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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王座之箭、踏風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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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大隊人馬逼近,人呼馬嘶,大地仿佛都在震動。

  “快放了宇文世兄!”

  揚州總管尉遲勝一來就看到宇文無敵被收入朱紅大棺,驚愕間怒喝一聲。

  周老嘆聽而不聞,只是看了一眼尉遲勝背后大軍。

  “走。”

  他低聲吩咐,十幾位黑衣高手各都背過身去,就要扛棺而走。

  尉遲勝見狀大怒,他揮手令下,登時近百位手持弓箭的軍中武人拉響弓弦。

  其后又有三百余人取箭囊之箭。

  江都箭隊傾灑箭雨,那些弓箭各附真氣,飛射間發出嗡嗡鳴叫,箭雨如蜂群覆壓上空。

  大宅附近的各路人馬不想被射成刺猬,四下避退。

  江都大軍源源不斷涌來。

  人力終有窮盡,沒人敢直面大軍沖陣。

  周老嘆與金環真一齊出手,魔煞之氣攪亂箭雨。

  繃弦之聲毫不間斷,兩位老魔手抓屋梁,掀起一大片屋頂,轟隆巨響中伴隨箭矢穿透之聲。

  江都大軍從各個方向逼近,

  忽然兩名魔門高手自周老嘆身邊沖出,托著空中的屋頂直奔尉遲總管。

  這二人魔煞起伏,化作柴薪,燃盡之時迸發兇悍武力。

  江都軍中人仰馬翻,尉遲勝點馬而逃。

  這兩人沖入長槍戟林,打亂軍陣,連殺十幾人,最終被四面八方的兵刃穿透。

  尉遲勝望著被手下挑飛的尸體,心中全是寒意。

  聽說過魔門高手詭異莫測,卻不知還有這般瘋狂不怕死的。

  心神起伏間,尉遲勝又道一聲糟糕。

  趁著兩魔鬧出的動靜,這一伙詭異的魔道高手已出大宅,抬棺而行。

  城內可不是野外平原,地形復雜,多巷道岔路。

  大軍人眾,可在追擊高手上沒有速度優勢。

  尉遲勝一邊派人封鎖城門,一邊領人圍追堵截。

  宇文無敵被捉,他不能不管。

  北周是宇文姓的天下,后被楊堅所替。故而宇文家看似忠心侍隋,其實仇根深種。

  相州總管尉遲迥、鄖州總管司馬消難,益州總管王謙,各都是當年支持北周宇文家起兵的大臣,這批人不是親戚關系,就是忠于北周王室。

  尉遲勝乃是尉遲迥的堂侄,宇文無敵若當著他的面被帶走,那他這個手握大軍的揚州總管簡直是顏面掃地!

  “追,給我追!”

  “絕不能讓他們跑掉!”

  “叫水師沿江列艦而巡,封管大江!一只蒼蠅也不許飛出揚子津渡!”

  “是!!”

  江都校尉宋顥領命而去,各有數百騎奔向各大城內要隘。

  只要把人圍堵留住,管他什么高手,堆也能把人堆死。

  長生訣竹簡爭奪還未消退,魔門高手抬棺帶走宇文無敵,江都兵馬盡出,水師列艦,沿江諸多宗派、江湖名宿在亂局中徘徊浮沉.

  石龍遁井走江,神秘劍道宗師與一干高手追入地下暗河。

  一時之間,諸般傳言甚囂塵上,江都風云變色。

  先前與石龍交好的古籍好客、大儒學者,各都走出江都官署。

  石龍武場的教頭門生全遭遣散,他們重獲自由。

可也代表著,近十年來在江都享有赫赫威名的石龍武場,就此成為歷史  日頭西斜,更多的揚州水軍入江巡游。

  卻有一艘小船在江面上左搖右晃,時而打轉。

  “小陵,言老大這次鐵定以為我們揚州雙龍把竹花幫的船給偷了去。”

  “別說這些了,快想想辦法怎么把船控制住,我們要趕緊回城,太陽都快下山了。”

  二人劃槳沒有技巧,不懂頂水轉向,更不會應對側風與側浪。

  他們很有探究精神,往往一問一答,一直在總結經驗,逐漸發現兩人勁力不一樣,在兩側劃槳,總是傾斜。

  要把這股力道與水流、側風均衡,小船才能順遂心意。

  其實相比于在江都渡口,只劃船一項,已有不小進步。

  他們分析一陣,又開始劃船。

  逐漸把船頭順直,找到了一些節奏。

  船頭慢慢掉轉過來,寇仲和徐子陵正興奮歡呼。

  江水陡生惡波,從水底涌出一股巨浪,江面像是篩子一樣左右搖擺。

  “我的娘,這是怎么回事!”

