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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3 裴元的回旋鏢

  一夜無話,第二日就要擁兵入京。

  裴千戶身披罩甲,今夜親自值守。

  天色微明,裴元才在陳頭鐵的反復勸說下回去休息。

  此情此景,有的人會被勸說,大人早點休息。

  而有的人,會被屬下披上一件黃袍說大人別著涼。

  裴元心中暗嘆,我裴某果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或許是臨近京城了,裴元回了帳篷也沒什么睡意。

  一邊把玩著乖乖湊上來的小美人,一邊暢想著北京城里的波詭云譎,一邊考慮著如何從朱厚照的政治暴動中,狠狠的撕扯下一大塊好處。

  裴元感覺自己朦朦朧朧剛睡著,就被人喚醒了。

  現在不管是蕭韺還是谷大用,都急著入城,早早的就讓人開始生火造飯,收拾行裝。

  裴元迷瞪了一會兒,被焦妍兒喂著勉強吃了幾口,總算打起了精神。

  再次行軍,隊伍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

  若不是因為象征性的攜帶了點俘虜和首級獻功,蕭韺和谷大用早就先行一步,直接騎馬回京了。

  中午的時候,車隊沒有停下,直接簡單的吃了點干糧就繼續趕路。

  別說蕭韺和谷大用了,就連裴元也開始期待盡快入城了。

  誰料程雷響急匆匆帶來的一個消息,卻讓裴元一下子陷入了慌亂之中。

  之前一直遲遲沒有動靜,被裴元視作不安定因素的大慈恩寺砧基道人云唯霖,忽然決定全面倒向裴元。

  云唯霖的倒戈不是壞事,但壞就壞在,他為了補救之前的騎墻,選擇了執行裴元之前給他的傳令。

  按照傳來的消息說,就在今日的上午,總旗云唯霖離開了值守多年的大慈恩寺,和智化寺的小旗程知虎進行了調換。

  裴元聽到這個消息驚得手腳冰涼,他暴跳如雷的向程雷響質問道,“怎么回事?!云唯霖那狗東西,怎么忽然就服軟了?!”

  裴元之前出于試探的目的,故意讓云不閑給云唯霖帶信,要他和智化寺的程知虎調換。

  這相當于把云唯霖從炙手可熱,人脈深廣的天下第一大寺,直接扔到了犄角旮旯里。

  裴元當時警告說,若是云唯霖肯服從命令,就讓云不閑去淮安找他,并且還許給他總旗之位。

  若是云唯霖不肯服從命令,那么裴元就親自進京和他碰一碰。

  裴元當時有故意挖坑的意圖,想借著白蓮教叛亂的事情,把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一勺燴了。

  所以云唯霖遲遲沒有表態,云不閑遲遲沒有報道,裴元對此也沒太大的意外。

  這次入京組建北方局,裴元有很大一部分籌劃,針對的就是在北京盤根錯節的云唯霖。

  然而沒想到,云唯霖卻在裴元最不想讓他服軟的時候,主動放棄了大慈恩寺,選擇了前往智化寺。

  程雷響對此也很無辜,“千戶,你這問我,我也回答不了啊。以韓千戶之前發出的命令來算,那時那刻處于淮安以北的砧基道人都是你的屬下,他本來就歸你管,服從你的命令,這并沒有錯啊。”

  裴元仍舊半是憤怒半是不解。

  “老子問的是,云唯霖那狗東西怎么在這個關頭,忽然和程知虎調換了?”

  “他媽的!老子現在就要入城了,他給我來這一套”

  現在的智化寺可是裴元布置中很重要的一環。

  智化寺因為王振的緣故,香火一直不旺,算是很清幽的地方。

  再加上程知虎在那里盤踞多年,上上下下的關系,都理順的很清楚。

  裴元可以放心大膽的把那里當成自己的臨時據點,用來暫時屯扎這些士兵和自己搜刮的銀子。

  可是現在云唯霖竟然突然服從了裴元之前命令,進駐智化寺。

  這他媽和突然對裴元偷家有什么區別?

  你他媽身為反派的骨氣呢?!

  沒有智化寺,京師雖大,裴元去哪里安置這些人手和錢財?

