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耳區治療,方言前世上學的時候就學過了。
他當時還特意查過古籍相關的資料,最早在《陰陽十一脈灸經》就有耳脈記載,《黃帝內經》里其實也有詳細的耳朵與經脈、經別、經筋、臟腑氣血的關系,同時還有少量的耳診治病的經驗。
《臟器法論》《玉肌真臟論》《靈樞.脈度》《素問.評熱虛實論》還有針灸《難經.四十難》都有記錄臟器和耳區的關系。
方言猜測那些老外應該是手里還有些從國內流出的孤本,才讓他們把這塊給研究出名堂了。
這項國外已經用了二十多年的中醫技術,在現在這時候的國內,完全屬于是新技能。
朱老能夠通過自己豐富的經驗,短時間就把這項手段給吃透,就已經說明他很厲害了。
而這會兒他能夠將這個新技術拿出來教給年輕一輩的醫生,可以證明他是真的很無私。
孟濟民是他的徒弟,但方言可不是。
不過這項技術,方言其實早就已經掌握了,只是平日里輕癥患者根本沒什么機會用而已。
也就是最近,在治療嚴華的時候,方言才用過一些。
而且用的還是留針法而不是埋針法。
因為嚴華遠還不到那個程度,刺激一下他身體就已經能夠自己催動起氣血產生效果了。
話說過來這事兒,既然在這會兒朱老提及愿意教自己,方言當然也不會不答應。
就算是會了,再聽聽也沒壞處。
當年自己學也就是在學校里老師統一教的,現在教他的人,那可是朱老,說不定自己就能夠學到新東西。
所以方言一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就點頭答應下來。
而且學了這個之后,以后遇到患者需要做耳區治療的時候,他直接就可以拿出來用,絕對的光明正大。
我跟著朱良春學的,這可是有那么多雙眼看到的。
很快朱老開始了針刺治療。
最開始先給病人做了一套體針,用的燒山火補的手法,取足三里、腎俞、脾俞、關元、氣海、三陰交,補發加艾灸。
做完之后,查看病人狀態,確認病人脈象,再沒有問題后,打開了他的埋針的針包。
現在國內還沒有這種精巧的東西,它是一塊兒指甲蓋大小的膏藥,上面有圖釘狀的短針,找準耳區上對應的位置,將這東西貼上去,就算是埋好了。
后世的埋針進化過更多的版本。
當然了其實原理都是一樣的,一般醫院埋針用的還是最簡單的款式。
使用30號或者32號不銹鋼絲,制成的圖釘型或者麥粒型針具。
朱老用的埋針也叫撳(qin,四聲)針,是從香江買的,估計價格應該不會便宜。
但是這個東西也沒什么技術含量,只要想做也能做的出來。
在耳區對應脾、腎這些位置后才留針,朱老操作的很慢,還給方言孟濟民講解這里對應的是體內什么位置。
朱老不知道方言在針灸方面到底是個什么水平,所以努力讓自己把知識講的深入淺出,結果就是在一旁跟著旁聽的不少人都聽懂了他講的這些知識。
方言結合自己的知識發現,朱老對耳區理解可能還沒有后世深入,但是他對內臟這塊的了解確實有些讓人眼前一亮的見解,甚至讓方言出現了好些新的理解和念頭來。
感覺自己要是跟著朱老再學一下,估計就能觸發某種系統加持了。
不過今天主要的目的不是給方言他們講課,而是給病人治病。
順便讓他們見識見識耳區療法和埋針。
和方言聽完若有所思不一樣,孟濟民更加信奉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所以在朱老一開始講的時候他就開始了記錄,甚至方言看到他用身上的鋼筆直接畫出了一個準確的耳朵圖形。
把朱老剛才說過的位置全都標注在了圖上。
這能力可沒幾個人能做到,方言就說怪不得孟濟民隨身都帶著筆記本和筆呢,他原來是有這么個能力。
朱老對徒弟孟濟民的習慣倒是有些意見,讓他用心理解,別老往本子上記。
孟濟民也沒有有反駁,連連點頭,說自己這是老習慣了,寫下來腦子就記下來了。
過筆就在過腦子。
方言聽到他這話,想起自己上學時候大一屆的師姐也是這樣,關鍵那個師姐也姓孟,老家也是京城的。
想到這里,方言一怔,看孟濟民的眼神有些怪異起來,難不成上輩子那師姐是孟濟民的孫女?