  二人在船上被掀得來回翻滾,徐子陵趴在船舷邊朝水面一看,驚呼道:

  “有水怪,江里面有水怪!”

  他去拉寇仲,要和他一起跳水朝江邊逃命。

  但這時一股兇悍氣勁沖奔上來,惡浪頂掀,兩人再也把持不住,各都從船上飛起,跌入江中。

  他們還不及反應,只覺背后被什么東西一抓。

  喝了一口水,被一名破浪而出的中年人像小雞一般提著,重新回到船上。

  寇仲嚇了一跳,起先聽徐子陵說江中有水怪,他還不信。

  這時驚亂喊道:“小陵,真有水怪,我們要被吃了!”

  他壯著膽子回頭看,并未看到想象中的兇惡面孔。

  那不是什么水怪,反倒是個面相和善的中年人,還有幾分白老夫子的書卷氣質。

  “水怪沒有,石龍倒是有一個。”

  石龍四下一觀,再尋江都方向望去,只覺天大地大,心中舒暢。

  于是,笑著回應兩個半大小子。

  石龍?

  二人突然想到什么,齊聲驚呼:

  “難道你是江都第一高手石龍!”

  石龍抹去胡子上的江水:“如果你們說的是石龍武場的石龍,那便是我了。”

  寇徐只覺難以置信,可聽到“石龍武場”四字,又讓他們生出一絲虧欠心情。

  就和見到白老夫子一樣。

  這時想到某位周大哥的教誨,徐子陵帶著一絲擔憂,道:

  “原來是館主,我們一直聽館主的大名,但說起來好慚愧,原因是我們經常爬到武館旁邊的大樹上偷學武功。”

  寇仲擦了一把臉上的水,學著江湖人的樣子,很豪爽地抱拳:

  “今日石龍師傅當面,我們兩個可以到武館幫忙干活,還清之前的虧欠,絕不賴賬。”

  石龍訝然失笑。

  才出江都,就碰到這么有趣的事情。

  盯著眼睛閃著機靈的壯碩小子,道:“干活是假,應該是在大樹上偷學不過癮,站在武場教頭身邊,才方便學拳腳。”

  “是不是啊?”

  兩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真有這樣的心思。

  “你們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我叫徐子陵,他叫寇仲,我們都是揚州本地人。”

  “嘿,”寇仲摟著徐子陵,齜牙笑了一下,“我們兩個與你石老大還有點關系哩。”

  “什么關系?”

  “我們是揚州雙龍,你石老大也是龍,還是從大江里面沖出來的龍,那可以叫做揚州三龍。”

  徐子陵用胳膊肘抵了抵寇仲:“他這人就喜歡胡說,館主別和他一般見識。”

  石龍摸著下巴望著眼前兩個奇特少年,心下微有異樣。

  正待說話,忽然下方一股氣勁卷起大浪沖天而起。

  寇徐二人已經看呆了。

  “我的娘,又來了,這江中還有一條大龍!!”

  波浪更加洶涌,若非石龍用真氣附著在船上,這一股隨浪而來的力道,直接就能將小船拍毀。

  石龍抓著寇徐二人,以免他們再次落水。

  這時一道白影破浪而出,碎裂的水滴被夕陽染成金色。

  白影一腳踩在船上,面帶笑意。

  兩小子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眼了,這時定睛再看,歡喜大喊:

  “周大哥!”

  周奕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石龍已是抱拳靠前一步走來。

  他作揖道:“周道友再造之恩.”

  “不必不必。”

  周奕將他的手一扶:“說什么‘還恩’與石道友的脾性并不相配,還是多請我喝幾盞茶仙蜀岡吧。”

  “哈哈哈,好!”

  石龍笑答一聲。

  兩小子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心情頗為激動。

  徐子陵望著江水,情不自禁問道:“這江底是不是有龍宮?”

