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彌皺了皺眉,冷哼一聲:“老老實實配合,尚且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
“若是敢耍花招…”
他瞇起眼睛,流露出了一抹威脅的神色。
吳夢柳卻毫不在意,只是嘻嘻一笑:“曉得曉得。”
“不過差爺,既然已經抓到了我,你們要想知曉我門中秘辛、功法,直接施展那搜魂之法,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還何苦布下大陣,多費工夫呢啊。”
聽聞吳夢柳的問題,崔彌不屑地撇了撇嘴:“你當我代天府中,都是你們這些偷雞摸狗,不擇手段的下作之人么?”
“噢…”
少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知為何,看的崔彌很是窩火。
“廢話少說,我身上有個乾坤袋,偷走放在其中的神都府衛令牌。”
“差爺,你還沒說我有什么好處呢…”
吳夢柳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差爺,我若是幫了你等,可相當于是背叛宗門了,讓門中長輩知曉…”
“若沒有好處,小女子橫豎都是一死,那還不如就這么死了算了。”
崔彌同那青年對視了一眼,微微頷首。
“這你大可放心,如果你肯配合我們,我可以上稟神都代天府總部,酌情讓你免去些刑罰。”
“原本似你這般初出茅廬,雖然罪業還不重,不會治你死罪,但廢去修為,拘上數十年總是要的。”
“此番,可為你免去不少年月。”
“行吧,不過…”
吳夢柳吳夢柳抬起了一雙手臂,揚了揚被縛住的雙手。
在一股特殊靈力的束縛之下,她不僅無法使用靈力,連手指也動彈不得。
“有這個東西在,我可沒法出手。”
崔彌示意身邊的一個府衛:“去。”
“是。”
那看守府衛點了點頭,走上前來,手中持著一枚水藍色的玉葉。
他手中掐訣,卻見那玉葉光華流轉,射出一道靈光。
手腕上的壓迫倏然一輕。
吳夢柳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又恢復了知覺,能夠動彈了。
只是自己依舊無法動用靈力。
“差爺,你這是什么意思,無法催動靈力,我跟凡人也沒有什么區別。”
她說著,瞥了一眼那位正運轉瞳術盯著自己的府衛:“又讓我如何給諸位展示本門絕技呢?”
那位負責看守的府衛回頭看了一眼。
崔彌點了點頭:“最低限度。”
看守府衛這才小心翼翼地又操作了一遍那枚玉符。
吳夢柳將那府衛的動作看在眼中,默不作聲。
片刻之后,感受到自己已經能夠勉強催動一縷靈力,她活動了一番手腕。
嘴里嘀嘀咕咕:“真是小氣,又要讓我施展本門的真傳,又只給我解去一道枷鎖。”
“此處是你們代天府的廷獄,守備森嚴,更是有金丹境的修士坐鎮,即便是這拘靈玉的三道枷鎖一一解開,我一介女流,也跑不掉啊。”
崔彌聞言,心中一沉。
“你如何知曉拘靈玉有三道枷鎖?”
這拘靈玉,乃是代天府的前輩,根據一件至寶,仿制而成的代天府制式裝備。
外界諸多修士,只知這拘靈玉有兩道枷鎖,其一是束縛修士肉身,其二是束縛修士靈力。
卻是不知,拘靈玉還有第三道枷鎖。
那是為了防止有手段特殊的修士強行破開拘靈玉逃遁,傳說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
第三道枷鎖的內情,就連許多剛剛進入代天府的新府兵恐怕都不知道。
如今眼前這偷天門徒,卻一語道破。
吳夢柳狀似隨意:“還能如何知曉?那當然是因為我認識你們代天府的人了…”
“呵,這些挑撥離間的手段,還是省省吧。”
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崔彌心中已經打定了注意,要將此事上報府中,自查自糾。
“莫要廢話了,現在,偷走我乾坤袋里的東西。”
吳夢柳身邊的兩個府兵分別向邊上走了一步,給她讓出了位置。
少女挑了挑眉,從刑訊臺上走出,緩步走向崔彌。
“小女子最常用的手段,便是從對方的身邊走過,然后不小心…哎呀”
吳夢柳走過那看守府衛,來到崔彌的身邊,十分做作地跌向崔彌,要撲到他的懷中。
卻被崔彌閃身躲過。
吳夢柳撲了個空,勉強穩住了身形,白了他一眼:“真是不懂風情。”
崔彌皺了皺眉:“我讓你展示的是你偷天門的邪功,可不是這些凡俗之中也見得到的下作把戲!”
