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寶格麗的拍賣會,拍賣的物品就是這次藝人明星身上的珠寶。
不得不說,西方人玩“價值”這種東西,真是既懂的包裝,也懂的技巧,在把錢給賺了的同時,也能把人的底給探了。
現在哪位藝人身上的珠寶被哪位富豪或資本方拍下,拍出的價格幾何,往往不只是慈善數字那么簡單,更是圈內衡量一個藝人商業價值、背后靠山以及受寵程度的隱形標尺。
娛樂圈里時常會有一些剛出道不久,就能接到一大堆高奢代言的藝人,往往公關的通用話術是其本人與品牌的風格相匹配,為此這些藝人的粉絲高呼“我家哥哥、姐姐就是如何如何利害,某某品牌眼光就是毒辣”等等…
誠然,利用明星效應帶動消費是代言人的第一要務,但要走到這一步之前,首先就要經過一輪資本的篩選,而這種篩選的一開始,其實跟藝人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所以常人往往只看到了外場紅毯上明星們的星光,而此刻內場的明碼標價,才是這個圈子里的真實,因為——
名利場,從來都是要入場券的。
白聞玉從前本就是蘇富比的拍賣師與策展人,手底下早已走過價值過千億的拍品,這種場面她更是從容不迫,流利的英文夾雜著恰到好處的幽默,將一件件珠寶的工藝、歷史與設計理念娓娓道來,而開場幾件超模佩戴過的胸針、手鏈,競價溫和而有禮,價格落在合理的慈善范疇,更像是一種默契的熱身。
“看中了什么可以跟我說。”
賀天然抿了一口酒,下午在酒店的時候,他答應了余鬧秋晚上會拍一件珠寶給她。
余鬧秋不置可否,“說出來就沒意思了,看看我們之間有沒有默契呀。”
男人淡然一笑:“我以為你會說,我送你的你都喜歡。”
“我可沒有那么好哄。”
“呵”
正在賀天然著眼專注于臺上母親的拍品介紹時,身邊突然響起了一道女聲:
“賀導,好久不見。”
是顧喬蔓。
今天她出席穿得是一套Gucci的高定深V黑裙,絲絨材質吸納著周圍的光線,在她走動間,于肩頸與裙擺處泛起幽微的光澤。
賀天然注意到她頸間與耳垂佩戴著的同款飾品,碎鉆與藍寶石如同光影流轉,點綴著中間那顆坦桑石主石的幽藍深邃。
這是今年寶格麗主打的新系列,名字叫“霞光”。
“小蔓,好久不見。”
賀天然微微舉杯,顧喬蔓湊近輕聲道:
“借一步說話?”
男人看了一眼身邊的余鬧秋,示意自己的離開,朝一個方向微微抬手,兩人與主流人群拉開了一段距離,來到一處僻靜的高腳桌前。
“怎么了?”
賀天然招手喚來一個端著香煙雪茄的侍者,要了一支雪茄,侍者熟練地將茄口剪掉,一手拿住,一手用打火器旋轉著點燃煙頭,恭敬地遞給了他。
顧喬蔓在一旁安靜等著眼前的動作都落定,侍者走遠后才道:
“今年…寶格麗有意要簽我。”
“好事啊…”
賀天然吸上一口,說話時,嘴里還冒出醇香的煙霧,他望著在臺上與自己母親互動的品牌代言人,誠實道:
“舒棋老師就不必說了,神仙姐姐今年都四十一了,他們在國內確實是需要物色一些新血,特別是女藝人,來帶動一下未來幾年的市場活力。”
“四百八十萬,賈老板出價,四百八十萬一次…噢,五百二十萬,陳女士,五百二十萬…”
臺上,傳來白聞玉的報價,珠寶這東西,價格還算是很透明的,能到百萬級別,那就真是正兒八經的高級珠寶了,賀天然目測神仙姐姐戴著那條紅色盧比萊項鏈,起碼有七八十克拉,在加上配套的戒指、耳環,應該在一百三十克拉左右,就正常的市場價格,兩百萬以下都算正常,現在能溢出三百多萬來,不得不說,神仙姐姐盛名在外,背后資本還是雄厚的呀。
當白聞玉的叫價終于在五百五十萬的位置落下錘后,顧喬蔓終于是開口道:
“所以…賀導兒,你一會可以幫我…競競價嗎?”
