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很難遺忘,聽說日本人被打就欣喜若狂跟特么過節似的。
可當反應過來被打的日本人是自己的老丈人,就感覺好像高興得太早了。
此刻趙孝騫的心情有點復雜,不知該站哪頭。
還有就是,必須弄明白兩位老丈人為何挨打,自己才能決定究竟該喜大普奔還是義憤填膺。
尤其是,事情好像搞得很嚴重的樣子,揍倆老丈人的還是汴京幾位紈绔子弟,連皇室宗親子弟也參與了。
由于日本變態的荒淫的民族特性,趙孝騫不得不多問幾句。
“他倆在汴京干了啥?”
趙孝騫努力回憶似曾相識的劇情:“他倆成了某絕色美女的丈夫的上司,還是成了美女的隔壁鄰居,或是豪雨夜跟美女陰差陽錯進了相部屋?”
說到最后,趙孝騫自己都有點心虛了。
如此變態又荒淫的劇情,這個時代的日本人可能干不出來,但他那位尤喜寡婦的活爹倒是很有可能干得出。
鄭春和:“……”
官家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為何他想到的可能性都奇奇怪怪的,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按理說,汴京發生這種尋常的斗毆之事,是不可能上達天聽的,皇帝有多閑,會管這種雞毛蒜皮的事。
只是開封府介入后,發現揍與被揍的雙方都不簡單。
揍人的都是惡名昭著的汴京紈绔膏粱子弟,更有皇室宗親,而挨揍的雖是外國人,可這倆外國人悲憤萬分,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當今大宋天子的岳丈,他們的女兒已被官家封了妃號。
開封府這才不得不重視起來,而且意識到這事兒他可能處理不了,只好上奏天聽。
“官家,據開封府所奏,雙方的沖突似乎是因青樓女子而起…”鄭春和小心地道。
現在的他根本揣度不清官家的心思,按說老丈人才是自家人,而且還是長輩,聽到自己的老丈人被揍之后,應該龍顏大怒,追究到底,那些個紈绔膏粱只能惶恐萬分跪地賠罪。
可官家聽到老丈人被揍后,第一反應居然是欣喜若狂,這個反應實在把鄭春和都整不會了。
所以官家到底站哪頭,鄭春和現在還真不清楚,只能努力保持客觀地將事情敘述出來。
“青樓女子?”趙孝騫點了點頭。
倒也合情合理,男人之間發生的沖突,不是錢權,就是美色。
“朕的兩位老丈人跟那些紈绔們搶女人?”
鄭春和低聲道:“聽說是官家的兩位老丈人在青樓對女子甚是…無禮,當時青樓里,那些權貴宗親子弟適逢聚會,兩位老丈人的無禮舉動激起了公憤,那些子弟趁著酒興便動手了。”
趙孝騫皺了皺眉:“他倆對青樓女子干了啥?該不會大庭廣眾之下就…”
鄭春和聽懂了他的意思,急忙道:“那倒不至于…”
話沒說完,想了想開封府上奏的內容,鄭春和又遲疑了。
趙孝騫也看懂了他的表情,道:“其實差點就至于了,對吧?”
鄭春和干笑兩聲,不敢搭腔,但表情已經算是默認了。
趙孝騫嘆了口氣,道:“不愧是日本人,真是一點也沒辱沒他們的民族特點啊…”
腦海里基本已經將事情拼湊完整了,趙孝騫隱隱察覺,今日倆老丈人挨揍,似乎不冤。
鄭春和見官家久久沉吟不語,覺得官家應該在為難如何維護自己的老丈人,但又不能失了公正,落人話柄。
于是鄭春和小心地道:“畢竟官家的兩位老丈人是受害者,此事官家或可裝作不知,奴婢悄悄給開封府一點暗示,讓他秉公辦理,那些權貴宗親子弟自然會受到教訓的。”
趙孝騫笑了笑:“沒必要,說到底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誰錯誰挨揍,本就天經地義,朕不想偏袒任何一方。”
正說著,殿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門外兩道纖瘦裊娜的身影一閃,倆日本姐妹快步走了進來。
進門二話不說,納頭便拜。
雙膝跪倒在趙孝騫面前,姐妹倆一臉惶恐,顫聲道:“聽說妾身的父親剛剛惹了禍,妾身代父親大人向官人賠罪。”
趙孝騫嘖了一聲,看看人家這態度,不問是非黑白,先認錯再說。
在揣度和服侍男人這個領域,日本女人從古至今都走在世界前列,引領潮流。
“你倆的爹快被打死了,聽說被人掛在旗桿上隨風飄揚…”趙孝騫幽幽地道。
姐妹倆身軀一顫,仍咬著牙道:“一定是父親大人的錯,請官人秉公處置,妾身絕不為父親求情。”
看著二女乖巧又惶恐的模樣,明明心里擔憂父親,又不敢說出口,昧著心說什么“秉公處置”,趙孝騫也感到一陣心疼。
好吧,看在同床共枕的夫妻情分上,就不必在意倆老丈人是不是日本人了,親自把事情處理了。
“你倆安心等著,朕親自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你們的父親受了冤屈,朕會為他們主持公道。”趙孝騫將二女扶起來道。
姐妹倆感激地盈盈行禮。
誰知趙孝騫又幽幽地補充道:“不過如果查實是你們父親的錯,朕可就要下旨把他倆掛在風箏上,讓你們的爹在天上飛啊飛,你倆在地上追啊追…”
微服出宮,安保工作比以前強了許多。
自從發生過被刺殺的事件后,趙孝騫只要出宮,身邊都圍滿了禁軍班直。
雖然都是平民百姓裝扮,但趙孝騫走在街上,陌生人根本無法靠近他兩丈以內。
今日趙孝騫穿了一身玄色長衫,依舊是富貴風流公子的打扮,沒辦法,天生就這氣質,裝別的職業也不像。
上次被刺,陳守拼死保護,身子受了不輕的傷,這些日子倒是基本已經養好了,聽說官家要出宮,陳守二話不說又回到了他的位置上,貼身保護趙孝騫。
出了宮門,趙孝騫上下打量著陳守,笑道:“不知為何,突然感覺你精神了許多,人逢喜事精神爽?”
