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這會兒還處在全懵的狀態。
這老家伙,是人還是鬼?
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找我報仇來了?
胡宗海見他沒有答話,當即有些不悅,“說話!”
一股氣勢,直接朝著陳陽逼了過來。
陳陽呼吸一滯,臉色微變。
這氣勢之深沉,之凌厲,讓他感到了心跳加速。
這老東西,貌似不僅沒死,而且,還變強了?
可是,看他這樣子,怎么像是沒認出自己一樣?
穩住心神,陳陽笑了笑,道,“當然認識,我們以前有見過,你不記得了?”
胡宗海的目光在陳陽的身上打量,似乎在努力的回憶著什么。
這老家伙,不會失憶了吧?
“你是誰?”
胡宗海甩了甩頭。
第一眼看到陳陽,他就覺得陳陽眼熟,但是,死活都記不起來他是誰。
真失憶了?
真的還是裝的?
陳陽心中泛著嘀咕,雖然這老家伙根本沒必要在自己面前裝,但他還是有所防范。
畢竟,他和這老頭之間,是死仇?
我是誰?
我該是誰?
陳陽被他問的一愣,他肯定不敢說自己是陳陽呀,萬一刺激到他的某個點,讓他想起點什么來可咋整?
“你這是怎么了?失憶了?連我都不認識了?”陳陽避而不談,眸子里寫滿了提防。
失憶?
胡宗海捶了捶太陽穴,腦子里一片漿糊,眉毛都擰到了一塊兒。
他似乎連自己為什么出現在這兒,都有點忘了。
對了,那個叫慕容的家伙讓我來的,給蠱神教的人提供保護,另外,有個叫任千秋的,會在這兒與自己匯合。
另外,傷害自己的那個仇人,也在這一片附近,慕容說,他叫什么,陳陽?
想到這兒,他的目光落在了陳陽的身上,帶著審視,“任千秋?不對,你這么年輕,你不是任千秋,你是陳陽?”
陳陽心中咯噔了一下,這特么是認出我來了?
驚得他差點就拔劍。
他感覺到了胡宗海身上的敵意,但是胡宗海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他要是認出了自己,此刻應該直接出手了吧?
他沒出手,只能說明,他并不確信自己的身份。
陳陽連忙搖了搖頭,貌似關切,“你不會真失憶了吧?堂堂胡家老祖胡宗海,怎么弄成這副模樣?”
胡宗海蹙眉,最近這段時間,他的記憶力真的是一團糟,上午記得的事,下午就能忘,昨天發生的事,今天就能忘,有時候,他都快忘記自己是誰了。
這種感覺,很不好。
腦子里面像是被塞了一團漿糊,他盯著陳陽看了又看,陡然間心中升起一股戾氣,“快說,你是誰?”
陳陽腦瓜子一轉,連忙說道,“前輩貴人多忘事,我叫任阿力,任千秋乃是我家老祖。”
他這也算是順著桿子往上爬了,這老頭剛剛提到任千秋,那就借用一下任阿力的身份了。
任阿力?
胡宗海微微蹙眉。
那一嗓子,把營地里睡覺的眾人都給驚醒了。
一群人從帳篷里出來,紛紛圍向這邊,但看到是胡宗海,卻都不敢靠近。
這老頭糊里糊涂,瘋瘋癲癲的,上一秒還和他們說話,下一秒就忘了他們是誰,他們這一路過來,可是被這老頭給折騰的不輕的。
“前輩,怎么了?”
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來,他看了看胡宗海,又看了看陳陽,臉上寫滿了防備。
姓名:祝振濤。
體魄:1856。
精神力:1455/1920。
陳陽心中一緊,看這人打扮,應該是嬈疆來的,他借用任阿力的身份,保不準會被對方瞧出什么端倪。
畢竟,光是口音這關,就很容易被人識破。
更何況,這人會不會認識任阿力呢?
