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兵!
一只食骨蟞,趴在谷口的山壁上,靜靜的窺視著谷中的一切。
這一架,可有的看。
遠處,陳陽像個吃瓜群眾,饒有興致的觀望著。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猖兵了。
上一次是對付段秋萍的時候,有過驚鴻一瞥。
戰斗力貌似是真挺猛的。
胡宗海瞟了一眼,眸中卻盡是蔑視,“土雞瓦狗。”
他低喝一聲,直接雙掌拍出。
迎面兩尊猖兵接了他一掌。
“嘭!”
境界還是懸殊了些,靈境的猖兵,戰斗力再兇猛,也不可能是造化境的對手。
二者直接被崩飛了出去。
周圍的猖兵立刻圍了上來。
胡宗海騰空而起,凌空一個掃堂腿。
腿風掃過。
十多尊猖兵立刻被逼退。
這老東西,是真有點本事。
“嗖!”
棺材騰空飛起,出現在了胡宗海的頭頂。
驟然落下。
胡宗海心中警鈴大作,抬頭一看,已經是避無可避,慌忙抬手抵擋。
“轟!”
棺材砸在了胡宗海的身上。
轟的一聲。
恐怖的力道從他的身體之間貫通到了雙腳。
強大的沖擊波散向四方,地面翻滾,瘴氣涌動。
地面塌陷,形成一個圓形的坑。
這一擊,力道之強,超乎想象。
胡宗海渾身玉骨都在咔咔作響,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他緊咬著牙關,雙目赤紅,生生的將那口棺材扛在肩上,額頭上青筋暴突,眼睛幾乎都要爆出眼眶。
“啊…”
他猛地大吼了一聲,試圖將肩上的棺材扔出去。
然而,太重了。
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大山,雙腳忍不住開始彎曲。
“轟!”
又是一股強大的氣勁,自棺材之中涌出,猛然灌入他的身體。
“嘭!”
胡宗海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單膝跪了下去。
“噗!”
口中吐出一口血來。
胡宗海眸光暗淡,臉色驟然蒼白。
“嗖!”
棺材飛了起來,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嘭!”
一道氣勁席卷而來,轟在了胡宗海的胸口上。
胡宗海就像一只斷線的風箏,直接從谷口飛了出去。
“滾。”
伴隨著一聲呵斥,棺材飛回了崖上。
周圍的猖兵也迅速跳上了山崖。
“噗!”
山谷外,胡宗海囫圇滾了幾個圈,捂著胸口站了起來。
再次吐出一口血。
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栽倒。
他看向谷內,震驚之中,帶著濃濃的不甘。
這地方,究竟藏著自己什么樣的記憶?
他迫切的想要進去看看。
那棺中,究竟是什么存在,怎會如此強大?
為什么不讓自己進去?
“咳咳…”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甘的回望了一眼,剛剛那一下,讓他受傷不輕。
他能感覺到,對方已經對他手下留情了。
捂著胸口,平息了一下沸騰的氣血,胡宗海佇立片刻,轉身往來路走去。
“胡前輩,這是怎么了?”
走沒多遠,便見到陳陽迎面而來。
陳陽見他面色蒼白,貌似傷的不輕,當即明知故問。
胡宗海深吸了一口氣,看得出來,很是郁悶。
他把剛才的遭遇,給陳陽講了一遍,隨即問道,“你可知道,那棺中之人是什么身份,竟然如此強悍。”
陳陽是有些失望的。
棺中那位存在,干嘛要留手呢,直接把你干死了多好。
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繼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前輩說的什么存在,但是,我知道一條路,可以直接進到地宮去。”
“哦?”
胡宗海的眼睛微微一亮。
陳陽道,“那條路在老棺山東邊,不用進谷,咱們繞個路就可以到那兒。”
“不早說。”
胡宗海的眸子里又燃起了希望,立刻呵斥了一聲,“還不快帶路。”
老東西。
陳陽心中罵了一句,卻還是老老實實的給他帶路。
來都來了,我還能讓你給跑了?
