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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2 達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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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招招手,向李璋示意。

  李璋回頭不咸不淡的叮囑了那小宮女一句,“沒憑沒據的事情,要管好自己的嘴巴”,隨后就緊跟上了裴元。

  回去的路比來時還輕松。

  因為已經是后半夜了,很多值守的凈軍都找地方躲清閑去了,裴元感覺這一路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裴元回到弘德殿,守在那里的高大宦官連忙向李璋搖頭,表示期間沒發生任何事。.

  李璋松了口氣,對裴元道,“千戶早些休息吧,老奴帶人守在外面。”

  裴元也顧不得許多了,撿來之前亂扔的那蒲團,很沒形象的靠著柱子一蜷,瞇著打盹。

  裴元有預感,等明天朱厚照醒了,八成還是要找自己的。

  與其早早回去后,睡不片時,再被召入宮中,還不如多等一會兒呢。

  弘德殿是朱厚照召見臣子和休息的寢殿,裴元這等守規矩的人,當然不敢上榻逾越,也只能這樣湊合著歇歇。

  這后半夜睡得很不安穩,那蒲團本就不大,只能勉強抵擋地上的涼意。

  裴元左扭右扭,想起了剛才還軟玉溫香滿懷,一時頗覺人生無常。

  也不知到了什么時候,忽聽有人輕聲呼喊,“千戶,千戶。”

  裴元猛然驚醒,下意識就是心頭一緊。

  只以為是東窗事發了。

  待見到呼喚自己的是李璋,李璋的神情也還從容,裴元才松了一口氣。

  殿外漏進來的亮光,白的晃眼,裴元四下一看,見都如常,這才詢問道,“怎么了?”

  李璋說道,“陛下醒了,說要見你。”

  裴元恍惚了下,問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李璋道,“已經是巳時初刻了。”

  也就是這一覺睡到了上午快十點?

  早知道朱厚照能睡到這,還不如宮門一開就早早回去休息呢。

  裴元瞧了略顯疲憊的李璋一眼,納悶的問道,“你怎么沒去休息?”

  李璋討好的答道,“千戶難得有用到老奴的時候,老奴豈敢不盡心盡力?”

  裴元活動著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隨口問道,“陛下那邊什么情況?”

  李璋答道,“陛下醒了沒多久,剛洗沐完畢。”

  “適才用餐時,忽然想起了千戶,想讓人去傳召,才得知千戶仍舊留在弘德殿未走,于是讓人來叫千戶去見駕。”

  說完,李璋刻意在裴元臉上看了看,提醒道,“千戶的嘴唇,有些破相啊。”

  裴元略有些尷尬,說道,“不礙事的。”

  這會兒朱厚照相招,裴元不敢耽擱,起身整理了下已經褶皺的衣服,帶著倦容前往乾清宮。

  等到了乾清宮,朱厚照正在用餐。

  看見裴元這般狼狽的樣子,不由高興道,“裴卿,你這是怎么了?昨晚沒睡好?”

  裴元長嘆一聲,“昨夜得了陛下諄諄教誨,臣怎么還能睡得好。先是深自反省了許久,后來才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睡著了。臣,有負陛下期待。”

  看到裴元這副明顯睡眠不足,精神不佳的樣子,朱厚照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

  正打量間,朱厚照忽然發現了裴元嘴唇上絲毫有個新鮮的傷口。

  他當即奇怪的問道,“裴卿嘴上怎么受傷了”

  裴元慚愧的說道,“昨夜實在太困,一不小心磕在了地上。”

  朱厚照聽到這里,不由放聲大笑,心中的那點芥蒂也都盡去了。

  昨天他在那里憂國憂民,這裴元卻沒心沒肺的在旁酣睡,想不到真是報應不爽啊。

  朱厚照眼珠一轉,立刻熱情的邀請道,“來來來,裴卿,一起坐下吃點。”

  裴元腹中正餓,卻也只能推辭,“君臣有別,這不合適吧?”

