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在燎原,從南從東而來…
大定府城池之內,四處都是飄蕩的灰燼碎屑…
女真人帶著諸多奴隸,在廣袤的原野上追蹤著罪魁禍首。
粟米,很香,燒起來香氣四溢,真要說味道,許多人覺得粟米,也就是小米,遠比麥子與水稻要好吃。
也一直都是中國古代幾千年里極其重要的主食農作物,只是有朝一日,會變得很少見。
被火一烘烤之后,粟米格外的香!
會有那奴隸漢子,一邊跟著主人奔跑去追殺宋人,一邊隨手從被火燎過的粟米穗上擼一把,放在嘴巴里去嚼,似乎也吃得是美味非常…
卻是那火,還在粟米桿子上燃著…
從南方來的軍漢,正在飛快去逃,往那燕山的深處去逃,還要翻越燕山之埡口,回到燕云去。
蘇武倒是沒那么急,因為女真人的注意力都被往南引去了,他這東邊的火來得慢,反而沒有多少女真人來追趕…
甚至蘇武這邊,還截殺了一些女真遠遠奔來查看情況之人…
很從容,慢慢往海邊去走,一走兩日,再到海邊去,上船…
蘇武在回,大定府周遭大火燎原的消息也在往西去…
那一日,完顏宗弼終究還是沒有攀爬上臨潢府的城墻,契丹人在女真人手中敗了無數次,丟失了不知多少城池堡寨。
這一次,卻真沒丟,至少沒有立馬就丟。
大燕朝的臨潢府兵馬都總管吳玠在夸:“鑌鐵契丹,此爾等祖宗給自己起的名,本以為早已名不符實,今日,某倒是又看到了昔日契丹之英姿…”
這話,聽得無數契丹漢子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竟是真有人當場就落淚…
只聽吳玠在城頭上再說:“好,好得緊,爾等契丹,可傳千古!”
“殺女真!”一人激動在呼,看的是城外如潮水退去的女真人,怎能不是心中一種無比的激動?
立馬,全場,整個城頭,包括城內,不知多少契丹人在喊:“殺女真!殺女真!殺女真!”
城外,完顏宗望遠遠瞧著看著,面無表情。
完顏宗弼是被人抬回來的,他真爬了第二次長梯,只是沒有爬上去,因為他小腿骨折了,但即便如此,他被摔昏懵之后回神來,竟真能站起…
但終究,還是爬不上那城墻去!
若是以往攻城,那是有許多計策的,先是圍困,然后掘壕溝,立拒馬…
捉拿各種契丹人遼人聚到城池之下…
各種恐嚇,攻心…
那時節,女真人,是從容不迫的,只要一直勝,不論城池之內是什么人,城池里的人,只有恐懼,戰戰兢兢…
今日不同了,城池里的人竟然不恐懼,所以,今日爬城之難,遠甚以往不知多少。
完顏宗弼被抬到了完顏宗望面前,他很自責,開口在說:“兄長,是我無能…”
完顏宗望擺擺手:“你盡力了,若是有兩三個月時間,便是只有兩萬余人在此,這城池也一定可以打破!”
完顏宗弼被人放在了地上,便是自己搬著骨折的小腿坐起來,坐在枯黃的草地之上,風也開始凜冽,吹得完顏宗弼鼻頭冰涼,雙眼也迷…
他說:“兄長,你一定不要把我丟在這里!”
他說這話,是因為他走不動路了。
“我不會把你丟在這里的…”完顏宗望答著。
完顏宗弼心中一定,就問:“兄長,咱們接下來怎么辦?那蘇武肯定不會來了,咱們是不是就連日猛攻猛打?”
完顏宗望沒有說話…只是掃視眼前這些垂頭喪氣從城池那邊撤回來的女真勇士…
曾幾何時,什么時候,戰場上的女真勇士會這般的垂頭喪氣?