吳夢柳優哉游哉地走回了審訊臺,隨手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緩緩說道:“我管你什么修仙界的上乘手段,凡俗中的下作手段,只要能偷到東西,那就是好手段。”
崔彌目光低垂,伸手從懷中取出了自己的乾坤袋:“可你根本沒有得手,我的乾坤袋還在這里。”
吳夢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但是里面的東西沒了。”
崔彌心中一驚,連忙將神念探入其中。
然而隨即卻冷笑一聲:“我說你學藝不精,你還不服氣。”
他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那枚神都代天府令牌,在吳夢柳的面前晃了晃。
“它還在我的手中,你沒有得手。”
吳夢柳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那是陰謀詭計得逞的自得神色。
“我什么時候說過…”
“我下手的目標是你。”
吳夢柳從蔥白的手指之間,彈出了一枚水藍色的玉葉。
“什么?!”
周遭的府衛紛紛驚愕,崔彌身邊的那名看守更是大驚失色,連忙取出自己身上的乾坤袋,神念一探,冷汗直流。
饒是崔彌和那位青年,神情也呆滯了一瞬。
然而當他們看到吳夢柳手腕間的拘靈玉已經消失不見,連忙下令。
“小心!別讓她跑了。”
吳夢柳可沒有再給這些人機會的意思,在兩人說話間,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周遭已經有空間波動愈發濃烈。
“吳夢柳!”
崔彌此刻也有些慌了,他厲聲喝道:“那拘靈玉是代天府之物,你若是持此物逃遁,那可就罪加一等!”
“無論如何,將此物放下!”
“你看你又急。”吳夢柳的身形已經開始變淡,聲音卻依舊輕佻:“借我玩兩天,到時候還你,別那么小氣。”
“走啦。”
話音剛落,吳夢柳的身形消失,只留下了面色鐵青的崔彌。
他看向那位看守府衛:“先前給她做的口供呢?”
那府衛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支卷軸,將它遞過。
崔彌心下稍安,將卷軸攤開想要審查一番。
可卷軸展開,其上,卻只剩下了兩個字。
“手法”。
廷獄之中,氣氛有些沉默。
過了半晌,邊上那位看守的府衛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崔大人,咱們…”
“出去搜!”
崔彌大手一揮:“此處提前布了困陣,那女人說到底,也就是筑基境的修士,任她偷天門手段再是通天,也無法傳送出太遠的距離。”
“是,大人。”
崔彌面色陰沉,風風火火地往外趕去。
此番,甚至是已經得了不知來源的情報線索,才有此機會。
沒想到這都能讓對方跑了。
下一次有這樣的機會,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了。
他在心里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真是個豬腦子。”
其實,也不能怪他,此處明明已經布下了困陣,對方依舊能夠傳送離開,這偷天門的手段,實在是詭譎難測,防不勝防。
所有人腦海中對偷天門的印象,更為神秘。
此處廷獄之中,其余府衛都被調走,只余下兩個此前布陣的府衛在此,收拾殘局。
他們一邊撤去陣法,一邊說著話:“哎,這回不僅讓那偷天門徒跑了,還丟了拘靈玉。”
“是啊,誰能想得到呢,這也能跑,偷天門的修士,還真是詭異。”
“你說,小崔大人不會背處分吧?”
“應該…不能吧。”
“讓偷天門徒展示功法,是專班共同討論決定的,小崔大人只是提議,再說了,這都是向上報備過的。”
“不過…”
那人說著,有些猶豫的神色:“拘靈玉丟失,恐怕一個自省是跑不了的。”
“你說呢?”
察覺到身邊的同伴沒了動靜,這位府兵回頭一看。
“嗯?”
卻見自己的那位同伴正昏倒在地。
他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身后一股幽蘭香風傳來,隨即麻痹的感覺如同潮水一般蔓延。
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身子一軟,便癱倒了下去。
此刻在他的身后,已經站著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了。
“他”緩緩開口,連聲音,也與他一模一樣。
“呵呵,當我是嚇大的?”
