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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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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宴淡淡地俯視著他,聲音不大,沒有什么起伏,但心魔聽來,卻如墜冰窟。

  閑閑飛到了他的肩膀上,怪叫了一聲。

  “嘎啊——”

  有些像是在嘲笑。

  心魔眼底猛地一顫,這是何等的屈辱,怎會是如此情形?!

  應當是心魔宿主畏懼他才對!

  應當是宋宴小心翼翼地提防他才是,為何會演變成如今這般,四處逃竄,藏頭露尾的凄慘景象?!

  一股怨毒的心緒瘋狂涌現,如此被輕視的恥辱感爆發,化作狂怒。

  “啊——”

  心魔忽然發出了非人的咆哮,魔氣轟然爆發,黑紅交織的魔焰狂潮從他的周身洶涌而出,試圖將立足未穩的上半身徹底拱起。

  他想將面前這張冷漠的臉砸個稀巴爛!

  此刻的心魔,只剩下了純粹的暴虐和毀滅欲。

  它放棄了思考,放棄了陰謀,只想傾盡一切,哪怕同歸于盡,也要從這具高高在上的本體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然而,它的怒吼尚在,頭上陰影已再度覆蓋而下。

  一直靜立宋宴身后的法身,干凈利落地欺近一步。

  沒有多余的動作,僅僅是抬起那只巨大的手掌,五指張開,然后向下一按!

  咚——!

  空氣發出沉悶爆鳴,心魔那剛剛爆發開來的狂亂魔氣,被這看似輕飄飄的一按,硬生生重新壓回了它身下的坑底。

  “啊!”

  這具軀體被砸的血肉模糊。

  宋宴冷冷盯著他,緩緩抬起右手,對著心魔的方向,輕輕招了招。

  “拿來。”

  心魔渾身的魔焰,都在明滅不定地跳動。

  “你…”

  心魔的喉嚨里發出嘶啞的音節,帶著刻骨的恨意和不甘。

  法身卻沒有給他廢話的時間,抓住了他的頭顱,將他從地里又拔了出來。

  一拳轟出,將他右半邊肉身,打成粉碎。

  隨即在飄散的魔焰之間,一把抓住了饕尾笛。

  法身將古笛遞了過來,宋宴有些嫌惡地看了一眼,然后隨手施了一道法術,將其上的血污洗去。

  “連小禾的東西都要騙,真是沒活了。”

  又施了幾道水行法術,將古笛洗的一干二凈,翻來覆去打量了一陣,確認整潔如新,這才收入了乾坤袋中。

  宋宴抬眸瞥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沒活了就去死。”

  法身懸停在心魔上方的左手猛地向下一抓,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音響起,仿佛氣泡破裂。

  可沒有血肉飛濺的場面,只見心魔周身的魔焰劇烈震顫,從眼耳口鼻,每一個毛孔中瘋狂地噴涌而出。

  “啊——!”

  這些失去了控制的魔氣與神念碎片,似乎仍不甘心就此滅亡,化作無數縷狂暴混亂,充滿怨毒執念的鬼影,扭曲嘶吼,互相噬咬,試圖四散奔逃。

  正當此時,修羅法身漆黑身軀之間的金色紋路驟然大亮。

  右手一探,掌心凝出一圈金芒。

  這金芒仿佛一個無形的旋渦,將那些魔焰洪流,蠻橫地吸引過來。

  一時間,空中鬼影瘋狂地朝著那只手心中匯聚。

  僅僅是片刻時間,鬼影魔焰便被吸收殆盡,心魔消散。

  光芒漸斂。

  與此同時,法身的巨大身軀也緩緩收縮,重新化作了儺面人的模樣,跟在宋宴的身邊。

  與原先不同的是,此刻在他身后,懸浮著一枚通體漆黑的古樸劍柄雛形。

  隱隱有絲絲縷縷的魔氣被煉化,從他的周身涌出,在劍柄下端匯聚。

  這似乎是一道劍胚。

  劍柄之下的劍身眼下只有一小部分,隨著法身對心魔的煉化,劍身的部分一寸一寸,緩緩生長。

  這邊的天尊觀上空,柯懷頭上是冷汗涔涔。

  他原本是想借著宋宴和心魔對峙的時候,逃離此地。

  可沒有想到,此處天地不知怎么回事被黑夜覆蓋,等到他要飛離天尊觀,就會從另外一側重新飛進來。

  根本無法離開。

  可偏偏,他完全感受不到陣法的靈力波動。

  “怎么一回事?!”