吃,其實也吃不飽…
馬也只能光吃草,連精細的糧食都很久不曾喂過了,許多馬匹也瘦出了清晰的肋骨…
完顏宗望站在這片高坡之上,看得滿地枯黃一片,只感覺自己站在了一個十字路口,前后左右都是路,卻真不知該往哪里走…
那宗弼卻還發問:“兄長,要不咱先猛攻幾日,嗯…”
完顏宗弼左右看了看,自就是要左右之人都散遠一些。
左右眾人也明白完顏宗弼的眼神,各自遠了去。
完顏宗弼才再開口:“先猛攻幾日看看,且看那城池之內的契丹人到底士氣如何,若是真不成了,咱回大定府去,大定府也有高墻,昔日咱們圍攻大定府的時候,可也打得苦,咱們只要把大定府守住了,往后自還有機會…”
完顏宗望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兩片嘴唇輕輕開合,有話語:“只要此番回了大定府,大定府就是守不住的,咱們要一直退到黃龍府,退到山林里去…”
“這是為何?咱們不是…再怎么說起來,咱們還有不少城池堡寨,都是昔日咱們一刀一槍從遼人手中搶來的!都不要了?”
完顏宗弼激動在問。
完顏宗望卻很耐心,認真來答:“所謂勢頭,所謂大勢,就好比昔日咱們掃契丹,連戰連捷,便是氣勢驚天而起,而今…氣勢一泄…罷了,也不說什么氣勢了。就說而今局勢,但凡咱們只能龜縮在大定府城池之內,那宋人,或說那大燕之人,大軍只會不斷往大定府去圍,他們的糧草,再也不必從大同遠出去臨潢府了,就能直接從燕云過山口而來,源源不斷,五六百里就來了,那就是局勢大變,敵人只會越來越強,咱們就會越守越弱,只待哪一日城破了,咱們連回山林的機會都沒有了…”
完顏宗望,話語輕聲,卻是語氣極重,情緒其中。
完顏宗弼太聰明,其實一點就通,通了之后,呆呆愣愣坐在地上,一時就失神了…
完顏宗望繼續說:“但是…大定府之內,絕大多數人,是不愿再回山林里去的…便是陛下,必然也是不愿回去了…”
完顏宗弼抬頭來:“兄長…若是不回山林里,無有山林的庇佑,真如兄長所言,終有一日城破,豈不女真全族,皆沒于此?”
“你看,你都懂得…”完顏宗望低頭看弟弟,竟是還能笑出來,一種欣慰的笑。
“那…臨潢府里,他們,誰不懂得?”完顏宗弼就問,此時此刻,兄弟倆屏退旁人,雖然不言一事,但已經在議論這件事了,那就是退路。
“變了,許多事都變了…”完顏宗望唏噓在說。
“什么事變了?”完顏宗弼就問。
“你我之父,為大計,把皇位傳給了誰?此乃我女真自古之慣例,兄終弟及之法,確保的是領頭之人年輕力壯。而今里,見識了契丹之遼,見識了中原之宋,乃至也見識了那高麗,浦魯虎,他…哼哼…”
這段時間里,顯然,完顏宗望真的感受到了女真內部的變化。
浦魯虎是誰?
如今金國天子完顏吳乞買的兒子,完顏宗磐是也。
若是放在其他國家,完顏宗磐豈能不是太子?
派系之爭,雖然還未起,未到臺面之上,但事情已經就有了趨勢…
乃至連完顏吳乞買,如今什么事都帶著他的兒子浦魯虎,明示暗示里,都在抬高完顏宗磐的身份地位…
這種事,在完顏宗望這般的人眼中,自是一眼看得破…
完顏宗弼豈能是好拿捏的?便是一語:“浦魯虎想繼承大統,門都沒有!”
“所以,他們才不會想著回山林里!”完顏宗望如此一語。
其中邏輯,完顏宗弼立馬也就懂了,只問在外領兵死戰之人是誰?
