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言的話,馬萬琪說道:
“不是說你醫術很厲害嗎?聽你這意思…到現在的這么久時間還沒治好?”
方言也是無語了,老馬還是挺會找弱點的,自己被中僑辦推出來的旗號就是百分百的治愈率,他現在就盯著這點來,這話還帶著點威脅的味道在里面。
要是不把馬文茵交給他,說不定就有些不利方言的消息要散播出去了。
當然,方言相信馬萬琪肯定是不會這么干的。
最多就是這會兒拿著這點嚇一嚇廖主任和自己。
而很明顯,廖主任的臉色都沒變,對于馬萬琪的話他一點都不怵,只是語氣平靜的說道:
“馬先生,方言同志的醫術是經過國家多次重大醫療任務檢驗的,這個毋庸置疑。”
廖主任先定了調子,這事兒要是馬萬琪不懂事,那后面的話可能就不好聽了。
而馬萬琪知道自己剛才敲打方言和廖主任的舉動有點過頭了,他當即說道:
“從文茵送來京城治病開始,到現在的這么久時間,方大夫的醫術我其實也是信得過的,但問題是為什么文茵還不能走?”
見到馬萬琪態度有所松動,廖主任看向方言,說道:“方言,你還是詳細跟馬先生解釋一下馬小姐的病情現狀和風險,馬先生關心女兒,想必也愿意多了解專業情況。”
方言立刻會意,深吸一口氣,將專業態度擺出來:
“馬先生,您女兒這病真不是小事。剛才我也說了,她這是典型的痰火郁結型癲狂,病根就是精神上受了太大刺激,把肝氣憋得太狠,最后化成火、凝成痰鬧的。第一階段治療下來,雖然她那種狂躁、發呆發木的要命癥狀控制住了,但這頂多算把表面的大火撲滅了,根本沒治到根上。”
“關鍵問題是,她心里憋著的肝火沒徹底消,攪得她心神不寧的痰也沒清干凈,心和腎的陰陽也沒調過來,這些都得慢慢養。”
“現在正是補底子、調陰陽的關鍵時候,但凡環境變一變、精神再受點刺激,尤其是讓她再碰著當初逼她生病的那些事,那壓下去的病氣肯定會反撲,到時候病情反復不說,說不定還會更嚴重,再想控制就難了。”
“我之前已經跟有信兄說過情況了,讓她留在BJ這個清靜、沒人打擾的地方,按我的方案接著調理,這是唯一能讓她徹底好起來的辦法。雖然要花不少時間,但為了您女兒一輩子的健康,這時間必須得花。這不是治愈率高不高的事,是必須防止她病情反復,確保能根治!”
馬萬琪眉頭緊鎖,方言這番專業且態度堅決的解釋,讓他一時難以從醫學角度反駁,但他顯然不甘心。
“方大夫,你的話我聽明白了,也信你是為文茵好。”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直直鎖在方言臉上,“但我是她的父親,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她生在濠江、長在濠江,就算病了,最該待的地方也該是家里,有我和家里人陪著,有熟悉的人照顧,這難道不比在陌生的京城更安心?”
方言扯了扯嘴角,之前一幫人把馬文茵禁足在房間里應該就是他說的陪伴和照顧了吧?
馬萬琪繼續說道:
“你說環境變了會復發,可我能保證,回去之后,只要她還沒好,我絕不提聯姻半個字,家里的事也都順著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你說要清靜,我把濠江的老宅騰出來,讓她安安靜靜養病,不比在這兒更自在?”
方言心里吐槽,也就是說只要看著好了,那還是要聯姻的?