  “肯定有,”寇仲很有想象力,“周老大與石龍老大一定是在江龍王那邊喝過酒,參加了什么龍宮宴會之類的。”

  周奕點頭:“嗯,正是參加了一場龍宮大宴。”

  “連陰曹地府的牛鬼蛇神都來了,他們背著一口大棺材,也在龍王那邊喝了一杯。”

  寇徐二人反應很快,頓時想到了在江都渡口看到的那些人。

  心中猜想,也許周大哥說的就是這幫牛鬼蛇神。

  至于龍宮宴會之類的,自然是說笑。

  徐子陵很好奇,又認真追問:

  “周大哥,你怎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的?”

  周奕又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伸手朝江面指了指:“那是什么?”

  徐子陵正思考。

  寇仲誕生急智,雙掌一拍:“是江湖,那是江湖!”

  “不錯。”

  周奕覺得有趣,微微一笑:“我說過,江湖再見,沒有騙你們吧。”

  “再看那邊是什么?”

  周奕朝遠處一指。

  兩小子瞇著眼睛,看到遠處有一艘艘巡江大船駛來。

  他們有種奇特感知,巡江大船,好像充滿敵意。

  忽然明白了周奕的深意,齊聲道:“周大哥,那也是江湖,對不對?”

  “對!”

  石龍和周奕同時行動,一腳踩歪木船,推出江浪。

  將二人夾在腋下,躍過四丈江面,登臨岸邊。

  巡江大船上的人注意到他們,滿帆追來。

  但是,

  江都水師靠岸時,已失去四人蹤跡.

  石龍辨了個方向,領著他們朝西北走,趕在夜色來臨前入了小鎮采買。

  換了身干凈衣物,買好食物。

  卻不停留,再趕十多里夜路,尋到一個村落。

  這村落靠南邊村口有個破屋子沒人住,他們便鉆了進去。

  寇徐二人找來干柴,周奕生火,石龍用竹簽穿起幾條魚。

  等火漸旺,周奕拿出從鎮上買來的黃酒,放在火邊烤熱。

  江南孤村,荒煙廢壘,四人圍火而坐,仰頭便觀彎月星辰,拂過江畔的颯颯秋風吹動著他們的衣襟眉發。

  此情此景,眾人各有所思。

  寇徐二人比較興奮,這正是他們以往想象中的畫面。

  像個武林高手一樣,遠走揚州,伴火荒宿。

  石龍思緒最重,復望江都:“我想到了田文他們,希望他們都能安好。”

  話罷,從懷中掏出一段柳枝。

  周奕寬慰:“還能再見的。”

  他們圍著火,先吃干糧胡餅,魚熟吃魚,酒熱喝酒。

  寇徐兩小子喝得少。

  主要是周奕與石龍在飲。

  “石某在江都沉寂了好多年,揚子津的煙水寒月我看過不少,也想過此生大抵就這樣渡過。”

  “哪能料到,如今已不復年輕時,竟又有了行走江湖的念頭。”

  “江都外的一切,都像是嶄新的。”

  周奕搖頭:“年紀不重要,心不老,人就不老。”

  “你這年歲,正是奮斗的時候。”

  “漠北武尊,年歲比你還要大兩輪,一樣站在草原之巔。”

  石龍搖了搖頭:“我沒那份雄心壯志,可能沒過幾天,便有閉門練武的心思,到時候立刻打擾你去。”

  “隨時恭候。”

  二人又喝了一杯。

  石龍忽然朝寇徐二人道:“既然你們想學我武場的武功,我來教你們,怎么樣?”

  “石老大要收我們為徒嗎?!”

  二人很驚喜。

  “武場已經沒了,我也不想開宗立派,再有”

  石龍開起玩笑,“不是說我們是揚州三龍嗎?老龍教小龍,不用拜師。”

  寇仲極為開心:“小陵,快謝龍老大!”

  “多謝龍老大!”

  周奕在一旁提議:“石道友,你可以讓他們學《長生訣》。”

  “嗯,我正有此意。”

  石龍道:“他倆頗有靈性,又沒有練過內功,也許正適合這門寶典。”

  他從懷中取出《長生訣》,放在兩人面前。

  很鄭重地說道:“我練功多年,心思駁雜,看這門寶典時,早丟了練武之初的本心,希望能從你們身上找回來一些。”

  “所以,這是我們揚州三龍互相學習。”

  “沒問題,聽龍老大的!”

