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宋宴便重新回到了修心、修煉、修劍的規律生活之中。
身體狀況也在一步一步,重回巔峰。
閑暇之余,他也在嘗試新的丹藥煉制。
由于只是嘗試,并不鉆研,所以選擇了一種適合筑基境修士服用的,最簡單的丹藥,養靈丹。
事實上,筑成道基之后,宋宴的修煉速度又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倘若輔以攝靈劍陣,其實不服用丹藥,修煉速度也已經能夠勉強達到單靈根的程度。
也正是因此,宋宴如今煉丹,幾乎都是奔著上品丹藥去的。
煉制出來的中品、下品丹藥,全都賣掉。
只有靈力精純的上品丹藥,才會被他作為修行輔助,吞服煉化。
境界的修煉和神識、劍術同步進行。
雖然還沒有具體感受過筑基境每個關隘的突破難度如何,但大致估算一下。
要想修為達到筑基中期的水準,不借助任何外力、丹藥等,恐怕需要十數年…
更不要提突破、筑基后期、圓滿,最終達成金丹境。
“道阻且長啊…”
不過,其實修仙界之中,到了筑基境之后,突破小境界的歲數,所花的時間這些,都已經無人在意了。
因為每個人的機緣不同,不具備任何參考價值。
例如,有的修士所修習的功法偏向養生功夫,修煉速度本就比較慢。
但因為壽元比尋常修士會稍長一些,突破金丹的機會也更多。
有的修士修煉功體勇猛精進,修煉速度很快,能夠比其余修士更早達到筑基圓滿。
但容易根基不穩,凝聚金丹并不容易。
至少在楚國這樣的地方,筑基修士讓人們在意的結果只有兩種。
最終成就金丹者,和求道失敗者。
沒關系,宋宴現在還有幾百年的壽元,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段時日,劍道修煉的重心被放在了觀虛劍瞳上。
從許久之前那次修煉瞳術勞損開始,觀虛劍瞳的修煉就一直是順帶著。
沒有特意花過太多心思和精力在其中。
然而筑基之后,宋宴每每運轉瞳術之時,便會隱隱感到眼睛酸脹。
與先前那一次修煉勞損有所不同,這種感覺與修煉滿盈,即將突破的感覺,極其相似。
尤其是在龍潭山掌握了完全的劍意,并且施展轉乾坤死而復生之后,這種感覺便達到了極致。
想想境界的突破、神識的變化,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做到的。
而自己的其余手段都在修行,劍陣之法,貪多嚼不爛。
若能夠在前往戰場之前,將觀虛劍瞳有所提升,也是不小的助力。
于是,宋宴重新撿起了這門瞳術的修行。
靜室之中,攝靈劍陣運轉,飛劍緩緩懸浮,引動著周遭的靈氣。
宋宴趺坐蒲團之上,雙手掐出印訣,周身劍氣自發游走,無數小劍在其中生滅。
心念沉淀下來,觀虛劍瞳的心法徐徐運轉。
劍府之內,那朵蓮花仿佛受了無形吹拂,輕微搖曳。
每一次心法的流轉,便有一道劍氣如同清泉,淌過蓮瓣,洗去塵埃,泛著流光。
然而,這一次的修煉與往日不同。
起初運轉平順,一如往常。
但漸漸地,宋宴感到雙目灼熱異常,有一道清冷的劍氣,在眼球深處涌動。
燒灼感直擊神念,甚至蓋過了劍氣的清涼。
他雙目閉合,眼前卻不是黑暗,而是被一片刺目的金光充斥,蓮花的虛影在金光中緩緩旋轉。
四周原本平和溫順的靈霧突然變得狂暴,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漩渦,瘋狂地涌入他的雙眼!
痛!劇痛!
好似雙眼正在被硬生生地鑿開,然后往里填入新的,更強大的力量。
宋宴咬牙,身體微微顫抖,額頭青筋畢露,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內衫。
這種痛苦,可比先前辛山殺自己時,還要令人難受。
簡直是折磨。
但他并未強行中止心法運轉,反而更加專注地引導那股狂暴的靈力洪流。
嗡——!
某一刻,那劇痛達到了頂點,隨即便如同退潮般緩緩消失!
