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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鬼神前驅

  小山之中,怪人眾多,此人氣息,最為深厚…

  張濤鐵鞭一指,地面上光氣流轉,浮現出一行新的字跡。

  楚天舒從堡壘天臺上跳了下來,正好半蹲在大頭怪人身邊,三七交到左手反握,右手伸出,摸了把脈門。

  這人體內,倒是沒有中毒的癥狀,但是有自損心脈的跡象。

  看來,這種能夠驅影殺人的高手地位,畢竟跟之前的兩個殺手不一樣,并沒有在行動前,直接服毒的習慣。

  也對,他真身躲這么遠,驅影出去殺人,本來是萬分安全的事情。

  就算是楚天舒,也只能把那殺人的影子消磨到死,無法故意放跑,進行遠程感應追蹤。

  而延年的靜功造詣極深,又有兵魂臨時給他加持,增幅到了極點,才能做出這等事。

  這是外人誰也無法預料的。

  “雖然沒有服毒,但也同樣是死士。”

  楚天舒沉聲道,“這人應該是在張老大殺進去的時候,一發覺藏身地暴露,無力對抗,就決定自殺。”

  “嘖,這種行徑,對幕后的人,真可謂是忠心耿耿。”

  說話同時,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張濤。

  “好在張老大的手段夠絕,一下就把這人給控住了。”

  延年也像一團棉花,慢慢飄了下來,俯身扒開大頭怪人的眼皮查看。

  這一查看,延年才知道,楚天舒說那個絕字的時候,為什么會咬了一個重音。

  因為真是夠絕。

  這大頭怪人心脈傷勢之嚴重,其實已經跟死人無異,但他體內游走著一股雷霆元氣,幾乎代替他的心臟在搏動。

  而且,這股元氣,還隱隱囚禁住了大頭怪人的魂魄,讓他無法再做出自殺,或魂魄出竅之類的手段。

  雷霆陽剛,但是猛烈,也暴戾。

  能讓打入敵人體內的一股雷霆元氣,維持著這么精細的運作。

  真是增一分則秾,減一分則纖,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

  對于懂行的人來說,看到這樣一股元氣運作,無異于看到一個用機關零件創造出來的絕世美人。

  “張大哥的功夫,當然是卓絕一時,令人驚嘆,否則也不能白手起家,成為食為天的領袖。”

  玉南風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她正從廢墟頂端往下走,看著閑庭信步,動作卻快,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近處。

  那一身藍如星空,燦白圖案如星花的長裙,到了陽光下,更泛著如水般的綢緞光澤。

  裙擺寬大,上身衣袖卻短,玉南風就又挽一條青白淡雅的披帛,搭于雙肘,繞過身后。

  “那天我兒重創,多虧張大哥先趕到現場,事后好歹將他四肢俱全的交還給我,這次有殺手胡作非為,又多虧張大哥出手,真是及時雨一般。”

  玉南風面露輕笑,欠身低頭,“小妹謝過大哥了。”

  延年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把自己的手機,特地開了定位分享,讓南風方面的人可以查到。

  玉南風來的也算及時,不過這氛圍,可就實在不太好了。

  那天在大廈里,玉南風從頭到尾,沒有展現出什么敵意。

  楚天舒出手時,玉南風更是主動避讓,楚天舒也沒有看出多少底細。

  今天倒是看出來了。

  玉南風這身打扮,絕非凡品,先不說材料,單說氣場,長裙如水蓮,披帛如柔云,折扇如杏葉。

  全都是極善于斡旋卸力,飄逸自在的意象。

  玉南風主修的功法,肯定是特別擅長防守避讓的類型。

  陰陽怪氣,可以不言…

  張濤皺眉,操縱光氣,活口在此,審問自明。

  玉南風的神態正常了些,低聲道:“我也希望,真能審出什么。”

  她一直認為,玉萬琢那次去私會夏寧寧,是無意撞破了什么,才慘遭毒手。

  之所以留了條命,無非是想等南風實在無可奈何之際,用劇毒解藥的事情,拿捏南風一方。

  玉南風心中自是萬般不忿,做好了拉攏幫手,對付食為天的準備,但南風一方,也必將損失慘重。

  如今反正,兒子命已經救回來了。

  要是審這個刺客,能拿出個說得過去的供詞。

  玉南風倒寧愿把這件事暫時按下,不去太過較真。

  楚天舒問了一句:“那么,怎么審?”

  他這話一問出來,張濤和玉南風,都不言語了。

  堡壘旁邊的這片空地上,只有山風徐來,吹得人發絲微搖。

  張濤的雷霆元氣,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要在這個基礎上,加一些審訊手段,他也沒有好辦法。

  玉南風對此同樣束手無策。

  楚天舒倒是想要試一下迷魂手段,不過,那需要張濤先撤去雷霆元氣。

  而且,在雷霆元氣撤銷和對方再度自殺之間,時機必定非常短暫,也有風險。

  延年瞧了瞧這三個大高手,默默的把大頭怪人扶起來,擺弄對方手腳,讓大頭怪人形成一個盤坐的姿勢。

  嗤啦!