  周奕想了想,覺得這樣也挺好。

  石龍轉頭看向周奕:“我領著他們到江湖上走走,之后再一道去尋觀主。”

  “嗯。”

  “不過你要當心一些,如今這江湖很不平靜。”

  石龍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我會隱藏身份,不惹事端。”

他這話才出口,就聽到寇徐的對話聲  “小陵,我們很快就要學武功,先定下一個目標吧。”

  “什么樣的目標。”

  “比如武功練成之后,先去尋李密這個小人要賬,讓他把欠周大哥的金子全都還回來。”

  “嗯,我很贊同,欠賬還錢天經地義。”

  “到時候把那本《禮》帶著,讓李密也學一學.”

  石龍苦笑一聲:“放心,我會把他們看好的。”

  周奕沒替兩小子擔心,只是朝石龍道:“石道友,你自己要多小心。”

三條龍組團,多半是老龍最危險  兩日后的晚上,四人出了揚子縣。

  在縣城外一家野店休息,四更時分,周奕從熟睡中驚醒。

  很快,石龍也已醒來。

  打南邊有大隊人馬接近,速度不快。

  此地距離江都不算太遠,擔心這些人到野店盤查,他們拽醒寇徐二人。

  四人出屋便走。

  到底是鬧出了一些響動,遠處的大隊人馬聽不見,野店掌柜卻驚醒。

  他在城外開店,生意雖好,但得時刻保持警惕。

  四更時往往人睡得最熟,因此盜賊活動最密,故有四更賊這種說法。

  野店掌柜醒來,拽出一柄單刀,掌起燈火。

  這才看到是二樓幾位客人出門。

  人家付過錢的,什么時候走那是自由。

  想他們是起早趕路,便沒多管。

  遠處騎在馬上的人將他這一盞黑暗中的燈火看得清清楚楚。

  當下加急馬速。

  野店關門的細微聲響被隊伍中的高手聽見,已有幾人飛身而起,過來探查。

  “站住!”

  厲吼聲響起,可前方幾人非但不停,反倒加速。

  石龍帶著雙龍朝東北方向鉆林,避開大路。

  幾人遠遠聽到一絲動靜,正要去追。

  忽然一股強烈寒氣隔著夜色傳來,最前方幾名快馬上前的騎兵一個不察,手中火把被壓得刺啦一聲熄滅。

  這寒氣稍有旋轉,用得并不純熟。

  “冰玄勁?”

  這時,大隊人馬中一名中年男聲稍帶疑惑。

  “你是宇文閥的人?”

  然而,他并沒有得到回應。

  只是有一道風聲朝遠處飛掠。

  當下只覺被耍,將馬催得更急:“追!追上他!”

  “藥師,他不是我們要追的人。”林士弘得力干將王戎皺著眉頭。

  林士弘與鐵騎會任少名合稱江南雙霸,乃江南武林舉足輕重的人物。

  林藥師是林士弘的弟弟,在豫章郡,他的武功足排前三。

  聽了王戎的話,林藥師不假思索:

  “此人聽到馬聲便走,顯然是心中有鬼。”

  “先追上他再說!”

  “駕!”

  一時間,數百騎踏在官道上,極速奔行。

  周奕將他們朝西北官道方向帶了一會,三龍早就走脫了,這時天已蒙蒙亮,便不和這幫人玩你追我逃的游戲。

  見道旁有一大片水竹林,他轉身沖入林中,打算將他們甩開。

  林藥師等人兇悍得很,直接沖入竹林小道。

  跑過兩里地,周奕突然降速。

  沒能想到,這死寂的竹林,正有一堆視線落著在他身上。

  朝前方林中一瞅,立時放慢步子。

  “聿聿聿!!!”

