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敗我?真是大言不慚!”
薩馬爾發出怒音,口齒開合間,溢出萬分香甜馥郁的味道,與他釋放給別人的硫磺鐵腥味,可謂天差地別。
此人修煉的功法,名叫《鐵樹香花地獄變》。
這是古代流傳下來的禁忌傳承,封存在一雙白牛皮護腕之中,十分高明。
功法最初的開創者,就是龍華寶樹麾下的強者,因此把植物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而植物對于氣味的利用深度、廣度、組合起來的復雜程度,都要遠遠超過動物。
氣味利用得好,能在一念之間,讓人如墜地獄,也能一念之變,讓人如同置身天花亂墜的神國之中。
薩馬爾初練此功時,也曾嘗試過,利用兩種效果的差異,玩弄敵人,結果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曾有數次,慘遭反擊,傷患纏身,痛的想叫。
他想到,不如將香花之變用在自己身上,果然不再感覺痛楚,精神百倍,勇猛精進。
不管是對戰時負傷,還是練功時的苦楚,都可以用香花變替自己緩解。
他變得越來越擅長,用香花變來促進自身功力的提純、增量。
不知不覺就形成香花變專用于自身,而地獄變專用于敵人的風格。
剛才略微受挫,更激起他振奮的精神,讓他覺得體內似流淌著神話中的香河,體力澎湃,屢創新高。
體內越香,外界的地獄味就越重。
景物紛紛顯得扭曲。
楚天舒沒再開口,在大殿門口并指如劍,向外探去,腳下沒有半點屈膝發力的征兆。
嗡!!
他整個身影,忽然洞穿了扭曲的場景,伸在前方的手指,如同一柄神劍,刺向薩馬爾。
薩馬爾分毫不懼,一掌轟向劍指。
厚大的肉掌,分明已經撞在指尖之上,發出一聲金鐵爆鳴。
但下一刻,指尖幻影破碎,真正的劍指,又戳了過來,實實在在,擊中掌心勞宮穴。
薩馬爾只覺得手上先是一燙,又是一麻。
一瞬間的交鋒,他只來得及崩出一波掌力,對方卻打出了兩重力量。
因為楚天舒怕把薩馬爾一劍砍死,留不下活口,因此沒有施展魂魄離體的“鳳涅一劍”。
但他這一招所用的身法,其實也是從鳳涅一劍中演變出來的。
以劍意引領魂魄,向前飛去,偏又不讓魂魄脫離肉身。
于是,魂魄就帶動肉身,一起向前,洞射而至。
灼熱劍意先到,隨后才是雷霆般的指勁。
薩馬爾右手剛覺一麻。
楚天舒劍指變招,已經從他手腕側面,小臂,手肘,大臂,一路點到右肩。
每一次落指的瞬間,都有青金光芒,一亮即滅。
七個穴位,幾乎同時被破,痛得像是雷霆纏繞的紅熱鋼針,插進了肉里。
第八指點向咽喉,被薩馬爾左掌所擋。
楚天舒手掌一翻,拇指向下,刺在薩馬爾膻中穴上。
薩馬爾渾身一震,發出爆吼。
楚天舒只覺得自己拇指受到的阻力劇增,身影忽然向側面一轉,旋繞而走。
一條金白色光芒,直接從薩馬爾膻中穴,爆發出去,但楚天舒已經不在他面前。
薩馬爾知道,對方應該在他背后,左手忽然間甩過頭頂,向后一抓。
他的手臂如橡膠般拉長至九尺,手掌膨大,如同一個中等磨盤。
這是天竺瑜伽功夫中,甚深妙術,配合鐵樹香花變,讓他這條手臂,在柔韌的同時,手指關節每一處,都能爆發出十成功力,裹帶渾厚天地元氣。
對方不管在他背后,施展什么攻勢,都會被這只手攔打回去。
薩馬爾能確定,對方也受到了地獄變的影響,剛才出手,全部都只是用的自身功力,沒有帶上天地之氣。
這就是勝機所在。
然而,他手臂往后砸的時候,楚天舒的身影,又繞回了他正前方。
這一下旋身急轉,是轉了一整個圈,根本沒在他背后停留。
楚天舒一轉回來,照樣還是右手,照樣還是拇指,刺在膻中穴上。
剛才電光火石間的交鋒。
楚天舒已經發現,自己打在對方身上的任何攻擊,至少都有六成力道,消失不見,明顯是被那牛皮護腕轉走。
不管打在任何位置,用的力道是大是小,都剛好是“六成”力道消失。
楚天舒對天竺盛行的修行體系,也有了解,知道天竺人祭煉法器,喜歡用一種“戒律”之法。
就是用某種限制條件,交換出更高的上限。
看來,那雙牛皮護腕,就是用“對任何攻擊都只能擋去六成”這個條件,換取了更高的承受上限。
這次他拇指刺在膻中穴上,指力如同滾珠,在瞬息之間,連吐十三次。
落在別人眼里,就是那一點的位置上,青金閃電般的光芒,連閃了十三下。
轟隆隆!!!
