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營地敲響鐘聲。
一陣煙火氣彌漫入軍帳,莢童翻身而起,頗感煩悶。
片刻后躁動氣息平息,更是懷念前幾天分營駐屯時的生活。
特別是那幾個呼揭部的黃發胡姬,更是讓他回味無窮。
稍稍整理衣物后,莢童穿好無袖皮甲,拿起戰盔走出營帳,就見各處部伍堆積干牛糞,引燃后烹煮早餐。
兩個衛士向他行禮,莢童也是點頭回禮,快步走向臨時挖掘、搭建的廁所。
放水之后又來到趙基中軍,這里有水車,他洗漱一番后來到一伙軍吏聚集處。
這些軍吏或端著茶湯,或端著咸味兒奶茶,也有幾個匈奴出身擢為軍吏的壯年,他們坐在角落里,吃著酸奶疙瘩。
莢童落座前排,一名軍吏端著茶湯送來:“右司馬,今早是羊湯麥餅。”
“我不要雜碎。”
莢童囑咐一聲,端起茶湯飲一口,問:“大司馬呢?”
“大司馬出營晨練去了,稍后大司馬返回就開飯。”
軍吏回答一聲,又端著木盤轉呈給剛過來的魏興:“校尉,今早是羊湯和麥餅。”
魏興落座伸手端起木碗,左右看著:“先給我兩塊餅墊墊肚子。”
“喏。”
軍吏后退幾步后,才轉身離去。
魏興對飲茶沒有什么興趣,側頭看莢童:“文貞兄,昨晚大司馬究竟是什么心思,我回去越想越是想不明白。”
“沒別的意思,就是借道關中,走弘農經雒都后出兵關東。”
莢童笑著反問:“如果今年討伐李傕郭汜,他們據城堅守,我軍久攻不下,是退兵,還是與之相持?”
魏興陷入沉思:“他們不足為慮,關中許多人已向我軍呈送家眷、人質。就是據城堅守,圍困也能困死他們,不會有人出兵接應他們。”
這種外無援兵的絕地孤城,守軍的壓力是很大的,有幾個關鍵軍吏、頭目被精神壓力擊垮,那城池就無法穩定防守。
緊接著魏興又說:“我以為這次去關中,能否斬殺李郭二賊并不重要,應該與各軍匯合,確定尊卑主從。定下名分后,放任他們與李郭對峙即可。待果子快熟了,我們再來。”
“是啊,就如子昂所說,李郭已是將死之人,誰又肯舍命相隨?”
莢童笑著:“可他們活著,我軍就無法專注于關東、河北之事。如果大軍駐留關中與李郭二賊相持,那袁紹、曹操必然襲擾陳留、河內、上黨與代郡。與其等他們多路進攻,不如我們主動打出去。”
莢童看著魏興,講述自己的看法:“自大將軍就食南陽后,關東形勢大變。前有陳王遇害,如今張楊獨木難支。陳留、河內已成絕地。我軍若再走軹關陘,有遭遇伏擊的兇險。今后出關東,應該走河雒、虎牢。”
魏興聽了獨自思索,也覺得莢童說的有道理,緩緩點著頭。
片刻后,還是說:“不管怎么去關東,這一戰不能讓他們再占便宜。”
外人多占一點,內部就會少分一些。
雖然趙基提倡一口口吃飯,吞到肚子里后再吃第二口。
可想到被其他人占便宜,魏興就渾身不舒服。
很多人都不舒服,這是目前軍隊主導分配下正常的思想。
見魏興還是這樣子,莢童也只是笑了笑。
呂布和朝廷才能占走多少好處?
作為春秋貴族之后,莢童雖然少年喪父,但族中教育也沒落下。
以他見識,自然察覺、預感到趙基想要一口吞掉匈奴。
匈奴這么多人力,自然會搶占很多資源。
也不能說是匈奴人占便宜,而是匈奴這邊有人力、畜力優勢;加入大司馬幕府后,正常的戰爭分配機制下,會壓制其他人的壯大。
莢童并不在乎以后能獲取多少,自平陽侯國建立,又兼有附近五個縣后,莢童已經成為了實質的家主。
再打仗的話,對他來說已經屬于額外風險。
所以想著從軍隊里退出去,做個縣令長,轉仕州郡,走正規仕途。
然而幕府設立左中右三司馬,莢童本以為沒他的事情,結果趙基硬拉著他做了個右司馬。
就連臂章,也換成了一顆金星;而假中司馬韓述依舊是兩杠四星。
追述虎賁資歷,莢童是屯長級人物;魏興是隊官級,韓述只是伍長級別。
魏興見跟莢童沒有共同話語,就端著茶碗去找其他軍吏,十幾個人聚在一起閑聊,都有類似的看法。
去哪打仗都行,就是不能再被呂布那樣的人占便宜。
本來占一點也不影響什么,可呂布自許都騷亂后就撤往南陽,直接導致中原局勢崩毀。
陳王之死,其實也是呂布、天子就食南陽的后遺癥之一。
如果呂布大軍還在潁川待著,陳國的將校又怎么敢明目張膽與袁術勾結?