  一陣急促的勒馬聲。

  顯然,林士弘的手下也享受到了同樣的待遇。

  他們跟在周奕后方,減速朝林中走來。

  周奕朝四周掃過一眼,他滿馭輕功,踩上翠竹梢頭。

  連續幾腳,在竹頭上行走。任憑風動竹梢,他走得還是那般穩當。

  這般做法,高調無比。

  林藥師與王戎見狀,微微變色。

  竹林內,棺材邊的兩位老魔瞧他這般輕功,并未露出異樣。

  顯然,這在他們意料之中。

  揚州總管尉遲勝瞧了周奕一眼,他不愿節外生枝,移開目光,死死盯著那朱紅色的大棺材。

  他一路追至此地,漸遠江都。

  此番一旦被對方走脫,超過勢力范圍,后面他便不敢再追了。

  “周宗主,你最好把里面的人放了,否則今日想走,恐怕沒那么簡單。”

  尉遲總管周圍立了上千號人,且大隊人馬還在往此地趕,他說這話是有底氣的。

  若非對方手上拿著宇文無敵做質,他已下令圍殺。

  “本宗主想走便走,你能攔得住?”

  周老嘆面露不屑:“這四周的人手,難道都會聽你命令?”

  尉遲勝一時沒法回話,朝四下一瞥,此地情況著實復雜。

  他正與魔門老怪站在東西兩端對峙。

  攔在最北邊路上搭著弓箭的,是他們江都大營的人。

  但還有大批江湖人擠在里面,其中不乏高手。

  靠東北位置的那群人,乃是鐵騎會數位高手。

  一個禿頂美女,一個兇悍惡僧,這兩位是任少名手下最有名的高手,艷尼常真與惡僧法難。還有數十位長相魁梧,高鼻深目的漠北人。

  這些漠北人中,有三人氣質出眾。

  一名手持雙刃的漠北美人,她身旁站著位英武青年,正抱劍而立,那劍要比尋常武人的劍長過一尺,尤其醒目。

  二人身旁,還有一名面色冰冷的中年人。

  此人左腰配彎刀,右手攥巨弓。

  他背負箭囊,裝著七八根黑羽箭,像是某種大鷹的羽毛。

  此地江湖勢力雖多,唯有鐵騎會這幫人氣勢最足。

  尉遲勝又朝南邊看,正是方才來的那些人。

  林藥師、王戎,這兩位林士弘手下的高手,他自然是認得的。

  便是竹林上的那位,這家伙看著年輕,但不一定是真實歲數。

  周宗主的實力,他已經充分感受過。

  這人在江都城內以劍氣斬碎周宗主的魔功,外加此時展露的輕功技法.

  尉遲勝的眼中閃過忌憚之色。

  在場之眾,對他威脅最大的一定是這人。

  周奕留意到揚州總管的目光,他并未在意。

  但卻被人群中另外一人吸引.

  這位藏了半個身位的熟人,正對他不斷打眼色。

  正是杜伏威的義子,王雄誕。

  從壽春坐他的船過淮河,這一路對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周奕不著痕跡地朝王雄誕示意的方向瞧去,

西北方,那是  六合城!

  他回想杜伏威之前說過的話,忽然反應過來。

  目光一轉,看向鐵騎會所在方向。

  霎時間!

惡僧、艷尼、雙刃美女、抱劍青年、冷面中年人  鐵騎會五大高手敏銳把握到他的目光,這時齊齊朝周奕看來。

  雙方氣勢相碰,四下竹葉亂抖。

  “哈哈哈!”

  周老嘆朗笑一聲:

  “《長生訣》乃當世四大奇書之一,神秘動人。不過,據聞此功難以練成,此前數百年間,并未聽聞有哪位是靠練長生訣成就絕頂高手的。”

  尉遲勝道:“周宗主,既然如此,何不把我宇文世兄放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周老嘆眼中鬼火一跳:“他膽敢侮辱我的智慧,先在棺中懺悔七七四十九日再說。”

  “而且”

  “這對他來說不一定是壞事。”

  周老嘆的目光掃向四周:

  “本宗主有一門玄而又玄的武功,絕不在長生訣之下,且極易練成。”

  “此功唯有一個障礙,便是心魔。”

  “一旦克服心魔,短短時日,便能練成此功,獲得遠超己身的力量。”

  “冠軍城有我設下的道場,也歡迎諸位來與我論道。”

  尉遲勝嗤嗤冷笑:“入了你的魔窟,豈不是找死?”

  “不然.”

  豫章郡第三高手林藥師道:

  “在江都城中散布長生訣竹簡之人,正在被周老宗主追殺,此人我曾遇到,想來就是周老宗主口中,那克服心魔之人。”

  周老嘆盯著林藥師,兩眼火光跳躍。

  眾人聽到這一消息,各都沉思。

  那個姓裘的高手,手段著實厲害。

  “哦?”

