但很大一部分安保還是國防部在做。
沃森一下就放松了下來,我還以為你要搞違規操作呢。
比如讓我把這套書送到你家里,然后莫名其妙被毛子給用微型照相機弄到微型膠卷里,輾轉到莫斯科。
你只要不是想這么玩就好。
沃森如是想道:“教授,沒問題,我一定做到。”
林燃微笑著點頭,心想:“任你怎么也想不到,老子有門。”
兩個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林燃像暴君般高效指揮著整個團隊。
盡管他來喬治敦項目的時間只有半天甚至更少。
但他逼著加爾文搜集俄英科技文獻,統計高頻詞對,親自指導卡斯伯特和彼得修改IBM7090的程序,加入基于頻率的詞選擇模塊。
每次有人出錯,他毫不留情:“這都做不好?你們是工程師還是廢物?”
兩個月時間轉眼過去。
來視察的團隊由國務卿臘斯克和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親自帶隊。
提前得知消息的喬治敦項目成員都不由得感慨一句,教授不愧是教授。
“如果不是教授,頂多是詹姆斯·里德上校來查看我們這個項目。”
“是啊,也就是教授才有這樣的影響力。”
“國務卿和國防部長,這是載人航天的待遇了。”
原本最多來個上校,現在來的是堪比五星上將的文官。
紅石基地的一間實驗室里,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期待的氣氛。
熒光燈投下明亮而冰冷的光線,照亮了房間中央的主角,數臺IBM機器并聯在一起的龐大翻譯機器,它的金屬外殼上布滿了旋鈕和開關。
要不是去年已經有深藍的經驗,短短兩個月時間還真搞不定。
機器周圍環繞著低沉的嗡嗡聲,夾雜著電子設備散發的熱量和遠處飄來為保持房間溫度恒定的空調所帶來的獨特氣味,這一切都見證了團隊連日來對這臺機器的改進與調試。
加爾文站在機器旁,身姿挺拔,眼神中透著專注與自信。
作為改進工作的主導者,他對這臺機器的性能了如指掌。
今天,由他將向這群特殊的來訪者展示成果:官員、國防部翻譯領域的工作人員和專家。
他們站在實驗室的一側,各自帶著不同的神情,有的是好奇,有的則帶著懷疑,甚至還有一絲冷漠。
其中很多老熟人。
像從事翻譯的工作人員,老早就知道喬治敦項目。
大家都從一開始的期待。
當然期待,這玩意能給他們減少工作量。
結果等來等去,一直沒等到給他們配備上喬治敦翻譯機器。
包括他們之前也去喬治敦大學看過,評價就是一坨屎,根本用不了。
之所以大家這次會來,完全是看在林燃的面子上。
不是沖著教授,他們才不來呢。
當然,其中對喬治敦項目煥發新生最有信心的就是麥克納馬拉。
“教授,你怎么不親自介紹?”麥克納馬拉低聲問站在他身旁的林燃。
“我只是給他們起到了一點小小的輔助作用,其實功勞全是喬治敦大學和IBM的研究人員們。”林燃說。
麥克納馬拉裝作不滿的樣子:“教授,你太謙虛了。
你給他們設計的統計學方法我都看過了,要是沒有你的參與,以喬治敦這幫蠢,em這幫家伙的腦子,恐怕再花十年也想不到。”
當林燃在和麥克納馬拉竊竊私語的時候,人群中,為國防部工作的語言學家保羅·加文博士眉頭微皺,手中的鋼筆輕輕敲擊著筆記本,他一直對機器的實際能力持保留態度。
哪怕是大名鼎鼎的教授親自參與其中。
旁邊的詹姆斯·里德上校,一直負責審批國防部給喬治敦的預算,負責跟蹤該項目,則雙臂交叉,面無表情,軍裝筆挺。
臘斯克則手持記事本,目光不時在機器和林燃之間游移,想在林燃和麥克納馬拉之間插話,但又沒想好要說什么。
加爾文清了清嗓子,聲音平穩而有力:“各位先生,今天,你們將見證機器翻譯的最新進展。在林教授的指導下,我們顯著提升了系統的準確性和處理復雜語言結構的能力。”
加文博士推了推眼鏡,率先發問:“改進?上一個版本在處理習語和句法歧義時表現得很糟糕。這次你們是怎么解決的?”
加爾文自信道:“我們引入了基于頻率的統計模型,通過分析雙語語料庫,系統現在能夠更好地分辨詞義并處理依賴上下文的翻譯。”
里德上校冷冷地插話:“說得好聽。讓我們看看實際效果。時間緊迫,我們要的是結果。”
加爾文點點頭,轉身走向機器的操作臺:“當然,我們馬上開始。先做一個簡單的演示。”
他熟練地在鍵盤上輸入一句俄語:“Мыговоримомире。”
機器立刻運轉起來,內部零件發出輕微的咔嗒聲和嗡鳴,幾秒后,屏幕上顯示出英文翻譯:“Wespeakaboutpeace.”
房間里傳出一陣低語,加文博士挑了挑眉:“不錯,但這只是個簡單句。更難的呢?”
加爾文早有準備:“當然可以。我們試試有歧義的句子。”
他輸入另一句俄語:“Ончитаеткнигу。”機器迅速輸出:“Hereadsthebook.”
加文博士點頭,但仍不滿足:“如果上下文不同呢?比如‘книга’指的是賬簿而不是書?”