“嗯?”
“當然,不管你最后叫成什么價,我們這邊都會高你五十萬。”
顧喬蔓生怕賀天然誤會,急忙補充。
男人見她眼神飄忽地總是往向某個方向,于是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在北面看臺的某處,一個坐在沙發上的人影,朝自己遙遙抬一了杯。
“作家”沒有那個人的記憶,應該是顧喬蔓經紀公司的老板或者上層人物…
收回視線,賀天然臉上露出一絲了然,他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雪茄,任由煙霧在唇齒間繚繞片刻,才緩緩吐出,目光落在顧喬蔓那張寫滿了急切與期盼的臉上。
“幫你叫價,也不是不行…”
他終于緩緩開口,語氣卻峰回路轉,帶著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慵懶:
“你想讓我叫到多少?”
顧喬蔓眼中瞬間燃起一絲希望,她望向臺上滿臉笑意的劉天仙,神情之中,多了幾分異樣的野心:
“就…五百五十萬…可以嗎?”
賀天然側頭觀察著她的反應,直至她扭過頭來,忽覺自己的失態,正想說些什么就被男人打斷道:
“不用解釋,我會幫你叫的。”
顧喬蔓心里溢于言表,她忽然發現,眼前的賀天然跟去年拍戲時,好像不太一樣了,但具體哪里不一樣,她說不上來。
“謝…謝謝賀導了。”
“舉手之勞,我欣賞有野心的人,也喜歡有野心的人的,繼續保持。”
賀天然最后留下這么一句,擺了擺手,含著雪茄翩然走遠,留下一個不是被激動到,還是如何的顧喬蔓,雙頰緋紅地站在原地發楞。
“聊了些什么?看樣子,賀導你跟拍過你戲的女演員,都挺投緣的嘛。”
回到余鬧秋身邊時,女人話里有話。
“沒什么,就是幫人抬抬轎子。”
賀天然輕描淡寫,余鬧秋卻有些疑惑。
“我記得她不是你公司的人吧?你想挖她?”
“想多了,幫個忙而已啊,怎么說,她都是我劇中的女主角啊。”
“是嗎?但我記得,《心中野》剛出來那會,她還縱容過自家粉絲,去網暴溫涼說她惡意抬咖撕番來著。”
“投資方要抬自家藝人,圈里的正常操作而已,而且粉絲是公司運營在管,跟她們正主沒什么關系,”
余鬧秋詫異道:“你真這么覺得?”
賀天然滴水不漏,咬著雪茄輕笑道:“不然呢?”
