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索克,帝國軍工的大少爺,在齒輪城時不幸感染了“紅死病”,結束了自己年輕的一生。
伊森自然記得這個名字,也知道威爾森向他提起艾索克的原因。
實際上他與艾索克之間的孽緣還要追溯到更早的時候,那是老森魔法卷軸店接到的第二份正式委托,內容是一位貴族大小姐的戀人即將踏上一場有去無回的大遠征,希望用他提供的魔法卷軸來對付父親請來監視自己的“壞巫師”。
最近孽緣總是接踵而至,他們不久前才在法師塔里遇到過這位壞巫師,根據羅威娜最新得到的消息,銀狐先生在“木偶聚會”時靈魂嚴重受損,智力似乎退回了三四歲的樣子,法師塔的大魔導師們治療未果,便讓銀狐的仆人帶著他告老還鄉了。
來者不善。
這從威爾森布滿血絲的雙眼就能窺出一二。
對于威爾森先生來說,他應該很容易就能把兒子死亡的責任怪罪到他的身上——那場魔法卷軸買賣是一切的開端,若不是艾索克的未婚妻安娜小姐在帝都捅出了大簍子,讓她會見自己“小情人”在《角鷹獸日報》上成為了重磅新聞,艾索克也不至于名譽掃地,氣急之下跑去齒輪城散心,才不幸感染了紅死病。
伊森在這個世界見識到了各路牛鬼蛇神,早已初步掌握了他們的思維方式。
他點頭答應了威爾森的邀請。
畢竟這是一位幾個月前才失去了兒子的父親,更重要的是男人名字里也有“森”,也是森字輩的一員。
伊森隨便想了個理由說服自己。
“威爾森,我勸你不要亂來。”
響尾虎視眈眈地提醒威爾森,但這顯然收效甚微,男人只是用輕蔑的眼神瞥了響尾一眼。
在弗洛爾掌權時期,響尾相當于財團的二把手,但如今弗洛爾自身難保,就更不必說他的秘書了。
所有人都知道響尾的能力主要展現在談判和商業上,打打殺殺并不是她所擅長的。
但帝國軍工不同。
工廠里制造的一切武器,都是用來挑起戰爭,用來制造殺戮的。
威爾森從小就這么教育艾索克。
作為上位者,他們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結束許多人的生命,他們應當隨心所欲地使用這本就屬于他們的權力。
“我怎么會亂來呢?畢竟海森堡先生是商會重要的客人,也是參與祭典的候選者之一,我聽說過他的傳聞,帝國軍工的許多大客戶都想和他開的魔導科技店簽訂長期合作協議,他們生產的‘電磁弩’是比火槍更優秀的武器。”
威爾森如數家珍,他早就調查了所有有關海森堡的消息,那些來自壁爐灣的回信現在還堆放在他的書桌上。
回信上說海森堡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過店里了,現在店鋪都是他的朋友們在幫忙打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地下城與海森堡相遇,還是在祭典到來之前。
他有些按捺不住臉上的笑容,“我也早就想見海森堡先生一面,不過在那之前,他作為祭典的候補者,也該親自投身到慶典的準備工作之中才對。”
響尾皺眉,“準備工作?”
“那13只羔羊。”
威爾森提出了一個讓她無法反駁的理由。
畢竟從名義上來說,弗洛爾仍然是惡魔之主辛卡洛的神選者,同時也是得到舊神們認可的地下城統治者,在被新的神選者取代之前,祭典應當由辛卡洛的信徒們,也即洛菲克財團著手準備。
這是深淵一直以來的傳統。
其中最重要的環節,便是準備13個用于獻祭的靈魂。
威爾森轉向了伊森,說道,“你該親自見見他們,他們也應該會很樂于見你一面。”
事實上,早在弗洛爾倉皇返回地下城之時,這13只羔羊的人選就已經確定了,不過在祭典開始之前,還需要有人來安撫羔羊,讓他們心甘情愿地走進那獻祭法陣之中。
這也是洛菲克財團的定下的傳統。
起初,這里的人們并不在乎被獻祭者的想法,把他們視作被豢養的牲畜,到了宰殺時,便捆綁起來蒙上眼睛,用布塞住嘴巴,直接押送到法陣的中心區。
“這是一項具有人情味的改革。”
走在前面的威爾森主動向伊森介紹著地下城的傳統,他們離開了財團的駐地,便直奔下城區而去——這里是羔羊們生活的地方,要比普通居民生活的地方更加偏僻。
建筑陳舊破敗,財團姑且為他們建造了幾個大棚,供他們臨時居住。
剛靠近大棚,里面便傳出了有些難聞的氣味。
“就由你去說服他們吧,口才也是一項相當重要的能力。”
威爾森雙手環胸,嫌惡地待在了大棚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又有些幸災樂禍地向伊森提出“建議”。