  鐵騎會中,雙刃美女身旁的抱劍青年站了出來。

  “是什么樣的武功這樣厲害?”

  尉遲勝冷眼旁觀,微微看向西北方向,靜靜聽他們廢話。

  忽然一陣腥風卷起。

  周老嘆懶得回應,只玩真實,他隔空一掌,魔氣巨手排山倒海撲向那抱劍青年。

  庚哥呼兒面色一沉。

  這時雙手拔劍灌滿先天真氣,一劍接著一劍斬出,他的劍法非常詭異,能夠憑借自己的先天真氣拉扯對方真氣。

  每一劍都能吸取對方功力,轉而增強自己的劍勢。

  故而一劍比一劍強!

  第五劍斬出時,劍氣如波浪翻涌,這才把老嘆這一掌給化解。

  庚哥呼兒眉頭皺緊,感覺對方魔氣精純無比,根本拉扯不動。

  一顆豆大汗珠順著臉頰淌下。

  對方不僅魔氣精純,且掌中埋藏詭異精神之力,能順著真氣侵襲竅穴,引發竅中之神動蕩。

  與之較勁,腦中心魔頓生,像是看到一口棺槨,忍不住就想躺進去。

  若非自己意志夠強,在不明此招之下,差點吃了巨虧。

  “那劍法沒錯了,是狂浪七轉。”

  “他是飛鷹曲傲的門人。”

  鐵勒飛鷹,巔峰時在草原上僅次于武尊。

  有人認出了青年的身份:

  “他是飛鷹曲傲的第三門徒,庚哥呼兒。”

  “那旁邊的雙刃美女,想必就是第二門徒,花翎子。”

  鐵騎會五大高手全都望向一臉冷笑的周老嘆。

  他們是首次見到這一魔功,心中怎能不驚。

  可這老魔并沒有趁機奚落狼狽的庚哥呼兒,反而朝竹稍上看去。

  “朋友,本宗主的掌力如何?”

  老魔的態度很不同,用上了“朋友”二字。

  眾所周知,這老魔非是一般的狂妄,什么四大閥各大宗派,在他眼中屁都不是。

  但面對這一位,不知為何如此禮貌。

  實在叫人詫異。

  眾人瞧見,竹梢的青年,或者說是不知年歲的‘老妖怪’。

  他在聽了老魔的話后,平靜道:

  “要我說實話嗎?”

  周老嘆道:“自然要聽實話。”

  青年道:“你的掌力,我看平平無奇。”

  “什么?”

  周老魔眼中鬼火大跳,渾身魔氣驟然奔騰,他舉火燒天,打出一記更猛烈的赤邪神掌。

  這一掌的功力,遠超對石龍時所用!

  看樣子要再比輸贏。

  狂暴的魔煞讓不少圍觀之人心神不寧,這才知道魔門宗師之前所言并無吹噓。

  與他論道,果真涉及奇妙之術。

  呼嘯的煞氣之風扯動四周空氣,像是要把竹梢上的青年整個吞沒。

  眾人見他并未出劍,反手一掌按下。

  一眾觀者只覺他托大。

  然而,周老魔的掌力在他掌前一尺處竟生生凝滯!

  就如同細緩的流水碰上一顆大石,推不動大石,故而只能繞著大石環流。

也就是說  這位劍道宗師,竟真能以掌力抗衡周老宗主的魔掌!

  “唰!!”

赤邪神掌到了后小半程被青年一掌打散,像是沙子一般碎裂散開,登時魔風卷動,將周老嘆的僧衲與金環真的宮裝吹得獵獵而響  “咔咔咔咔!!”

  四下一片手腕粗細的竹頭折斷,從上空墜落。

  竹梢上的老妖怪撤掌,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兩大宗師交手,眾人得見風采,心下多有起伏。

  周老嘆嘴角微抽:“好,朋友的武功不在本人之下。”

  “可來冠軍城,與我坐論武學至極奧妙。”

  “周宗主的好意,本人心領了。”

  周老嘆聽罷,嘴唇微動,聚音成線對金環真道:“師姐,你看清了嗎?”

  金環真回應:“是純正無比的道家玄功,難怪要去尋長生訣,道門多有隱士,不知這是哪一位?”