好吧,既然男人都這么說,余鬧秋也懶得再問。
她端起酒杯,目光投向臺上,白聞玉正好宣布下一件拍品,顧喬蔓此刻佩戴的那套“霞光”系列珠寶。
射燈再次聚焦,幽藍的光芒在顧喬蔓頸間、耳畔與腕間流轉,坦桑石的深邃與碎鉆藍寶的閃耀交織,顧喬蔓配合地起身,走到臺前,向賓客展示珠寶的細節,臉上帶著自信而迷人的微笑。
白聞玉簡單介紹后,宣布起拍價:“‘霞光’系列套組,起拍價,一百六十萬。”
場下短暫安靜,隨即有人開始舉牌。
價格不疾不徐地攀升,幾個對新系列感興趣的買家和似乎是顧喬蔓相熟的資本方交替出價,氣氛尚算溫和。
賀天然靠在高腳桌旁,指間的雪茄燃著猩紅的光點,他并未急于出手,只是平靜地看著價格爬升到三百萬。
“四百五十萬。”一個略顯陌生的聲音響起。
一口氣爬升了一百五十萬,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價碼已經不屬于珠寶本身了。
顧喬蔓的目光下意識地朝那個角落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維持著臺上的從容。
賀天然捕捉到她那細微的動作,終于抬手,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現場的低語:
“五百萬。”
這個價格一出,場下出現片刻的騷動,之前的競價大多是十萬、二十萬地加,賀天然這一口直接抬高了五十萬,且輕松越過了剛才劉亦菲那套珠寶的心理價位線,無疑釋放了一個強烈的信號。
顧喬蔓背后的那位老板隨即舉牌:“五百二十萬。”
賀天然沒有絲毫猶豫,幾乎是立刻跟上:“五百五十萬。”
他精準地叫到了顧喬蔓期望的價位,不多不少,這個數字,正好與剛才神仙姐姐那套珠寶的落槌價持平。
臺上的顧喬蔓強自按捺住激動,目光暗自地投向了北面看臺那位老板的方向。
“五百五十萬一次…”白聞玉的聲音帶著職業的節奏感。
“六百萬。”
那位老板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篤定。
“六百萬一次,六百萬兩次…六百萬,成交!恭喜!”白聞玉干脆利落地落槌。
掌聲響起,比之前更為熱烈些。
顧喬蔓以微弱的價格優勢,“力壓”了代言人的劉天仙,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運作痕跡,但這“體面”的結果無疑達到了預期。
顧喬蔓優雅地鞠躬致謝,款款走下臺,經過賀天然身邊時,投來一個感激而復雜的眼神。
而他身邊的余鬧秋也側目看向他,眼中一絲不解,幫人抬轎?
可他這抬得可有點太“實誠”了點…
賀天然只是微微頷首,吸了口雪茄,仿佛剛才那幾輪叫價與他無關。
緊接著,燈光再次聚焦,這次白聞玉的聲音帶著一絲特別的關照意味:
“接下來這套‘繆斯’,由我們今晚光彩照人的溫涼小姐為大家呈現…”
溫涼穿著那襲惹眼的紅色禮服,腳步娉婷,盧比萊碧璽的粉色光芒在她耳畔頸間跳躍,與紅裙相得益彰,將她襯托得明艷不可方物。
“這套珠寶的設計靈感來源于熱戀的甜蜜與悸動,非常適合溫涼小姐給大家帶來的感覺與她最近火熱的上升勢頭…”
白聞玉巧妙地將珠寶與溫涼的熱度聯系起來,然后宣布:
“起拍價,八十萬。”
這個起拍價比顧喬蔓的低了八十萬,除開產品不是一個系列外,也有品牌方的綜合考量,顧喬蔓已是一線頂流,根基深厚,甚至有望今年正式簽約寶格麗;而溫涼雖憑借《心中野》人氣飆升,勢頭正猛,但在高奢領域,仍被視為潛力巨大的“上升期藝人”,所以二人的待遇自然不同。
叫價開始,節奏明顯比之前緩和許多。
“一百萬。”
“一百三十萬。”
“一百四十萬。”
價格在一百四十萬左右徘徊了一陣,才被慢慢推上一百五十萬。
參與競價的,多是一些時尚買手、小型資本代表,似乎都在試探這位新晉紅星的真正“份量”。
比起顧喬蔓方才那種資本力捧的架勢,溫涼這邊的競價,更符合她“品牌摯友”的身份,有熱度,但根基尚淺。
當價格被一位生面孔叫到一百八十萬時,場內出現了停頓。
這個價格,對于一位上升期藝人來說,已算體面。
就在白聞玉準備確認時——
“六百八十萬。”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會場原有那種已經帶著點乏味的節奏。
賀天然甚至沒有舉起號牌,只是微微抬手示意,目光穿越人群,直接落在臺上那抹紅色的身影上。
全場嘩然!