居住在這里的“羔羊”們在他看來就和牲畜沒什么區別,衛生條件極差,常年彌漫著汗臭和食物腐敗的氣息,“羔羊”們早就習慣了這里的環境,但對于上城區的人們來說,沒有人愿意闖進牲畜們的住處。
原本這些細枝末節的瑣事不需要伊森親自出面,但…
對于候選者來說,這是一項很好的檢驗。
至少威爾森是這么認為的。
大棚的臭味倒是對伊森并沒有造成太大影響,風元素還具備著空氣凈化器的作用,當他走進去的時候,縈繞在身邊的臭味就已經散去了,他遠遠看見了今早在旅店里遇到的小姑娘,她的身邊圍著一群孩子,她正微笑著向孩子們講述著她的見聞。
一只會做飯的金色大鳥,羽毛柔軟溫暖,讓她想起了小時候牽著媽媽手時的感覺。
她還品嘗到了一頓從未見過的大餐。
加熱的面包片里夾著肉和蔬菜,炸制得很脆的長條形土豆,還有擺滿了豐富食材的薄餅,就如同童話故事里才會出現的美食一樣。
小姑娘講述的很詳細,圍著她的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要咽上一口唾沫。
大棚通常只有財團提供的用于讓他們活下去的食物,他們只有在足夠幸運,偶爾吃到一些酒館剩菜的時候,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么多好吃的東西。
伊森的到來讓其他人臉色一變。
正在整理床鋪的小姑娘的父親見到了他,便沖著其他人說了些什么,不多時13只“羔羊”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們的模樣看起來都差不多,身上破破爛爛的,因長期營養不良而變得消瘦。
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和因為不安而捏緊的雙手來看,地下城的洗腦式宣傳并不是非常成功,他們對于自己接下來的命運產生了強烈的惶恐,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時不時瞥向那一群孩子,又或是故意錯開視線,盡力不再看他們的家人或朋友。
“這次…時間提前了?”
男人見伊森遲遲沒有開口,試探性地詢問道。
伊森戴著面具,有著上城區信徒們的氣場。
男人似乎已經認命了,但仍有幾只“羔羊”沒有做好準備,欲言又止一番后,才請求他,“我能最后再見一見他們么?”
伊森不置可否。
威爾森在路上提到在參加祭典之前,“羔羊”們必須去凈身,總不能直接把這些渾身散發著臭氣的祭品直接獻給舊神們,那無異于褻瀆。
他們會被接到上城區,有專門的信徒幫他們洗去身上的污垢,為他們換上統一的長袍,他們會一直待在那里,直到祭典的到來。
通常“羔羊”們無法得知祭典的具體時間,當看守他們的信徒用麻布袋罩住他們的腦袋,帶他們離開時,就意味著時候到了。
聽起來這是一段痛苦而又煎熬的過程,就像是一群無法得知被處刑時間的死刑犯人,只能在不安中等待死亡的到來。
不過威爾森似乎很喜歡這樣的過程,在談到這些時,他眉飛色舞,并一度暗示他并不喜歡這種“人情味”的制度,讓他在欣賞獻祭時少了許多趣味性。
伊森只能感嘆家庭環境對于孩子成長的影響。
艾索克的興趣和他的父親高度一致,伊森絲毫不懷疑他們甚至會偶爾待在一起,談論人們在臨近死亡前痛苦的決定。
他很耐心。
威爾森希望由他親自把這13位羔羊帶去上城區。
一些“羔羊”向他投來感激的眼神,也有一些眼神晦暗,像是在盤算著些什么。
以前也出現過“羔羊”逃脫的案例。
他們說服了一些于心不忍的地下城居民,為他們的逃跑提供了掩護,不過最終的結果,便是連帶著掩護他們的居民一起遭到舊神信徒們的處決。
從理論上來說,哪怕他們真的逃出了地下城,躍過了由舊神造物環繞的防線,也沒法離開深淵。
只有掌握了咒語的信徒能撕開污染區與現實的缺口,那需要相當的魔力作為支撐。
而這些每個月以及祭典被獻祭的羔羊,則是用于維持污染區存在的“能量棒”。
伊森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位眼神躲閃的“羔羊”身上。
他看起來很年輕,并沒有太多的事需要向其他人交代,他沿著床鋪之間的小道一路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也有其他人覺察到了他不自然的眼神,當他們詢問青年時,他終于頂不住壓力,拔腿就跑。
這毫無計劃性的逃亡自然以失敗告終,青年還未跑出幾步,就被早有準備的居民們摁倒在地,他很快被居民們架了起來,押送到了伊森面前。
“為什么是我,這根本不對,為什么又是我們一家人!”