  周老嘆道:“能這樣對我掌力,恐怕是道門前三人。”

  金環真道:“我們神功尚未大成,此時應暫避鋒芒。若此人相助江都大營,我們不好脫身。倘若他要討要棺中人,只管給他。”

  周老嘆心下不甘:“此次回去,我定要心無旁騖,沉心鉆研。”

  周奕的手藏在袖中,他將一道魔煞之氣拘入體內,收到膻中。

  整個手臂,被一股巨力震得微微顫抖。

  周老嘆功力之精純,絕非那些入魔手下能比。

  還好,暫時還能穩壓他兩頭。

  不過,這家伙的功力未免太厚了。

  ‘此次回去,我定要心無旁騖,沉心鉆研。’

  周奕正這樣想,忽然看向西北方。

  下一瞬間,又看到了王雄誕的眼神。

  眾多高手都注意到了。

  尉遲勝這時站了出來,借周奕的勢對周老嘆道:

  “周宗主,我的人馬到了!”

  “六合之兵截斷退路,揚子縣也是我的人馬。”

  “當下前后包圍,你再帶著那口棺材,決計走不出我江都軍陣。”

  尉遲勝往前半步:“放出宇文世兄,我不擋周宗主的路!”

  鐵騎會的惡僧順勢道:“周宗主,你拿那么多重復的竹簡也無用,不如借我等一觀。”

  林藥師也借勢道:“家兄也想一觀長生訣。”

  金環真微微皺眉,看向西北。

  忽然有七八騎狼狽沖來:“總管,尉遲總管!”

  “走,快走!”

  尉遲勝這時懵了,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厲聲對著奔來的騎兵喝問:“怎么回事?給我說清楚!”

  “是杜伏威!”

  “他趁著我們大軍出城,帶著江淮反賊攻入六合,如今六合已落入江淮反賊手中。”

  “杜伏威?!”尉遲勝面色一變。

  江北巨鎮失守了!

  “將軍,杜伏威就在后方,還有三萬反賊!”

  道門寶書神奇,卻遠沒有小命重要。

  六合方向喊殺聲大作,那邊的隋軍瘋狂逃向此間。

  林中登時大亂!

  往北是杜伏威大軍,只能朝南跑。

  這一刻,就連周老嘆等人也取道往南,尉遲勝看見了卻不敢追,他要迅速返回揚子縣調兵,遏住杜伏威攻勢。

  林藥師前一刻還在說“家兄想觀長生訣”。

  此刻,周老嘆就朝他貼了過來。

  竹林中的戰斗突然在林藥師身邊爆發。

  一時間,周奕反倒成了無人理會的存在,他看著王雄誕的動作。

果不其然  林中大亂時,一隊隱藏在眾多江湖人之中的人馬,直接沖向鐵騎會。

  王雄誕身邊,又冒出數名高手。

  手持陌刀的闞棱,拿著雙劍的西門君儀,還有西門君儀的悍妻王闌芳。

  這些全是江淮軍的悍將。

  鐵騎會的人被拖住,艷尼已用出絕技銷魂彩衣,同時大喊:

  “你們是誰?不要命了嗎?!”

  王雄誕怒喝:“不要命的是你們!”

  江淮軍就要殺來,沒人敢陪他們死斗。

  “師姐,走!”

  庚哥呼兒大喊一聲,拉著花翎子爆退。

  他們提運先天真氣,以狂浪七轉法門不斷轉勁,讓自己的速度在短期迸發,從王雄誕等人的兵器下脫身。

  那位一臉冰冷的中年男人卻沒那么好運,王雄誕面對他射來的利箭,躲也不躲,用肩膀上的一道箭傷,將他運功動作生生打斷。

  這一口真氣沒有提上來,他用不出先天奇功,被留于亂陣。

  一旁的惡僧、艷尼察覺到這幫人的目標是誰。

  于是紛紛避開這用箭中年。

  庚哥呼兒與花翎子本來還想幫忙,卻看到竹梢上的那人動了。

  目標,竟與那幫瘋子相同!

  鐵勒王座之下有五大箭衛,此人正是其中之一,今奉鐵勒王密令來到中原。

  這位第三箭衛雖然高傲,可才來中原不久。

  連他們也搞不清楚,怎么惹到這樣多敵手。

  “走!”