必須給你安排進去。
兩人繞到石王谷的東邊,山崖的外圍有一塊空地。
空地上,一個直直往下的盜洞赫然在目。
這時候,天已經開亮,太陽快升起來了,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金黃。
光耀大地,掃除黑暗。
“胡前輩,從這兒下去,就在地宮里了。”陳陽指著腳下的洞口,對胡宗海說道。
胡宗海疑惑的看著陳陽,“這地方這么隱蔽,你怎么知道的?”
陳陽道,“前段時間老祖帶我來過,也是被山上那位存在給攔住,說是造化境強者不準進地宮,于是,老祖勘察地勢之后,就讓我們在這兒打了個洞…”
這家伙,說謊話真是越來越順口了,張口就來,一點都不臉紅。
胡宗海眼神微動,“前頭帶路。”
這回,他貌似是學乖了,沒敢再冒冒失失的往下跳。
“好。”
陳陽也沒有二話,直接跳進了盜洞。
蠱河邊。
地宮內的水貌似已經退了,蠱河中的水位比以前高一些,卻也沒高過河岸。
東宮的大門敞開著,上面還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跡。
地面還是濕漉漉的,一股子霉濕味。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蠱河中的水在靜靜的流淌。
“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進入東宮,胡宗海走在陳陽身后,身上熱氣蒸騰。
剛剛陳陽沒有提醒胡宗海,這老頭從洞中下來,沒注意,空中無處借力,直接掉進了蠱河。
落湯雞,有失他前輩高人的風度。
“前輩,我也不知道…”
陳陽連忙搖頭,“我以為胡前輩你是高人,事先應該會…”
“行了。”
胡宗海淡淡的道,“你就到這兒吧,在這兒等著。”
留下一句話,他便直接越過陳陽,獨自一人進了甬道。
“前輩,你小心些。”
陳陽頓住了腳步。
不多時,雷達探測的范圍內,便已經沒了胡宗海的身影。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人,我可是按照約定,給你們送來了,能不能留下他,可就看你們的了。
妙樹宮。
通道內有些坑洼不平的地方,還有不少的積水。
腳踩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回響。
明明沒有什么記憶,但是,胡宗海走到這兒,卻仿佛是對這地宮的情況很熟悉。
像是內心有個聲音在給他指引,完全是跟隨肌肉的記憶,來到了妙樹宮。
站在崖上,往下方看去。
漆黑一片,宛若深淵,胡宗海深吸了一口氣,內心無比的忐忑。
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自己對這個地方,為什么會有這么復雜的感覺?
“胡宗海!”
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驟然從深淵下方傳來。
腦海中響起一聲叱喝。
隨即,深淵之內,星星點點的亮光亮起,一大片陰影嘩啦啦的飛了上來。
剎那間,一群血鴉將他圍在了中間。
一只雙頭血鴉降落在了崖邊上,隔著他十多米。
無數雙血紅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他。
仿佛有什么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
“你在叫我?”
胡宗海眉頭微微皺起,他的目光落在雙頭血鴉的身上。
“哼。”
馬陽冷哼一聲,“好你個胡宗海,難不成忘了我們?”
“我們…認識?”
胡宗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哼,裝什么蒜。”
江憫呵斥道,“當年你將我等騙自此處,以我等的身家性命,換你一身機緣,真是好恨的心腸,呵呵,還真是天理循環,姓胡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今日便將當年因果報還,給我死來!”
“啾!”
兩個腦袋同時嘶吼了一聲,一股無形的聲波瞬間往胡宗海殺去。
胡宗海精神力外放,罩住全身。
聲波激蕩,被他的精神力護罩彈開。
這時候,雙頭血鴉騰飛而起,直往胡宗海撲來,一只利爪朝著他的胸口抓去。
“哼!”
胡宗海也不是慫人,衣袖鼓蕩,一掌迎上。
“轟!”