青年掙扎著說道,情緒似乎已經瀕臨崩潰了。
居民們雖然架著他,但卻并沒有對他拳打腳踢或是惡語相向,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有人主動為青年解釋,“他的父母和兄弟全都被獻祭了…”
如今祭典的人選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據他們觀察,每一次的人選都是隨機的,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完全由信徒們的心情而定,就連老人和孩子也不例外。
對于青年一家來說,這顯然是不公平的。
可一旦人選被決定,除非被選定者死亡,否則絕不會有更改的可能。
“現在就剩他一個了。”
說話的是一位年長一些的居民。
這樣的事他們見過了太多次,已經麻木了,他們不想指責青年可能會為他們招來麻煩的自私行為,只想快速結束這一切。
在青年鬧出動靜之后,仍在與家人進行最后道別的“羔羊”們便紛紛起身,走向伊森。
他們的眼神比之前看起來堅定了許多,但更多的則是對于命運的無奈。
“想留在這里?”
伊森問道。
“不,請不要誤會。”
小姑娘的父親連忙表態,“我們受到了神的恩惠,如果不是祂將我們從危難解救出來,我們早就被綁上火刑架燒死了。”
盡管這里的居住環境并不盡如人意,但他在這里有了妻子和女兒,那也許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今天又得到了旅店老板的特殊照顧…男人遠遠地望著偷偷打量著他,朝他招手的女兒。
已經沒有好抱怨的了。
伊森又一次詢問道,“這是你們真實想法?”
“…是的。”
“不,不是這樣的!”
被居民控制住的青年大喊大叫,“你們還有很多心愿沒有完成,根本不想死吧!”
“可是規矩就是規矩!”
其中一個“羔羊”聽不下去了,“這樣一來,其他人才有實現他們愿望的可能,不是嗎?”
那是一位成年女性。
她的孩子正圍在小姑娘的身邊,聽著“會做飯的鳥”的童話故事。
她似乎下定了決心,“走吧。”
這世上當然不能事事都順心,不公平才是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住在這里的人每一個人都再清楚不過了。
而他們在這里所經歷了的一切,已經好過他們的故鄉。
每個月獻祭的人數是固定的,祭典更是好幾十年才會出現一次,除此之外,只要他們遵守地下城的規矩,就不必擔心死于意外和其他人的迫害。
雖然生活環境糟糕了一些,但至少每個晚上都能安然入睡,不會在驚慌失措中醒來。
“已經…已經很不錯了。”
女人垂下了臉,松開了雙手。
“離開或留下,你們選擇哪一個?”
面對伊森的又一次提問,就連女人釋然的內心也又一次升起了漣漪,但她很快便打消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大人,請不要再愚弄我們了。”
給予他們一絲希望,再將他們扔進更絕望的深淵。
這便是他們一直經歷著的生活。
“我是認真的。”伊森問道,“仔細考慮吧,你們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
“我要留下,我要留下!”
青年嚷了起來。
“松開他。”
伊森向架著青年的居民命令道,居民們照做了,但卻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就連青年也愣在原地,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從沒想過伊森會真的會讓人松開他,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逃跑,但雙腿卻如灌鉛一般邁不開。
資歷老一些的居民則已經想到了最糟糕的結果。
上城區的信徒怎么會這么好心?
這分明是一次忠誠度測試,恐怕也正如眼前戴著面具的信徒所說,這是青年的最后一次機會了。
但他又一次錯過了機會。
接下來迎接青年的,將會是殘忍的虐待與悲慘的死亡。
他們見過那些信徒如何處決逃跑者和幫助他們的居民,有人的皮被扒了下來,有人身上被串上了無數根簽子,被放置在街上,直到血流干了才死去。
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就會讓人連做好幾天噩夢。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
他們分明看見伊森向青年擺了擺手,“行了,你回去吧。”
隨即,他又看向其他十二位“羔羊”,“你們呢?”
“那你怎么辦?”
女人問道。
13個靈魂是規定,少了任何一個都沒法交差。
“你們只管回答問題,辦法我來想。”
人群鴉雀無聲。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
所有跡象都讓他們覺得這是一場忠誠度測試,但伊森對待青年的態度,卻又給了他們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仿佛…仿佛只要伸出手,就能握住它。
“我想活下去。”
又有人說道。
“你也回去。”
“我…”
當伊森從大棚里出來時,威爾森幾乎立刻皺起了眉頭。
身后空無一人,似乎還有幾個居民扒在門口,遠遠地望著伊森,他們看起來是像在擔心伊森。
威爾森著實沒想到伊森竟然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這原本就不是他計劃的重心——重點是他的住處離“羔羊”存放處并不遠,等完成了交付之后,他便會順理成章地邀請對方來自己的宅邸做客。
“人呢?”