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現在幾乎稱的上天下第一大寺院,寺里的高僧、法王無數,和內宮勛貴的關系盤根錯節。

  程知虎今天又是剛剛去上任,裴元就算是腦子泡湯了,也不敢把人手、錢財存放在大慈恩寺啊!

  程雷響聽了裴元的怒喝,心中雖然隱隱有了答案,卻不敢在此時胡說。

  裴元和程雷響也算是彼此有些默契了,見狀索性直接喝問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程雷響不敢隱瞞,只能畏畏縮縮的答道,“如果卑職所料不錯的話,應該是卑職擔任天津衛指揮使的事情,被云唯霖知道了。卑職和云不閑是至交好友,卑職出京一年多,就有這樣的出息了,想必對云唯霖的沖擊很大。”

  裴元聽了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去。

  他的腦海中迅速的把幾件事串成了線。

  原來是云唯霖這老狗,為了他兒子的前程,直接選擇滑跪。

  然后時間錯位執行的命令,又給裴元帶來了這么大的麻煩。

  裴元萬萬沒想到,居然被自己扔出的回旋鏢,狠狠的打在了臉上。

  踏馬的,老子好痛啊!

  可是現在該怎么辦?

  因為所圖甚多,裴元一直很小心的控制著各個計劃的容錯率,試圖將一個個計劃完美的疊在一起。

  甚至就算出現了惡劣的局面,也爭取能有補救的空間。

  裴元這種苦孩子,哪接受過生活中的意外之喜,結果這突如其來的進展,直接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裴元大怒咆哮道,“那他媽現在怎么辦?!”

  “蕭韺那邊說好了,城門那邊也說好了,難道讓老子帶著兵和銀子,在城門裹足不前!”

  裴元這個從底層市井爬出來的人,為了證明自己是站在餐桌邊的,而不是擺在餐桌上的,曾經一次次勇猛的、不自量力的面對過一個又一個的敵人。

  他這次回京,什么拳腳都還沒能施展,怎么能示弱于人?

  裴元昨夜披甲看著京師,心中壯懷激烈。

  今日卻彷佛被整個京師火辣辣的目光在看著。

  裴元猶是在暴怒之中,眼珠也在動著,飛快的思索著應對之策。

  程雷響猶豫了下,對裴元說道,“千戶,那云唯霖既然有心投效您,智化寺還是能去的。”

  裴元生氣的說道,“我和云唯霖沒什么牽絆,他今天可以投我,明天就可以賣我,我豈能把自己的身家托付給這樣一個反復之人。”

  云唯霖之前無視裴元的命令,根本沒有和程知虎交換轄區的打算。

  也不讓他的兒子云不閑去復命,這會兒聽說有利可圖,立刻抱著僥幸的心思想要取利。

  這種人裴元怎么信得過。

  程雷響果然不是什么有道德束縛的人,聞言立刻舉報道,“卑職和云不閑是過命的好兄弟,對云家頗為了解。此人,乃是獨子。”

  “嗯?”

  裴元意會,心中憂慮稍解,又皺眉道,“我要那智化寺還有用,也不好讓云唯霖胡亂摻和吧。”

  程雷響便又道,“我父親在智化寺經營多年,和里面的僧人有些情面,彼此也有些把柄。只要云唯霖不敢深究,卑職可以幫千戶把人安排進智化寺。”

  裴元又直言不諱道,“那我的銀子怎么辦?”

  程雷響再次獻計道,“我知道智化寺有個偏院,乃是拜祭王振的所在。若是短時存放應當沒事,若是長時存放,那院子頗大,土地掘開,可以藏銀。”

  裴元心道這還差不多。

  程雷響的思路倒也簡單,先把云不閑弄來扣押住,然后設法調開云唯霖,然后趕緊把人和銀子安排進智化寺,之后…可以再把云唯霖重新挪個位置。

  現在裴元也沒太多的選擇,只能暫且先按照程雷響的計劃安排著。

  眼看要入城,裴元又想起一事,“對了,我對圓恩寺的住持圓通和尚有恩,也不知道他回來了么?等入城后,你讓人去幫我打探打探。”

  程雷響連忙應下此事。

  有蕭韺的招呼,裴元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果然沒受到盤問。

  之后蕭韺和谷大用給裴元打了個招呼,就急匆匆的在兵部官員的陪同下離去。

  裴元無心理會那些,入城之后,第一時間便要控制云不閑,于是向程雷響問道,“既然你和那云不閑很熟,那么想必也該知道他在何處吧?”

