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眉毛聳動一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鬼神前驅是什么東西,他完全沒聽說過呀。
延年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這時卻已經喃喃出聲。
“鬼神全無法體,亦無智慧,縱然降臨現實,往往也不會移動。”
“但如果有靈界物種蛻變成鬼神前驅,就像是與花叢達成共生的蜜蜂。”
“蜜蜂一動,整片花田就會主動跟著蜜蜂行走起來,花田所到之處,任何事物,都會成為養料,那就成了一場巨大的鬼神災害。”
原來是這樣,鬼神前驅一旦外出捕食,那尊鬼神所化身的現象,也會隨之移動。
如果這種現象級的怪物闖入城市,根本沒有什么好辦法能夠應對。
在大災變之后的前幾年,曾經出現過好幾次這樣的事情。
有的鬼神所代表的現象,僅僅是一大片范圍內,氧氣濃度的極端變化。
高手固然可以自保,但普通人類絕對無法在異常的現象中存活。
那就只能進行大遷移,讓城市再度變成廢墟,被順勢遷移而來的怪物占據,肆意追擊、破壞。
辛辛苦苦花費了不知道多少心血,甚至直接付出了萬千人命,才重建起來的家園,又毀于一旦。
“有了最初那些年的教訓后,任何超大型城市,都會把自己城市周邊的異常地貌,進行勘探,乃至編號成冊。”
玉南風眼中帶著驚疑之色。
“金陵周邊的靈界地貌里,根本沒探到鬼神法相的存在,又怎么會有與之共生的鬼神前驅?”
大頭怪人說道:“靈界的地貌,看似嵌入現實,其實仍然與靈界相連。”
“鬼神法相在靈界,會比現實中活潑,縱然沒有前驅,也會自行移動,金陵七號地貌,就是在三年前,迎來了一尊新的鬼神法相。”
“但那尊鬼神法相,比現實中已有過的記錄,更加隱蔽,一般手段,探查不到。”
啪!!
玉南風折扇驟然合攏,美眸怒張,棕瞳微顫。
“三年?!你是說,你們三年前就已經發現了這件事情?”
玉南風氣極反笑,“你主子顯然也在金陵有不小的勢力,經營多年了吧,三年時間,竟然不把這種消息透露給我們。”
“再怎么說,大家也都是人類,在這樣的大事面前…他是瘋了嗎?!”
廢土之上這些大勢力的頭領,可以不太清楚,當初活尸災變的爆發節點。
但他們絕對清楚,那幾次鬼神現象遷移造成的慘劇。
活尸是全球隨機的變化,因為范圍太大,甚至絕大多數活尸,如今都已經餓死了,危害性也不復存在,有一種已經淪為時代背景的感覺。
只有那些研究機構,還在做研究,做預防,對掌權者來說,已經算不上緊迫的威脅。
而鬼神現象的遷移,只摧殘過幾座超大型城市,卻讓其他城市的執掌者,更能夠看到其中的慘痛扼腕之處,感同身受,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爸爸沒瘋!”
大頭怪人對這個問題,倒是回答的很快。
延年也被那幕后者的作為和這個答案,氣得不上不下的,連念了好幾聲“無量天尊”。
楚天舒還算冷靜,又問:“你說你去探查鬼神前驅的成長情況,意思是說,那東西還沒完全長起來?”
大頭怪人道:“鬼神前驅,是由某只靈界物種蛻變而來,嚴格的說,金陵七號地貌中的那尊鬼神前驅,還沒有真的蛻變完成。”
楚天舒若有所思。
“既然這所謂前驅,可以引導鬼神法相的行動。”
他說道,“那要是抓住這怪物,把它引到更遠,更荒涼的地方,然后一刀殺了,豈不是就能讓那鬼神法相停留在荒蕪偏遠的地帶?”
玉南風點點頭:“京城那邊,就用這樣的方式處理過。”
“之后也有好幾個地方,復刻過這種方法,還算成功。”
“但是,鬼神前驅受整片地貌里的怪物拱衛,人類武器進入其中,又大多無用,每次這種行動,都需要事先籌備,且依然會付出不小的代價。”
玉南風的聲音冷厲起來。
“既然沒有蛻變完成,倒是個最好的機會,它還不會受到所有怪物拱衛,我們搶先把它控制,哪怕是殺了也好。”
她將折扇對大頭怪人一指。
“那個正在蛻變的怪物在哪里?快交代出來。”
大頭怪人道:“它的地點并不確定,我和弟,利用影子,可以隨意在靈界地貌中穿行,而且影子有獨特的觀察視角,才可以輕松找到。”
確實。
楚天舒回憶起那影子進入他帳篷的時候,甚至已經對他發起了攻擊,他才有所察覺。
靈界地貌里,雖然怪物數量龐大,橫行無忌,也不乏能夠攻擊魂魄的存在。
但以這種影子狀態亂闖,簡直就像是一場郊游,毫無壓力。
玉南風道:“那你現在,就放出影子引路。”
大頭怪人:“放不出!”