  庚哥呼兒與花翎子不敢耽擱,周圍的鐵勒高手四散逃命。

  惡僧抱住艷尼的腰肢,讓艷尼在他頭頂上施展銷魂彩衣,而他則是亡命飛逃。

  二人以這等合擊之術沖出亂陣,無愧是鐵騎會響當當的人物。

  周奕也沒想到,自己的威懾力竟如此之強。

  真是個美妙的誤會。

  第三箭衛感受到周奕的殺機,自知逃跑無望,準備搏命一戰!

  他揮動彎刀擋開王雄誕一刀,又以棄刀之法從西門君儀的雙劍中穿過,將他刺傷。

  這時后躍一步,一次性拔出箭囊中七根箭矢。

  真力注入拉滿弓弦。

  他雙臂驟然鼓大,有一股爆發性的力量充斥其上。

  對著從竹梢上飛身而下的白衣人,以無匹手速拔弦狂射。

  他并不是一次射出七箭,而是一箭接一箭,上一箭射出,弦勁未消,立馬射出下一箭。

  因此,他一箭比一箭快!

  下一箭吞噬上一箭的力道,一箭比一箭力道大!

  這是狂浪七轉這門先天奇功的另外一種用法,當世唯有曲傲本人與五大王座鐵箭衛才能做到。

  在大草原上,這種箭法能射下任何蒼鷹。

  從空中躍下的人,無有借力,這種情況,哪怕是武尊也只能硬抗。

  能以絕世輕功在落身之時完美避開這“追風七笑”箭術的,唯有云帥。

  然而.

  讓第三箭衛驚悚的畫面出現了.

  他的箭在空中呼嘯,撕扯了風,讓風發出怪笑。

  而當那人的腳點中箭上黑羽時,風嘯驟停。

  但是,

  他的身影并未落下,竟在第一箭上輕輕點躍,人影翻飛,順次踩中第二箭,再點躍,踩中第三箭.

  四箭、五箭.直至第七箭!

  驚云神游,踩在箭風之上行走,宛如凌空飛度!

  傳說,云帥從高崖上一躍而下,能點著蒼鷹的翅膀行走。

  這一刻.

  鐵勒王座第三箭衛,像是親眼目睹。

  花翎子、庚哥呼兒本來不敢回頭,聽到這箭嘯之聲,忍不住回望一眼,便看到了這驚人畫面。

  “嘣!”

  第三箭衛拉斷弓弦,他無力可用,被一指點在膻中穴上,寒氣侵入,渾身冰涼,頓時僵硬在那里。

  “你你.”

  他哆嗦著說道:“你是中原的云帥嗎.”

  “不是。”

  周奕平靜道:“云帥遜我不止一籌。”

  心中默默加了一句,在顏值上。

  所以,這是一句大實話。

  第三箭衛聽罷,想到剛才的場景,竟然沒有否認。

  他用最后力氣憋出一句話:“你贏.贏得我的尊重,我是鐵勒第三箭衛魯可薩耶.”

  話罷,忽然嘴角溢血。

  他強行運功,將自己的心脈震斷。

  王雄誕、闞棱,西門君儀,張闌芳四人齊齊上來查看。

  忽然,遠處一聲慘叫傳來。

  林士弘之弟林藥師,被周老嘆打入了一道玄而又玄的真氣,收入棺中。

  林藥師帶來的手下被沖亂。

  上前營救的數十人,也被再次殺散。

  王戎帶著這個好消息,飛逃豫章郡。

  周奕盯著第三箭衛的尸體:“他就是杜將軍要找的人嗎?”

  “正是。”

  王雄誕滿臉怒意:“他射殺了我們兩位兄弟,伙同鐵騎會的人在壽春作亂,老爹發誓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殺他。”

  王雄誕下一句“周兄”還沒出口。

  遠處傳來朗笑之聲:

  “周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杜伏威邁大步走來,他看了地上的尸體一眼,隨即走到周奕身邊。

  “杜老兄。”

  二人對視一眼,互相沒說什么謝與不謝。

  江淮軍沒有深追,而是在打掃戰場。

  “周兄弟,你的事辦好了嗎?”

  “差不多了。”

  杜伏威指著大城方向,試探問道:“可有興趣參觀六合?”

  “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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