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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這瓜娃子怕是要上天

  酒肆里,沐舒抿了一小口酒水,微微蹙眉。

  云南沐氏富可敵國不是玩笑話,從小她就養尊處優,吃喝比京師的權貴并不差分毫。到了京師后,不差錢的她自然吃好喝好。

  可這酒水一入口,沐舒就覺得差強人意,也就是二流。

  楊琪在家被管束,在外面參加詩會,喝酒也只是做個樣子,此刻卻放開了,二流酒水也喝出了瓊漿玉液的滋味兒。

  “喝吧!”楊琪看著沐舒發怔,就勸道:“以后再想喝就得去你那了。閉門喝酒哪有這里爽快。你看那個女子…”

  隔斷處二男爭執的越發激烈了,有些要動手的意思。

  一起的女子起身相勸未果,正跺腳焦慮。

  “等嫁了人,再想如此自在就難了。”楊琪搖搖頭,仰頭就干。

  “可有把握?”

  沐獻在書房里,也在喝酒。

  一個男子恭謹站著,“咱們出動了銀二娘,那女人玩毒是好手。”

  “別吵了。”

  那女子跺腳,“你二人繼續吵,我先走了。”

  楊琪和沐舒交換個眼色,都覺得這女人好生可憐。

  女子轉身就走,看著怒不可遏。

  那兩個男子見狀齊齊起身追來。

  “二娘子,二娘子…”

  女子腳步加快,冷哼一聲,“別理我,繼續吵。”

  沐舒莞爾。

  女子從楊琪側面走過,接著要經過沐舒的身后。

  “喝酒!”楊琪舉杯,豪爽的道:“下次去你那,我們不醉不歸。”

  “好!”沐舒舉杯。

  卻突然發現楊琪盯著自己的身后看,目光驚駭…

  “蛇!”

  楊琪尖叫。

  沐舒只覺得脊背發寒,瞬間想到了沐朝弼手下的那些門客。

  云南多毒蛇,時常能聽到有人被毒蛇咬中身亡。

  蛇多的地方,也會孕育出玩蛇的高手。

  沐朝弼門下就有這等好手,當時在一次酒宴上還曾表演過玩蛇。

  但沐舒只是聽聞。

  那個女人,好像叫做…

  “銀二娘!”

  沐舒脫口而出,面如死灰。

  傳聞銀二娘曾為沐朝弼出手數次,每一次對手都死于蛇毒,但抓不到人,也拿不到證據,事兒只好不了了之。

  我命休矣!

  沐舒絕望看著楊琪。

  但楊琪卻突然眼前一亮。

  身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玩這個?我熟!”

  接著就聽到女子的尖叫聲。

  那兩個男子突然加速沖向沐舒,半途從懷里摸出短刀,獰笑著,“賤人受死!”

  沐舒的護衛就在左近,可剎那間卻不及來援。

  “石頭。”

  身后那人意態閑適的吩咐道,“動手!”

  一陣勁風掠過。

  嗆啷!

  這人竟然如此猖狂,一邊沖過去一邊拔刀。

  壓根就沒把對手放在眼里。

  兩個男子見對方只來一人,不禁狂喜。

  “你攔著他!”其中一個男子喊道,沖向沐舒。

  沐舒只看到刀光閃過,沖向自己的男子一頭栽倒在她的身前,還努力抬頭看了她一眼,身體抽搐了幾下,頹然伏倒。

  鮮血從腹部那里緩緩流淌出來…

  刀光再度閃爍。

  另一個男子的慘叫聲傳來。

  楊琪尖叫指著右側角落,“那兩個也是!”

  右側角落的兩個男子不知何時摸了過來。

  沐舒只覺得渾身發緊,身后男子問道:“我說過會來,沒來遲吧?”

  莫名的情緒讓沐舒哽咽,“嗯!”

  一聲女子厲喝,伴隨著拔刀聲響起。

  沐舒想到了那個女護衛。

  慘叫聲接連傳來。

  “孫重樓,你搶我的功勞!”

  “放屁,竇珈藍,你自己殺人慢怪誰?”

  “我和你沒完!”

  “沒完就沒完,我怕你嗎?等我抓條蛇,半夜丟你被窩里…”

  “孫重樓,你敢!”

  環境很吵…但此刻沐舒卻覺得格外寧靜。

  長棚外的幾棵大樹下,落葉被風吹起,可在沐舒眼中卻格外活潑。

  幾匹馬和一頭驢子被拴在石柱上,先前進來時,沐舒覺得很呆板,讓人想到了古道西風瘦馬,可此刻卻覺得這馬、這驢都是如此的可愛。

  楊琪興奮的俏臉緋紅,起身喊道:“長威伯!”

  沐舒緩緩回頭。

  身后,那個俊美的少年權貴一手抓著一條三角頭的毒蛇,一手捏著銀二娘的脖頸,見她回頭,便溫聲道:“可嚇著了?”

  瞬間沐舒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被祛除了一層薄霧,格外鮮活和光明。

  她用力點頭。

  “嗯!被嚇著了。”

  掌柜和伙計都被嚇壞了,一溜煙跑了出去。

  周圍的游人卻在圍觀。

  有人問道:“那是誰?”

  “是蔣慶之!”

  “長威伯”

  “可不就是他!”

  “方才可嚇人了,此人卻一直在笑,可見真是殺人不眨眼。”

  “可他笑的令人心動呀!”一個少女眼巴巴的看著蔣慶之,“長威伯!”

  蔣慶之看了她一眼,少女擺擺手,見母親瞪自己,就吐吐舌頭,縮了回去。

  沐舒心中有許多疑問,可剛想問,卻聽到馬蹄聲如雷鳴般傳來。

  十余騎疾馳而來,有人喝問:“蔣慶之何在?”