真是要了老命了。
胡宗海畢竟是造化境的強者,就算他失憶了,他也造化境的強者。
最普通的造化境,體魄都能超過一百品,精神力更不用說。
胡宗海顯然不是普通的造化境。
其具體有多強,陳陽也不說不上來。
腦海中電光火石,陳陽已經有了一些對策。
四象丹,增加四象之力,體魄直升兩百品,他現在已經玉骨大成,應該可以完全發揮出四象丹的力量。
二百六十多品的體魄,該能和面前這老頭一戰了吧?
亦或者,主動讓他對自己出手,觸發玉觀音的護主能力。
道真境一擊,說不定能直接將他反殺。
對付這老頭陳陽還是有辦法的,只是,對于陳陽而言,這些方法都有些浪費。
無論四象丹,還是玉觀音,都是他的底牌,他敢再探八面山地宮,全靠這些東西壯膽。
用在這老頭的身上,實在是太浪費了。
此刻,雖然陳陽表面平靜的很,但實際上心中警惕得要命。
如果這個祝振濤識破了自己,那說不得就得在第一時間,發起襲擊了。
這幫人根本不足為懼,一群食骨蟞便足以讓他們下線。
關鍵還是胡宗海。
想和他有一戰之力,怕還真只有磕藥。
四象丹已經悄然出現在了陳陽的手中,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情況。
也就在陳陽神經緊繃的時候,胡宗海卻是轉頭往祝振濤等人看了過去。
他的臉上寫滿了疑惑,“你們又是誰?”
祝振濤聽到這話,眼睛差點沒翻到天上去。
“前輩,我,振濤呀,你又忘了?”
他真是無語的很。
“振濤?”
胡宗海一張臉皺得像苦瓜一樣,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吃自己的記憶,這種感覺,真是讓人煩躁。
祝振濤哭笑不得,他是真搞不懂,老祖怎么會讓一個健忘癥這么嚴重的人,跟著你他們來這里執行任務。
這不是拖累人么?
祝振濤索性不理他了,轉而將目光落在了陳陽的身上,“你是火云洞的人?”
陳陽只能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怕露餡,干脆不開口。
祝振濤皺眉,“怎么只你一人,任老前輩呢?”
陳陽只能是硬著頭皮開口,“他老人家有事耽擱,讓我先過來…”
雖然嬈疆話和蜀地的方言差不多,但還是有很大差距的,陳陽學不來,便直接說普通話。
這年頭,年輕人說普通話,應該還算正常的吧?
沒等祝振濤多說什么,陳陽便說道,“此地所藏之物,茲事體大,老祖讓我給你們說一聲,讓你們看好了,不能有半點差池!”
祝振濤眉頭微皺。
他顯然沒那么容易相信陳陽,正要說點什么,卻聽營地內傳來一聲慘叫。
“啊…”
聲音異常尖利,撕心裂肺。
眾人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只見一名漢子栽倒在火堆旁。
整條右臂血肉模糊,他躺在地上痛苦的嘶嚎,像是殺豬一樣。
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咔吱咔吱…”
在那漢子的嘶吼聲中,隱約可以聽到咀嚼血肉骨骼的聲音。
祝振濤連忙上前一把扯開那漢子的手。
只見那漢子的右臂上,趴著一只拳頭大小,黑色的甲蟲。
只是剎那之間,那黑色的甲蟲就已經要將那漢子的手臂咬斷了。
“啊?”
祝振濤大驚失色。
這是…
他本是嬈疆之人,精通蟲術,對奇蟲榜上的蟲子自然是非常了解的。
一眼便看出了這蟲子的來歷。
食骨蟞?
這么大只,這氣息,怕是已經成了氣候了。
這種地方,怎么會出現如此兇物?
