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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 心中天平

  我以為隨著自己對于末日時代了解的加深,自己對于麻早的了解也會越來越深。

  而結果卻是與自己一開始的設想截然相反,麻早在我心里的形象非但沒有變得更加清晰,反而愈發捉摸不透。原本以為自己非常了解的對象,身上多出了一層又一層神秘的疑云。

  我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欣喜,還是應該茫然。

  我依舊相信麻早一直以來對于我都是推心置腹的,想來即使自己拿現在發現的問題去問她,她也會和我一樣迷茫。

  吃完飯以后,男孩主動負責把餐具全部清理了。估計是因為安全屋里面有著大量閑置餐具,同時缺乏水資源,所以這些餐具都是用完以后直接被打包丟棄。而檀香則是問了衛生間在哪里,暫且離席。

  三下五除二完成清理以后,男孩帶著女孩走到安全屋中央的大圓桌前,拿出來一個小巧而又粗糙的人形木頭雕塑放在桌面上,然后對著雕塑做出來禮拜的姿勢。

  制圖師也遠遠地對著那個雕塑做了個簡單的禮拜動作。

  檀香在回來之后看到這一幕,好奇地問:“那是什么?”

  “他們是在禮拜神明。”制圖師說,“那個雕塑象征著一尊名為‘黃泉’的神明,好像是能夠保佑生存者平安。”

  經制圖師這么一說,那個粗糙的木頭雕塑好像的確是有黃泉那股死氣沉沉的味道。不過黃泉是福音院的大無常,前面制圖師還在說福音院的不好,現在又對黃泉做出禮拜,似乎有些矛盾。

  他是不知道黃泉是福音院的人嗎?還是說福音院也和羅山一樣,并不是大無常隸屬于組織,而是組織隸屬于大無常,因此就算福音院作惡多端,對于黃泉神格定性的影響也是有限的?就好像就算古代皇帝的近臣是惡棍,很多時候也是認為是皇帝身邊有小人,也不是認為皇帝本身就是惡?

  “黃泉?”檀香好像是在思考這個名字對應的是哪尊神明,“這個神明…他是真實存在的嗎?”

  既然存在怪異和末日,那么神明可能也是存在的——他大概是這么想的。

  “神明是存在的。”制圖師以無比復雜的眼神看著那雕塑,“但是…為什么無論怎么拜神,神明都不會真正庇佑我們呢…”

  可能是因為他已經被我殺了吧。

  檀香思考之后,居然也去禮拜神明了,估計是覺得拜拜也不花錢,想要求個心安。我懷著幽默的心態,也學著制圖師剛才的動作,對著那個雕塑的方向遠遠一禮。

  啪嚓。

  神明的臉當場裂開了。

  “啊?”

  檀香那邊才剛禮拜完,抬頭一看神明雕塑的臉都裂了,他的臉也跟著變綠了。想來是我剛才動作太唐突,好歹我也是個被稱呼為神明的人,不好去對其他神明,尤其是對作為自己手下敗將的神明行禮。

  可惜身邊沒有陸禪和祝拾在,沒人跟我解釋剛才是觸發了什么神秘學規則。制圖師也有些吃驚,他走到不知所措的男孩身邊,拿起木頭雕塑看了看,似乎沒有把我的動作和木頭雕塑的開裂聯系到一起去。

  “可能是空氣太干燥了?”他不解地說。

  接著他把木頭雕塑收起來,又從大圓桌底下拿出來一個大號不銹鋼盆,里面都是新的木頭雕塑。他將其中一個放到了桌面上。

  “不是…你這是搞批發啊!?”檀香驚了。

  “我沒事就會雕幾個,不知不覺就積了很多。材料就是安全屋里那些桌子的腿,雕壞了可以當柴燒,不會浪費。”制圖師說。

  “你這到底算是敬神還是瀆神啊,神明沒有庇佑你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吧?”檀香吐槽。

  而我則順勢詢問:“說起來…這個賜福也和神明有什么關系嗎?”

  我看向了制圖師手邊的提燈,以及在大圓桌中心懸浮的賜福燈火。

  “賜福據說是從福音院流出的東西。在福音院修士四處活動獵殺生存者的同時,賜福也因各種意外而散播到了各地。”制圖師說,“我們這個安全屋的賜福非常微弱,只有提供指引道路的力量。

  “如果是更大的賜福,就可以降低周圍人群感染狂氣、淪為業魔的概率。而更加巨大的賜福,傳說中甚至可以平息周圍時空和空間的混亂程度,并且讓怪異們自行遠離那一帶。”

  接著,制圖師向檀香解釋了狂氣和業魔化的概念,而檀香則若有所思地說:“這么說來…如果想要組建起來一定規模的生存者勢力,就必須要有一個足夠體積的賜福才可以?”