  “就在里面,你等來晚了,哎!哎!”

  圍觀人群都不自覺的散開了些。

  “是錦衣衛。”

  “這是來抓長威伯的不成?”

  “看著氣勢洶洶的,多半是。”

  十余錦衣衛簇擁著朱浩沖了進來。

  地上遺尸四具,鮮血淌的到處都是。

  朱浩看到了蔣慶之,也看到了沐舒。

  “長威伯!”

  蔣慶之看著他,“朱浩!”

  朱浩只覺得一顆心往谷底落。

  “這些人是…”

  “我和陸炳要人,陛下點頭應允,陸炳也說會及時調撥好手來協助本伯。可直至刺客再度出手,錦衣衛的人才姍姍來遲。陸炳是故意的嗎?”

  蔣慶之冷笑道。

  ——找到沐舒,做出戒備姿態。

  這是陸炳的交代,目的是打草驚蛇,讓幕后那人知難而退。如此蔣慶之無功而返,隨后沐氏發難,他便是替罪羊。

  這是陸炳的謀劃,不可謂不出色。

  但就晚了這么一步。

  只需想想得知因自己晚到一步,導致功敗垂成,陸炳會如何怒不可遏,朱浩心都涼了半截。

  而蔣慶之的話如同驚雷,把他炸醒了。

  是啊!

  刺客再度出手,蔣慶之及時攔截。

  錦衣衛的人呢?

  姍姍來遲。

  蔣慶之說陸炳是故意的。

  甚至是在縱容刺客出手。

  蔣慶之攔截了針對沐舒的刺殺,他說啥都有理。

  理虧的陸炳會把怒火轉向朱浩…

  朱浩知曉,自己必須搶先把罪責擔下,這是他拯救自己的唯一路徑。

  他毫不猶豫的放松雙膝。

  噗通!

  跪下。

  “他竟然跪了!”

  “這是腿軟了吧?”

  “不是說錦衣衛和長威伯不對付嗎?怎地跪了?”

  “跪天跪地跪父母,他這是為何?”

  眾人驚詫,就見朱浩抬頭,說道:

  “下官領罪!”

  “陛下,太子來了,說是有人進獻了新鮮的橘子,很是甜美,不敢專享,便進獻給陛下。”

  黃錦不增不減的轉述太子的話。

  嘉靖帝看著門外,“太子有心了。拿一個即可,剩下的讓他分給…罷了,讓他分給老三老四,那兩個小崽子怕是也不敢吃。”

  這話咱不敢聽啊陛下!

  黃錦低著頭,“是。”

  他走出殿外,太子在秋陽下笑的溫潤。

  “殿下,陛下說殿下有心了,拿一個就好。”

  “剩下的都放在這…”太子吩咐道,“黃伴拿去吃了。”

  “奴怎敢。”黃錦笑了笑,卻沒阻攔。

  看著太子遠去,黃錦轉身進殿。

  嘉靖帝接過橘子,嗅了嗅,“味兒確實是不錯。”

  他起身,黃錦陪笑道:“太子把剩下的橘子放在了外面。”

  嘉靖帝不置可否,手中把玩著橘子,走到了神像前,把橘子擱在供桌上。

  “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黃錦心中一凜,知曉太子在嘉靖帝心中的地位依舊不可撼動。

  “陛下。”有內侍來稟告,“錦衣衛出動十余騎,急匆匆趕往城外,刑部的人緊隨其后。”

  “嗯!”嘉靖帝回身,“可是刺客有了消息?慶之呢?”

  “不知。”

  “什么都不知,朕就成了聾子、瞎子!”嘉靖帝冷冷的道:“東廠無能!”

  內侍跪下請罪。

  可東廠也有一肚子委屈,自從陸炳執掌錦衣衛以來,嘉靖帝漸漸信重錦衣衛,東廠反而成了擺設。

  黃錦低著頭,他和當下提督東廠的太監芮景賢不對付,同時也在忌憚對方的權力。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但…

  若是咱能執掌東廠,陸炳算得了什么?

  “奴這就去查問。”

  內侍告退。

  嘉靖帝瞇著眼,“宦海無情,一不小心就會被人坑了,多少聰明絕頂之人都被淹死在其中。朕一直不讓慶之摻合朝政,便是擔心這娃被人坑了。

  不過不經歷些磋磨,如何能長進?此次便是一次磨礪,黃錦。”

  “奴在。”

  “你說說,朕若是因此而責罰慶之,他可會自暴自棄?”

  陛下竟然細微如此嗎?

  黃錦莫名覺得心中的某個地方被挖走了一塊,“長威伯意志堅定,想來不會吧!”

  “壓壓也好,免得…”嘉靖帝放低聲音,“冠軍侯英年早逝,朕的冠軍侯啊!可不能如此。壓一壓,壓一壓。”

  “陛下!”

  隨著一聲歡呼,提督東廠太監芮景賢沖了進來,跪地后借助著沖勢,竟然沖到了嘉靖帝身前。

  “恭喜陛下。”芮景賢抬頭。

  “何喜?”嘉靖帝問道。

  “長威伯設下圈套,幕后那人再度出手,被長威伯等個正著。陛下,錦衣衛千戶朱浩跪在長威伯身前領罪,丑態百出…”

  芮景賢狂喜,“奴知陛下關切長威伯,一路疾馳進宮報喜。恭喜陛下!”

  東廠和錦衣衛不對付,芮景賢也不遮掩,反而得了嘉靖帝的贊許。

  “慶之?”已經做好了呵斥蔣慶之,讓他受個教訓的嘉靖帝一怔,然后撫須,淡淡的道:

  “這瓜娃子怕是要上天!”

  第四更送上。

哎呦文學網    早安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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