  他在這里浪費了太多時間,此時此刻,心魔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宋宴正在從觀外走來。

  柯懷一邊暗罵心魔的沒用,一邊心中慌亂。

  “世間之事,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宋宴笑吟吟地看著空中之人:“你還想頂著柯道友的身軀面孔,逍遙到幾時?”

  “你不要逼我!”

  柯懷周身靈力毫無征兆的爆發開來,一道骨鞭朝向距離他最近的盛韻席卷而去。

  然而宋宴似乎根本沒有動手的想法,只是佇立原地,嗤笑了一聲:

  “你真是沒死過。”

  話音剛落,卻見天地之間的黑夜倏然凝聚,恢復成了原本的晴朗模樣。

  柯懷見狀心中一喜,只道是自己的威脅起了效果。

  只需將這女子挾持逃遁,到了大師兄那里,便能…

  嗡——

  天地之間,一道刀光起落。

  柯懷眼前一片湛藍之光映照,眨眼之間便消散。

  隨即只覺周身輕飄飄的,視野開始緩緩旋轉,片刻之后,竟然望見了自己的身軀。

  只是那身軀的脖頸上沒有頭顱,齊齊整整。

  一身的魔氣靈力,盡數消散,神念卻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至飛出數丈,跌在地上,才隱隱晃過一個疑惑的念頭。

  下一瞬,便熄滅了。

  眾人都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只知從最開始鞠道友身邊出現了那儺面人之后,到宋宴踏入這天尊觀之間。

  兩個筑基境魔修便被摧枯拉朽,盡數斬滅。

  “師尊!”

  小鞠走上前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她此刻其實還驚魂未定,腦海中許多事不明所以。

  只見師尊運轉那雙金色眼眸,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自己。

  口中時不時發出嘖嘖的聲響,嘀嘀咕咕,聽不清楚。

  小鞠竟是領悟出了劍意…

  宋宴心中驚喜,同時也在暗自思索。

  難不成劍修非得扔進鬼門關里走走,才能快速成長么?

  道理誰都懂,就是這效果未免也太立竿見影了些。

  稍微回憶了一番,小鞠成就劍意的年紀,與自己相若,可能稍早一些。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小鞠被師尊這樣直勾勾盯著,不免有些局促,小臉泛紅。

  “嗯…”

  宋宴看著小鞠,點了點頭:“不錯不錯。”

  雖然他還想知道小鞠的劍意,有著怎樣的特殊效果,但眼下才剛剛有些苗頭,估計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況且宋宴也不想插手徒弟的游歷旅程,還是等到她回返宗門的時候再探究吧。

  少女微微一愣,隨即因受到師尊的勉勵,而歡欣雀躍。

  眼下天尊觀中,除去神情恍惚的鎮南王游睿軒之外,還有盛韻、鄭光宗與謝蟬三人。

  宋宴緩步走來,在鄭光宗的背后輕輕一拍,渡入了一縷精純靈力。

  “鄭道友,此番還要多謝你出手了。”

  說罷,從乾坤袋中取出了半瓶丹藥。

  正是此前自己煉制服用,剩下的三枚養魂丹。

  鄭光宗受到的傷勢其實并不嚴重,主要還是他那葫蘆里伴生的云妖,與他心神相通。

  正好被饕尾笛克制,神魂受了些影響。

  鄭光宗擺了擺手:“不敢不敢,還得怪我,膽大妄為,帶著三位師妹入了險境。”

  宋宴的名號,鄭光宗也是知曉的,此番見著真人,心中有些敬畏。

  雖然二人境界相同,但面前這人倘若要興師問罪起來,殺自己跟殺雞沒多大區別。

  所幸,是個好說話的人。

  “這瓶中是我自行煉制的養魂丹,鄭道友就別跟我客氣了。”

  “阿韻是我的義妹,日后回了宗中,還得仰仗鄭道友,多多拂照。”

  盛韻原本還覺得是自己把師兄拖下了水,聽聞哥哥提及了自己,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呃…不敢不敢。”

  鄭光宗先是一愣,隨即連忙搖頭:“同門之間,理應如此。”

  不過他最終也沒有再扭捏,收下了丹藥。

  “不知這位是…”

  他望向宋宴身后的儺面人,卻見其周身絲絲縷縷,涌現魔氣,不斷地融入背后的那劍柄之下。

  看起來,煞氣十足。

  “噢,這算是在下的一道分身,只是受部分神念的影響,性格有些偏激,嫉惡如仇。”

  “最喜斬殺魔道修士,將之煉化。”

  鄭光宗倒吸一口涼氣,好兇煞的分身。

  還好這位是自己人,倘若他是魔道中人,真不敢想該怎樣面對。

  宋宴側目,瞥了一眼游睿軒,隨即說道:“阿韻,你隨我來。”

  “至于這位王爺的事,是你們自己的事,便自行解決吧。”

  這個王爺,不過是煉氣八層的修為,并且根基虛浮,根本談不上是什么威脅。

  再加上還有鄭光宗這位筑基境修士壓陣,出不了什么事。

  自己只是為了來收回心魔,沒有必要管的太寬。

  說罷,便帶著盛韻,往廢觀主殿的后方荒林走去。

  “宴哥哥。”

  盛韻一邊走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你不是要罵我吧?”