陳守咧嘴憨厚地一笑:“爽,特別爽!”
趙孝騫也哈哈一笑,他知道陳守為啥爽。
上次拼死救駕,陳守受了傷,趙孝騫很感動,當時就給他封了爵,“潁昌縣子”,還恩蔭其子,授“武騎尉”。
在大宋,封爵可不是容易的事,帝王向來賜爵極吝,不是特別大的功勞,基本只會升官賜金,鮮少有封爵者。
而陳守救駕這么大的功勞,總算為他和子孫后代謀到了爵位,“縣子”之爵說大不大,但地位不凡。
簡單的說,如果現在滿朝文武在某個地方搞私人聚會,陳守若是參加了,他是有椅子坐的,其他品階比他高的官員,興許還只能站著。
這就是爵位帶來的地位和含金量。
“身子完全康復了嗎?”趙孝騫問道。
陳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完全康復了,還能替官家挨幾刀。”
“你盼朕點兒好,朕就天生長著一張挨刀的臉嗎?上次被刺還不夠,以后還會挨刀?”趙孝騫沒好氣道。
陳守憨厚一笑:“臣嘴笨,反正就那個意思。”
“走,陪朕去大相國寺看看熱鬧。”
御街大相國寺轉角是東大街,再繼續往東便是汴京著名的文旅必打卡景點州橋。
倆日本老丈人就是在州橋附近的青樓惹的事。
來到這家青樓,趙孝騫看了看裝潢,嗯,還算不錯,看起來頗為豪華,顯然消費不低,倒也符合兩位老丈人的消費能力。
莫看這兩位在趙孝騫面前匍匐稱臣,萬般卑微的老丈人,他倆在日本可是比天皇更有實力的存在,兩家聯合起來,基本能決定日本的一切事務,天皇的權力都被兩家架空了。
當然,說的是張嶸率宋軍登陸日本以前。
以這兩位的身份和消費能力,來了汴京自然要去最好的館子,上最貴的青樓,睡最漂亮的花魁,挨最毒的打…
此刻的青樓門外,被開封府的差役封了門,許多百姓好奇地站在門外,朝里面張望,各種議論聲不絕于耳。
趙孝騫一行人到來,差役剛要攔阻,陳守便掏出一面腰牌遞過去,差役仔細一看,頓時肅然起敬,急忙讓到一旁躬身行禮。
趙孝騫徑自抬步入內。
青樓大堂內已是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瓷器碎片,摔爛的桌椅,撕毀的書畫,還夾雜著湯湯水水,看起來就跟被盜匪光臨洗劫過似的。
地上躺著倆人,他們衣衫凌亂破碎,臉上一片青腫,頭發都被薅禿了半邊,兩眼緊閉沒了動靜。
趙孝騫仔細辨認后,方才認出這兩位正是自己的日本老丈人,見他倆一副往登極樂位列仙班的模樣,趙孝騫頓時一驚。
“他倆死了?”
旁邊的差役急忙道:“沒死,只是暈厥過去了,還有氣兒呢。”
趙孝騫隨即環視四周,見不遠處站著一群人,這些人都很年輕,個個衣著華麗,透著一股貴氣,哪怕快鬧出人命了,他們依然神情淡定。
趙孝騫幾乎不必辨認就知道,這群人就是惡名昭著的汴京紈绔膏粱。
見趙孝騫走進來,這群紈绔有的視若無睹,而有的仔細打量后,似乎認出了他,頓時后背一涼,人群里好幾個雙腿發軟,驚惶跪下。
沒等紈绔下跪,首先就有一名官員眼疾手快跪下了。
“臣,鴻臚寺卿姜渙,拜見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