加爾文手指緩慢敲擊鍵盤,輸入新句子:“Бухгалтерчитаеткнигу。”
機器略作停頓后顯示:“Theaccountantreadstheledger.”
房間里響起一片驚嘆。里德上校的雙臂緩緩放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和他之前看到的喬治敦機器截然不同:“它是怎么判斷的?”
加爾文解釋道:“系統現在能結合上下文線索和概率模型進行推斷。‘Бухгалтер’(會計)提示了財務背景,因此選擇了‘ledger’而非‘book’。”
之前負責翻譯的工作人員思忖:“這對情報工作可能是革命性的。”
加文博士走近機器,眼中多了幾分興趣:“我想看看它如何處理更復雜的句子,比如多重從句或習語。”
“讓我來試試。”加文坐在輸入設備前。
加爾文點頭道:“沒問題。”
加文博士略一思索,輸入:“Времялетит,когдатывеселишься。”
機器很快輸出:“Timeflieswhenyou'rehavingfun.”
里德上校卻不為所動:“這很不錯,但我們需要它處理軍事術語和技術詞匯。我們的需求很具體。”
加爾文直視他的眼睛:“加文博士,你可以再試試一些專業詞匯,我們已經開始整合專業詞匯表,包括軍事和科學術語。”
加文博士思索片刻后輸入:“Ракетаоснащенаинерциальнойнавигационнойсистемой。”
機器翻譯為:“Themissileisequippedwithaninertialnavigationsystem.”
上校眼中閃過一絲波動,罕見地露出一絲認可:“相當精確。”
房間安靜了片刻,所有人都感受到這一刻的分量。
官員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懷疑逐漸轉為樂觀。
一位國防專家,一位面容銳利的女士,開口道:“加爾文教授,您的工作可能會改變我們的行動方向。
這臺機器的速度和準確性確實和過去比起來有了很大的提高。
多久能大規模應用?”
加爾文停頓了一下,謹慎回答:“如果有更多資源,我們可以在六個月內開始擴展系統。不過,我們還需要繼續優化算法和擴充語言數據庫。”
麥克納馬拉鼓掌,轉身對沃森說道:“沃森先生,恭喜,你們將獲得國防部的訂單。”
然后接著對林燃說道:“教授,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做到。”
最后才是加爾文:“加爾文教授,國防部后續會跟你聯系。”
林燃說:
“大家也不要太樂觀。
喬治敦只能說能用,離用好還有很遙遠的一段距離。
IBM方面得提高機器的性能,性能越好,它的翻譯準確度就越高。
其次喬治敦大學這邊要繼續沿著我設計的技術路線,不斷挖掘它的潛力。
但這條機器翻譯的技術路線是有上限的。
只有統計學方法上的更新換代,才能實現更好的翻譯效果。
不過等你們挖掘到這條技術路線的上限之后,我建議在這個過程中,喬治敦大學最好多招一些統計學和理論數學專業的博士參與到這個項目中來。
最后是國防部這邊,后續在使用喬治敦機器用于俄語翻譯的時候,其實還是要依賴人工審核。
能夠幫你們提升效率,但提升效率的程度有限,你們不能完全依賴機器。”
其實喬治敦的效果就和最早的翻譯有點類似,純機械式的翻譯。
不會按照語言特性進行優化。
只是因為英語和俄語都和拉丁語系有關,只是有關,相關性不算低。
但肯定比英語翻譯成中文要簡單得多。
“當下這個版本的喬治敦翻譯機器,在軍事、科技這兩個特定領域會表現的比較好,在其他領域,以及對于復雜句和非專業語境下,它的錯誤率會比較高。
俄語是高度屈折語言,名詞有六格變化,動詞有復雜的時態和體,而英語語法較簡單,僅僅依賴詞序和介詞而已。
喬治敦機器想做到準確處理格變化和詞序調整,還是存在比較大的困難。
我們目前也只是通過概率表和上下文窗口緩解了多義詞問題,規則系統確保了基本語法的準確性。
簡單句大概能夠達到百分之八十到九十的準確率,但復雜句,像嵌套從句之類的還是很容易出錯。
對于新聞、外交聲明這種結構清晰的文本,它的效果應該會很好。
但對涉及到大量口語的對話,它很難準確捕捉細微差別,錯誤率可能會達到50。
我覺得各位需要保持一個謹慎樂觀的態度。”
林燃說完后,臘斯克開口道:“教授,這已經足夠了。
對于目前白宮和國防部的需求來說,它只需要批量處理書面文本,像新聞、報告之類的就已經是很大的作用了。
電話會議這種,我們也沒指望他能夠做到準確翻譯。”
確實,作為一個都快要被判死刑的項目,一年后被砍掉,甚至被認為是AI寒冬,現在被林燃兩個月時間就救回來,當下具備了實際應用價值。
這已經是一種飛躍了。
訪客們陸續離開,興奮的低語在走廊里回蕩。
麥克納馬拉非要去林燃的辦公室坐一會。
“教授,關于你想借閱,我這邊已經批準了。
最快應該后天IBM那邊就會批準,包括當時的一些雷達設計方案之類的內容我讓林肯國家實驗室一起提供給你。
正好你也看看這方面的內容,看有沒有什么靈感能夠提供給我們。”麥克納馬拉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林燃心想,媽的,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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