是完顏宗望,是完顏宗翰,是完顏希尹,也是他完顏宗弼…
若是城池里,高墻之內,完顏吳乞買,或者完顏宗磐,許還有辦法控制內外…
即便如此,此事真要做成,吳乞買父子要面對的局面,也是困難重重。
若是回到山林里,完顏宗望與完顏宗弼這般身邊無數女真勇士相隨之人,他們若是反對完顏宗磐,完顏宗磐就萬萬不可能繼承大統…
在那林子里,誰是完顏之主,誰真正得人心所向,豈不一目了然?
所以,事情在變。
所以,完顏宗弼想通之后,說得一語:“許昔日,不該立國如此之早…”
完顏宗望卻道:“立國,是為了把咱們昔日落后的行政與軍事變得先進起來,沒什么不好,只是沒有料到而今會是這般局面…”
歷史上,完顏宗磐在政治斗爭中,是會死的…
道理就在此時此刻完顏宗望與完顏宗弼的這番話語里。
完顏宗弼沉默著,顯然,局勢越發復雜,遠比頭前想象的要復雜…
卻也是該到他完顏宗弼來處理復雜之事的時候了。
就好似此時,完顏宗弼忍受著骨折的疼痛抬頭去看兄長,兄長正也低頭來看他,兄長的眼神里,都是一種期盼期待…
“走吧,先去把你的腿治一治!”完顏宗望抬手去招人來。
眾人慢慢往營寨而回。
那座臨潢府城池,還屹立在遠方,巋然不動。
卻是那城池之上,也是死傷一片,女真爬城之勇,從來不減,許多次,女真人已經站在了城墻之上,卻也一次一次被契丹人趕了下去…
這種情況,只在昔日大定府發生過,那個時候,若不是遼國權力斗爭之內亂,若不是耶律余睹走投無路叛國了,大定府是萬萬不可能那么簡單打得下來的…
那時候的契丹人,遼人,在大定府也戰得悍勇。
一夜無話,第二日,完顏宗望再往那高坡而去,女真人,還是要攻城…
不知做什么了,那就攻城吧…
也不知那如螞蟻一般附在城墻上死傷慘重的女真勇士,在此時此刻里,到底有沒有意義…
這是完顏宗望失神之念…
差不多了,完顏宗望稍稍抬手,鳴金收兵…
就這么把一日過去了…
再睡覺,起床,再聚兵,再來…
又這么把一日過去了…
鳴金收兵之后,完顏宗望沒有離開那座高坡,而是往南去看…
就這么耗下去,許真沒有什么意義…
耗著耗著,蘇武就來了…那時候來的蘇武,定是旌旗如云,騎士籠蓋四野…
入夜,一封秘信,疾馳而來,乃天子密函,直入中軍大帳之中。
完顏宗望攤開了看,看完,他其實想驚駭驚訝,但發現自己并不那么驚駭驚訝…
大火燎原,大定府周遭之田畝,幾乎焚燒殆盡…
入倉之糧,不過百余二三…
大火還在燒,還在往南往北在燒,燒得如何也停不下來…
燕山也在起火…
燒…瘋了!