  他一把撕掉大頭怪人后背的衣物,右手捏了幾根銀針,凝眸觀察。

  這怪人雖然頭大如斗,身子卻是細伶仃的,后背的肩胛骨明顯的暴露出來,連脊椎骨節,都在皮下隱約可見。

  延年觀察背部高低輪廓,像是心中有了數,就開始下手。

  那一撮銀針,疾刺疾收,換位再刺,手指上抬下刺的動作幅度不大,但速度很快。

  細小的血絲,逐漸從皮下滲出。

  當延年手掌移動,那些血跡就像是畫筆的筆觸,連成紋,彎成弧,描出高低遠近,粗細明暗。

  不要說是楚天舒他們三個,就算是那些占據堡壘的流浪者,都看得有些入神。

  整個過程,其實也就是兩三分鐘的事情。

  延年的“筆觸”,已經遍布怪人的背部,用左手的布料,把背上的血跡一擦而凈。

  整個壓在怪人背上的圖案,徹底顯露出來。

  那是一尊神將,三眼長須,面相威武,披甲持鞭,腳踏火輪。

  王靈官,先天首將三五火車元帥,道家五百靈官第一人,既是王善,也是王惡,又號稱是都天糾察大靈官。

  此神在明朝時,香火頗旺,很多人對這個王靈官的印象,可能還是來自于明代神魔《西游記》。

  書中有個情節就是,他在凌霄寶殿前面,會同三十六尊雷部大將,一起圍毆孫悟空。

  而在很多民間法脈之中,這位王靈官的形象,所代表的除了雷火屬性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一個“直”字。

  為善要直,因為源頭一人發善心,未必就能夠傳到末端去,成就善事。

  為善之時,直白清楚,條理清晰,若見不對,還能及時遏制。

  為惡之后也要直,直反而能改。

  如果為惡之后始終憋著,不肯直白吐露,多半會更加墮落,則永不能改。

  張濤對這個神將圖案,露出極大的贊賞之意。

  玉南風也驚奇道:“這股直言直行的意境,倒真是用來審問的好手段,更呼應了張大哥的雷霆元氣。”

  “想不到,延年先生還有這種審訊絕招。”

  延年搖頭:“這本來是我用于治病的手段。”

  “世上很多病,本來是事情憋在心頭,憋的太多,郁結堵塞,我用這種手段,關起門來,讓病人直抒胸臆,大開心扉,病也就先好了三成了。”

  別說是災變前,就算是災變后,世上能讓人盡情直言的地方,總還是太少。

  延年這套手段,也是在鬼門巫醫中有個雛形,被他自己用無數經驗練手,培養完善出來的。

  不過,他這套治病手法,大多只對自家聚居地的人用,很少對外人用。

  當初給幾個外人,用過這種手法,事后那幾個人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宜被人知道,就要殺他保密。

  他也無奈,好在廢土上生活,總要多個心眼,之前銀針上就帶了隱性的藥力。

  只好發動后手,把那一群人全殺了。

  “無量天尊!”

  延年不愛殺人,心中思及本為救人,反而殺人的往事,暗自搖頭。

  今日這人本就要死,用之倒無妨。

  一根銀針,扎在了王靈官圖案的第三只眼上。

  大頭怪人背部猛然挺直,雙眼睜開。

  玉南風立即問道:“我兒玉萬琢,是不是被你所傷?”

  “是我弟下的手,我弟剛才已死了!”

  大頭怪人聲音洪亮,鏗鏘有力,根本不像在被審問,倒像在演講,訴說自己兄弟的光榮事跡。

  玉南風也被他這語氣,氣得柳眉微動,打開折扇,遮住了自己下半張臉。

  楚天舒接著問道:“是誰指使你們,暗殺我和延年老哥?”

  大頭怪人道:“是爸爸!”

  楚天舒追問:“你爸是誰?長什么樣?”

  “爸爸就是爸爸!”

  大頭怪人答道,“我們還在罐子里的時候,爸爸就經常來看我們,我和弟很受爸爸喜歡。”

  “但是爸爸一直戴著面具,我們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

  楚天舒察覺不對:“罐子,你們小時候住在罐子里?”

  大頭怪人道:“我們都是從罐子里出生的,等長到五尺高,眼睛一閉一睜,就被送到了新的地方。”

  “我和弟,住在這里的時間更久。”

  張濤和玉南風都面露異色。

  延年更是眉頭緊蹙:“他們都是實驗室的產物?”

  “如此說來,驅影殺人這種秘術,確實不像正常人能修成的。”

  延年把左手沾血的布料往鼻尖仔細嗅了嗅,沉吟道,“這人擁有某種靈界生物,或者交界地物種的血脈。”

  楚天舒想了想,再次發問。

  “你爸最近都給你們發過哪些任務?”

  “殺死楚天舒,重創楚延年,重創…”

  大頭怪人連續報出好幾個粗暴任務之后,語調一變。

  “完成本月的探查任務,利用影子,進入金陵七號靈界地貌,查看神之前驅的成長情況…”

  玉南風和延年,神色遽變,異口同聲:“你說鬼神前驅?!”

  張濤那邊是口不能言,大鐵鞭上,卻也爆響出一條電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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