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眉頭一抬,心情上揚。
他把兵魂打入延年體內,一來是加以護持,二來也是覺得,以延年本身的靜功造詣,加上兵魂內圣之效。
極上加極,或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延年老哥果然沒讓他失望。
“走!”
楚天舒一把抓住延年肩頭,內力加持其全身,帶人飛掠而起。
潘婷驚聲喊道:“窮寇莫追!”
那兩條身影,在眾多帳篷頂端幾次起落,已經遠遠的脫離了帳篷營地。
潘婷跺了下腳,連忙摸出手機,聯絡玉南風。
“風姨,楚先生他們這里又受到刺殺,他們追出去了!”
她打這個電話的時候,忽然感受到,遠遠的,有個視線向這邊看了一眼。
那個視線,極有分量,雖然只是找人般,從營地間一掃而過。
但敏銳如潘婷,機警如譚小英等人,都忍不住朝河對岸看了過去。
沒看到對面有什么人影。
潘婷眼神定定地,捉住了自己的發尾。
她察覺到,自己滿頭發絲看似正常,但卻有一些格外纖細、柔軟的頭發,從大批發絲中脫穎而出,微微蓬起。
因為格外細軟,總量也不算太多。
這些發絲略微蓬起的時候,就好像是潘婷頭發上,多了一層淡金的霞光,煞是好看。
只有潘婷自己去摸頭發時,體會到了靜電的感覺。
“電?!”
僅是遠遠的一個眼神,居然就讓被關注者身上的靜電,發生了變化。
咚!!
楚天舒在地面留下一個腳印,再次飛掠出去數十米遠。
他手上還帶著一個人,但只是一小會兒,就已經跑出幾公里遠。
兩人耳邊風聲呼嘯,景物飛逝。
只有正前方的那些景物,看起來會由遠而近,放大之后,分流到兩側,然后又有新的景物替代。
他們已經脫離了安置遷移者的那片荒涼地帶。
可前方的景物,也并沒有顯得繁華起來,反而是更充滿了上個時代的破舊感。
不是說上個世紀,而是說,災變剛發生的那個時代。
這里有很多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而倒塌的房屋。
甚至有摩天大樓,橫躺下來。
昔日在觸地的時候,這些摩天大樓就已經支離破碎。
但它們的殘骸,依然躺成了一條條堤壩般的廢墟。
巨大的墻體,數之不盡的雜物,被隱藏在這些廢墟之間。
有很多廢墟里面,都因為飛鳥帶來的種子,而生出了頑強的野草。
即使金陵成為超大型城市,這些殘骸,也是很大的麻煩,目前還沒有誰牽頭過來整頓。
楚天舒兩人的身形,像是小小的蜻蜓。
在那一道道橫亙不動的廢墟上,直線翻越過去,時而稍作停頓,時而連續飛躍。
昔日的金陵境內,是有山的。
如今這個更大意義上的金陵,當然更加有山。
在這片廢得比較徹底的廢墟邊界處,就是延綿起伏的山丘森林。
同樣有不少混凝土堡壘,沙袋、拒馬,在這邊界之地,筑成了一道防線。
但在這些堡壘之間駐守的人,看起來年紀都不小了。
遠不如之前在進城時候遇到的那些防線,那么精悍,嚴謹。
他們甚至并不是都住在堡壘內部,有不少是在防線內的空地上打牌,下棋,曬太陽。
楚天舒都帶人落在了一座堡壘頂端,還過了一會兒,下面才有人發現不對。
延年左肩的傷口,已經自己止血。
這一路被狂風吹過來,他左手上的血跡,也有結成血痂的跡象,干脆在沒有傷口的地方,搓掉了兩把,抬手指去。
“就在那個小山頭里面。”
延年非常肯定,“在那個山頭內部,應該有什么建筑設施。”
楚天舒雖然追到這里,但聽到這樣的描述后,并沒有貿然帶人闖入。
這時,下面駐防的人也匯聚過來,手上拿著喇叭喊話。
“兩位老板,是從城內來的吧,請問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要我們弟兄幫忙嗎?”
就算拿著喇叭,說話的人語氣也透著一種油滑。
楚天舒低頭看去,笑道:“你們知道那邊山頭里面有什么東西嗎?”
地面眾人互相看看,疑惑道:“山里就是猛獸多嘛。”
楚天舒嘆了口氣:“你們駐扎在此,一點都不關心周邊情況嗎?”
那大喇叭道:“我們不是駐扎在這里的,是原本的人手撤走的時候,我們看這些房子好,還有菜地,就聚過來了。”
楚天舒一怔。
他剛來這個世界沒幾天,都知道這個世界,現在各處山林,都是危險的象征。
這些人,不可能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
延年說道:“流入金陵的人口越來越多,駐守的精銳,自然也要有調整。”
“像這里只是大片廢墟,后勤運輸也麻煩,精銳人手應該是收縮到內側防線去了。”
“而這里雖然危險性高,靠近山林,但換句話說,人類死的同時,也經常可以弄死一些野獸,有流浪者會自發聚集過來,倒也不奇怪。”
畢竟是災后的世界,一座座超大型城市,說的好聽,實則如同一座座巨大的孤島。
他們的生活水平,終究難以跟災難前相媲美。
楚天舒之前,還是高估了金陵城。
抵達這里之后,也才剛過了幾句話的時間。
楚天舒忽有所感,向后看去。
他這舉動引起眾人注意,紛紛扭頭,隨即露出驚愕之色。
遠遠的,像是有一團金白色的火光,在廢墟頂端閃動。
一閃之后,過了幾秒,在另一座廢墟頂端閃現。
每次閃爍,所處的廢墟都離這邊更近。
眼力差的,仍然看不清那是什么東西,卻感受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像是雷雨之前,風云多變的樣子,又像是雷雨之后,身心都清新的味道。
而在楚天舒和延年眼中,那金白色的火焰,其實是一匹馬。
金鬃白馬,迅猛如雷,狂奔卻似無聲。
馬背上的人,穩而又輕,像是一團烏黯云氣,一股粘在馬身上的狂風。
嘶昂!!
