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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中。
這虎狼軍中大多數軍士,都是幾人一座營帳。
但他們這些外來修士,原本就不太受待見,單獨劃分一個偏僻的區域。
當然,這也有好處,那就是他們幾人可以一個人一個營帳。
周圍擺一套陣珠,激活些簡易的護陣,也勉強能算個簡陋的“洞府”了。
平叛的部隊回來之后,羅錚便去向白將軍復命,這會兒正是休整的時候。
宋宴獨自盤坐營帳,神識探入陳笠的乾坤袋中,挑挑揀揀。
他是越看越看不下去。
與魔道修士爭斗就這一點不好,這乾坤袋都沒眼看。
都是些爛七八糟的骷髏、尸體之類的,連魂幡在這些東西里頭都算是正經玩意兒了。
把靈石一挪,再把少數一些自己用得上的東西一拿,基本上可以整個打包扔給狗盛了。
乾坤袋中的玉簡,宋宴也是一個一個掃過去。
掃過某一個看似普通的玉簡時,他停了下來。
“虛相天魔功?這好像就是那個吳懷圣所說的秘術。”
無論是狗盛還是其他魔墟修士,這些年宋宴與他們打交道,對魔墟修士們所修煉的功法也有了一些了解。
令人感到訝異的是,許多魔墟修士所修煉的所謂魔氣,其實從很多方面來說,都與劍修的劍氣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許多魔修也可以同時操縱靈力和魔氣,來施展法術道訣,或是催使法器靈器。
于是宋宴閑暇時,也會翻一翻這些魔修功法。
一方面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另一方面,既然魔氣的修行與劍氣有相似之處,那么也許魔修的一些奇思妙想,也有可取之處。
只要不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影響了自己的道心便好了。
興許還能受到啟發。
魔墟存在了不知道多少萬年,這些流傳下來的功法,總有它精妙的地方。
宋宴細細讀了一遍這虛相天魔功,更加確定了這一點。
這門功法很有意思。
分出自己的一縷神魂,或是奪取他人的神魂,可以祭煉一道虛相天魔,妙用無窮。
不過宋宴似乎發現了什么,他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輕輕嘆了一口氣。
其實這虛相天魔祭煉出來之后,倘若主人身死,其實是可以再次被祭煉,繼承下去的。
也就是說,其實那個叫做吳懷圣的人,并不只有死去這一條路,而是可以被宋宴再次祭煉。
這樣,雖然機會很渺茫,但也許他還能與自己的妻兒親人相見。
可是,回想他臨死之前說的話,卻完全沒有提及這一點。
想來是不愿再受人拘遣,也不愿意引導宋宴,去修煉這魔功。
畢竟在他的口中,這“不是什么好玩意兒”。
宋宴搖了搖頭,似乎有些感嘆。
但人已經死了,他很快就把這些拋諸腦后。
重新審視起這虛相天魔功來,他對于這一門秘術的思路與常人有些許不同。
在他看來,這虛相天魔,相當于一個工具,它的使用方式是相當靈活多變的。
如陳笠這樣小偷小摸,實在有些埋沒了。
如今宋宴的大光明法相,戰力已經相當不俗,但這里有一個比較大的問題。
那就是法身的行動雖然不需要讓宋宴自己來操縱,但這個過程也是需要耗費心神的。
并且消耗還不小。
如果自己修煉此法門,分出一縷自己的神魂來,融入法身之中,這樣也許可以大大地減輕他的神識壓力。
對于尋常修士來說,神魂、神識受損,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僅修為境界會受到影響,并且神魂虛弱會影響修士的精神,對于迷幻法術的抵抗能力會變低。
需要特殊的天材地寶,才能緩慢溫養修復。
但宋宴不同,有五星捉脈訣和用于觀想的正變明圖,即便是沒有溫養神魂的靈物輔助,也能夠較快的恢復。
于是他打定主意,要嘗試一番。
不過,當然不會是現在。
暫且將虛相天魔功收起,宋宴繼續將這乾坤袋梳理了一番,在某個角落里尋得了一些還算正經的零碎東西。
一塊玉佩,上面有些特殊的紋路,還算精致。
一些瓶瓶罐罐,都是尋常煉靈丹藥。
還有一些玉簡,其中記錄的也不是什么魔功,就是正兒八經的修煉功法。
但其中沒有什么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所以宋宴無法確定是不是吳懷圣的。
總之先收起來了,如果日后真的有機會遇見他的妻兒,再轉交給他們吧。
心念一動,忽有所感,營帳外有動靜。
宋宴便隨手撤去了陣法,走出營帳。
不遠處,士兵的身影來來去去,神色匆匆。
微微側目,其他外來的修士,也從宋宴周圍的幾個營帳中走出。
鄔彩蝶和李巖見了宋宴,點頭打了招呼示好。
其余幾人面面相覷,眾人都不知曉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不多時,王勝光抱著盔甲,一路小跑過來,火急火燎。
“宋校尉,宋校尉。”
他快步來到眾人的面前:“宋校尉,羅副將召見!”