好嘛,白說了…
說到這兒,馬萬琪他的聲音沉了沉,帶著一絲不容反駁的堅持:“我知道你懂醫術,知道什么對她的病好。可做父親的,沒道理看著女兒在外頭孤零零治病,連家都回不了。今天我來,不是要跟你爭醫術高低,是要把我的女兒接回家,這是我當父親的本分,也是我做父親的權利。”
說完他看了看廖主任又看了看方言說道:
“方大夫,廖主任,文茵的病我拜托你費心了,但接她回去這件事,我不能讓步。就算回去要按你的方子接著治,就算要請你派個徒弟跟著去濠江,我都答應,可她必須跟我走。”
這事兒方言該說的也說了,自己肯定是沒理由強行留著人家的,馬文茵只是自己的一個病人,家屬要強行帶走,方言只能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說白了,就算是廖主任來,他也沒太多的理由攔著人家“父女團聚”。
“馬同志啊,”就在這時候廖主任的稱呼帶上了幾分親近,但語氣卻不容置疑,“文茵的病根,你我、甚至文茵自己,心里都清楚得很吶。關鍵不在方言治不治得好,而在于那個‘根子’能不能真正拔掉、會不會又被點燃。現在拔掉,那是為了孩子好,更是…為了你們家長遠的安穩好。”
廖主任停頓了一下,聲音放得更低,他極其隱晦地向上指了指:
“上面也希望我們能穩妥處理,讓孩子能真正平穩康復,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孩子再被硬推回到一個…呃…不合適的環境里。強扭的瓜,對孩子、對大家都沒好處,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馬萬琪一愣,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然后下一秒他明白過來,是上頭對他們聯姻的這事兒不滿意!
這番話如同一聲悶雷在馬萬琪心中炸響。
廖主任說得極其委婉含蓄,點到即止,沒有明說對方是誰,沒有提“聯姻”對象的名字,但“不合適的環境”、“上面的意思”、“長遠的安穩”——這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再結合馬有信之前的計劃以及濠江微妙的政治格局,馬萬琪瞬間就懂了!原來不僅是為了女兒的病,更有更高層面出于整體考量的“政治意愿”在內!
這才是絕不放人的真正核心!
也就是人就算是帶走了,他也不能把馬文茵送去聯姻,這個就是上頭的態度。
突然,他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一下也想通了。
上頭其實已經給他暗示過好幾次了,只是他沒看懂而已,現在話說開了,一下就讓他明白過來。
這下馬萬琪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復雜,他精心醞釀的氣勢瞬間瓦解,那股“濠江無冕之王”的強勢頃刻間蕩然無存。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房間內一片短暫的寂靜。
“其實人在京城對你也是好事兒,對外完全就可以用她在治病的事兒推脫,不用得罪人,我們這是為了你考慮。”廖主任說道。
“廖主任,您早這么說…”馬萬琪他搖了搖頭,聲音里帶著幾分妥協:“我不是不懂事,只是文茵我從小就疼她,看著她在這兒治病,總覺得沒在身邊照應著,心里不踏實。”
“馬先生的心情我們理解。”廖主任語氣緩和下來,遞過一杯熱茶:
“但您想想,文茵留在京城,一來能安安穩穩把病根治了,二來您對外只說‘女兒需在京接受專人治療,暫不方便處理私事’,既不用直接回絕那邊的聯姻提議,也不會傷了和氣,這比您硬扛著拒絕,或是逼女兒妥協,都周全得多。”
馬萬琪張了張嘴,最終說道:
“好…好好…既然…既然是為了文茵徹底好,那就…聽你們的吧。”
他頓了頓,似乎不甘心女兒就這么完全“閑置”,也是想保留一點作為父親的參與感:
“但是!不能讓她就在京城這么干巴巴地耗著!總得讓她找點事情做,學點東西,心情好了對康復也有利吧?我不能讓女兒在這兒像個廢人!”
廖主任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立刻接住了馬萬琪遞過來的臺階:
“這個好辦啊!馬同志這個想法很對頭!”廖主任的語氣再次輕松而積極起來,“馬小姐年輕有才華,可以在京城繼續深造嘛!安排進名校讀書,中文、英文、藝術甚至管理,都可以挑,培養興趣,結識新朋友,對她恢復社交能力絕對有幫助!另外,如果馬家想在京城做些穩妥的投資,比如一些健康產業、或者文化項目,豐富一下在京的生活基礎,這邊政策上也是歡迎和支持的!這些都是可行的,對她身心有益,對馬家拓展京畿聯系也是有益無害。”
馬萬琪聽了,臉色總算緩和了許多。廖主任提出的方案,既給了他面子,也給了里子,這是目前條件下最好的選擇。
“那就都做!”馬萬琪拍板道,“找個好一點的好學校,投資的事情,我回頭派人來談細節。現在…”他目光轉向屋內,“我得看看文茵,這么久沒見到女兒了。”
“這個當然,”廖主任笑著點頭,“方言,你看方便安排一下馬先生見見女兒嗎?”
方言也松了口氣,點頭應允:
“沒問題,馬小姐現在情況穩定,意識清楚,見見家人也好。”
下午還有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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