  宋宴失笑一聲:“是魔修要殺你,我要罵也是罵他們,罵你作甚?”

  “哈哈,對極對極。”

  盛韻松了口氣:“我這次下山游歷,本來是想先去洞淵宗找你來著。”

  “噢?那怎么沒來呢?”

  “呃…這個么…路上遇到了謝蟬妹妹,她有急事,所以先跟她一塊兒來這里了。”

  謝蟬。

  宋宴其實想起來了這個人是誰,但印象頗為模糊。

  “在射陽宗待的還習慣么?”

  “習慣習慣,宗門里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都很好。”

  當然好,以盛年的脾氣,不好的很容易沒命,比如程煜。

  “宴哥哥,我哥他怎么樣呀,你最近有見過他嗎…”

  說到盛年,她的語氣有些低落。

  上一次兩人相見,都還是盛年筑就道基的時候,一晃好些年了。

  面對阿韻的問題,宋宴一言不發,只是向前走著。

  正當阿韻疑惑的時候,卻見宋宴的右手徐徐抬起,五指之間,涌現出了一抹夢幻般的色彩。

  “聽見了嗎?你妹妹問你話呢…”

  隨著宋宴的走動,五指上的光華,將這一片空間的偽裝,輕而易舉地撕裂開來。

  被撕裂的景象,便如同水中波紋,蕩漾開來。

  “你到底還要躲到什么時候?”

  盛年的身影,隨之出現在了盛韻的眼中。

  他抬起頭望向妹妹,神色復雜。

  “哥!”

  盛韻眼中滿是驚喜,快步上前一個飛撲,抱住了盛年。

  “兄妹倆就在這好好敘敘舊吧,有事叫我。”

  宋宴轉身離開了此地。

  作為一個兄長,阿年哪里都好。

  就是做事太過謹慎。

  他走上魔道,似乎一直都在擔心什么人因為他,傷害到阿韻。

  這才一直都藏頭露尾,不敢與阿韻有太多接觸。

  宋宴理解,但他也心疼阿韻的孤苦。

  不然,光是那隔三差五的靈符丹藥,這哥哥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區別。

  回想起從前自己因為擔心修仙宗門對妖獸的態度,而把小禾一個人丟在小孤山上一年半的時間,杳無音訊。

  真想給自己兩個大耳光。

  不過宋宴估摸著,狗剩找自己也有話要說,否則出了那一刀,斬了柯懷,就可以離開了,沒有必要在后山等自己。

  于是他暫且在四周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布下了簡單的禁制,翻看起了心魔和柯懷的乾坤袋。

  柯懷其實是阿年殺掉的,按照江湖規矩,理應給他。

  但這小子藏頭露尾,故作高深,也不自己來拿,本著誰先撿到歸誰的原則,被小宋貪墨了。

  就當是自己幫他和阿韻相見的酬勞了。

  大致將兩個乾坤袋,各自梳理了一番。

  心魔的乾坤袋,寒酸到宋宴都生出了一絲同情。

  要靈石靈石沒有,要丹藥丹藥沒有,就是一些破銅爛鐵的法器和符箓。

  這跟垃圾袋有什么區別?

  隨意翻看了一陣,便全部理進了雜物堆中。

  其實這也不能怪心魔。

  剛被宋宴逼走的時候,連狀態正常的存活都很成問題。

  也就是最近這幾年有種魔道這幾個魔修的接濟,再加之古笛饕尾的特殊效用,勉強弄到一些修煉資源。

  而且也是根本存不住,全部用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這才有了如此寒酸的一幕。

  相比較之下,“柯懷”的乾坤袋,就要好上許多了,其中靈資頗為豐富。

  無論宋宴用不用的上,至少可以換成靈石。

  拋開魔墟修士乾坤袋的通病不談,宋宴倒是在其中的角落,發現了許多與丹藥、靈植相關的東西。

  其中有一件模樣獨特的法器,單獨放在一邊。

  是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其中插著一枚細細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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