  “對,不過散落在外的賜福就只有小體積的,大多數生存者甚至就連小體積的賜福都沒有,而大體積的賜福就只有福音院才擁有。”制圖師說。

  “說起狂氣,我有一個問題…”我說,“狂氣到底是什么東西?”

  狂氣是使得眾多末日生存者淪為業魔的極危未知力量,而縱然是大魔,歸根結底也是大無常——人神狂化墮落為業魔的形態,也就是說狂氣就連大無常都可以侵蝕。

  自從進入末日時代,我就一直在感知周圍的環境。確切地說,是在嘗試尋找彌漫在環境里的狂氣。既然是足以侵蝕大無常的超危險力量,不可能會毫無跡象。

  而結果是,我硬是沒有在周圍找到符合描述的東西。

  “我無法回答你狂氣到底是什么,因為‘狂氣’其實是一種定義模糊的東西。”制圖師思考之后回答,“所謂的狂氣,并不是真實存在的氣體,更加近似于我們生存者假想中的物質,是為了解釋我們為什么會失憶和發狂而出現的概念。”

  “就像是‘以太’一樣?”我恍然。

  “以太”這個概念,最初是古代哲學家為了解釋世界運行而編造的架空物質,被認為是充斥于宇宙之間的神秘物質。這個理論一度沉寂之后在近代變成了部分物理學家為了解釋電磁波傳播而設想的媒介,之后又被更加優秀的理論所取代。

  聽上去現代天文學所流行的“暗物質”和“暗能量”也是有類似嫌疑的概念,至于那是不是真的與“以太”一樣的、僅僅是為了讓宇宙觀繼續成立而追加設定的架空之物,作為門外漢的我并不具備足夠的判斷能力。

  而到了末日時代,為了解釋自己所無法理解的現象,人們再次使用了與古人相同的方法。

  之后,制圖師帶著我和檀香去分配了私人房間。

  我選擇了安全屋角落的房間。在制圖師和檀香離開之后,我得到了獨自一人的休息時間。這里的窗戶沒有像是我最初來到的房屋一樣被神經質地封死,我坐在窗邊,看向了外邊的天空。

  夜空依舊黑沉沉的,仿佛無邊無際的黑鐵般令人心生窒息之感。

  這里就是麻早過去生活的世界…

  麻早現在正在思考什么呢?

  自己又要如何才能夠回歸到現代世界呢?我搜腸刮肚地思索著。

  時間穿梭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達成的,尤其是在時空混亂的末日時代。我一來不具備時空方向的專精能力,二來也不具備相關的知識。而小碗雖然是送麻早穿越到現代世界的關鍵人物,但那是她本人都無法復刻的奇跡,就算與她匯合了,我也無法順勢達成回歸的目標。

  總不能再次把自己放逐到世界之外的虛無,然后碰運氣看看能否再次穿梭時間吧?且不論要如何再次放逐自己,我都搞不明白上次的自己為什么可以在虛無里面感知到“螢火蟲”。說不定下一次就沒有那樣的好運了。

  不,說到底…

  為什么我要回去呢?

  我之所以會在是否要阻止末日這一點上暗自持保留意見,不就是因為我渴望末日的降臨…渴望像是現在自己所處的環境一樣的世界嗎?

  現在,我已經來到了末日時代,無窮無盡的冒險在等待著自己。

  我到底還有什么回歸到現代世界的理由?

  客觀地說,肯定是有的。我與麻早之間的感情、與祝拾之間的約定、與長安之間的友誼…陸禪對我的效忠、祝老先生對我的期望,不知生死的桃源鄉主和柳樹影,謎團重重的北極,甚至是命濁對我的仇恨、山兩儀對我的威脅,這些都可以成為我回歸現代世界的理由。細數起來簡直就是沒完沒了。

  但是,這里可是末日時代。

  這里有著我所追求的一切,為了現代世界的緣而拋棄這一切,難道不是舍本逐末嗎?我心里有這樣的聲音在耳畔私語。

  真正令我舉棋不定的,并不是我無法做出取舍。

  而是我發現自己似乎可以輕易做出取舍。

  以至于讓我產生這么一種思考:在這條輕易得來的道路的盡頭,真的有我想要的一切嗎?

  我吐出來一口氣,走出房間,來到了樓下。此刻周圍沒有其他人影在,制圖師他們好像都去二樓休息了。安全屋的一樓空間只有中央大圓桌的賜福在靜靜搖曳,白色的燈火仿佛在呼應我難以平靜的心靈。

  我朝著賜福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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