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劉繇病故后,其舊部匯合孫策舊部,前往豫章依附華歆。
這次袁術可沒興趣自領揚州牧,而是一步到位,企圖在東南建立獨屬于他的新秩序。
四月初,在壽春郊外祭祀天地,建號仲家。
他并沒有稱帝,也不是不敢稱帝,或許只是感覺不是時候。
未稱帝而建年號,也是一種試探。
所謂仲家仲氏,是相對于伯家伯氏來說,才有意義。
伯家伯氏,自然是天子劉氏,劉氏為天下伯長,袁氏之貴也就屈居于劉氏之下。
弄了這么個稀奇古怪的年號后,袁術自稱為朕,開始組建公卿百官,后宮也立皇后。
同時整頓軍隊,企圖水陸并進兩面夾擊徐州。
拔掉徐州后,袁術側翼就安全了。
而在彭城,劉備晨間依舊迷戀于床榻之上,把玩著甘氏細膩手腕。
現在的劉備不想動彈,只要出去,就要面對袁術掀起的巨大風浪。
甘氏掙脫之后,自行穿衣,勸說:“夫君當以大事為重,豈可沉湎于女色之中?”
“大事是不能急的。”
劉備頗感無趣,伸手想要去抓,可甘氏也有準備,靈巧避過,還后退兩步拉開距離。
見此,劉備更是無奈仰躺著:“袁術謀害陳王、劉繇后,必視我為大害。無非就是見招拆招,總不可能與曹孟德聯合。”
這是陣營立場的底線,曹操不能引為助力,有曹操盯著,張楊也無法支援他。
而徐州內部,臧霸這一伙人甚至有支持袁術的可能性,唯一能算穩定的就是昌霸、趙范;陳登這里壓力也很大,大概率固守廣陵,為他牽制部分袁術的兵力。
他是不可能投降的,也不可能放棄徐州,能做的就是死守。
好在袁術也需要時間整合陳國、豫州郡國、江東各郡的資源,現在不過是輿論戰。
真正的決戰,只能在入秋時發動。
以他對袁術了解,袁術會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軍隊,一口氣灌入徐州,就算無法攻堅,也要吃掉徐州城池之外的糧食,徹底廢掉劉備的戰爭潛力。
能救徐州的,除了大將軍呂布外,就剩下大司馬趙基。
劉備已經上表朝廷,分別遣使求救。
主動權在呂布、趙基手里,所以他再焦慮,再低聲下氣、反復派遣使者也是沒用。
與其焦慮,還不如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甘氏不語,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就對著劉備行禮,從側門走了。
不多時,外面當值的士仁開口:“明公,云長將軍求見。”
孫策放棄彭城后,趙基介入,以關羽為彭城國相,拜為偏將軍;張飛此前就遙領泰山郡守,拜為裨將軍。
劉備披上外衣,走出寢室就見門外關羽來回踱步,就問:“云長何故如此焦慮?”
“不敢不急。”
關羽行禮,劉備伸手抬起,也不言語,引著關羽到偏廳落座:“可是為袁術一事而來?”
“是,聽聞袁術郊祭天地,建號仲氏,設立宗廟并公卿百官,僭用天子之禮。”
關羽講述他剛收到的信息,劉備皺眉:“果真?”
“縱然有假,也不會偏差太多。”
關羽沉聲凝目:“袁術反狀明顯,朝廷絕無坐視、姑息之理!還請整頓兵馬,以便來日奉詔討賊。”
劉備也振奮起來,他是真沒想到,袁術敢這么干。
如果繼續頂著左將軍名號,呂布、趙基都會姑息袁術,不到必要時刻,都懶的招惹這么個人。
趙基雖然與陳王有新平之誓,可這是防守盟約;陳王遇刺而國滅,陳國已經完蛋,又哪里來的履行盟約的余地?
劉備、關羽正討論之際,簡雍、糜竺聯袂而來,神情不安。
兩人行禮,劉備感覺不妥當,見兩個人相互對視神情為難,劉備就說:“說罷,到底何事?”
糜竺拱手:“明公,梁國來報,說是袁術盡起陳國兵眾,以大將張勛督橋蕤、陳紀、樂就、李豐四路,順汴水而來,欲直趨彭城。”
“還有什么?”
這回輪到簡雍,簡雍回答:“陳元龍遣使送來急信,袁術以瑯琊劉勛為大將,督兩淮各軍集結于壽春,欲走淮浦逆泗水而來,欲與張勛聯合夾擊徐州。”
劉備握拳,維持著鎮定神情:“袁術竟如此輕視我?”