直接從一百八十萬,跳空到六百八十萬?!這已經不是競價,其中力捧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賀天然身上,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剛剛才為顧喬蔓叫到五百五十萬,轉眼間,就以高出整整一百多萬的價格,為這位“新歡”撐腰?而且是在起拍價低了一截的基礎上?結合之前兩人紅毯時的舉動,這其中的意味,簡直令人浮想聯翩。
不遠處,還沉浸在喜悅中的顧喬蔓,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方才的感激和欣喜,此刻變成了巨大的難堪和一絲被愚弄,被當成了墊腳石的憤慨。
站在男人身旁的余鬧秋眨了眨眼,暗自好笑。
臺上的溫涼,身體微微一顫。
她看向賀天然,那雙總是清亮倔強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愕然,以及…一種被這巨大金額裹挾的、無所適從的震動。
白聞玉也頓了頓,深深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才維持著專業語調:
“六百八十萬,賀先生出價六百八十萬。”
這個價格,已經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甚至超越了剛才顧喬蔓的成交價。會場一片寂靜,無人再敢跟進。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錘音即將落定時——
“七百萬。”
就在全場還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豪擲”中時,另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帶著一種挑釁。
是余鬧秋。
她仿佛就等著這一刻,等著賀天然展現出對溫涼的特殊之后,再狠狠地切入。
“你說過,要送我的噢,看來我們確實挺默契的。”
望著余鬧秋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賀天然眉頭驟然鎖緊,看向對方的目光力帶上了一種銳利…
“七百二十萬。”
“七百五十萬。”
“七百八十萬。”
“八百萬。”
兩人的叫價此起彼伏,余鬧秋不知是在抬轎,還是在起哄,賀天然來者不拒,一一接招,現場沒有人敢在兩人的叫價中橫插一杠…
可是,當男人的目光專注于應付眼前的意外時,他卻忽略了一個事實…
臺上的那個人…
看著臺下這兩個男人和女人將自己如同戰利品般爭奪,那種最初的震驚和無所適從,逐漸轉變成一股熾烈的、混合著屈辱的不甘…
有人受夠了…
受夠了這種被衡量、被估價、被當作籌碼,這種身不由己的無力感覺…
就在賀天然似乎要再次開口,將這場荒唐的價格戰推向更高處時——
“等一下!”
一個清亮、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從臺上響起。
是溫涼,幾乎是從白聞玉手中“奪”過了話筒…
她挺直脊背,下頜微揚,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玩味與執著的雙眸,此刻燃燒著某種驚人的亮光,她掃過臺下每一張或驚訝、或戲謔、或算計的臉,最終,定格在賀天然與余鬧秋身上。
“謝謝各位的厚愛,”她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但這套珠寶…我很喜歡。”
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光澤,她抬手輕輕撫過頸間的項鏈,對著話筒,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所以,我出價…一千萬。”
自己拍下自己佩戴的珠寶!
以一千萬的天價!
這不僅是對余鬧秋挑釁的回擊,不僅是對賀天然“慷慨”的拒絕,這更是對整個資本游戲規則的悍然挑戰與顛覆!
她的價值,就該由她自己定義!無需任何人來標價!
賀天然,不,或許該說是“作家”,那總是運籌帷幄、冷靜自持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徹底的錯愕與難以置信凝固在他臉上。
他看著臺上那個仿佛在燃燒自己的女人,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余鬧秋臉上的慵懶和戲謔也徹底消失,她瞇起眼,第一次用如此鄭重而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著溫涼。
白聞玉站在溫涼身側,看著這個膽大包天、卻光芒萬丈的姑娘,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欣賞?
“嘩——”
死寂之后,宴會場是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的巨大喧嘩!
溫涼站在風暴中心,紅裙似火…
在今夜,無論場內場外,她都是唯一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