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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瓷瓶三寸高,瓶身溫潤,在這昏暗天色之下,散發著柔和微光。
造型簡潔古樸,通體無任何紋飾雕琢,自然天成。
瓶中插著一截枯枝,也不過是三寸余長,筆直纖細,顏色略顯灰敗,表皮干裂皺縮,看起來毫不起眼。
可奇異的是,此物斜插在瓶口,其底部與瓶底接觸之處,竟嚴絲合縫,沒有一絲空隙,渾然一體。
仿佛這截枯枝,本就是這白玉瓶生根發芽長出的枝條,天生便長于此瓶之中。
宋宴將神識探入瓶中,甫一接觸,便心神劇震,內心掀起狂瀾。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瓶中流動的木行靈氣和生機會如此濃郁,其質量之高,竟還要遠遠超過當初自己煉化的那一縷建木精氣。
宋宴當場上手,想要從瓶中把這一截枯枝給他取出來,拔了半天,毫無進展。
他還想用劍意直接把這一截枯枝截下來,又怕破壞了這一件寶物。
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瓶中底部,似乎有些積水。
將瓶口傾斜,幾滴清潤液體閃爍著柔和的金綠色光澤,從瓶中緩緩涌向瓶口。
“嘶…”
好恐怖的生機!
愣了片刻,沒有將之倒出,宋宴反倒將其恢復了原樣,沉吟思索了起來。
從乾坤袋中的其他物品來看,此物恐怕是這個魔修斬殺了柯懷之后,從他身上所得。
那他們兩人是如何使用此物的?
宋宴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起有關于柯懷此人的一切。
初次見他,應當是在靈源澤的夜市,他自己張羅了一個易物會。
用靈石、丹藥,從其他與會的修士手中,換取珍貴靈植的種子和幼苗。
當時宋宴心中疑惑,此人收這些沒什么太大價值的東西要做什么用。
眼下看來,從這瓶中甘露所蘊含的生機磅礴,柯懷多半是拿它去催熟那些珍貴的靈藥靈草種子,售賣獲得靈資或是干脆入藥煉丹。
但這個奪他身軀的魔修如何利用,宋宴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柯懷這種正兒八經,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方式,對于魔修而言太麻煩,而且此人估計也不懂靈植方面的學識道理。
說起靈植,宋宴倒是想到了一個人。
梁楓。
直到目前為止,自己筑就道基,在這修仙界中遇見過的修士,似乎也只有煉氣期的梁楓對靈植一道的造詣最深。
思慮再三,宋宴決定到時先從瓶中取一些甘露,給梁楓試試此物的催熟效果如何。
其實修仙界中的催熟手段并不少,最簡單、最低級的手段,便是小云雨訣這一類靈力法術。
只是,催熟的效果通常都比較有限。
宋宴對于自己去學習靈植方面知識的興趣和念頭不大,如今光是劍道,要鉆研的東西就已經夠多了。
也許對于大部分楚國的筑基、煉氣修士而言,多一門技藝,便是多一門賺取靈石的門路,能夠輔助自己的長生大道。
但宋宴卻不是這么想的,走劍修這條路要想得證金丹,現在要做的不是做加法,而是做減法。
精簡自己需要投入經歷的部分,將心力完全沉浸于劍道,才能夠登峰造極。
這玉瓶的特性就擺在這里,如何使用,是每個人根據自己的道途,做出不同的選擇。
如果放在以前初入宗門的時候,宋宴也許會跟柯懷一樣,以此作為根基,催熟煉丹。
然而,如今的宋宴心中卻是隱隱感覺,它只是作為催熟靈藥,或是給那些魔修補納生機之用,似乎有些暴殄天物的味道。
畢竟這甘露之中蘊含的生機和靈力都很龐大。
他隱隱有些想法,不過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等到回了宗門再試試吧。
收拾好了這些正常的東西,宋宴平復了一下心緒,開始梳理那些“魔修”之物。
拋去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物之外,就是幾件法器、一瓶沒有靈力標記的丹藥,還有幾張符箓,和一些灰白的玉簡。