  朱厚照聞言不悅道,“這有什么不合適的?這些日子朕和邊軍一起操練,時常就是在同一個鍋里舀飯吃,你也是武人,何必這么多講究。”

  裴元一想,也對,咱們的關系可近多了。

  再說,朱厚照以往出去微服私訪的時候,自己也沒少和他一個桌上吃飯。

  裴元告罪一聲,也坐在案旁。

  等人坐下,發現桌案上沒有他的碗筷,一時有些尷尬。

  朱厚照連忙熱情的安排道,“快去給裴卿取碗筷來。”

  又指著桌上的羊湯,對內侍吩咐道,“裴卿是豪壯漢子,食量必大,去熱一大碗來。”

  那內侍聞言,連忙去安排。

  趁著這個工夫,朱厚照想起昨晚自己琢磨的事情,忍不住和裴元分享道,“裴卿,昨天的事情,朕有些眉目了。”

  兩人剛開始交談,周圍還在服侍的太監們便人人臉色大變。

  裴元已經從李彰口中得知了昨天朱厚照滅口的事情,他深知小人難纏的道理,便對朱厚照說道,“事關天下興衰,本該隱秘其事,昨日臣回報時有些孟浪了。”

  朱厚照聽了一怔,隨即得意道,“無妨,朕已經封鎖了消息。”

  說完了,左右看看,也意識到當著這么多宦官的面,說起這樣重大的事情有些不妥。

  隨即吩咐道,“你們都先退下。”

  宦官們如蒙大赦,紛紛感激的看了裴元一眼。

  等到人都退下去了,朱厚照才對裴元說道,“昨日朕苦思冥想,覺得要想解決未來可能遇到的危機,還是要重振大明寶鈔。”

  “只要能穩住大明寶鈔的幣值,朝廷就足以重現永樂時的盛世。”

  裴元松了口氣。

  自己費了這么多心思,終于在這方面和朱厚照達成共識。

  有這位強人自上而下的力推,再有自己默契的配合,說不定真能一口氣把大明寶鈔救活。

  只不過這件事動了太多人的利益,裴元還不適合站在臺面上,成為眾矢之的。

  于是裴元對朱厚照說道,“陛下,臣乃一介武夫。陛下既然有此雄心,何不問計于賢達?”

  朱厚照有些無語道,“你該不會又讓我去問賀環吧?”

  從以往的接觸來看,裴卿對賀環應該是有些小崇拜的。

  但朱厚照對賀環的能力也有些了解,經濟民生并不是賀環所擅長的。

  裴元連忙道,“怎么會呢?”

  “陛下還記得,當初那個向臣挑破司鑰庫奏折背后隱藏機會的嚴嵩嚴惟中嗎?他乃是前任的翰林,學問才智都遠超常人。陛下何不向他問計?”

  朱厚照聞言不由眼前一亮,“原來你說的是嚴卿啊。”

  接著,略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是聽聞他已經回鄉了啊,現在也不知道人在何方。”

  裴元心中暗道。

  這會兒未來的嚴閣老,八成正在毛紀家里哭墳呢。

  于是裴元便道,“嚴翰林如果是從驛道返回,不難追查其行止。這件事卑職可以安排手下人去做。”

  朱厚照聽了大喜。

  “好好好,你盡快設法追查嚴卿的下落,將他征召回京。”

  裴元躊躇了一下,心道,也該給皇帝上點猛料了。

  于是又說道。

  “陛下還記得,臣向您舉薦的另一位賢才嗎?”

  見朱厚照茫然,裴元只得自己挑破,“就是之前的戶部右侍郎王瓊王德華。”

  聽到了王瓊的名字,朱厚照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些不自然,“他啊,他怎么了?”

  裴元心中暗罵,這狗東西還真好意思問。

  裴元話到嘴邊幾番猶豫,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臣素來知道他的賢能。臣作為陛下耳目,也時常讓人去探聽他的動靜。”

  “之前的時候,鎮邪千戶所為了應對羅教,曾經在山東五府設立了五個行百戶所。王瓊被貶去山東賑災之后,臣就讓那幾個百戶所的人專門留心王瓊的事情。”

  “從王瓊偶爾流出的只言片語中,臣得知,他正在苦思一種名為‘一條鞭法’的變革。聽他曾經對人夸口,若是朝廷能試行‘一條鞭法’,必然可以國富民強。”

  “此人既然擅長經世濟民的道理,陛下何不再次向他垂詢?”