十三閃之后,聲音才傳開。
薩馬爾背后,砰的炸出一朵血花,臉色霎時變得如同豬肝一般。
他那條向后延伸,掌部膨大的手臂,忽然如蟒蛇般回纏過來,一下遮住自己胸膛。
連同雙腿和剛才受損的右臂,也怪異纏繞起來,整個人猛然變成一個巨球。
他的頭完全被藏在球內,連腰背也被藏在內部,只有四肢裹在最外層,凌空轟然一轉。
大量天地元氣,瘋狂匯聚過來,仿佛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個風眼。
元氣推動這個球體,猛烈向前一撞。
宛若是以整片寺廟內的空氣為炮膛,轟射出這樣一顆球體來。
楚天舒剛才的攻勢,完全是靠身法和技巧占優,所用的功力,比起能盡情調動元氣的薩馬爾,并不算多。
可是面對薩馬爾現在這種不計代價,狂拼元氣的打法。
楚天舒的氣勢忽然一變,雙眼滿是紅光,鬢發狂亂飛揚,本來很合身的襯衫和長褲,轉瞬間變得寬大起來。
從他體內,涌出醇厚至極的功力,居然灌注于衣物的每一根纖維,使之變得更加粗大。
襯衫的衣袖,都變得像寬袍一般張揚。
在這種張揚欲飛的態勢中,楚天舒的身影,忽然高過了那個球體。
他出現在球體上方,一巴掌轟了下去!
薩馬爾雖然目不能視,周圍元氣卻能代替他進行感知,元氣提供的動力,猛然一轉。
球體旋轉半圈,把所有動力,改為向上爆沖。
轟!!!
楚天舒的手掌,沒有真正碰到那個球體,但掌力已經與對方碰撞。
看起來,就像是從他手上,擴張出一個青金色的巨大手掌,蓋住了整個瑜伽球。
薩馬爾形成的球體,在碰撞中幾乎變得扁平。
“給我下去!”
楚天舒手腕一旋,青金色的大掌橫旋半圈,轟然按下。
整個球體被他壓向地面的同時,又被他掌力帶動,橫向旋轉。
青金大掌的拇指和中指尖端,觸及到地面,也把地面加固。
薩馬爾被困在這個牢籠之中,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最可怕的大磨盤里面。
關鍵是,磨盤本身沒轉動,是他自己身體,在超速旋轉,像要磨碎自己的血肉,磨出骨頭,磨成粉末為止。
“停!!”
薩馬爾爆出全部功力,四肢忽然恢復常態,兩手兩腳,都硬插在地面上,臉色紅的像要滴血。
下一刻,他就真的噴出大股鮮血來。
前胸后背本就有傷,又這樣急速遏制功力運轉,使他五臟欲裂。
胸前和背后的鮮血,也霎時蔓延開來,帶走他的體力。
第三秒把人打傷!
第五秒轟擊球體!
楚天舒掌力一收,往下一落,雙腳砸在薩馬爾背上。
薩馬爾四肢一軟,趴在血泊中,口里還往外嗆血,掙扎難起。
到此時,蘇哈和那四十二人,搶得多的,才搶到第三批寶物。
搶得少的,才剛剛裹起了一個地攤而已。
他們都處在亢奮之中,又跟不上禁忌高手激戰時的那種運動速度。
一時之間,竟沒有察覺到薩馬爾已經戰敗。
直到硫磺鐵腥的氣味,倏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所有人才回過味來。
“怎么回事?”
蘇哈一扭頭,就看到了趴在那里的薩馬爾,還有站在薩馬爾背上的人。
“那是…楚天舒?!”
蘇哈頭皮發麻,腦子里一瞬間閃過屠夫、狂魔、天山、惡鬼之類的字眼。
楚天舒在釜山斗的那些對手,究竟是什么身份,少有人知。
老家這個世界里,他最為人知曉的,還是天山一戰。
那一戰之后不久,林出城被確認為世上第一個禁忌人類,楚天舒九成九,也該到了這個境界。
但蘇哈原本還不至于怕成這個樣子。
當他看到薩馬爾被踩著的時候,那些曾經看過的消息,才翻倍暴漲。
變成了轟炸大腦的恐怖陰影。
他有點明白,那個西亞鹽燈教派的壺中精靈,為什么被嚇得幾近瘋癲了!
