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混沌之棋
荷魯斯與阿巴頓站在手術室外，透過玻璃觀察著潔白手術室內的一切。
艾瑞巴斯躺在手術臺上，仍舊穿著盔甲。
其頭盔左側部分被爆彈擊碎，露出來的顱腔里骨頭碎片和大腦攪合在一起，看起來頗為驚悚。
各種最先進的儀器設備堆放在手術臺旁邊。
歐麗娜姐妹這兩位極其擅長生物科學和醫學的人親自主刀，而秦夏則是在一旁用靈能協助姐妹兩人完成手術。
“這下艾瑞巴斯肯定能被救活了。”
即便能感知到原體對于艾瑞巴斯的態度，阿巴頓還是以掃興語氣說出這句話，并換來原體一眼怒視。
阿巴頓也僅能說出這一句話，接下來便是同原體一起沉默著觀察手術室內景象。
“他的顱骨有百分之七十的部分被炸爛。”
歐麗娜進行著手術，同時向秦夏告知一些必要之事。
“用努凱里亞產的生物部件的確能讓艾瑞巴斯活過來，但他將不會有情緒波動。”
“感受不到快樂，悲傷，甚至是自己的存在，成為字面意義上的行尸走肉。”
“當年吞城者戰役里有一名指揮官被高騎士削掉半個腦袋，努衛一醫療部就是用我正進行的治療方案醫治了他。”
歐麗娜將骨片挑出來，放在托盤上，抬起頭看了一眼秦夏。
才繼續說。
“那個軍官活下來了，但只活了半年，殺死他的不是后遺癥，而是相當于重度抑郁癥的精神疾病。”
“什么都感受不到，對于一個智慧生物而言是極其痛苦的。”
聽到這，秦夏一邊用靈能監察艾瑞巴斯的生理狀況，一邊抬頭看向阿巴頓。
這家伙突然跑去找艾瑞巴斯，然后艾瑞巴斯自殺，再被送到這。
連檢查和制訂手術方案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這個半個月里艾瑞巴蒂果然沒有再次出現。
“他死了，他們死了。”阿巴頓看向基因之父，“在我個人看來這就是正確的做法，您無法下定決心消除這個隱患，但我可以，逼死友軍的罪名我也可以承擔，只要能為您消除隱患…”
“這沒意義。”荷魯斯說。
“怎會？”阿巴頓不解。
“是混沌選擇了艾瑞巴蒂，而不是只有艾瑞巴蒂能被混沌選擇。”荷魯斯沉著道，“不摻雜任何情感，單純進行利害層面的分析，你也不該逼死艾瑞巴斯。”
“我們已經和艾瑞巴蒂交手了幾次，我們知道他會出現在艾瑞巴斯所在的星系，我們也知道艾瑞巴蒂死后會有九加七或九加六小時的空窗期，我們還能針對艾瑞巴蒂訓練專門應對他的智庫。”
“此前大遠征時，暗鴉守衛的智庫找到了對付艾瑞巴蒂的辦法，我們每一次殺死他時都是仰仗那些智庫的力量。”
“你逼死艾瑞巴斯，是的，艾瑞巴蒂會死，他再也不會出現了，但如我所言，是混沌選擇艾瑞巴蒂而不是只有艾瑞巴蒂能被選擇。”
“艾瑞巴斯是一個獨特的人，這或許是他被盯上的原因，但這種獨特的人放眼整個人類帝國怕不是數不勝數。”
荷魯斯的目光從手術室內挪開，落在子嗣身上。
“再有下一個被選中的人出現，我們將對其毫無了解，甚至不知道他在哪，直到他突然出現趁我們一無所知之時給予致命一擊。”
“艾瑞巴斯還會毫不猶豫選擇自殺，在艾瑞巴蒂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災難時他會自殺阻止邪惡的另一個自己，這是保險機制，換成別人，可有艾瑞巴斯如此果斷？”
荷魯斯認為艾瑞巴斯就是不該死，不該死的原因是因為善良。
但這不是純粹基于人品道德層面的“不該死”，而是這種善良會成為保險機制，當艾瑞巴蒂有朝一日無可阻擋，艾瑞巴斯會自己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而且毫不猶豫，就像他當著阿巴頓面果斷自殺一般。
換成別人，混沌未必再會選擇將一個人的靈魂一分為二，投胎給不同的母親，而是會干脆就直接選一個壞種中的壞種，連最后的保險機制也不會有。
“我也能明白這些。”阿巴頓點頭，“但下一個像艾瑞巴蒂那樣的人或許不會出現在您身邊，而是出現在別的原體那，目標也是別的原體。這就夠了。”
“比如出現在安格隆或基里曼那邊？”荷魯斯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你真是個天才，混沌可沒有你這兩下子，否則它們就會派艾瑞巴蒂去讓統治兩個人數最多軍團的原體墮落。”
阿巴頓心想：只要墮落的不是您就好。
手術逐漸完成。
秦夏一直在用靈能確保艾瑞巴斯的靈魂不脫離現實宇宙，此時感知到其靈魂不再于肉體上掙扎后，便放開靈能，詢問歐麗娜姐妹：“他得多長時間才能醒過來？”
“這就不清楚了。”歐麗婭看一眼艾瑞巴斯，“這種手術還是第一次用在阿斯塔特身上。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有可能。”
手術室內的對話被荷魯斯與阿巴頓聽見。
“他會昏迷好一陣子，在這期間艾瑞巴蒂肯定不會再出現了。”阿巴頓說。