“如今這扶風郡代天府的金丹境修士,正隨同吳氏在道子故園觀禮呢…”
吳夢柳頂著這一張五大三粗的臉,一邊往代天府之外走去,一邊思索著什么。
“那劍匣到底是什么寶物?以我現在的修為,竟然還會觸發業音,難不成是什么頂級法寶?”
“不可能啊…”
自從她拜入師門開始,同境界的修士,自己什么東西偷不到手?
“不行,這等好寶貝,我定然不能就這么錯過。”
還就不信了。
“必須得偷他點兒東西,至少能暫且與他命數牽扯上,日后功法精進了,再來探囊取物!”
心中盤算著,她便離開了代天府。
沒有從前經歷過的那般天旋地轉,只是周圍的靈力如水波一般徐徐向周遭蕩漾開去。
宋宴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了起來。
這是一處清幽的山間小筑。
放眼望去,翠竹成林,山嵐流轉。
他此刻正站在一條蜿蜒的青石小徑起點,籬笆院落的柴扉近在眼前,虛掩著。
凝神細聽,那院落之中隱隱約約傳來交談聲。
宋宴伸手,輕輕推開身前那低矮的籬落柴門。
順著青石小徑,一步步向那茅屋前的開闊地走去。
院中的景象漸漸清晰。
一張古樸的石桌旁,坐著一白一灰兩道身影。
白衣者,寬袍大袖,不拘形骸,正拿著一支筆在畫紙上涂抹著,神情專注,正是吳前輩的模樣。
他畫的內容,似乎正是這院中的景象。
而那灰衣之人,盤膝而坐,身影模糊,如同籠罩在一層流動的水墨光影之中,五官輪廓也朦朧不清。
然而,宋宴能夠感受到其挺拔的身姿和一股內斂深沉的銳意。
這畫中世界,應當只會記錄當年的情景,宋宴的到來,沒有引動任何風波。
兩位前輩依舊做著自己的事,作畫、閑談。
“你此番,要在這里住幾日?”
“不住了吧,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這里與你飲酒作樂,好像我賴著不走似的。”
那人將手中的酒壇子提起來,晃了晃。
“喝完這一壇,就走。”
“好。”
吳道玄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后抬筆蘸了蘸旁邊石硯里的墨汁。
在庭院景致的空白處,勾勒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你這老小子,還真是會享受,挺能挑地方。”
那人飲了一口酒:“若是我有生之年,還能回到這里,我也不要去求什么飛升了。”
“我看就在你這兒養老,也挺好。”
吳道玄隨口答道:“隨時恭候。”
“或者,我就給讓后人,給你留著?”
“那倒不用。”
人影呵呵一笑:“說著玩的,我自己有地方。”
“什么地方?”
“在…襄陽。”
宋宴沉吟一陣,悄然退開幾步,在一個石墩上坐下,安靜地當起了聽客。
畫煉有七日的時間,自己也完全不用去操心作畫的事。
而且這位可能前輩擅長御劍,說不定是個劍修,宋宴也很好奇,便決定留下來聽一聽。
“不是我硬要提啊,這事兒還真跟家母有關系。”
那人影似乎打開了話匣子:“我年幼的時候即癡迷于劍道,但是家母只是一介煉氣散修。”
“既教不得我什么,也沒辦法購置太好的飛劍。”
“不過她并沒有因此讓我去轉修丹道、符箓,反倒是帶我四處奔波,拜訪有名望的劍修,懇請對方指點。”
“更是變賣自己的法器,為我湊出靈石,購買飛劍。”
“后來有一年,我們在襄陽一處山谷,找到了一個地方。”
“那似乎是一位劍修前輩的坐化之地。”
“那地方讓我受益匪淺,直到近些年,偶爾還會去那個地方,參悟劍意。”
吳道玄忽然停下了筆,抬頭問道:“具體是哪兒?我到時去看看。”
“襄陽南樊附近的一處山谷。”
“好。”
“說起來,家母應該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她覺得買來的飛劍,不夠趁手,就自己去學煉器。”
“然后在我拜入劍宗的那一天,送來了一柄劍。”
“那是她自己親手鑄的。”
聽聞此話,宋宴瞪大了雙眼。
“拜入劍宗?!”
這位前輩,也是劍宗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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