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理盯著見上愛的發型。
與溫柔中略顯嫵媚的小野美花不同,見上愛的太太發型更偏向典雅,似乎是為了搭配某件禮服才做了這樣的造型。
“怎么了?”見上愛開口。
“為什么換發型?”青山理問。
“今天的心情是這個。”
——那是什么心情?
算了,不能問,危險。
仿佛見上愛是索取無度的四十歲妻子一樣,青山理繞著她走路,迂回自己的座位。
他拿起水杯咕嘟。
“突然非常口渴?”見上愛問。
“嗯。”
“尿毒癥。”見上愛肯定道。
“咳!咳咳!”
見上愛笑著拿出書,《建立在奴隸制上的希臘哲學》,翻開閱讀。
——不要回應、不要回應!
現在自己的目標是小野姐妹,必須與兩姐妹盡快建立關系。
青山理也拿出書。
到了九點,見上愛將書一合,說:“該干活了。”
“去哪兒?”青山理問。
“吹奏部。”
青山理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他不是決定不說話,只是不聊天。
兩人來到吹奏部,打開門的一瞬間,便聽見昨天的聲音。
“對不起。”講臺上,三千院堇對吹奏部所有人鞠躬。
“沒關系啦。”
“一切都過去了,從今天開始,大家一起好好努力!”
“目標是:全國冠軍!”
回應的只有這三句話,其余人要么默然,要么冷淡,要么輕蔑。
也就是說,吹奏部五十幾位正式成員中,只有三個人明確表示原諒三千院堇,其中還包括她的副駕駛·黑澤舞子。
場面僵硬,仿佛這是沒有開空調的冬天教室。
“各位,打擾了,我們又來了。”青山理說。
“先開始練習吧!”部長似的女生這才趕緊開口。
三千院堇走下講臺,經過青山理時,狠狠瞪了他一眼。
雙手抱臂、梳著太太發型的見上愛,用一種冰冷的眼神凝視她的背影。
吹奏部開始練習,兩人聽了一會兒,便走出去。
悶熱的走廊,見上愛停住不動,直接質問青山理:“你為什么不咬回去?”
場面看起來像是太太類型的學姐教訓學弟。
“她也沒做什么啊。”青山理笑道。
“你替她緩解了尷尬,她是什么態度?無視你也就算了,居然敢瞪你!”
原來無視也可以嗎?
“放心,她又不是我老板,我不會給她面子。”青山理說。
“是不是看對方是美少女,就覺得,被欺負也是一種享受?”
這是何等的污蔑?
“.能讓我有這種感受的,目前為止只有你。”青山理說。
見上愛沒說話。
——糟了!
下意識反駁,但反駁的內容不對!
“我向你保證,”青山理只想趕緊跳過這個話題,“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我的身體、我的心!”
“說到做到?”見上愛表情緩和。
“身體,說到做到;心,只能說盡力。”青山理道。
見上愛點頭,勉強讓他通過。
轉過身,她往雅典哲學研究部走去,嘴角笑起來。
才一天,青山理的防線已經出現破綻,想必很快就會被她拿下。
是因為計劃很成功,勝利在望的原因嗎?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點快。
青山理走在見上愛身后,緩和心跳,不斷告訴自己:
——做人要專一。
——我喜歡所有美少女,所以喜歡見上愛很正常,所以不要緊。
——是她今天換了發型,讓我誤以為是美花姐,一定是這樣!
——見上愛罵我是狗!
——還說我這樣去過女仆咖啡廳的,不能要。
——后頸好白。
青山理想給自己一巴掌。
——小糸、青山,是誰,最后一句是誰說的?你們兩個給我自覺站出來!
九點半去學生會室之前,青山理給話劇部送雪糕。
“謝謝青山同學!”
“青山君太帥了!”
“謝謝哥哥”
只換來這些。
沒關系,日積月累。
腦袋里只有一本書的人,當然不如腦袋里有一個圖書館的人,等小野美月肚子里有百根雪糕的時候,這一百根雪糕會組成青山理,永遠留在她心中。
如果有這么方便的事情就好了。
但她能吃一百根雪糕嗎?不能,他不允許。
“青山同學,請把手機給我。”一進學生會室,秘書便說。
“手機?”青山理不解。
“發tiktok。”秘書抬眼鏡,“沒有?”