這些將校不集體作亂,縱然陳王遇刺,也有太子繼位,不至于國家覆亡,難以挽救。
他們閑聊之際,趙基引著侍從騎士跑馬結束,返回營中。
“不必多禮,都坐。”
趙基穿過眾人,來到主位落座后擺手示意,等都坐下后就說:“陳國之事諸位也都已經知曉,我就不贅言了。用餐后返回本隊,打點行裝,明日一早開拔。渡河后,經秦直道入關中。李傕就在池陽黃白城,別讓他久等。”
莢童拱手:“大司馬,除了我等五千騎外,還有多少兵馬?”
“還有五千配備車騎的虎步軍,另有許褚、張繡各率部曲兩千,他們將走蒲坂渡河前往渭南、華陰,與段煨、裴茂組成南路軍。主將是段煨,裴茂是護軍。若是一戰成功,裴茂駐留京兆尹,張繡為左馮翊。”
趙基目光環視:“我軍是北路軍,戰后我希望文貞擔任右扶風,治槐里。我沒時間仔細肅清三輔盜匪,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我會從降軍中挑選精銳,帶到關東作戰。能留給文貞的,也就步騎千人。”
莢童長舒一口氣,面露感激之色:“末將明白,有步騎千人,年內可肅清治下大小盜匪。”
關中最大的盜匪就是各路軍閥,打掉李傕郭汜后,自然不可能留他們的舊部繼續駐屯各地。
規模較大的,肯定會被趙基抽走精銳,并對余眾進行遷徙,安置到各處利于灌溉的地區,進行屯戍。
擁有武裝,改編也是有條件改編,授予戶田、口田是基本的待遇。
但只有被趙基選走的精銳,才能授予軍田,編入軍冊。
其他人也都羨慕去看莢童,莢童算是虎賁中第一位郡國級的兩千石大員。
魏興反而覺得莢童沒什么出息,雖然右扶風貴為三輔之一,地位比正常的郡守要高。
可右扶風直面天水,要在陳倉這里布防,防備馬騰、天水豪帥的侵犯;西北方向又是安定郡,北地胡、盧水胡以及其他亂羌都活動在這個方向。
莢童的任務很重,如果冬季諸胡侵入,就千余步騎,莢童也就勉強能固守槐里,等待裴茂、張繡、段煨的救援。
這是軍事壓力,政治上還要隔絕裴茂、張繡、段煨與涼州方面的聯系。
如果這些人與馬騰、韓遂、天水豪帥組成聯軍,掏出一份真假難辨的討伐趙基的詔書,那事情就麻煩了。
反正魏興是不喜歡這個安排,而莢童則躍躍欲試。
如果他真遭受進攻,趙基肯定會調派更多的援兵。
千余步騎是給他肅清盜匪,封鎖道路的,不是給他跟來犯諸胡決戰的。
有較大敵情,他固守待援即可。
趙基見他沒有其他條件,就說:“用飯吧。”
外面等候的韓述見狀,就讓衛士端來羊骨頭湯,以及烤熟或蒸熟的麥餅。
彼此也再沒有其他語言,都是飯量正好的年紀,放開肚皮吃也不怕消化不良。
餐后,趙基返回軍帳中準備打坐運轉技能。
莢童卻沒走,也跟著入帳:“大司馬,劉玄如何安置?”
“他治理西河并無過錯,不宜輕動。”
趙基坐到榻上,韓述上前單膝跪下,幫他脫卸戰靴。
趙基換上輕松的木屐后,對莢童說:“有過懲戒,如今無功無過表現平平,隨意處置,會引申屠備等人不安。西河編戶不足一千,他又能有什么壞心思?”
莢童也就點點頭,也就脫下自己的靴子,盤坐在附近,調整呼吸,進行冥想。
這段時間他也搜集了一些導引術,就連小青蝗制成的丹藥也常備左右。
趙基也習慣了這些,這些人總以為靜坐冥想時靠近自己,就能與自己達成某種‘共振’,產生同修的效果。
他閉上眼睛,開始運轉四級的凝神養氣技能。
睡了蔡昭姬、杜氏后,分別提升了一級,提升的效率聊勝于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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