這個人真的作為敵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就是會有一種讓人渾身發麻的瘋感。
就在蘇哈驚駭欲絕時,一個陰影,在他背后那幾輛車之間,直立了起來。
三米多高、黑白配色的人形裝甲,肢體和腰身的機械線條,充滿了流暢感。
“什么東西?”
蘇哈猛然轉身,一拳打去,正好撞上了黑白裝甲拍過來的一掌。
轟咔!!
蘇哈渾身一亮,肉眼可見的電弧,從他全身跳動流過。
等整個人倒跌出去的時候,蘇哈體表,已經變得焦黑一片。
“雷功法樞,御甲伏魔!”
黑白裝甲中,傳出沉厚的聲音,雙掌緩緩拉開,形成功架,又一巴掌,對著蘇哈拍了下去。
另一個方向上,也發出一聲沉悶的吟嘯。
“吃我這一記掌心雷!”
第二個黑白裝甲現身,打飛了一個邪派術士。
那術士身周簇擁的紙鶴,全部化為灰燼,跌在地上痛不欲生,指著裝甲,張口欲言。
什么鬼的掌心雷?
剛才那一掌,除了一股強悍的震勁之外,更可怕的是,掌心那塊圓形裝置中,分明釋放出了真正的高壓電。
寺廟中所有的攤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那一處處停車點中,總有一輛黑色的轎車猛然彈起,在半空之中翻轉,變成人形。
三十多輛黑色轎車,就是三十多尊黑白裝甲。
這些裝甲本就強勢,分布的地點,更是很有講究。
所有闖進來的邪派術士,連一個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趴在地上的薩馬爾聽到動靜,掙扎著抬頭看了一眼。
“不可能。”
他呆滯了,“我們天竺的研究所,都還沒有研究出這種東西,你們怎么會有?”
楚天舒看著這些裝甲變形,心中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些就是他從廢土帶回來的武道裝甲的資料。
南風集團的裝甲有五米多高,這些改良機甲,內部比較扎實,只有三米多高。
而且,以國內如今所能整合的資源,一旦消化了廢土資料之后,所能投入,改良生產的速度,可不是區區一個南風集團所能比擬的。
玉南風只有一具裝甲。
雷樞突擊隊,卻有三十六具裝甲。
更關鍵的是,現在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把這股力量投入到金三角了。
“乃猜先生!”
陳桃枝站在乃猜身邊,“都拍下來了嗎?”
乃猜捧著攝像機,已然失語。
陳桃枝在旁解釋著:“禁忌雖然強悍,但只要被拍到,調個多倍慢放,以這個攝像機的功能,還是能放出清晰視頻的。”
乃猜豁然扭頭看他,心里涌出一股復雜至極的怒火。
“貴國把這樣的力量投入暹羅國,到底想對我們做什么?”
“你是說楚先生嗎?這件事,暹羅上層是知道的。”
雖然暹羅上層心目中的楚天舒,可能跟真實的他,頗有那么一點點偏差。
陳桃枝不愧是專業的,臉色很嚴肅。
“至于那些汽車,那只是一些預防措施。”
“今天我們觀察團,和集市中來自各國的修行者朋友們,都差點遇到滅頂之災,被這么多強大的邪道術士突襲。”
“本地的危險性,完全說明了我們的預防措施,是有必要性的,是充滿正當性的。”
陳桃枝也拍了拍乃猜的肩膀,因為對方剛才的怒火,反而有點贊賞這個人。
“看不出,乃猜先生也是個很有情懷的暹羅國人,那么更應該明白,什么才是國家的利益?”
乃猜心中的怒火退了下去,攥緊了手中的攝像頭。
他也回過味來。
擁有這樣的力量,還愿意事先布置讓他攝像,確實已是極具誠意的表現。
“這些…汽車,貴國愿意出售嗎?”
乃猜看著外面那些黑白裝甲,不自覺的問了這么一句,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昏了頭。
陳桃枝卻是笑了。
“只要是朋友,將來未必不能啊。”
“啊啊,我是朋友,我是朋友,我是臥底呀!”
安德烈的叫聲,從集市一角傳來,慌忙遠離那邊的兩尊裝甲,卻又差點撞到另一尊裝甲。
他發現了在正殿門口發呆的蔡心齋,連忙喊道。
“蔡,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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