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6章 莫斯科之旅

　　C737的引擎轟鳴聲逐漸趨于平穩，機身穿過厚重的云層，窗外是一片澄澈得近乎透明的藍天，下方是蔚藍的大海。

　　宋蘭海將目光從舷窗外收回，他把目光投向面前的那份關于國際象棋人機對決的策劃方案，紙張邊緣因反復翻閱而微微起卷。他側過頭，看向身邊正閉目養神的鄭行英，猶豫片刻后開口，道：

　　“你覺得我們能夠說服阿納托利卡爾波夫來參加這場比賽嗎？”

　　鄭行英緩緩睜開眼，眼底還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宋蘭海略顯焦慮的臉上。

　　作為曾在莫斯科留學多年，妻子又是俄國人的“俄國通”，他對這片土地上人們的思維方式和行事邏輯有著遠超常人的理解，這次也是因為這份獨特的優勢，他才是SEA有名的俄國問題專家，受聘于多所大學講學。

　　也正因如此才會被人工智能實驗室以顧問的身份聘請，協助宋蘭海完成說服卡爾波夫的工作。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陷入了短暫的思索。

　　片刻后，他才開口，語氣平靜道：

　　“你需要說服的不是卡爾波夫，而是蘇聯官方，你必須要讓他們相信，這對他們是有利的。”

　　宋蘭海聞言，眉頭微微舒展了些，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期待：

　　“實驗室愿意提供10萬元的獎金，這筆錢并不是小數目。”

　　“錢是不少，”

　　鄭行英便搖了搖頭：

　　“他們在乎錢，但也不在乎錢。對于蘇聯官方來說，金錢并不是說服他們的最好理由。”

　　宋蘭海點頭說道：

　　“我知道，宣傳對他們而言更重要。到時候，全世界的媒體都會聚焦這場國際象棋大師與電子計算機的對決，對蘇聯來說，這是一個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絕佳機會，畢竟，他們一直都喜歡通過各種方式宣傳自己。”

　　“蘇聯確實喜歡宣傳自己，但前提是要贏。”

　　鄭行英直接了當的說道：

　　“畢竟，沒有誰會喜歡宣傳失敗，問題是，卡爾波夫他能贏嗎？”

　　鄭行英的反問如同一塊巨石，瞬間砸在宋蘭海的心頭，他臉上的期待瞬間褪去，眉頭緊緊鎖成了一團。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電子計算機的運算能力在不斷突破，而卡爾波夫雖是國際象棋界的傳奇大師，但在這場人與機器的較量中，勝負本就充滿了未知。

　　鄭行英將宋蘭海的反應盡收眼底，他輕輕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給出了一個新的思路：

　　“所以，你需要讓俄國人相信——哪怕就是輸了，也是一件好事。”

　　說完這句話，他便重新靠回椅背上，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宋蘭海則陷入了沉思，機艙內再次恢復了安靜，只有引擎的轟鳴聲在持續不斷地響著，飛機載著兩人的心事，繼續朝著莫斯科的方向飛行。

　　經過漫長的飛行，飛機終于降落在莫斯科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

　　1月的莫斯科，仍處于寒冬之中，走出機場，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帶著莫斯科冬天特有的嚴寒，宋蘭海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兩人乘車前往專門招待外國人的酒店，門口的守衛身姿挺拔，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進出的每一個人。

　　進入酒店大廳，溫暖的空氣瞬間驅散了身上的寒意。大廳裝修豪華，大理石地面光潔如鏡，能清晰地映出人的倒影，天花板上懸掛著巨大的水晶吊燈，燈光璀璨，將整個大廳照得如同白晝。

　　鄭行英沒有先去前臺辦理入住手續，而是徑直穿過大廳，目光在大廳內坐著的人群中仔細掃視。

　　宋蘭海跟在他身后，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的舉動，只見鄭行英在原地站定，對著不遠處幾位正閑聊的人開口，用流利的俄語說道：“我需要一名翻譯。”

　　話音剛落，大廳內原本分散坐著的幾個人立刻圍了上來，他們衣著得體，男的身形挺拔、面容英俊，女的妝容精致、身姿窈窕，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禮貌的微笑。

　　鄭行英目光在他們身上快速掃過，隨意指了一位身材高挑、金發碧眼的女子，說道：

　　“我需要在下午三點前往文化部參加洽談會，麻煩你幫我安排好汽車。”

　　女子立刻點頭應下，笑容甜美：“先生放心，我會盡快安排妥當。”

　　“還有，麻煩你幫我們辦理入住手續。”

　　“好的，先生。”

　　隨后，兩人在女翻譯的幫助下辦理完入住手續，朝著電梯口走去。在電梯門緩緩關閉的瞬間，宋蘭海終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問道：

　　“你不是會俄語嗎？為什么還需要翻譯？”

　　鄭行英靠在電梯壁上，看著電梯內不斷跳動的數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反問道：

　　“你覺得她們漂亮嗎？”