楚天舒也有點為難起來。
這大頭怪人的影子本來就受了傷,肉身心脈,也幾乎跟死人沒差別了,全靠一股雷霆元氣維持生機。
此種狀態顯然不可持久,更沒辦法施法,放出影子。
“延年老哥,你還能把他治好嗎?”
延年又去給怪人把脈,只覺那脈搏,就像是用琴弦,在模擬一場雷雨。
“傷成這個樣子,我也沒有辦法。”
延年束手無策,道,“就算張濤老兄,繼續給他注入雷霆元氣,也頂多讓他再茍活大半個鐘頭,不可能讓他傷勢復原。”
楚天舒又問:“你還知不知道,別的能運用影子的同伴所在?”
“沒有!”
大頭怪人篤定道,“我和弟,影子最厲害,才會一直住在這邊,離金陵七號也近些。”
張濤沉思至今,忽然一揮鐵鞭。
我有辦法,都跟我來。
他低垂的鐵鞭往上一抬,大頭怪人就被吸附過去,橫放在馬背之上。
張濤一夾馬腹,金鬃白馬撒蹄向前。
下午的太陽正烈。
云氣漸遠,仰頭一望,萬里盡是藍天。
金陵最大的食品批發市場,四面的八個入口上方,都掛著紅漆鐵皮的大字。
“食為天”!
西二號門的入口側面,放了一張黃漆包漿的大躺椅。
白色襯衫,藍色休閑長褲的女人,躺在椅子上,長發隨意披散,臉上戴著一副墨鏡,右手還抓著發夾,有一搭沒一搭的拋著玩。
“手上亂拋東西,心煩意亂的表現啊。”
旁邊賣魚的老板湊過來,笑道,“小夏,是不是還在擔心南風那個小少爺?”
“你放心,當初他老是往這邊跑的時候,我就偷偷問過土地公公,抽了根簽,土地公公說了,你們這紅線啊,綁的牢著呢,有姻緣的。”
賣魚老板用個唱戲似的語調說道,“長命百歲,白頭到老。”
“叔,我都不知道跟你們說多少回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夏寧寧隨意道,“我差一年就四十,他比我小十歲,這種配對,也能叫好紅線啊?”
“他給我當徒弟還差不多。”
女人來了精神,從躺椅上坐起來,左手隨意往后一捋一繞,右手發夾一攏,就已經挽好了發髻。
“你還別說,我給他看過面相,他那種相,很會旺當師父的人。”
“我給他提過六次拜師,他就死倔,他媽媽那套掌法,也不適合他呀…”
夏寧寧唇齒間透著一絲輕怨。
“他要是早學點適合自己的東西,也不至于我回身拿個可樂的功夫,他就被砍成那個樣子。”
那天會面的客廳里,夏寧寧拿著可樂轉身的時候,鮮血就噴在了可樂罐子上。
染得她那天的襯衫,比旁邊的玫瑰更紅。
夏寧寧忽把墨鏡順著鼻梁往下一扒,露出俏麗眉眼,抬眼從墨鏡上方看去。
“誒,什么風吶?把這幾位聚一塊兒了。”
西門外的大街上,轉過來幾道身影。
張濤騎金鬃白馬,疾馳如焰。
反握銀白長劍的英朗青年,踏步如同縮地,手邊還搭著一個老頭。
玉南風飄然而來,長裙未曾染塵,誰也不知她這一路上,腳尖究竟幾次沾地。
“玉老板,小夏久疏問候,還請莫怪。”
夏寧寧站起身來,把墨鏡掛在襯衫口袋中,言笑晏晏。
“天舒先生,延年神醫,初次見面,你好。”
“還有師父…”
她看向張濤,目露疑色,“師父你抓的這是哪位啊,頭好大!”
這是刺客,但很有用。
張濤鐵鞭一揮,地面現出字跡。
你快動手,把這個人,煉成法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