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阿希什,他就住在阿莫爾家不遠處,彼此間隔了道鐵絲網。
阿莫爾去合法貧民窟拉電時,是阿希什點頭后,他才得以如愿。
兩人從那時候開始認識,作為蘇爾貧民窟的半個話事人,阿希什需要格外關注這里的特殊人物。
就比如阿莫爾這樣,身形彪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他們大多是混混,走到哪里,哪里就容易鬧事。
當然貧民窟里的人,也不都是良善之輩。這座金錢之城,逼得他們身上有各種各樣的壞毛病。
因而一般的混混,阿希什和阿南德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除了那種手上沾有人命的惡棍,沒人愿意和他們為伍。
阿希什認為,阿莫爾有成為惡棍的潛質。
他太沉不住氣,當不了狙擊手。太不懂婉轉,當不了政客。也太不精明,當不了大哥。
他總是喝醉,然后赤手空拳,又或者抄起手邊的任意物品,路邊攤上的玻璃罐、木棍、鐵棒.和人打架。
他在街頭混混中很有名氣,也頗有追隨者,但他永遠爬不到哈德汗的高度。
阿莫爾之所以沒成為惡棍,是因為他有一個和睦的家庭。
無論是他的父母,還是弟弟,亦或是他的老婆,都很愛他。
他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這個壯漢始終被家人的愛包容。
阿希什觀察著他,直到阿莫爾主動找上門。
現在事情已經結束,阿希什也來履行自己的承諾。
他剛一進門,阿莫爾就睜開了眼睛。
“那家工廠完蛋了。”
“我看到了。”阿希什坐下,微笑著逗弄腿邊的女孩兒。
“那蘇爾先生怎么說,我能調到蘇爾電器嗎?”阿莫爾眼里流露出一絲希冀。
他老婆聽到這句話,也在一旁屏息凝神。這個貧民窟的所有人,都希望能成為蘇爾工廠的一員,然后搬到鐵絲網里面去。
“蘇爾先生同意了,一個月后你去上班。先做工廠的保安隊長,后面怎么說,還得看你的表現。”
“你幫我轉達蘇爾先生,有我在,工廠絕不會出差錯。”阿莫爾拍著胸脯保證。
“好,”阿希什起身,“蘇爾先生不喜歡麻煩,更不喜歡拉弗達。”
“我懂,以后不會有了。”
阿希什滿意的離開,只是安排個人罷了,對他來說輕輕松松。
“你要去蘇爾先生手下做事了?”阿莫爾的老婆有些驚喜。
“你以為老子這幾天在忙什么!還不是為了讓你們活的更好?”他有些得意,也松了口氣。
阿莫爾很清楚自己的性格缺點,這樣下去,他總有一天會死在街頭。
他的女兒才七個月大,某次因為無人看顧而差點失足栽進水桶的經歷,讓阿莫爾幡然醒悟。
如果沒有他,這個家會支離破碎。他們得從這里搬走,老婆會改嫁,女兒長大后說不定連嫁妝都湊不齊。
他也想找一份穩定好工作,能讓一家人生活的過得去就行。
阿莫爾并不奢望搬進馬拉巴爾山的富人區,他的夢想更貼近現實。
他劃出了家門前的一小片空地,想把家擴建到那里,再砌一個陽臺。
享樂對阿莫爾來說,就是能去酒吧喝一杯。
他不算最虔誠的印度教徒,但也毫無怨言地遵循印度教的規定。
但以前阿莫爾看不到希望,他留意到孟買的工廠越來越少,這一片區域的就業率越來越低。
人們失業在家,男人終日無所事事,但去哪兒都要花錢。
如果一個年輕人決定去夜總會喝幾杯消遣,那他就沒有錢供養家人。
你讓他習慣了去夜總會消遣,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為了維持這種生活,他什么都干得出來。
阿莫爾曾經認識的一個人,就為了200盧比的酒資,結果就去殺了人。
他最開始很難理解,后來在街頭混的時間長了,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事。
你是個作家,幾杯黃湯下肚,你會對自己說,我一定要寫點什么出來。
如果你是個跳舞的,幾杯黃湯下肚,你會覺得,不如跳支舞吧。
如果你是個殺手,幾杯黃湯下肚,你會想,殺人算得了什么。
阿莫爾怕了,他擔心自己將來某天也會有這樣的危險念頭。
可是他現在工作的乳制品廠,薪資微薄,不足800盧比。