　　宋蘭海回想起剛才那些女子的模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確實非常漂亮，都像明星一樣。”

　　“這么漂亮的女人當然不是翻譯。”

　　鄭行英的聲音壓低了幾分，說道：

　　“她們是KGB的線人。在莫斯科，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關注，如果我們不雇傭他們，在這里恐怕會寸步難行。”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鄭行英率先走了出去，留下宋蘭海愣在原地，有些不懂，似乎又懂了。

　　下午兩點五十分，黑色轎車平穩地停在蘇聯文化部大樓前。宋蘭海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口，深吸一口氣，與鄭行英一同下車，在翻譯的引導下走進大樓。

　　洽談室位于大樓三層，房間不大，卻布置得簡潔而正式。深色的木質會議桌占據了房間的中心位置，桌面上鋪著深綠色的桌布，邊緣繡著細小的金色花紋。

　　桌旁擺放著幾把高背皮椅，墻壁上掛著蘇聯領導人的畫像和描繪國家建設場景的油畫。

　　文化部官員彼得羅夫早已坐在桌前等候，他約莫五十歲上下，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眼神銳利，看起來和普通官員似乎并沒有什么區別。

　　見宋蘭海和鄭行英進來，他只是微微點頭示意，語氣平淡地說：

　　“請坐，對于你們想要邀請世界冠軍阿納托利卡爾波夫到SEA進行比賽的想法，我們原則并不反對。

　　不過，具體是否同意，還要征求他本人的意見，同時還要不影響他的比賽行程。”

　　當然不會反對了，阿納托利卡爾波夫是蘇聯的驕傲嘛，他的每一次勝利，都是蘇聯的勝利。

　　雙方落座后，宋蘭海率先開口，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誠懇而專業：

　　“彼得羅夫先生，為表誠意，我們愿意向阿納托利卡爾波夫先生提供10萬南元作為出場費。”

　　“10萬南元？”

　　彼得羅夫原本平淡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他身體微微前傾，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語氣也變得熱情了幾分，這是外匯啊！

　　“這倒是個不錯的數字，對于這樣一場比賽來說，足夠有吸引力了。如果只是常規的國際象棋賽事，我想我可以同意這個提議。”

　　眼看事情有了進展，宋蘭海心中一喜，連忙補充道：

　　“彼得羅夫先生，這場比賽并非常規賽事，對手不是人類棋手，而是我們實驗室研發的超級計算機。它不同于普通電子計算機，具備類似人類的思考能力，在國際象棋運算上有著極高的水平。”

　　“與電子計算機對決？”

　　彼得羅夫臉上的熱情瞬間褪去，他皺起眉頭，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質疑：

　　“這可能嗎？就算卡爾波夫贏了，戰勝一臺機器又有什么意義？這根本無法體現人類棋手的真正實力，反而會讓外界覺得我們在浪費頂尖棋手的時間。”

　　宋蘭海早有準備，他立刻從公文包里拿出策劃書，遞到彼得羅夫面前，耐心解釋道：

　　“彼得羅夫先生，您先看看這份策劃書。這臺超級計算機的運算能力和邏輯思維遠超普通計算機，它能模擬人類的思考方式進行棋局判斷。

　　這場對決的意義在于探索人類智慧與人工智能的極限，全世界都會關注。如果卡爾波夫先生獲勝，不僅能證明人類在國際象棋領域的優勢，更能向世界展示蘇聯在頂尖智力領域的領先地位。”

　　彼得羅夫接過策劃書，推了推眼鏡，逐頁翻閱起來。他的表情時而嚴肅，時而皺眉，手指在書頁上不時停頓，似乎在仔細斟酌其中的內容。幾分鐘后，他合上策劃書，將其放在桌上，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審慎：

　　“這份策劃書的內容確實有些新意，但這樣的比賽涉及面較廣，并非我一個人能決定。我需要將這份策劃書上報給上級部門，由他們進行最終審批。另外，請你們提供一份策劃書副本，以便我向上級匯報時使用。”

　　洽談結束后，宋蘭海和鄭行英走出文化部大樓。上車前，鄭行英看著宋蘭海，突然問道：

　　“你知道剛才那份策劃書最終會送到哪里去嗎？”

　　宋蘭海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

　　“不是會送到彼得羅夫的上級那里嗎？畢竟他說需要請示上級審批。”

　　鄭行英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聲音壓低了幾分：

　　“上級？或許吧，但肯定不會是這棟大樓，最終它一定會被送到盧比揚卡廣場。”

　　“盧比揚卡廣場？”

　　宋蘭海心中一震，他當然知道那里是克格勃總部的所在地，畢竟，在古晉的間諜電影中，那個地方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次，往往都是反派的“大本營”。

　　他瞬間明白了鄭行英的言外之意，原本因洽談有進展而放松的心情，又重新緊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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