威爾森語氣不善,責問道。
“他們今天狀態不好,我讓他們留下休息了。”
人總會有狀態不好的時候,伊森對此深有感觸。
以前讀大學的時候,他就總因為“肚子疼”或“頭疼”的原因,錯過8點的早課,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并且還有足夠的醫學統計報告指出也許早八是造成感冒、急性腸炎等疾病的罪魁禍首。
如果課程放在下午,大家的身體將會健康許多。
而就在剛才,那十三只羔羊都向他請假了,伊森沒有不批準的理由。
“豈有此理!”
“別急,威爾森先生,其實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也根本輪不到像你這樣的大人物關注吧。”
伊森打斷了他,他知道威爾森此行的目的,“還是讓我們聊一聊你最感興趣的話題,比如說你的兒子,艾索克。”
威爾森瞳孔一縮,臉上青筋暴起。
他聽不得伊森從容的語氣,讓他想要把伊森撕碎。
但這里不是動手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隨我來吧。”
正如他在邀請一開始提到的,他有一些東西要向伊森展示。
就在他宅邸的地下,那里被打造成了地牢,有著數不清的刑具。
血腥味撲面而來,燃燒的火把照亮了通往地牢更深處的道路,兩人沿著木制階梯一路向下,每走一步都會發出令人牙酸的響動。
威爾森這一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在火把的映照下,伊森看見了血腥味的源頭。
一個失去了四肢和腦袋的肉塊被如同垃圾一般被固定在刑具上,還有閉合的鐵處女中不停淌出粘稠的紅色液體。
仍有一位赤裸著上身的男性被關在牢房里,他的身上布滿了灼燒的痕跡,傷口已經開始潰爛發膿了,見到威爾森的第一時間,便驚恐的叫了起來,但卻又因為嘴巴被布塞滿了,根本發不出太大的聲音。
威爾森在伊森面前不遠處站定,主動介紹道,“他們都是齒輪城收容局的調查員,參與調查過‘紅死病’的案子,喏,這位先生,雖然名字已經記不清了,他向我透露了一個有趣的消息。”
他指的是刑具上失去了腦袋的肉塊。
從血跡的顏色來看,這場審問應該才過去不久。
“這位先生說,在‘紅死病’發生的當天,曾經有一個肩膀上趴著一只貓的調查員來過分局,代號是‘養雞人’,后來因為海伍德礦洞的功勞,晉升了一級,分局長認為‘大難不死的男孩’更適合他一些。”
威爾森說道,“你瞧,只要愿意調查,這一切都不算難,不久之后,帝都也來了一位肩膀上趴著一只白貓的人,他叫伊森,現在恐怕每一個帝國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說著,他便朝著淌血的鐵處女走去。
縫隙已經被焊死了,里面再也沒有了動靜。
“這位是財團在壁爐灣的工作員,原則上,她不應該向我透露任何有關客戶的消息,但是只要愿意費一些功夫,就能撬開她的嘴,海森堡先生,雖然你一直都戴著面具,但還是有人注意到了你似乎和一只貓的關系很好,她還幫你看過店。”
隨著威爾森的講述,地牢的構造發生了變化。
燃燒著黑色火焰的圓形法陣被點亮,頭頂之上的天花板上寫滿了晦澀難懂的符號。
這是一個陷阱。
不過伊森暫時還沒有看出這個陷阱的具體效果。
“海森堡先生,或者說,我該叫你伊森才對?畢竟,像你這么強大的元素塑能師在帝國可不多見。”
在這個問題上,弗洛爾說的沒錯。
在帝國的任何地方,他都不會挑明對方的身份。
但這里是無底深淵,是由舊神創造的世界,而他則從幾個月前就開始布置這里了。
他遲遲無法想到把伊森騙來這里的手段,卻沒想到對方竟然自投羅網。
“你把事情搞得太復雜了,威爾森。”
抓走了收容局的調查員,又殘害了這么多人,實在是繞了一個遠路,“如果你直接問我,我會告訴你當晚發生了什么。”
威爾森做出洗耳恭聽之勢。
“如果你打聽的足夠多,就該知道在艾索克闖進去之前,我們已經警告過他了。”
“他也是這么說的。”
威爾森毫無憐憫地瞥了一眼刑具上的肉塊,“他說你曾經勸說過艾索克。”
“但他拒絕了。”
這里曾發生過一模一樣的對話,這不可能解決任何問題,威爾森輕笑,“你是想說,這不能怪你。”
“這當然得怪我,我當時其實非常擔心。”
伊森頓了頓,“我非常擔心艾索克懸崖勒馬,真的聽從了我的勸告…否則,我就很難毫無愧疚地殺了他——幸好,你的兒子是一個固執的人,就像你一樣。”
他直視威爾森的雙眼,“威爾森先生,你還想知道些什么?需要我向你描述艾索克的死狀么?不過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他被當成了怪物,身上挨了不知多少子彈,那些都是由你的工廠制造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