祝振濤陡然心驚,反應過來,立刻拔下腰間短刀,往那蟲子挑去。
“嗡…”
蟲子感知到了危險,迅速的飛了起來,化為一道黑芒飛入了林間。
引得周圍眾人驚呼陣陣。
這時候,胡宗海看了看蟲子飛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沒給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追了上去。
等祝振濤給那傷者查看完傷勢,抬頭一看,胡宗海已經不見了人了。
與之一同不見的,還有那個自稱叫任阿力的小子。
蛤蟆石。
夜色下,屹立在山巔的蛤蟆石,像是一只望月的金蟾。
胡宗海手里抓著一只食骨蟞,他低頭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只食骨蟞,已經失去了生息。
陳陽站在不遠處看著,心中肉疼不已。
我特么養只靈境的食骨蟞容易么,就這么被你干死了一只。
賠,必須賠。
“胡前輩,這是怎么了?”
忍下心中惡氣,陳陽走了過去。
胡宗海一副糊里糊涂的模樣,捏著手中的蟲子,“這蟲子,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一時想不起來。”
陳陽心中白眼直翻,你要沒見過,那才有鬼了。
他當即說道,“這蟲子叫食骨蟞,是一種兇蟲,并不多見,不過,我聽我家老祖說,他曾經在八面山的地宮里見過這種蟲子,而且數量不少,這里距離八面山不遠,興許,是從那邊跑過來的吧!”
“八面山?地宮?”
胡宗海皺起了眉,陳陽說的這個地名,讓他感覺到非常的熟悉。
“八面山地宮,八面山地宮?”
他的嘴里反復的呢喃著,試圖想起一些什么。
雖然他現在失憶非常嚴重,但是,有些記憶是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忘了是忘了,可被陳陽這么一提醒,隱約呼之欲出。
似乎,這個地方,對他來說非常的重要。
這個地方,他肯定去過,給他留下過非常深刻的記憶。
他猛然回頭往陳陽看來,“你知道這地方在哪兒?”
他迫切的想要尋回記憶,這種什么都忘了的感覺,實在是讓他煩躁。
“知道。”
陳陽點了點頭,指了指八面山的方向,“那兒就是八面山。”
胡宗海站在蛤蟆石旁,循著陳陽手指的方向看去。
夜色之下,只能隱約看到八面山的一截小小輪廓。
胡宗海一步跨來,站在陳陽的面前,相隔不過半米,“帶我去。”
“去哪兒?八面山?”陳陽有點被他氣勢所懾。
“你說的地宮。”
胡宗海重復了一句,看得出來,他很迫切。
直覺告訴他,這個地方,肯定存在著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
“現在?”
陳陽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現在,立刻,馬上…”
胡宗海氣勢凌厲,一個眼神,便讓陳陽閉嘴。
沒辦法,這是你自己要去的。
陳陽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本來還在思考怎么用最小的代價,最穩妥的方式解決胡宗海的。
像上次一樣,把他忽悠住,通知叔公過來處理。
這是陳陽原本的想法。
他手里還有沸血丸,還有五蠱銷魂瘴,都可以想辦法給他安排上。
不過,他現在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去八面山。
陳陽改變了想法。
既然他想去,那就帶他去,反正自己也正想去。
八面山地宮里,可還有一樁宿怨在等著他。
把他帶到地宮,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親自出手。
到時候,答應馬陽和江憫的事,也算是完成了,三尸果也該給自己了。
豈不是一舉多得?
這人啊,一旦想找死,真的是攔都攔不住。
兩道身影趁著月色在山林中穿行。
這老頭是個危險人物,陳陽當然不會愚蠢到領他下山,而是選擇走了老路。
下到米線溝,穿越樹林,再下一片斷崖,跨過一條河,便到了雅市境內,八面山近在眼前。
花了兩個多小時,一路披荊斬棘,終于是來到了八面山上。
“小子,你腳力不弱,是修煉了什么遮掩境界的功法,還是身上有遮掩境界的寶物?”