燒得此時此刻看密函的完顏宗望,好似陡然也聞到了空氣中燃燒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幻覺…
是驚駭的,但完顏宗望卻真驚駭不起來,連嘆氣都沒有,只是一語:“把烏珠叫來。”
完顏宗弼飛快就到。
“你看!”完顏宗望不是把密函治信件遞過去,而是招手讓完顏宗弼到他案前來看。
完顏宗弼上前之看得片刻,已是呆若木雞,口中只能說出一個字來:“這這…這這…”
“坐,先坐定,吃點茶…”完顏宗望情緒非常穩定,話語輕柔,也是在安撫安慰弟弟…
完顏宗弼呆呆去坐,坐著呆呆看著兄長…
其實他這個兄長,也不長壽,一二年去,也要死。
完顏宗弼真吃茶,吃完茶,好似心思定了不少。
完顏宗望才開口來說:“回山林里去…”
“什么時候?”完顏宗弼就問。
“此番回軍,不去大定府了,直去黃龍府,咱回山林故土去,不過兩萬人,散在各自村落里,大多都能過得了這個冬天…”
完顏宗望顯然還想一件事,那就是活人。
大興安嶺很大,冬日里,野豬馴鹿也好,熊虎也罷,乃至鼠兔之類,刨地衣苔蘚吃一吃,能活…
這些求生的技能,他們都會,若是下一代人,那肯定就不會了。
“可是…”完顏宗弼在猶豫,再說:“可是書信里,陛下讓咱們趕緊攻破城池啊…”
“攻得破嗎?”完顏宗望問弟弟。
“明日,全軍皆出,三面死戰,死盡作罷,許打得下來!”完顏宗弼說著話,腮幫子上的肌肉,鼓動來去。
“然后呢?”完顏宗望沒有譏諷嘲諷語氣,他很溫柔,越來越溫柔。
其實,他本就是個溫柔的人,這一點是不假的,便是歷史上,所有女真里,比起來,也只有他對待宋人最溫柔。
然后呢?
然后,蘇武就來了,鋪天蓋地而來…
死盡了攻下個城池,又有什么意義呢?
完顏宗弼垂頭而下…
沉默許久去,忽然有抬頭:“若是讓他們與咱們一起回山林里去,其實咱們女真,還足夠強大,在山林里團結起來,來日尋個機會再出山林,豈不比昔日父輩出山林之時要強大許多倍?咱們要馬有馬,要甲有甲,諸般軍械,咱們都有…”
完顏宗望卻是不答他,只道:“其實,回林子里,也不安全,那蘇武,必然…還會來燒…”
完顏宗望,就是因為他性子里的這股子溫柔,能讓他想得很遠很遠,便是歷史上他對宋人的那點溫柔,豈不也是因為遠見?想的是來日對宋人的統治?
想太遠了,其實不好,危局之時,太容易就能想到最壞的后果。
完顏宗弼罵人:“他蘇武,怎么這么狠辣毒絕?我就在這里等他,我要與他拼了,我等著他來,大不了,讓他把我殺了,如此,他會受到山間神靈的詛咒,他與我在山林里一起立過誓言,他此番殺了我,來日一定會有報應!”
完顏宗弼,或者說此時此刻的整個女真,是有這種原始信仰的,他們信這個!
完顏宗望太容易看到事情的脈絡了,只是一語:“只有你真要殺他的時候,他才會殺你,如此,他不算背棄了誓言,而是你背棄了誓言,若你不是真心實意要殺他,他是不會殺你的…”
“你怎么知道?”完顏宗弼,其實情緒有些失控了。
“因為,我覺得…我與他,好似同一類人,我想著他的時候,總想到自己…”
完顏宗望這話,好似也有些沒頭沒腦。
其實不然,他的“溫柔”,與蘇武的“溫柔”,有相通之處…
完顏宗望,甚至下意識里,愿意把蘇武想成與他是同類人。
完顏宗弼看了看當面這個兄長,也想了想那個與他一起在山林雪地里跪拜著立過誓言之人。
莫名之間,完顏宗弼忽然認同了兄長之語,兩個人,好似真像,不知哪里像,就是有些像!
忽然,完顏宗弼好似想起什么來了,激動一語:“兄長,既然如此,那咱們更要回大定府了,咱們回去,把所有族人都帶走,帶回山林里去!”
“嗯?”完顏宗望轉頭去看弟弟,不是沒懂,是一時也愣。
完顏宗弼什么意思?
太明白不過了,就是與蘇武一樣,做點篡逆之事,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還管什么大金天子不天子的…
男女老少,滿城之人,都帶走!
天子若是不同意?
且看兄弟倆手中的刀利是不利,完顏宗磐,算個什么狗東西?
完顏宗望忽然站起來了,腳步左右去踱。
“兄長?”完顏宗弼在等,在急。
“兄長,咱山林大得很,那么大的山林,便是燒,也要燒幾年才燒得完,從秋天燒到冬天,也燒不完的…”
完顏宗弼,更急了。
“兄長,咱們往更北之地下山也可以的…咱們從山嶺最北之處下山去,也是草原,咱們去打萌古諸部!”