不出所料,法器都是些鬼氣森森的陰毒法器,看的人心里發毛。
宋宴連把他們取出來,也小心翼翼,先在手上套了幾層劍氣。
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些年魔墟禍亂,接觸了許多魔修,他們這一輩修士,才真正了解“陰毒”二字怎么寫。
他聽說過不少同僚修士,明明斬殺了魔修,卻在處理戰利品的過程中中招。
輕者染上烙印,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影響正常修煉和靈力運轉。
重者有鬼咒纏身,短短數月便生機衰敗而亡。
回想起從前自己毫無防備,大喇喇地把那些魔修之物拿起來就上手摸,真是無知者無畏。
法器就是簡單瞥了幾眼,沒有看得上眼的,丟在一旁。
隨后便拿起了一個丹瓶。
打開瓶子一瞧,這丹藥龍眼大小,紅白相間。
聞之血腥味極重,但其中隱隱約約,又透著一股異香。
宋宴將瓶子拿在左手中,目光卻落在那堆玉簡上,右手一招,盡數懸于他身前。
神念一一探入其中,很快便在其中一枚玉簡中,找到了這枚丹藥的名字。
“祭靈血丹…”
這個名字明明是第一次聽聞,卻讓宋宴大感熟悉。
僅僅是思索了一瞬,便想起來了。
從前在石梁鎮,自己第一次親手斬殺魔修,便從他們的乾坤袋中尋到過些一種丹藥。
名喚化靈血丹。
二者僅有一字之差。
難怪自己會感到如此熟悉。
細細回憶了一番,宋宴甚至想起了那個丹藥的效果和煉制所需的材料。
能夠讓沒有靈根的修士,體內生長出一副經絡,可以修煉到煉氣三層的境界。
煉制所需材料則是嬰兒、青年和老人的精血。
而眼前的這祭靈血丹,煉制材料更為特殊一些。
需要擁有靈根的嬰兒、擁有煉氣修為的青年、老年修士精血。
而其效果,也與化靈血丹如出一轍,并且還要更為詭異一些。
能夠讓沒有靈根的修士,修煉到煉氣九層的境界,甚至是以此筑就道基。
宋宴心中悚然而驚。
這樣的丹藥意味著什么,即便是他這個自認沒什么修仙界大局觀的人,也能感受到一二。
暫且按捺下心緒,繼續將此丹的所有效果盡數看全。
果然,這世上沒有這么好的事。
不僅是實力會遠遠低于同境界的修士,并且很容易沾染血煞之氣,會不同程度的影響神智。
當然也就更加容易走火入魔。
不過,在宋宴看來,這點兒小影響對那些走極端的魔修看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更何況,不僅僅是沒有靈根的修士可以服用此丹。
對于筑基境之前的修士,此丹都有快速提升實力境界的效果。
服丹之后,由于體內精血互相駁斥,精、氣、神三關難過,修士的筑基概率會直線下降。
這種東西,宋宴自然是瞧不上的,也根本沒有去思考如何把這鬼東西利用起來。
他現在在想的是,有化靈血丹、祭靈血丹,魔道之中,會不會有還有其他的血丹。
能夠讓人快速提升到筑基境后期,甚至是金丹呢…
而且還有一件事。
倘若此丹藥,能夠讓人修煉至煉氣后期、乃至筑基。
那些沒有靈根的凡人,修煉到煉氣四層、五層,豈不是都可以嘗試轉去走劍修的路子,辟府種劍?
“嗯…”
沉吟了片刻,宋宴又散去了這個念頭。
自己沒有去嘗試的理由,況且服用此丹的后遺癥太多太多,即便真的行得通,也無甚意義。
正當此時,宋宴忽有所覺。
隨即收起了所有東西,解開禁制。
只見盛年緩步而來,坐在了他邊上,感嘆了一句:“阿韻她,還是跟小孩子一樣啊。”
聽著狗盛老氣橫秋的點評,宋宴挑了挑眉毛,面色古怪:“你是快要老死了是嗎?”
他伸出了手:“臨死之前記得把乾坤袋留給我。”
盛年橫了他一眼:“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宋宴沒搭理,將柯懷的乾坤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你殺的,歸你了。”
里頭值靈石的東西都已經被轉移了,剛好讓他幫自己處理這些爛七八糟的污穢之物。
盛年瞧了一眼,擺了擺手,沒好氣地說道:“算了算了,你自己留著吧。”
“這乾坤袋禁制也抹了,口子也開了,你擱這跟我裝什么王八犢子呢,又拿我當渣斗是吧?”