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過,胡宗海不緊不慢的跟在陳陽的后面。
他總覺得這樣的一幕,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始終想不起來這種感覺源自何處。
感受到身后銳利的目光,陳陽故作輕松的揚了揚右手手腕上的手環,“老祖給我的,說是出門在外不要張揚,能低調最好低調…”
胡宗海沒再說什么。
他跟在陳陽后面,一言不發,周圍山林間,只有時不時一兩聲瘆人的鳥叫獸吼,外加腳踩在樹葉樹枝上,咔吱咔吱的聲音。
氣氛一度很凝重。
“胡前輩,你怎么會突然失憶了?”
陳陽試圖打破這種凝重。
多和他說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別讓他一個人在那兒想,真想起點什么就不得了了。
只是這個問題,問的沒多少技術含量。
胡宗海道,“我要是記得怎么回事,還叫失憶么?”
“哦,呵呵。”
陳陽干笑了一聲,直接把天給聊死了。
算了,你愛怎么想怎么想吧。
真要是想起點什么來,大不了和你硬干一場。
天逐漸開始見亮,黎明已經快要到來。
紅溪谷,溪水依舊在靜靜的流淌著,胡宗海像是有點觸景生情。
他都沒有理會陳陽,迅速的攀上了崖壁,遠遠望向石王谷的方向。
這時候,晨曦來臨,一絲微弱的天光灑向山林,老棺山下,石王谷中,氤氳之氣盈盈繞繞,充滿了神秘。
當陳陽爬上崖頂,胡宗海卻已經直接一躍而下。
“這么急的么?”
陳陽有些哭笑不得。
看樣子,胡宗海對這地方,確實是有些記憶的。
都不用陳陽指點,他自己就跑去了。
一道身影從崖下躥出,迅速的朝著老棺山的方向跑去。
陳陽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老棺山上那位,應該不會放他進去的吧。
到時候會不會打起來呢?
這人啊,失去了記憶,確實是真的可憐。
太容易被忽悠瘸了。
老棺山。
胡宗海很快便來到了石王谷外,他抬頭看了看面前的老棺山。
眉頭輕輕的蹙了蹙。
他可是十分的肯定,這地方,他來過。
而且,在這里絕對發生過對自己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這個地方,讓他很熟悉很熟悉。
帶著對失去的記憶的渴望,胡宗海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進了山谷。
“轟!”
也就在他剛剛踏進山谷的那一刻。
一道精神力十分粗暴的朝他掃來,腦海中如同驚雷一般炸響。
“速退。”
蒼老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振聾發聵。
警告,來自老棺山上那位存在的警告。
胡宗海腳步稍微一滯,抬頭往山崖上看去,“什么人?裝神弄鬼!”
聲音裹挾著強橫的精神力,同樣往山崖上襲去。
“哼。”
伴隨著一聲冷哼,一口巨大的棺材,崖上墜落下來。
“轟!”
棺材直直的杵在了他的面前,阻擋了他的去路。
“滾開!”
胡宗海二話沒說,直接一掌打了過去。
“嗡!”
一道恐怖的精神力從棺材中驟然爆出。
“嘭!”
胡宗海的手掌尚未接觸到棺材蓋,便被彈飛了出去。
腳底在地面滑行了十多米。
胡宗海身形踉蹌,右腳在地上重重的一跺,堪堪穩住身形。
他抬頭看向面前的棺材,目露幾分驚駭。
只是簡單的一次交手,已然可以確認,這棺中人的實力,絕對在他之上。
“離開,否則,死。”
棺中人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胡宗海臉色微沉,甩了甩他那混沌的腦袋。
有點頭疼。
簌簌簌…
十多道身影驟然出現,將胡宗海圍在了中間。
這些身影,個個身材高大,穿著鐵鎧,戴著斗笠,看不清模樣。
胡宗海眉頭微蹙,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這些人身上肅殺的氣息和境界。
個個都是靈境。
站在那里,如同雕像,沒有半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