開明高中的偏差值很高,大家學習刻苦,不少學生都沒有tiktok——至少手機上沒有。
“有,怎么會沒有,它可是我的老鄉。”青山理說。
秘書沒當回事,只當他是個中二病,重度短視頻愛好者。
青山理把手機遞給她。
諸位,看到了嗎?這就是清白!多少男子高中生,能像他這樣,隨意地把手機給別人?
“別看聊天記錄。”正在審核器材使用表的宮世八重子忽然開口。
“是!”秘書鞠躬應道。
不了解內情的人,可能會覺得她的反應夸張,但秘書將來可能真的成為宮世八重子的秘書。
何況,在學生會表現優秀,有機會拿到大學推薦資格。
“為什么不能看?”青山理不服氣,“看,我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宮世八重子看向他,說:“我有。”
“那——”青山理的語氣轉了幾個調子,“你不要看我和宮世八重子的聊天記錄。”
秘書推了推眼鏡。
她剛才肯定好奇了。
“跟我去檢查座椅。”宮世八重子嫌棄道。
這里的人都聽她調遣,但當她用這種語氣,學生會的人都知道,她是在對青山理說話。
兩人離開學生會室。
“檢查什么座椅?”青山理問。
“音樂廳。”
“確實很重要,畢竟很多大人物們會來,而大人物,就算不懂,也會假裝有興趣,來聽音樂。”青山理說。
他看向宮世八重子。
今天的她與昨天一樣,穿的都是黑絲,但顏色深淺有微妙的區別,今天更黑一些。
“但現在檢查會不會太早?文化祭是十月初,現在才八月。”他說。
“八月檢查一次、九月檢查一次,文化祭開始前一夜檢查一次。”宮世八重子道。
“大家都在享受文化祭,但你們好像只有辛苦。”
“大家都在享受,而我在鍛煉組織活動的能力,一想到這個,我就想對那些享受青春的人笑。”
或許有人會覺得,宮世八重子也有問題。
沒問題。
真的沒問題。
不是因為青山理也喜歡‘在別人玩耍的時候偷偷學習’才說沒問題,而是真的沒問題。
地面鋪的紅磚,走廊一側是墻壁,另一側是拱門式的,兩人走過一個又一個拱門,仿佛從一個畫面走進另一個畫面。
作為貴族私立,音樂廳相當精致。
舉辦正式音樂也沒問題。
“怎么檢查?”青山理準備開始干活。
“一個個坐過去。”宮世八重子道。
盡管覺得有些夸張,但青山理還是照辦。
看著一個個座椅坐過去,同時認真檢查扶手的青山理,宮世八重子也親自體會到,為什么那些老板雇傭過青山理一次后,只要缺人,都會想到打電話給他了。
要說為什么,其實也沒什么,只有一點:不偷奸耍滑。
宮世八重子走上前,在最前排的一個靠邊位置坐下來,用平板繼續工作。
她一手拿筆,審閱一張張海報,有倒計時,有烘托氣氛的,也有各個社團報上來的宣傳圖。
這些圖,必須貼在校園固定位置,內容是否有違規、是否與場景搭配,都需要她考慮。
青山理檢查完第一排,又檢查第二排。
坐在她正后方時,聽見她說:“辛苦了。”
青山理自語:“一萬円、一萬円、一萬円”
聲音越來越遠,宮世八重子轉筆,笑了一下。
青山理來到第三排,宮世八重子坐在第二排的靠邊位置。
“不用陪我,你認真工作。”青山理第四排。
“監督你也是我的工作。”宮世八重子第三排。
“以后我吹牛,說,‘我很喜歡音樂,上學時,音樂廳的每一張椅子我都坐過’,怎么樣?”他第五排。
“除了貝多芬、肖邦、拉赫瑪尼諾夫外,說出第三位鋼琴家的名字。”她第四排。
這難不倒青山理。
“郎朗。”他一邊檢查扶手,一邊說。
宮世八重子停下確認宣傳圖的工作,在腦海中開始‘確認:在這個時候,說郎朗是否也算合格’的工作。
算吧。
他也努力了。
“說出肖邦的《第二鳴奏曲》與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二鳴奏曲》之間的區別。”她又道。
“拉赫瑪尼諾夫是誰?拉赫瑪尼諾夫?拉赫?好耳熟。”青山理的聲音遠去。
就在青山理開始檢查第六排時,空調忽然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怎么了?”青山理問。
宮世八重子也抬起頭。
空調緩緩熄滅了氣息。
沒有燈光、沒有窗戶的音樂廳,陷入昏暗,像是沒開燈的電影院,宮世八重子的平板是唯一的光源。
音樂廳安靜得連心跳都能聽見。
“停電了?”青山理又問。
“沒有空調,工作下午再繼續吧。”宮世八重子站起身。
青山理無所謂,他聽老板的。
依靠平板的光源,兩人走到門前。
“咦?”他又拉一下門,紋絲不動。
“這道門的開關需要用電。”宮世八重子解釋。
“為什么?音樂廳而已。”
“有錢。”
“難道你想讓淑女或者紳士,以一種狼狽的姿態,費勁推門?”宮世八重子又說。
“現在該怎么辦?”青山理問。
“打電話。”
平板的白光中,青山理看著宮世八重子,宮世八重子看著他。
“你的手機也給秘書了?”青山理提出疑惑的同時,也解釋了自己為什么沒有手機。
“沒有。”
“那你打啊。”
“工作期間,我不會帶手機,我把它放在雅典哲學研究部。”
青山理左右環顧,音樂廳沒有窗戶,舞臺上倒是有門,但那里只是準備室,沒有出口。
“這個呢?”青山理看向她手里的平板。
宮世八重子拿起來一看:“沒網了。”
“中午我還沒回去,學生會的人會來找我。”說著,宮世八重子已經坐下來。
青山理也坐下來。
距離中午還有半小時,這段時間,他能做些什么呢?