掌爪相交,各自跌飛出去。
一人一鴉,竟是在力量上戰了個平手。
胡宗海剛經歷過一場大戰,身上有傷,當下扯動了傷勢,喉頭一甜,差點又吐出一口血。
“嘎嘎…”
周圍血鴉群沸騰了,大有要沖上來,將他碎尸萬段的架勢。
“停手。”
胡宗海爆吼了一聲。
他身上的氣勢凌厲無比,竟是一時將現場鎮住。
血鴉群一下停止了叫喊。
胡宗海瞪著雙頭血鴉,“你剛剛所說的事,我沒有半點印象,莫不是認錯人了?”
“你就算化成灰,我們也不會認錯。”
馬陽叱喝一聲,憤怒至極。
只見他雙翅一展,數道血羽飛出,宛如利刃,直撲胡宗海。
唰唰唰…
胡宗海自然不敢硬接,左右騰挪,躲避飛羽。
嗤啦!
一支飛羽劃破他的一角,在他胸口上留下一道血痕。
“嘎嘎嘎…”
周圍的血鴉群像是瘋了一樣,迅速撲向他。
“找死。”
胡宗海也是毛了,目露獰光,精神力猛然外放。
一股沖擊波橫掃而出。
血鴉群受到精神力沖擊,紛紛倒飛了出去。
境界低一些的,直接失去戰斗力,而境界稍高些的,也是被震得頭腦發昏,一時找不到北。
嘎嘎叫聲,不絕于耳。
“唰!”
數道飛羽射來,在胡宗海身上留下許多傷痕。
胡宗海身法不錯,騰挪躲避,雖然被飛羽射中,卻是避開了要害。
盡管渾身都是鮮血淋漓,看起來嚇人,但實際都只是些皮外傷而已。
“喝!”
胡宗海爆吼一聲,整個人如同發狂的野牛,掌中泛起層層黑霧,猛的一掌拍向雙頭血鴉。
丹陽掌。
這老頭,什么都忘了,卻偏偏沒忘掉功法,這門胡家絕學,早已深入他的骨髓,施展起來,完全依靠本能。
一個黑色的掌印,驟然壓向雙頭血鴉。
雙頭血鴉知道厲害,不敢硬接,嘎叫了一聲,撲騰翅膀,急速飛退。
胡宗海一掌拍空,并未收手,而是欺身而上,接著又是一掌拍去。
“嘭!”
雙頭血鴉也是怒極,一心想讓胡宗海死,哪里能讓他如此囂張,立刻一爪子迎了上去。
“唰!”
爪風劃過,撕裂空氣。
掌爪再次碰撞在一起,一股黑色毒氣驟然透入雙頭血鴉的體內。
雙頭血鴉也沒讓他好過,畢竟是兩人,分心二用,江憫控制著身體與胡宗海打斗,而馬陽則是腦袋往前一探,瞬間啄住了胡宗海的左眼。
噗嗤!
整個眼球瞬間被撕扯了出來。
“啊!”
胡宗海慘呼一聲,倒飛出去。
而雙頭血鴉也似遭受重擊,墜入了崖下。
“嘶!”
胡宗海捂著左眼,鮮血順著指縫流了下來,面部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扭曲猙獰。
“混賬!”
他緊緊的咬著牙,疼痛讓他精神瘋狂,剩下的一只眼睛中寫滿了怨毒。
他來到這里,只是想找回記憶,誰曾想,居然會是這般的遭遇。
這幫扁毛畜生究竟是些什么來路,和我又有什么關聯?
“嘎!”
伴隨著一聲怪叫,雙頭血鴉又從崖下飛了上來。
兩只腦袋憤怒的朝著胡宗海咆哮著,憤怒沖向天際,恨不得生啖其肉。
憤怒歸憤怒,但它雙腳明顯有些虛浮,胡宗海這一掌,貌似不是一般的毒。
胡宗海此刻同樣憤怒,他松開了左手,左眼眶空空洞洞,滿臉都是血,宛如惡鬼修羅。
“給我死!”