  程雷響聽了信心十足的說道,“千戶這可就問對人了。”

  當即為裴元分析道,“云唯霖的消息廣闊,恐怕早就知道您今天入城。”

  “云不閑這狗東西,素愛阿諛奉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人應該就在裴千戶的舊宅中,正為迎接千戶做準備。”

  “是這樣嗎?”裴元心里有些沒譜。

  他想了想,招呼了自己個幾個屬下到了跟前。

  裴元先看了丁鴻一眼,說道,“丁鴻,你且跟著程雷響把人安排下,記住,這是天子腳下,讓你手下的人管好嘴巴,不要多話。”

  丁鴻自然知道不能給裴元壞事,當即老老實實應下。

  解決了丁鴻這六百多人的安置,就是錦衣衛這邊的人手了。

  裴元一開始帶了十來個親兵,之后澹臺芳土和司空碎把自己在南京錦衣衛的班底也帶了過來,這加起來就是二百多人。

  這二百多人是正兒八經從南京劃撥過來的,不管是在北京定點,還是協助辦案,都有著合理合法的名義。

  這些人的處理反倒是最好辦的,鎮邪千戶所在北京的砧基道人體系就能消化。

  裴元向司空碎詢問道,“北京城總共有多少寺院,納入了我們鎮邪千戶所的管理?”

  司空碎這次回南京,也是有過針對性了解的。

  當即便答道,“理論上有二百多家,現在只有一百多家還有砧基道人。”

  裴元聽的奇怪,問道,“為何如此?”

  北京城現在有大大小小千余家寺廟,有二百多家納入管理,以點帶面,大致上還比較合理。

  只是又從二百縮到一百,就顯然是另有變故了。

  司空碎答道,“朝廷雖有制度,但也免不了一些現實的麻煩。莫說后妃內宦,就是戶部的郎官主事,也免不了有幾分人情面子。”

  “有些寺廟的管理已經徹底失控,撕破臉的話,難堪的只會是自己,就只能…,暫且撤離了。”

  司空碎又解釋道,“鎮邪千戶所雖然地位超然,但是組成鎮邪千戶所的,也都是些普通人。”

  “一些稍有名氣的寺廟,還有總旗、小旗這樣有點品階的。一些沒有名氣的寺廟,很多只能是舍人、校尉之類的充任。”

  “這等人物,別說讓他們面對那些官員勛貴了,就算稍微有點力量的豪勢之家,都能讓他們屈服。”

  “有些嚴苛些的砧基道人,半夜被人割了頭去,北邊的弟兄也往往是大發雷霆,無可奈何。”

  “韓千戶對這類行為倒是絕不寬恕,每一件都追查到底,還讓我們五個百戶輪流來北京坐鎮。”

  “但是追查到底又能怎樣,死掉的人,不還是死掉了?”

  裴元默默聽著,對千戶所當今的局面也大致有了了解。

  司空碎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說的太多,只是總結道,“千戶所作為整體,確實有著獨特強大的地位,但是每一個個體,承受很小的壓力,就會土崩瓦解。”

  裴元聽了,也沒當場表態什么。

  現實的麻煩,從來不是說說就能解決的。

  他能毫不畏懼的面對各種壓力,那是因為他有可以調動的資源形成合力,能進行全力的應對,同時也有更多的后退空間,可以讓他騰挪。

  然而下面的每一個人呢,裴元卻沒法在現實面前,代替每一個人去勇敢。

  裴元簡單的安排道,“讓你們兩個麾下的錦衣衛,暫且分散在各個砧基道人那兒,先鞏固眼前的地盤。在摸清京中的局勢前,先不要有大動作。”

  “另外,讓你們的人統計下現有寺廟的規模、入賬,若是能拿捏到把柄的,也一起統計。”

  “當然,我也明白,之前有些砧基道人難免會和寺廟宮觀有些利益往來…”裴元說到這里,對著眾人示意了下程雷響,“喏,程雷響的老子就是例子,這些我都既往不咎。”

  面對眾人的目光,作為裴千戶的老班底,程雷響穩如老狗。

  就聽裴元繼續道,“千戶所在北京重新開張,最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搞錢,讓他們仔細想想,有沒有什么財源可用,無論是誰,均可獻言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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