眼前的酸澀感還在,宋宴沒有第一時間睜開眼。
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滴落下來。
片刻之后,他才緩緩睜開雙眼。
靜室之中,無風自動。
一股難以言喻的鋒銳氣息自他雙眸中蔓延開來。
眼眸依舊是深邃的金色,但若細看,便會發現其中蘊含的玄奧紋路已然不同。
從原先的一瓣蓮花,變成了兩瓣。
蓮心處一抹夢幻般的霧氣涌動,一閃而逝。
“呼——”
這瞳術的進階,當真是不好受,眼睛酸疼無比。
他隨意抹去眼淚,低頭看了看。
原本還以為會流點血淚什么的,結果只是普通的眼淚。
宋宴長長舒出一口濁氣,感受著眼眸中的變化。
隨手施了一道火球法術懸在空中,細細打量著。
“嗯…”
雖然還需要多用用才能感覺出不同,但現在眼中靈力變動的詭異,已經很直觀的變清晰了。
至少觀虛的效果,似乎變強了。
他伸出手,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下品靈石和一枚中品靈石。
在這目光之下,靈石之中蘊含的靈力、雜質,變得無比清晰立體。
靈氣在其中的流動,可謂纖毫畢現。
中品靈石所蘊含的雜質,要遠比下品靈石少得多,靈力也更加凝煉。
把玩了一陣,便收了起來。
“不錯。”
但顯然進階之后瞳術的效果,還遠不止于此。
他凝聚心神,目光落在空氣中漂浮著的一縷靈霧。
心念一動,一縷夢幻般的氣息從雙目金光之中涌動逸散。
眼眸之中,兩瓣蓮花幽然流轉。
周身劍氣,涌向雙目。
正在此時,那一縷平平無奇的靈霧,在這目光的映照之下,竟然陡然變得虛幻扭曲。
一道凝實無比,通體乳白色的劍影,憑空在那一縷靈霧的位置凝聚而成。
甫一成形,便帶著一絲虛實變幻的氣息,劃向靜室的石壁。
那石壁當即被劃開一道口子,在宋宴的控制下,這口子并沒有多深。
然而劍影崩散,化作點點靈光。
墻上那一道劍痕,竟然也隨之消失無蹤。
那一抹靈霧,仍舊漂浮于原地,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鏡花水月劍意的部分效果,竟然可以通過觀虛劍瞳來施展…
“有點意思。”
劍意的強大,宋宴已經領教過了。
倘若能夠僅僅通過瞳術來驅使,那么即便只有一部分效果,也足夠讓很多對手難以防范。
瞳術突破的那股酸脹感還在,宋宴眸中金色消散,緩緩閉上了眼睛,休養起來。
數日之后。
無盡藏中。
宋宴盤坐于墨色天瀑邊,觀虛劍瞳運轉,盯著墨池。
心魔遁走,此處果然沒有了那個詭異魔影。
只是不知為何,這墨池和天瀑仍舊存在。
他轉過頭,望向身邊懸浮著的一支笛子。
這古笛饕尾,自從宋宴取得,便想著找個大買主把它給賣了換成靈石,以助自己修行。
可起先是沒工夫經營,后來也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幾乎要把它給忘記了。
前些日子,小禾說想要去尋山海間來著不是。
除了要讓小禾提升實力之外,宋宴也想給她些用得上的東西,保護自己。
思來想去,這笛子似乎與靈妖靈獸有關,便將它送給小禾吧。
離開了無盡藏中,宋宴走出靜室,卻沒有在洞府里看到小禾的身影。
他略一沉吟,神識放出一掃。
隨即走出了洞府,此刻的小禾正坐在竹林之中的一塊大石上,眺望遠方的云海和山巒。
蛇寶的小手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臂彎里,盯著云深之處,似乎那翻滾的云朵中,藏著什么難解的心事。
宋宴緩緩飄起,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小禾。”
聽到聲音,小禾茫然地抬起頭,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卻見宋宴將手中的笛子,向她遞來。
“咦?這是什么…笛子?”
她眨巴著眼睛,眼神里那點屬于小孩子的憂愁神色被好奇沖淡了不少。
其實,小禾是見過這支笛子的。
但她的記性實在太差,現在,已經忘記了。
饕尾笛握在小禾的手中,不大也不小,正正好好。
笛子尾端雕刻著一團黑色云朵,黑云處斷裂的那一部分,被宋宴掛上了一枚劍穗。
“嗯,”宋宴的聲音溫和:“這支笛子叫饕尾,算是一件古物吧。”
“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送給我的?”
小禾瞬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眼睛瞪得圓圓的,滿是驚喜。
“是啊,小禾你天賦異稟,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能夠突破境界,成為二階妖怪。”
“到時隨白淇道友前去尋山海間,我們可能會有很長時間見不到。”
“你這小孩記性又那么差,我怕你把我給忘了。”
宋宴哈哈一笑:“你看到它,不就想起我了么?”