  “這…”朱厚照聞言訥訥起來。

  他自己也知道當初的事情辦的不厚道,一時倒也拉不下臉來再去面對受害人。

  好在朱厚照素來急智,立刻就想到了推脫的借口,“當初眾臣就是以私謁幸進的名義,將他趕出京城的,如今若是朕再召見他,私下問對,只怕反倒對王瓊不利。”

  裴元正要再勸。

  便聽朱厚照又道,“也未必需要招王瓊進京。”

  “嗯”裴元不解。

  朱厚照故弄玄虛道,“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裴元聞言心中一跳,這么說,朱厚照已經打定主意要出京了。

  裴元掐指一算,時間還真差不多了。

  現在已經是正德七年十月了,蒙古小王子的攻擊目標已經從涼州、陜西轉而向東。

  正德八年一開年,蒙古小王子就擁眾侵入大同,并且三路將副總兵神周包圍在了草垛山。

  當時情況十分危機,宣府、延綏、山西諸鎮都發兵救援,就連北京城都風聲鶴唳,選了兩萬京營官軍隨時準備送去前線。

  這次的進攻和北虜以往“一擊不中,遠揚千里”的風格完全不同,一直連綿進攻了數月之久。

  還沒等大明喘過氣兒來,小王子就又集結了五萬騎兵連續猛攻大同紫荊關、倒馬嶺、龍泉關、居庸關及浮圖峪、插箭嶺、白羊口等關隘。

  等到五月的時候,因為處處有警,處處邊報,各地兵馬都放棄了防御支援,只能在自己的地盤固守。

  之后胡虜越發肆無忌憚,直接從偏頭關攻入雁門,掠奪了五臺、繁峙、崞、忻等縣。

  這個位置離后世的石家莊都不遠了。

  這樣看來,自己在北地的布局也該加快速度了。

  裴元也不挑破,裝著糊涂說道,“臣依令而為便是,陛下何時想見王瓊,臣就去讓人把王瓊叫來。”

  這時,有內侍小心翼翼的在外稟報,“陛下,千戶的碗筷已經拿來了。”

  兩人遂不再議論那些秘事。

  朱厚照吩咐道,“都拿上來吧。”

  有小太監小心翼翼的上前,在裴元面前擺了碗筷盞碟。

  接著,又有人在裴元面前擺了一個不小的陶罐,掀開蓋來,露出里面滾熟的羊肉,以及香氣四溢的羊湯。

  不待裴元動手,就有內侍從陶罐中為裴元盛了滿滿一碗熱乎乎的羊湯。

  裴元昨夜受了些涼,見到這熱乎乎的湯水,不覺食指大動。

  又有內侍在裴元旁邊擺了油餅,燒鵝,鴨子。

  裴元咽了咽口水,看了朱厚照一眼,正琢磨著該怎么開吃合適。

  就見朱厚照捧起跟前的羊湯,對裴元道,“來,裴卿,你我以湯代酒,共飲一碗如何?”

  阿照敬湯,裴元豈敢大意,也連忙捧了起來。

  只是剛捧起那湯,感受到手中的滾燙,裴元就知道要糟。

  但見朱厚照滿滿的飲了一大口,然后熱切的看著自己,裴元暗罵之余,只能硬著頭皮喝了一口。

  這羊湯太熱,裴元只能輕噓著喝,他嘴唇上有新傷,噓到那熱湯上,其中酸爽實在難以備述。

  裴元暗道一聲報應,只能含淚喝了一口。

  一邊喝著,心中又盤算著,下次見面的時候,該怎么把自己這遭際遇,和夏皇后好好理論一番。

  見裴元這般狼狽,朱厚照忍不住哈哈大笑,如同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好在照子哥只是為了取樂,還是有些分寸的,之后再未戲耍裴元。

  兩人分食早餐盡,朱厚照旋即放裴元回去休息。

  等到裴元終于安全的出了紫禁城,想起這一夜的收獲,整體上還是十分滿意的。

  朱厚照在自己的誘導下已經成功的意識到了大明寶鈔的重要性,只要之后讓嚴嵩稍加引導,足以自上而下的形成對寶鈔的支持。

  對于真正能支撐寶鈔的國策,裴元也趁機提了一嘴,也就是王瓊正在完善的一條鞭法了。

  明年小王子就該徹底露出獠牙了,這種外患襲來的時候,也是變革阻力最小的時候。

  裴元正好可以加緊時間整合山東的力量,幫助朱厚照在山東試行一條鞭法。

  只要一條鞭法綁定寶鈔的思路得到驗證,那么大明的這盤棋就徹底活了。

  至于夏皇后那邊…

  裴元惆悵的舔了舔嘴唇,也算個不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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