完顏宗弼越想越多,他所言不差,從大興安嶺最北邊往西下山,真就是此時萌古諸部的地盤,也是草原。
打的就是成吉思汗鐵木真的祖爺爺。
“兄長!”完顏宗弼,急得自己也要起身了,骨折的小腿還被夾板夾著,卻真在站起。
“你別動!”完顏宗望抬手摁在完顏宗弼的肩膀上,一語來說:“咱先回大定府,先勸勸他們,好言相勸…”
“呃…”完顏宗弼一時語塞,卻是心中莫名又有一個感覺,像是像的,卻又不像了,有不像的地方…
許那蘇武,若此時此刻是兄長宗望,定不會再這么猶豫溫柔了…
完顏宗弼低頭看了看,看的是自己腰間的短刀,吃飯用的刀…
又抬頭看看兄長…
兄長一語來:“回大定府之后,你不要亂來,聽我的命令行事…莫要亂了局勢,且看我去說…說不了,再想其他…”
“行…吧…”完顏宗弼低頭去。
只待第二天大早,天稍稍有了亮光,吳玠已經就出現在城頭上了。
一眼看去,女真竟是正在拔營,已然有幾部往東出發了,后面營寨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吳玠心中大喜,驚喜非常,左右呼喊:“女真敗退了,女真敗退了,城池守住了!”
這幾日來,吳玠守得豈能不苦?第一日他自是沒動,第二日第三日,他早已披甲救火了,城頭時不時就被女真爬上來,源源不斷而上…
他哪里還能安坐?早已帶著漢軍到處去救。
不知幾番險象環生,這城池,守得千難萬難,這城內尸首越堆越多…
傷員,更是到處都是…
城內的房屋都拆了大半,箭矢早已不繼…
吳玠甚至已經在想生死之事了,真要與城池共存亡…
沒想到,今日天剛有亮光,他來看,竟然看到了這般場景…
他其實昨夜壓根就無眠,如何也睡不著,只想著今日許更是疾風驟雨而來,許真是決死之時。
如此,豈能不驚喜 這才幾日呢?陛下所命,最初是至少二十日到一個月,后來之命,便是十日到十五日。
卻是就退了?
左右還有軍漢激動在問:“吳總管,女真敗退了,咱們要不要出城追上去?”
吳玠連忙擺手:“不可,咱們騎少,追之不得,只看岳都護,快派人去報岳都護!”
快馬飛快而去,西北邊黑車子室韋人地盤的邊緣,岳飛接到了消息,更也是大驚。
怎么大變來得這么早?
遠比陛下說得要早…
怎么回事?
趕緊打馬去追去看,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還當謹小慎微,以防有詐…
南邊,蘇武早已上了岸,卻還在往燕京打馬的路上,在昔日遼國皇家狩獵場延芳淀的邊緣在奔…
早有軍令,此時此刻,駐扎在汴京的大軍,早已開拔,剛剛從河北過境拒馬河,入燕云。
燕云此時有糧了,雖然廣袤田畝才收了不到一半,卻是依然養得活諸多兵馬…
時候都是掐著算…
從京東來的車隊,更也擠在雄州路口在去。
一切,已然準備得恰到好處,一切,就等此時此刻。
此番掃北,也不是只救什么臨潢府了…
再也不只走大同一道,只管從燕山各處道路而去,哪里通就走哪里,要最快的時間,過燕山去。
多少人馬?
京東輕重騎兵四萬余,西軍之騎一萬余,草原之騎兩萬,步卒三萬,還有駐扎燕云的那些人馬,有昔日之遼與宋,也有六七萬之多,雖然不一定堪用,但一并全都往北去,當做輔兵民夫之用也可。
蘇武來了,全部籌碼都放進了賭池里,此番,萬萬沒有半途而廢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