“我的記性才沒有那么差呢…”
小禾辯解了一句,但雙手將饕尾笛捧在了懷里,像抱著什么稀世珍寶。
笛子入手溫涼細膩,帶著玉石般的觸感,上面古樸的黑云花紋,讓她感覺莫名親切。
想起來,這好像是宴宴第一次主動送自己這種風雅的東西。
從前她想要什么好吃的、玩具、好看的,纏著要買,宴宴也會答應。
但主動送和開口要,那可不一樣。
這次可是他主動送給自己,而且還是一件如此精巧雅致的器物。
嘻嘻,宴宴一定是喜歡我的。
蛇寶嘿嘿傻樂,笑聲之中掩藏不住的雀躍。
“真的送我了,不能反悔噢。”
“當然,”宋宴輕輕點頭:“這東西似乎與靈妖之類有些淵源,我留著也用處不大。”
“小禾是妖怪,送給你才有用。”
他其實不太確定這笛子具體有何妙用,但反正自己用不上,送給小禾正好。
蛇寶此時哪里聽得進去什么有用的話,臉蛋因為興奮而紅撲撲的,之前的憂愁也被這驚喜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愛不釋手地擺弄著笛身,然后鼓起勇氣,笨拙地把笛子橫著湊到嘴邊。
她深吸一口氣。
“噗——!”
用力一吹,笛子立刻發出一聲沉悶難聽的聲響,在竹林小院里回蕩,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宋宴忍俊不禁:“不是這樣吹的吧。”
他輕輕從小禾手中接過饕尾笛:“來,我教你。”
宋宴也不太會吹笛子,但是年幼的時候,在石梁鎮何先生那里學過一點兒,基本的東西還是掌握的。
他調整了一下握笛的姿勢,指肚按住幾個靠近吹口的孔洞。
“看,手指這樣輕輕蓋住這里,不要按死,指尖對著氣孔。”
他將笛子橫置唇邊:“嘴唇微微放松,像這樣輕輕噓氣,不要用太大力氣。”
“嗚——”
他輕輕吐氣,笛子發出一個還算平穩的聲音。
“哇!”小禾的小臉再次亮起來,“宴宴你好厲害,你怎么什么都會…”
“學會了學會了,給我試試。”
她興奮地搶過笛子,學著宋宴的姿勢,鼓著小嘴,小心翼翼地對準吹口。
這次她收住了些力氣。
“嗚…”
雖然氣息還有些不穩,聲音忽高忽低,但總算能聽出是個音符了。
小禾開心極了,全然忘記了剛才的煩惱。
她一遍遍地嘗試,從只能發出一兩個單音,到勉強能連著吹出三個不成調的聲音,玩得不亦樂乎。
雖然吹出來的聲音斷斷續續、五音不全,但這完全不影響她的興致。
這是宴宴送她的寶貝,是他在教她學問呢!
她低頭看著懷里的笛子,感覺它比之前所有那些討要來的糖葫蘆、彈珠、玩具加起來都要珍貴。
這是宴宴的心意呀。
她甚至偷偷在笛尾上,又系了一根自己頭上解下來的紅頭繩,算作自己的標記。
“等你熟練了,說不定還能發現它的奇妙之處。”
宋宴揉了揉她的腦袋:“以后無論你去不去山海間,它都能陪著你。”
“嗯!”小禾用力點了點頭。
不斷嘗試和練習吹奏著,兩人看著夕陽落下去。
忽然間,宋宴心念一動,站起身來。
他縱身一躍,落下青石。
“早點回洞府噢。”
回頭向小禾說了一句。
小禾很享受和宋宴待在一起的時光,但她知道宴宴有自己的事要做。
“知道啦。”
宋宴回了洞府之中,徑直走入靜室之內。
他眉頭微微皺起,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那張刻著“甲作”的儺神面具。
此時此刻,這張面具,正泛著奇異的光澤。
一抹靈力正以它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泛著漣漪。
宋宴可沒有對它做過什么。
沒有二次祭煉,也沒有向其中灌注靈力,為何突然會產生變化?
難不成,是因為吹奏了饕尾笛?
不太可能,他與小禾都沒有動用靈力或者妖氣,只當做樂器吹奏,按說不會有什么效果。
宋宴沉默了片刻,隨后輕輕地將它戴在了臉上。
眼前,還是那片熟悉的黑霧。
只是這一次,黑霧之中,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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