朱老懶得理孟濟民轉頭又對著方言說道:
“這種埋針是一次性的,咱們國內目前還不好弄,不過道理是相通的,你們用新的細毫針一樣可以做到,只不過要把握好刺入的深度。”
方言點點頭,這點他很有經驗。
早就在嚴華身上實施過了。
孟濟民和方言就不一樣,直接問朱老要了一貼,說是以便記錄好長度,這點倒是很嚴謹。
接下來方言看到病人面色又紅潤了幾分,呼吸也沒那么困難了,知道這是埋針已經開始起到刺激臟器的效果了。
朱老把脈后也確認了這個消息。
一旁的針灸師也在默默的記下,朱老說的道理并不難懂,完全可以后面自己總結。
朱老確認病人狀態后,讓護士去看看藥什么時候能熬好,然后又對著方言他們說道:
“接下來我會把這個耳針療法和埋針技術上報上去。”
“我一個人能量精力都有限,最重要還是得上頭重視起來才行,這個技術既然人家已經研究使用了二十年那肯定是沒問題的,既然他們能從我們這里拿走技術,創新運用到現在這個程度,我們也應該學習人家,把這些優秀的技術經驗都學回來運用在臨床上。”
方言和孟濟民都點點頭。
方言雖然不記得這耳針療法是什么時候被國內注意到的,但是他確實在大學的時候學過,并且知道后面國內也開發了不少新療法。
比如電針,注射,放血,耳夾,磁療,藥敷,埋豆,壓豆,激光,水針,離子透入。
這些都說明這耳針療法后面被大力開發過。
朱老對著方言和孟濟民說道:
“最后說到底,還是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一輩的中醫努力。”
兩人齊齊點頭。
這算是中醫界的老前輩,對他們年輕一輩人的期待。
朱老說完之后他還特意對著方言表示道:
“特別是方小友,你現在還這么年輕,記得保持住初心,未來大有可為!”
方言現在才二十二歲,朱老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之前在滬上學醫的自己,忍不住又對他多說了一句。
這行為在其他人看來就多了幾分特殊的意思在里面了。
特別是孟濟民和陳幼清眼里,這簡直就是師父又動了收徒心思的表現。
中醫里面一個人拜幾個老師也是很正常的現象。
比如朱老就是先拜武進孟河御醫世家的馬惠卿先生為師,后來又到滬上名醫章次公門下學習。
二十一歲名揚滬上。
二十二歲回南通設立診所行醫。
年少成名除了天賦外,還和這兩位名醫師父有關。
方言現在的年齡和他在中醫上表現出來的天賦以及心性,確實是非常驚艷的,所以朱老現在示好的表現,很大概率就是動了收徒的心思。
不過這個場合不適合明著說出來。
畢竟上面已經明令禁止中醫收徒了。
現在只能在同一個科室,這叫老帶新計劃。
當然了,這個規矩只是對普通醫生管用,想要收徒弟,偷著收了人家也管不到你。
甚至于朱老這種大醫,官方雖然不至于支持,但是也會當做沒看到,畢竟一個大醫能夠看上的人,必然是很有天賦那種的。
只要給學出來那幾乎就能在醫院里當臺柱子。
只要你收徒,不像古代時候那種大張旗鼓,打了官方的臉,別人也不會管你。
等到朱老說完這話后,他又像是突然記起了什么事情走到自己的旅行包處,從里面掏出了兩個封皮有些老舊的筆記本。
他拿著兩個本子到了方言和孟濟民面前,然后對著兩人說道:
“這些都是我最近整理的出來的一些歷年比較特殊的疑難雜癥,本來是打算都拿給濟民的。”
“現在既然方小友在這里,那這疑難雜癥你也拿著看看,你們一人一本,看完之后再交換看,希望能對你們有用。”
說完直接將筆記本一人遞出了一個。
方言打開一看,發現居然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使用蟲方治療腫瘤的醫案。
這可是連六十二經驗方里都沒有的早期方子。
方言又翻了幾頁發現還有別的醫生的方子,比如邋遢醫生陳照治淋巴結核的土方子。
接著方言又翻了一頁,又是蟲方。
“大部分都是蟲方。”方言有些驚訝的說道。
朱老點點頭說道:
“沒錯,你那本確實大部分都是沒公布的蟲藥,也是我門內徒弟才學的方子,要不是你也開出過蟲方,我還真不會拿給你。”
方言啞然,這方子說送出來就送出來了?這就是朱老的半部五毒藥方秘籍啊!
他對著朱老問道:
“這不相當于您的門內秘方了?也太珍貴了!”
朱老擺擺手:
“以前說不定真舍不得,但是現在想想,都是治病救人的經驗,你們只要拿著能多治好一個人,那它的價值就達到的。”
“經驗是要留傳下去的,現在國外的中醫太強了,我們要是還敝帚自珍,不把經驗傳下去,以后恐怕就真的要被人家外頭的中醫比過了。”
方言聽到這話,知道自己不該推辭了,他點點頭將那本記了不知道多久的醫案藥方收了起來。
對著朱老表示道:
“我一定好好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