這已經比貧民窟的大多數人收入高,但遠不足以讓全家人生活無憂。
直到蘇爾電器拔地而起,它就像孟買中部的太陽一樣,吸引了這里所有人的目光。
一個尋常工人的薪資是三千盧比,這幾乎是阿莫爾收入的三倍多。
他在街頭拼死拼活的報酬都比不上,完完全全的一敗涂地。
阿莫爾有時候在想,如果他進了蘇爾電器,要不了一年就能超過大多數同事。
他有這樣的信心,因為他讀過書,有一張學位證書。
沒錯,阿莫爾其實是個婆羅門。
潛在對手意外隕落,羅恩也終于有精力關注其他事。
首先是,阿南德他們回來了。
這一趟巴西,算上來回,他們在海上漂了兩三個月。
今天羅恩開車來到盧卡在孟買租的公寓,相約一起慶祝,他們的生意很順利。
“老兄,你應該跟我一起的。”盧卡似乎又黑了幾分。
“沒錯,巴西人很熱情。”阿南德搖晃脖子,眼里帶著懷念。
“瞧見沒有,”盧卡指了指他,“這家伙算是被我們巴西女郎伺候好了,昨天晚上還在拿皇宮的姑娘做比較。”
“你們去了皇宮?”羅恩挑眉。
“咳,羅恩,我只是好奇,順便帶拉吉夫長長見識。”
阿南德狡辯,然后眼神急迫的盯著拉吉夫,希望他把這件事扛下來。
可惜,還只是個大男孩的拉吉夫,此刻面紅耳赤的低著頭,不敢看羅恩。
盧卡大笑,“我作證,這都是阿南德主意,他昨天叫了兩個超大齡姑娘,四十多歲。”
“啊!混蛋!說好的要保守秘密,你這個背誓者!”阿南德尖叫,氣的想去揍他。
但他腿短,追不上,于是泄氣般的坐在沙發上。
“羅恩,千萬不要和芙蕾達說,她會殺了我的。”
“我不說,我只是有些好奇,你這是什么獨特的嗜好?”
“天哪,別問了!”阿南德在沙發上難受的左右打滾。
“你呢?”羅恩看向拉吉夫,“你也和阿南德一樣?”
“不,我那個十八歲!”拉吉夫矢口否認,并迅速往邊上挪了兩步,遠離阿南德。
阿南德裝死,他心里暗暗決定。以后再去皇宮,至少要叫個年輕點的充充門面,不能都選超大齡套餐。
“老兄,大家在海上漂了那么久,總得放松一下。”終究還是盧卡替兩人說了話。
“這些事我懶得管,”羅恩不在意的揮揮手,“說說生意的事。”
“哇!”盧卡激動的打了個響指,“我保證,你會被驚呆的。”
阿南德不再躺尸,他迅速跳起來,然后從沙發底下抽出了一個黑皮箱子。
“羅恩,都在這兒!”他獻寶似的,打開箱子,推上前。
一摞摞美金,綠油油的,恍人心神。
“我們做了迄今為止最大的一筆生意,按照約定,這三十五萬美金是你的了。”
盧卡他們這次投入的本金,高達四十萬美元。
有些是他們兄弟倆的錢,有些是其他朋友湊來的錢。
四十萬美元進貨,運到南美洲后,很快那批貨的價值就翻了三倍多。
按照約定,羅恩拿其中的兩層,算上麻風貧民窟的那些頂級藥,合計收入三十五萬美元。
媽的,賣藥果然賺錢,利潤率高的驚人。
如果不是蘇爾電器規模上來,說不定賺的錢,還沒有賣藥多。
羅恩朝身后使了個眼色,阿尼爾立刻上前收好錢。
“怎么樣老兄,我就說過,你得把錢投進生意,然后才能賺更多。”
盧卡現在春風得意,這一趟去南美的生意,他才是拿的最多的那個人。
他投入了本金,利潤照拿。那些搭順風車的朋友賺了錢,也要讓出四成利潤給他。
簡直收錢收到手軟,再過不久,盧卡說不定就能成為百萬富翁了。
不過人的貪婪永無止盡,他還想要更多。
“要不要考慮投點本金進來,我們一起把蛋糕做大,這樣分的才多哦。”
“我現在正缺資金,哪還有余錢?”羅恩笑瞇瞇的拒絕。
“你又在搞什么生意?有藥品賺錢嗎?”盧卡不死心。
“你知道的,我剛開了家分工廠。”
“拜托,老兄,你做生意的風格,一點也不印度.”
“好了,我們今天中午去泰姬瑪哈。生意的事,后面再說。”
羅恩打了個哈哈,錯開話題。
想要他掏自己的錢做生意?沒門!尤其是這種灰色生意。
還是那句話,巴西太遠,不要讓自己的錢脫離控制。
帶著眾人去吃了一頓五星級大餐,羅恩就讓司機打道回府。
他要把錢送回去藏好,那可是幾十萬美元的巨款。
剛到家,還不等他盤點自己的小金庫,妮婭就匆匆過來匯報。
“巴巴,有人打電話來。”
“誰?”
“薩克雷,他讓你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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