還沒等眾人思索要去做什么,王勝光語出驚人:“好像是要帶你去白將軍那里一趟。”
白將軍?
眾人心中一驚,對于這個羅錚口中的白將軍,他們早已經在心中有過猜測。
羅副將已經是金丹境的修為,那傳聞之中的白將軍,顯然不可能低于金丹,甚至有可能是元嬰境的修士。
面見元嬰?
宋宴深吸一口氣,也不知是好是壞。
不過總不可能不去,否則光是這違抗軍令,就可以直接斬了。
“好。”
羅錚沒有穿甲胄,也沒有牽馬,大大咧咧地走在前頭。
宋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其實心中有很多疑惑。
比如最大的不解,就是去見白將軍為什么要離開軍營,難不成白將軍在軍營之外?
不過反正跟著就是了,面前這位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碾死,他也沒想多嘴。
“小兄弟,你可是走大運了。”
這會兒的羅錚,可完全沒有軍中初見時的那般威嚴恐怖,反倒很是親和。
他隨口說道:“我傳信將平叛的情況都同白將軍細說了,也把你的戰功一同上報。”
“沒成想,將軍竟然點名要見你。”
“哎對了,小兄弟是哪里人士?”
宋宴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是石梁人士…嗯,云陽縣那邊。”
對于羅錚,沒有隱瞞的必要。
“云陽縣,啊呀,難不成是我年紀大了,我怎么好像沒聽說過這地方。”
你當然沒聽說過,那根本就不是秦國的地界。
宋宴打了個哈哈:“不知道也正常,小地方。”
“小兄弟今年不到三十吧?”
“二十四五。”
“嗬!”羅錚豎起大指:“年輕有為啊。”
“一會兒見了白將軍,小心說話。以你的資質,若能得將軍賞識,日后晉升凝丹境,不在話下。”
宋宴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思索。
凝丹境?
應當就是金丹境界,這似乎是古仙朝之中,對于金丹境武將的稱謂。
不過這并不是重點,重點在于,從羅錚口中說出晉升凝丹境,似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在楚國,一尊金丹出世,天下皆知。
可聽羅副將這意思,好像得了這位大將軍的賞識,晉升金丹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兒。
難不成,真是元嬰?
天可憐見,小宋活了二十幾年,還沒見過元嬰真君呢。
山風從谷壑間穿行,偏離了主道,深入一片山林腹地。
曲折的山徑盡頭,豁然開朗。
一座古樸的建筑靜靜佇立在山坳中。
宋宴心中思忖。
這座建筑群,初看便知,是官家驛站較為常見的方正格局。
但細觀之下又別具匠心。
院墻壘砌的青石錯落有致,墻角爬著幾株老藤,給這一處驛站平添了幾分蕭疏雅意。
倒像是一座庭院了。
行至門外,抬眸望去。
杜郵亭。
宋宴一愣,目光閃動,心中猜測確信了幾分。
整座亭驛似乎沒有一個看守的兵卒。
羅錚帶著宋宴,徑直往中心的庭院去。
庭院小門虛掩,羅錚沒有叩門,只是恭敬地肅立在門外,沉聲通稟:“末將羅錚,攜宋校尉晉見。”
“進來吧。”
一個溫和清朗的聲音自院內傳出,傳入兩人耳中。
羅錚推開門,正要邁步,思索了一陣,側身讓宋宴先行。
院內的景象比外面所見更為精致。
庭院不大,中央掘有一方清澈見底的池塘,池水倒映竹影。
池邊散放著幾張未著漆的樸實木幾。
整個院子素雅清凈。
然而,就在宋宴踏入院中的瞬間,一股無比清晰的悸動從無盡藏中涌現出來。
宋宴心中一驚,腳步頓止。
“愣著作甚,走啊。”羅錚提醒道。
宋宴連忙向前邁步走去。
只見庭院之中,孤身坐著一個青年男子。
他身材并不算魁梧,未著甲胄,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寬松衣袍。
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眉宇之間,掩飾不住的英武。
他身上似乎沒有戰場上的那種威壓,甚至有一種平靜溫和的書卷氣。
若非羅錚提前說明,任誰也難以想象這便是統御虎狼軍的仙秦大將軍。
他正執著一把小巧的玉壺,專注地為自己面前的陶杯續上清茶,熱氣裊裊。
石桌上放著一張棋盤,黑白云子糾纏,可這里顯然只有他一人。
自娛自樂罷。
“末將羅錚,參見白將軍!”