他厲喝了一聲,再次往雙頭血鴉殺去。
“嘎嘎嘎…”
無數血鴉再次向他撲來。
“滾開…”
伴隨著一聲爆吼,強大的精神沖擊向著四方綻放,再次將血鴉群震飛,胡宗海像是瘋了一樣,直奔雙頭血鴉,勢要將其撕碎,以報毀眼之仇。
此時,陳陽已經出現在了甬道的盡頭。
血鴉群想要拿下陷入瘋狂的胡宗海,貌似有點困難呀。
這雙頭血鴉要是敗了,自己找誰拿獎勵去?
看這架勢,自己得出手了。
他取出蝕月弓,直接將三米多長的陌刀架了上去。
看起來實在夸張。
此刻,胡宗海的心神被血鴉群牽制,他這一箭射過去,就算重傷不了胡宗海,也能讓他分心,足以讓雙頭血鴉給他重創。
然而,就在陳陽將射不射的時候,異變陡生。
兩根龐然巨物,陡然從崖下探了上來,一左一右,如同某種巨大的軟體生物,出現在了雙頭血鴉的背后。
胡宗海受到了驚嚇,心中升起警兆,本能的收手,想要抽身飛退。
“嗖!”
而那兩根巨物,卻像是發現了獵物一樣,瞬間往胡宗海彈射而去。
呼啦啦…
胡宗海根本來不及應對,便被那兩根巨物纏上,驟然舉了起來。
“啊?”
胡宗海大驚,抓住那巨物奮力的撕扯,試圖脫困。
然而,貌似根本沒多大用處。
伴隨著胡宗海的驚呼,那兩根巨物徑直將它卷起,拖入了深淵之下。
“這…”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陳陽有點發蒙。
他瞧的分明,那巨物,是兩根樹根。
三尸神樹出手了?
血鴉群還沒有散去,陳陽來到崖邊。
“兩位,沒事吧?”
雙頭血鴉晃了晃腦袋,狀態有些不對。
馬陽道,“想不到幾十年未見,這廝居然強悍到了這等地步,恐怕離道真都不遠了吧!”
江憫道,“你不是說,他已經被你弄死了,這又是怎么回事?”
陳陽無奈一笑,“我也以為他活不成了,上次那種情況,他要能活下來,只能說是奇跡,但誰曾想,奇跡就這么發生了…”
“昨天我在旗山上意外碰到他,嚇了我一個半死,好在他似乎失憶了,沒認出我,所以,我就順便把他誆來了這里,交給你們處置…”
陳陽大概說了一下經過。
兩人聞言,都是心有戚戚。
他們都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報仇的機會,誰曾想,陳陽真把人給他們弄來了。
“陳兄弟,這事,多謝了。”馬陽誠懇的致謝。
之前陳陽一再找他們索要報酬,他們還懷疑陳陽的動機,擔心陳陽拿錢不辦事,現在看來,多少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陳陽淡然一笑,舉手之勞而已,
江憫道,“他怎么會突然失憶了?”
“不知道,也許是上次受傷過重,傷到腦子了吧。”陳陽搖了搖頭。
“哼,便宜他了。”
江憫哼了一聲,“此仇刻骨銘心,我等在這兒受苦數十年,他居然忘了,讓他就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他有些忿忿。
你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殺他而后快,人家卻把你忘了,這不就說明,你的刻骨銘心,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么?
光是想想,都覺得生氣。
陳陽道,“你們之間的恩怨,對他而言,我想應該還是很深刻的,不然,他也不會在失去記憶的狀態下,自己找到這里來。”
馬陽和江憫沒再說話。
此刻,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樣的心情。
這么多年,他們人不人鬼不鬼的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中活著,支撐他們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就是報仇。
現如今,大仇終于得報,心情是復雜的。
他們轉身看向深淵的下方。
神樹出手,胡宗海豈能還有活命的道理。
自此時起,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咳咳。”
陳陽輕咳了兩聲,事情比他想象的順利。
既然已經塵埃落定,那么,該談談報酬的事了。
等這倆兌現諾言,把三尸果交給自己,這次地宮之行便算圓滿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異變又生。
“喝!”
深淵之下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繼而一股恐怖的氣勢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