干脆繼續檢查椅子吧。
青山理起身。
連自己都看不清的黑暗中,就算是椅子扶手有防撞包裹裝置,也是一件必須小心的工作。
遠離宮世八重子后,視線范圍接近0米。
一把把椅子坐過去,起初沒什么,某一刻,青山理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會不會就這樣,忽然坐在某人的腿上,或者說,檢查扶手的時候,摸到某人的手。
脊背微微冒出寒意。
“你去哪兒了?”宮世八重子從工作中回神,抬眼一望,沒有青山理的身影。
就在她準備打開平板手電筒功能時,黑暗中傳來青山理的聲音。
“在這兒,檢查椅子。”他說。
“回來!”宮世八重子蹙眉,“萬一停電是兇手的計劃,你距離我這么遠,怎么保護我?”
看著黑暗中唯一的光,青山理覺得她說的非常有道理。
他剛才一把把椅子坐過去,不一定坐在鬼魂的腿上,反而可能坐在兇手的腿上。
他走回宮世八重子身邊。
“以防萬一,把平板熄了吧。”他建議。
“先替我照著。”宮世八重子把平板遞給他。
“你要做什么?”
“熱。”宮世八重子把手伸進校裙,開始脫絲襪。
學校,昏暗的教室,只有兩人,少年打著燈,女孩在燈光中脫褲子.
之前還對黑暗略微膽寒的青山理,此時渾身燥熱。
他撇開視線。
“拿穩了。”宮世八重子說。
“不開燈也沒關系吧。”青山理聲音艱澀。
“和你來的時候絲襪完整,回去時,絲襪破了一個洞——你想出現這種情況嗎?”
絲襪居然是如此不便之物嗎?!
脫去絲襪的部分,在黑暗中白得驚人,似乎本身就在發光。
因為光線聚攏,能清晰看見的只有那一部分,所以顯得更震撼。
簡直是、是人間遇不到的妄想,青山理已經無法用正確的言語形容她此時的美。
將絲襪完全脫下,宮世八重子笑著說:“送給你做生日禮物?”
“我不穿絲襪。”青山理道,“我把燈關了?”
“嗯。”
音樂廳陷入徹底的黑暗。
“我們換一個位置。”青山理又道。
“去距離冷氣出氣口最近的地方。”宮世八重子說。
“你知道我關燈又換座的原因是什么嗎?”
“想對我做些平時不能做的事情。”
“是防止殺手!”
以防萬一,青山理伸手抓住宮世八重子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前進。
沒關系,因為讀書時喜歡聽音樂,他坐過音樂廳的每一個位置,所以沒有人比他更熟這個音樂廳。
就算在摸黑帶人前進,也沒有問題。
宮世八重子忽然撞到什么似的前撲,青山理趕緊抱住她!
右手箍住她的腰;
左手抱住了她的臀部,壓在裙擺邊緣,校裙與大腿肌膚的觸感,同時傳來。
宮世八重子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兩人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青山理是被嚇的,以為宮世八重子出事了。
他連忙問:“沒唔。”
嘴唇碰一下,算初吻嗎?
因為意外,嘴唇碰一下,算初吻嗎?
用上了舌頭,算初吻嗎?
不是自愿的,用上了舌頭,算初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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