簡雍又說:“江東新降,袁術以孫賁為大將,督率水軍將渡海繞廣陵直搗東海、瑯琊。”
這下劉備沒意見了,他已經吃了一次被孫家水師陸戰部隊偷家的大虧。
這次如果作戰,肯定要在瑯琊、東海留兵防守。
相當于臧霸、昌霸這兩伙人只能協防海岸,無法協助他正面破敵。
也不能指望陳登,跟陳登意氣相投歸意氣相投;不能期望陳登這樣的朋友能帶著陳氏宗族的族產來給他拼命。
陳登能頂住內部壓力,強撐在廣陵不主動、被動投降,就已經對得起彼此的友誼、交情了。
這也意味著,劉備只能以本部去拼張勛、劉勛兩路大軍。
兼并、收納一些孫策的潰散士兵后,現在劉備本部也堪堪兩萬人。
分守彭城、下邳的話,固然能將劉勛、張勛分別擋住,不使對方合軍。
可這樣的話,兩處戰場都處于兵力劣勢,缺乏野戰破敵的操作余地。
偏廳內安靜下來,劉備這里最缺的就是謀劃路線的軍師。
劉備、關羽能算明白怎么打仗不吃虧,依舊停留在豪奪力取這個階段;缺乏巧取的操作經驗。
這一刻,劉備莫名有些懷念陳群。
現在是袁術,擊退袁術后,下一波又會是誰?
是曹操、孫策聯軍,還是袁紹、曹操、孫策的聯軍?
關羽目前只能充當軍師角色,向劉備進言:“袁術兵馬順流而下,行軍迅猛。還請再派使者,請大將軍、大司馬救援。”
簡雍也開口:“自陳王遇刺國滅,劉繇病故失地,天下五家宗藩已去其二。朝中有識之士,自會督促大將軍、大司馬積極出兵救援。”
糜竺只是拱手長拜,表達催促之意。
劉備也是起身,毫無之前的從容,來回踱步。
片刻后,看向簡雍:“向曹孟德、孫伯符派遣使者,立刻草擬文書,向他們申明利害。我徐州若陷于叛軍反臣之手,下一步就輪到他們,這是唇亡齒寒的關系,實難幸免。我不期望他們出兵助戰,不要擾我腹心即可。待戰后,我自會向朝廷表述他二人功勛。”
曹操在朝廷的黑名單,孫策也在黑名單上,明面上他們兩個的代言人是袁紹。
簡雍長拜:“喏。”
當即轉身快步離去,去挑選合適的使者人選,以及草擬文書。
劉備又說:“我不慮劉勛、張勛,所慮乃孫賁。”
糜竺再拜,說:“仆這就組織船隊出海,向孫賁陳述國家大義之所在。”
裝滿財貨的運船,應該能讓孫賁放點水。
也不是孫賁多么貪財,而是孫賁主動上岸作戰沒有什么好處。
爭功,你爭的過張勛、劉勛?
既然爭不過,干嘛冒險上岸作戰?
找個地方把船停下,牽制住劉備的后續兵力,再釣釣魚,等張勛、劉勛正面戰場取勝后錦上添難道不好么?
對孫賁來說,劉備重創或打殘劉勛、張勛中任何一個人,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因為孫策的原因,孫賁必須證明自己對袁術的重要性。
如果袁術麾下人才濟濟,那孫賁才會陷入危險。
“好,待我手書一封,一并送到孫賁面前。”
劉備也猜到糜竺想要干什么,關羽聞言立刻去給劉備研墨。
不多時,劉備書寫一封言辭懇切的親筆信,交給糜竺去操作。
至于能不能奏效,只能看孫賁自身的良心和眼光。
糜竺離去后,關羽就說:“或許可以邀請孫策南下。”
劉備聞言,緩緩點頭:“我也有如此打算,這也要看孫策的決斷。”
劉繇病故,舊部與孫策的許多親舊撤離江東,去投了豫章郡守華歆。
華歆是朝廷這邊的人,相當于孫策將校的家屬人質轉移到了朝廷手中。
袁紹又抓不住孫策的軟肋,雙方無法互信,孫策想必也非常不安。
至于孫策的惡劣前科,此刻也只能忽視。
畢竟徐州完了,下一個被針對的絕對是孫策!
孫策,甚至比大多數徐州士人、官吏更希望劉備能擊敗袁術,遏制住袁術目前空前的膨脹、上升速度。
若是袁術擊敗劉備,半年內得到徐淮吳越、汝穎梁沛這些地區,那會對中原人心走向造成巨大的轟動。
爭相投奔、依附袁術的時候,那不是天命,也是天命了。
到那個時候,建號不稱帝的袁術,也會理所當然補完最后一道程序。
或許現在不稱帝,就是想抓住皇帝后,舉行禪讓儀式后才會稱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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