“我是來此,收回我的心魔。”宋宴悻悻收回乾坤袋,隨口問道:“你又是怎么又到這里來了。阿韻下山游歷,你跟來的?”
盛年搖了搖頭:“我之前給過阿韻三張影宗化身符,前幾日三張符一同觸發了。”
“我擔心她的安危,所以趕過來看看。”
那不就是跟來的嗎?
“跟自己的親人待在一起,是多么好的事。”
宋宴瞥了瞥嘴:“還藏頭露尾,數年不得一見,也不知道你在防誰。”
聊起這個,盛年似乎沒話說了,憋了半晌,才開了口。
“我跟你不一樣啊,宋大公子。”
“我畢竟是個魔修,成天都是跟哪些人打交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手段個頂個的陰狠毒辣,不得不防。”
“正道之中,名門正派,這樣的人也不少。”宋宴提醒道。
盛年呵呵一笑,點了點頭。
“不過…”
“我的確也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他忽然望向宋宴,目光灼灼:“所以阿宴,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忙。”
“幫忙?幫你什么?”
“殺一個人。”
“殺誰?”
“我的師傅,辛山散人。”
宋宴皺了皺眉:“你管殺一個假丹境修士,叫幫小忙么?”
此前龍潭山,自己可是直面過假丹境修士。
雖然沒有真正的金丹那么強大,但要殺他,還是易如反掌。
“不急,還沒到那個時候,也許還要很久也說不定。”
“好。”
宋宴點了點頭:“到時給我傳訊就是了。”
盛年饒有興致地問到:“你不問問我,為什么殺他嗎?”
“你這魔頭,見利忘義欺師滅祖,豈不是很正常事情么?”
“嘖。”
盛年斜了他一眼,失去了聊天的興致。
其實對宋宴來說,如果真的有朝一日,能有機會把辛山散人斬殺。
那還有什么理由好問的,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就我們兩個人么?”
“嘿嘿。”
盛年咧嘴笑道:“還有阿元。”
宋宴一怔:“阿元?”
盛年之前同他說過,這個尸傀阿元,是他的師傅辛山散人安排在他身邊的護衛。
怎么連尸傀,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策反么?
“你知道嗎?阿元其實認識你。”
“嗯?”
宋宴隱隱約約,似乎感受到什么東西,串聯在一起。
“他就是南山觀觀主,陸元。”
盛年說道:“他本就是被辛山煉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而且,我讓萍姐去調查過,其實屠殺南山觀的那幾個人,也是辛山暗中指使。”
“阿元的體質極為特殊,雖然已經身死,但被煉作尸傀之后,竟然還保留神智。”
“辛山恐怕只是為了讓他的那些道觀弟子不要影響他的神智,便差人滅了南山觀滿門啊。”
原來如此。
宋宴恍然,隨即從前的許多蛛絲馬跡,聯系在了一起。
以他們三人如今的實力,實在無法與假丹境修士抗衡。
說什么都是虛的,快些提升自己的實力和境界,才是根本。
兩人沒有再繼續閑聊,各自離開了此處。
回到天尊觀中,隨意一掃,發現此處已經沒有了游睿軒的身影。
小鞠偷偷傳音告知,是謝蟬的質問之下,那王爺無顏面對,當場自盡了。
無論此事來龍去脈,有多么感天動地潸然淚下,或是有什么苦衷值得惋惜淚流,都是他們之間的事,與宋宴無關。
由于此事似乎還有其他筑基境魔修的影子,鄭光宗已經想辦法上報了宗門。
宋宴思慮了片刻,打算回宗之后也稟明此事。
畢竟也牽連宗門供奉和自己的弟子。
至于宗中如何處置,不是自己要操心的。
“你虛師叔,我就先帶回去了。”
宋宴對小鞠交待道:“此后可沒有人能再保你無虞,遇事自己多加小心。”
小鞠認真地點了點頭。
“是,師尊。”
其實虛相天魔也不是不能待在她身邊,只是那樣沒有意義。
小鞠既然已經知曉,那么心中定然沒有了危機感,于劍道修行極為不利。
又同盛韻交待了幾句,便帶著虛相天魔,遁入云空,消失不見。
謝蟬望向宋宴離去的方向,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