“是的。”荷魯斯至少贊同子嗣這一句話，“至少艾瑞巴蒂是不會出現了，但…”
荷魯斯隱隱有種預感，諸神只是會將目光暫時從一個棋子身上挪開，至于它們下一個想要提起并擺弄的棋子是誰，在哪，這就不清楚了。
混沌諸神確實沒有辦法直接降臨現實宇宙，而僅僅只能像棋手一般操控棋子做事，但它們仍然是諸神。
荷魯斯很清楚這一點，并且此時因為這種不確定性而內心煎熬，此時此刻的感覺就像當初第一次聽秦夏揭露混沌時的感覺一樣。
也是知曉混沌的那一刻，荷魯斯意識到帝皇終究在和什么東西對抗著。
大遠征中的種種強敵與那真正的威脅對比仿佛什么都不是，無比渺小。
“先前針對艾瑞巴蒂設計的一系列應對方案還有效。”秦夏從手術室中走出，來到戰帥面前，“雖然在艾瑞巴斯昏迷之前混沌會操控誰是個未知之事，但我覺得等艾瑞巴斯醒了，它們還是會繼續操控艾瑞巴蒂。”
“合著諸神就只能擺弄這一個棋子？”阿巴頓說，“我還以為它們有多大的能耐，能同時在現實宇宙里弄出一大堆像艾瑞巴蒂那樣的趁手棋子。”
阿巴頓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因為艾瑞巴蒂的已知性而選擇讓艾瑞巴斯活下來，進而再和艾瑞巴蒂進行無數次拉扯根本不合適。
那可是混沌諸神，現實宇宙里或許已經有無數個艾瑞巴斯正在行動了。
“可以被混沌操控的人有無數個，但這些人里像艾瑞巴蒂這種類型的只能有一個，這是那位靈族先知的神告知他的。”秦夏回答。
“什么道理？”阿巴頓不屑一笑。
“道理就是想讓眾神達成一致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事情，它們站在一起擺弄一個棋子也是極小概率事件，因此在艾瑞巴斯昏迷這段時間里也只會有一個艾瑞巴蒂那種類型的人被操控。”
秦夏接著便解釋一番。
四神并不團結，它們把百分之九十九的力量用于內斗，這種內斗被為“偉大游戲”，只有在極其重要的時刻四神才會一邊進行偉大游戲一邊結成脆弱的同盟合作關系。
艾瑞巴蒂明顯是個四神共選之人。
一個神想要讓另外三個神和自己在人事方面達成一致很不容易，艾瑞巴蒂能成為共選的原因肯定不簡單，但原因再怎么不簡單，現實宇宙里也還是會有類似的人，只是數量極其稀少。
如果不是四神共選，只是單一混沌之神的神選，就算人數極多，也根本不會有艾瑞巴蒂那么強的破壞力。
艾瑞巴蒂這種貨色可是四神共選，直接使用四個神明的力量。
聽完秦夏的一番解釋，阿巴頓并未被說服，但還是點了點頭，關于混沌的事情他不想跟秦夏這個極其了解混沌的人辯經，此時更多的想法還是感慨。
“什么神明。內斗，短暫又脆弱的合作，互相搏殺，有共同目標還會給彼此拆臺使絆子…”
“如此低劣，根本就不像神。”
在阿巴頓如此感慨后，秦夏很難不贊同。
但四神作為亞空間神明，拙劣到仿佛智慧生物一般也并非沒有原因。
“整個亞空間的存在都是因為現實生靈的精神投射，現實生靈有什么缺點四神就會有什么缺點，如果它們真的完美無缺，我們將沒有任何勝算。”秦夏說。
“那在他蘇醒，我們熟悉的敵人回歸之前，誰更有可能成為臨時的共選？”荷魯斯看一眼手術室內的艾瑞巴斯。
“我和你們一樣不知道。”秦夏實話實說，“但應對之策就跟對付艾瑞巴蒂差不多，別給可乘之機就行了。你也清楚艾瑞巴蒂的所作所為其實是想讓你墮落，但如果你就是不愿意墮落，四神就沒法強行讓你墮落。”
“你可是基因原體。”
荷魯斯也這么覺得，只是他就想聽聽秦夏的意見。
原體也能想到四神為何想讓自己墮落——歸根結底還是需要一個棋子，更強大的棋子。
基于這一套邏輯，避免墮落也不困難，就是別陷入意識不清的半死不活狀態，也別在意識清醒的時候主動墮落，要么活著，要么就死的干脆點。
“安格隆畢竟不在這邊作戰，其他原體的事情還是需要你多注意。”秦夏提醒荷魯斯，“還記得我說過的嗎，有莫名其妙的執念或追求的原體容易墮落。”
“我很清楚，所以我堅決避免讓帝皇之子軍團去對付沾染了混沌的種族，不只是帝皇之子和福格瑞姆，我也會這樣安排其他軍團和兄弟。”荷魯斯說。
“名副其實的戰帥。”秦夏感嘆，“在我看到的一種未來中，你有足夠的能力統領所有原體和軍團。”
“實話說，父皇決定設立兩位戰帥時我不太理解，也不認為這有必要，但現在看來…”荷魯斯目光深邃，眼神中蘊含著徹悟，“無論是我和安格隆誰被腐蝕，最終至少還能有一個戰帥站出來力挽狂瀾。”
秦夏立刻說：“但是盡量別讓你所說的情況發生，慎做決定，一旦發生處理不了的狀況就想辦法讓星語者呼叫我。”
荷魯斯點頭。
“泰拉星語者在之前發來訊息，讓我幫你們所有原體和帝皇開一次會議，等我開完這場會議就會回到吞世者去。”
秦夏注視著戰帥。
“屆時需得萬分小心，多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