追根究底,宋宴是沒有軍中官職的,所謂校尉之職,只是臨時授命,所以也不配以末將自稱,只是跟著拱手行禮。
目光卻投向院子當中,悄悄掃視了一眼。
池塘畔,一柄形制古樸的環首長劍,斜插在泥土中。
平平無奇,看不出什么特別的。
“過來坐,不必拘著。”
白將軍沖他們招了招手。
“多謝將軍。”
羅錚與宋宴依言在旁邊的木幾旁坐下。
他放下玉壺,目光在宋宴身上停留了一瞬。
只一眼,宋宴便覺自己被他洞悉。
他緩緩說道:“聽羅錚稟報,此番平叛,宋小友協力甚大,還斬了一位軍中細作…”
宋宴一愣,心中自嘲。
自己哪里出了什么力氣,只不過是趁亂撿漏而已。
宋宴連忙躬身:“回稟將軍,都是羅副將驍勇,屬下不敢言功。”
“哈哈哈,過分謙虛,就是自傲了。”
白將軍擺了擺手:“唉,只是徐端,可惜了。”
提起徐端的名字,羅錚也輕輕嘆了口氣。
“當年我還未接管虎狼軍時,他是何等銳氣,沖鋒陷陣,斬將奪旗,軍中好些將士,無不以能跟隨他身側為榮。”
“本是…一等一的將才之選。”
只是一介叛軍,白將軍卻似乎很是感慨,看來這二位的確是與他有些感情。
可惜宋宴無法感同身受。
“奈何他意氣太盛,得失之心過重,藏了偏狹的念頭。”
白將軍的目光深邃,思緒似乎飛向了很久很久以前。
“這偏狹日積月累,再難束住鋒芒,最終反噬其身,斷送了前程性命,也連累一眾部將同袍,隨他魂歸沙場。”
“簡直是…”
他忽然話鋒一轉:“跟我一模一樣啊。”
宋宴微微皺眉,有些疑惑,但沉默不言。
其后,羅錚又與白將軍商議起了出兵之事。
宋宴聽著,也是這時候才知曉,原來白將軍打算出兵攻打燕軍。
眼睛微微一瞇,也就是說,這片仙朝戰場遺跡中,是秦、隋還有燕三朝戰時被封印的。
不過他對帶兵打仗毫無興趣,目光又落在了池畔的那柄環首劍上。
白將軍應當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停下了與羅錚的商議,看了看宋宴,又看了看那柄院中的劍,溫和地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指著那柄劍,對他說道。
“送你?”
宋宴先是一驚。
等反應過來先是要拒絕,但又有點舍不得這個機會,目光下意識地瞥向羅錚。
羅錚怕這小孩犯渾,一個勁兒使眼色,說小話。
聲音很小,但宋宴還是聽清了:“你找死啊?”
“哈哈哈哈…”白將軍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隨手一招。
在宋宴驚愕的目光中,乾坤袋里那枚金紅古符竟然自行飛出,懸于空中。
“軍中獎罰分明,不可隨意賜賞。”
“這柄劍也與我有些淵源。”
將軍笑著:“等你…在戰場上收集了一千道功勛,可自行來此處尋我。”
“我便將這柄劍,賞賜給你,如何?”
宋宴微微一愣。
心道原來白將軍能夠看得見這枚古符啊?
“愣著作甚?還不快謝謝將軍。”
羅錚提了一句。
宋宴恍然,連忙謝過。
“只是將軍。”
他又問了一句:“屬下有一事不解,軍中這么多將士,為何獨獨尋我來此…”
“只因我協助羅將軍斬殺了叛軍頭領么?”
真要說出力,說實在的,宋宴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少功勞。
將軍呵呵一笑:“沒有為什么。”
“這是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