那白馬的速度,讓楚天舒覺得,幾乎不比自己慢。
當那白馬最后發出一聲嘶鳴的時候,已經騰空而至,連人帶馬,落在了混凝土堡壘上方。
踏踏踏!馬蹄聲聲,在天臺上連踏幾步。
馬背上的人,一手勒住韁繩,右手提著一根粗大的鐵鞭,回頭看來。
這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亂發如草,披到脖梗處,臉型瘦而長,骨相魁梧,穿了件已經嚴重褪色的牛仔大衣。
雖然是舊衣,但好像穿在他身上,特別舒適,特別合適。
他也不說話,只是左手一指。
混凝土上,光氣流轉,形成一行金色字體。
追兇至此,為何不入?
楚天舒微笑道:“這位老哥很了解我們的事?”
神醫入城,險遭刺殺,我來探望,又見刺客,遠遠跟隨…
男人臉上表情很少,寫到這里時,眉毛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字跡一轉。
忘了介紹,我叫張濤,因為啞的,只能寫字,兩位日安。
食為天的首領張濤?!
楚天舒瞧著此人,心中驚訝。
近處端詳之后,他看出來了。
這人應該天生是個啞巴,不能說話。
之前他已經聽好幾個人提到過食為天,但都沒有人提到,這個開創了食為天的人,居然是個啞巴。
“那邊情況不明。”
楚天舒神態自若,解釋道,“如果目標不轉移,我就不動手,因為南風方面的人,應該很快會過來支援,到時再出動。”
張濤聽到這話,沉思少頃。
“啊!”
他終于張嘴,只發出這么一個音節,金鬃白馬卻像聽懂了一樣。
金白駿馬低鳴,一縱而出。
快馬破風急馳,越來越快。
眼看靠近那座山頭的時候,張濤手里鐵鞭,豁然揮出。
轟!!!
烏光轟然砸在山坡之上,仿佛有一團精亮電芒炸開。
那附近數十棵大樹,在巨響聲中斷折,巖石滾動。
烏黑大鐵鞭,旋轉倒飛而回,被張濤一把抓住。
整個過程,馬蹄不停,直奔上山。
隆隆之聲,猶如悶雷,朝四面八方散開。
楚天舒眼中微光如輪,悄然擴散。
在他眼中,那座小山頭內部本來隱藏得很好的氣息,在張濤這番作為之下,紛紛受到刺激,驚躁而起。
淡紫色、靛藍色,絲絲縷縷的邪氣,從山體薄弱處升騰起來。
其中一股陰影般虛淡的黑氣,最為顯眼。
白馬在山頭一轉,迅奔而下,直奔那條黑氣所在。
張濤身上散發出的精芒,將整個馬匹也裹住,恍若人馬合一,最后一段路,騰躍而起,對著黑氣所在的地方,墜擊下去。
咚!!!!
那片地方被砸出了一個大洞。
山體之內,傳出了悠長回蕩的沉悶巨響,張濤已經縱馬殺入其中。
“好生猛的功力。”
楚天舒喟然低語。
他能感受到,張濤身上的氣息,跟突破之后的林出城相似。
自己雖然不只是一方面接近禁忌層面,而是精氣神齊頭并進,都到了臨門一腳,戰力非比尋常。
但要是跟這人開戰,也只有一定的把握,游斗撤退而已,并沒多少勝算。
延年也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層次的大高手出擊,只覺驚心動魄。
“刺殺之人多為死士,不知道能不能抓到活口,天舒,你不去幫忙嗎?”
楚天舒不驕不躁:“你不覺得,張濤來的有點巧嗎?”
延年皺眉一想:“是有點巧,但他理由很通順,也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如果真的只是巧合,且有抓住活口的機會,那以他的境界,一定能辦到。”
楚天舒說道,“如果他真盡了力,都抓不到活口,那我去也沒用。”
萬一不是巧合的話…那顯然還是留在延年身邊比較好,不要輕易的被調虎離山。
楚天舒的視線,并沒有離開那座山頭。
就這么會兒功夫,從山體里驚起的那些邪氣,有不少,已經泯滅了。
嘶昂!!
那匹金白色駿馬,分明也是交界地物種,叫聲比尋常的馬高亢很多。
伴隨一聲嘶鳴,張濤又從剛才打出的那個洞口內,策馬而出。
須臾之間,他就回到了混凝土堡壘前方。
馬蹄放緩,輕松小跑,直至立定,鬃毛在激蕩的氣流中擺蕩,長風烈烈,吹迫到防線之下。
手拿喇叭的那些人,都看得呆了。
馬背上的張濤,神態寧定,根本看不出剛才去激戰了一場。
他把一個頭大如斗的瘦小男子扔到地上,用的是股柔勁。
瘦小男子在地面滾了兩圈,卸去力道,身上沾了些斷草。
延年眼神一動:“就是這個人!”
楚天舒盯著那人,低聲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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