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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無糖時代

  制圖師的口吻不像是在描述我所熟悉的麻早,更加像是在描述一個披著麻早外皮的殺戮機器。

  無論對象是誰一律殺無赦,仿佛業魔一樣行走在末日時代,我所認識的那個麻早絕對不會做出來這種事情。

  我確實是想要趁著自己來到末日時代的機會更多地探索麻早的過往,但是這個情報是不是有些炸裂過頭了呢?“福音的魔女”又是什么黑暗帥氣的綽號…不,這個綽號背后是堆積成尸山血海的死亡,我這個感想可能不太穩重。

  不管怎么說,制圖師描述的麻早還是太離奇了。

  麻早固然有著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的價值觀,在談論起來殺戮一事時候也是毫無芥蒂,戰斗時候更是毫無心慈手軟的跡象,然而歸根結底,她本質上還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

  她希望他人能夠幸福地生活,會為自己容易給接觸到的對象招致到不幸而感到痛苦,想要通過拯救世界來清償自己過去連累他人死去的罪業。這斷然不是那種無血無淚的殺人魔會產生的想法。

  或者說,我所熟悉的麻早,她一直以來都是在對我表演、都是在傾訴謊言?這種事情更是絕對不可能。

  我想到了制圖師之前所說的末日時代的時間錯亂現象。在錯亂的末日時空中,人有可能會遇到與自己不同時間的、另外一個自己,并且這個自己多數是來自于破滅可能性的個體,比起正常時間的自己更加邪惡和混沌。

  因此,說不定是存在著一個來自于不同時間的麻早在末日時代肆虐殺人,進而傳出了那種令人膽寒的黑暗血腥傳聞。

  與此同時,麻早綽號里面的“福音”二字則讓我聯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

  麻早曾經是福音院的一員,在其中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就連她自己都遺忘的往事。而身為福音院大無常的黃泉則指控過麻早,說她是“嘴上喊著想要拯救世界,實則卻在做著加速末日進程的事情”的惡徒…

  或許福音院時期的麻早與現在的麻早有著不同的人格,前者是加速末日進程的“福音的魔女”,后者則是我所熟知的、心地善良的麻早。

  而檀香在聽到制圖師的話語之后,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問題:“那個…‘魔女’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福音’又是什么意思?”

  “福音的魔女來自于一個叫‘福音院’的組織,那里是末日降臨之后唯一的大型人類勢力,同時是聚集了最多賜福修士的地方。”制圖師回答,“你們以后要是遇到了福音院的人,千萬不要靠近。索性就把他們當成行走在末日大地上的怪異大群的一員,最好有多遠就跑多遠。”

  “這是為什么?”我有些意外。

  雖然福音院對羅山來說是敵對勢力,但是在末日時代,作為唯一的大型人類勢力,他們應該是站在人類那邊的才對。況且黃泉還暗示了福音院是拯救世界的組織,就算暗地里在搞什么壞事,至少在明面上應該還是一個正道性質的組織才對吧。

  卻不想,制圖師嚴肅地說:“福音院,是一個致力于消滅人類的邪惡組織。

  “福音的魔女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她是福音院數一數二的尖兵強者,屠戮之人不計其數;而縱然是普通的福音院修士,所做的事情也與業魔沒什么差別。

  “他們都會把像是我們這樣的生存者從廢墟瓦礫之下抓出來殺死,甚至比起很多怪異更加性質惡劣。遇到無法抗衡的怪異之際,我們只要藏起來躲過去就可以了;而福音院修士們同為人類,深諳我們生存者的行動規律,更加擅長找到并殺死我們的方法。

  “甚至于…有傳言說末日就是福音院這個組織所招來的超級災難,這都是他們為了消滅全人類而推進的計劃…”

  福音院在末日時代居然是這樣的組織?這又與黃泉的態度產生了鮮明的矛盾。

  意圖拯救世界的組織,居然會做出來屠殺人類的惡行…難不成在福音院看來,拯救世界和拯救人類是被區分開來的概念?還是說其中有著錯綜復雜的隱情?

  而檀香則吐槽了一句:“這是什么生化危機公司啊,他們該不會是在某處實驗室里偶然研究出來某種離譜的病毒并意外泄露才造成了末日降臨的吧?”

  他還真是喜歡喪尸電影啊。

  我也喜歡。

  “這我就不知道了。”

  制圖師先是簡單回應一句,接著看向了我,問:“所以…莊成,那個叫麻早的少女真的是你以前的伙伴嗎?而不是什么仇人?”

  檀香臉色微微變化,也跟著看向了我。

  而我則在思考之后問:“會不會是有哪里誤會了呢?我依稀記得麻早是個運氣極差的女孩,她很容易招來怪異之物,給隊伍帶來麻煩…有沒有可能她并沒有親手殺過人,而是她招來的怪異之物殺了人?”

  制圖師低下頭看了一眼日記,然后搖頭:“至少根據以前的我從其他生存者那里道聽途說來的內容,被她害死的人都是她親手所殺。”

  “算了。”他合上了日記,“反正你都已經忘記了往事,無論福音的魔女是你以前的伙伴還是仇人…甚至以前的你是不是福音院的修士,這些問題都與現在的你沒有了任何關系。

  “被狂氣洗去的記憶是回不來的,過去的你亦是就此死去,且再也無法復歸。現在的你就作為一介普通的生存者,和我們一起掙扎求存下去吧。”

  檀香驚道:“啊…就這么算了?”

  “不然呢?”制圖師理所當然地說。

  末日生存者的神經還真是有夠粗大的。

  既然制圖師都不介意了,那么我也就不再思考如何回應,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游魂身上,嘗試從他身上打聽出與小碗相關的線索。

  遺憾的是,對于就連最基本的說話能力都仿佛全部失去的這個男人,饒是我也一時半會兒找不出來方法。有件事情倒是可以勉強觀察出來,那就是游魂具備住級別的靈魂強度。我向制圖師求證,他點頭說游魂作為過去與他并肩作戰的伙伴,有著不下于他的力量。如果游魂是個普通生存者就好了,這樣就是拿出半毀的贗造水中月也派不上用場。

  我反反復復地嘗試刺激游魂,而他卻是只像個野獸,給出來的盡是毫無理性的反應,并且一直都拿眼睛去瞪檀香這個軟柿子,把檀香瞪得心慌意亂。

  片刻后,我得出了結論。想要讓游魂開口,果然還是要靠言靈之力。

  現在的我固然無法使出言靈之力,不過只要完成對于末日時空秩序性的分析和適應,哪怕只是完成一部分,我也足以使出言靈之力,想要強行讓這么一個住級別的角色好好答復也不在話下。

  這個時間不會很久,今天之內就可以做到。

  雖說在沒有日升日落的地方講“今天之內”有些怪怪的。

  這時,樓下依稀傳來了飯菜的香氣,制圖師的肚子發出了尷尬的鳴叫聲。

  “…那么,就先一起吃個飯吧。”制圖師提出建議,“古人在結盟時,似乎有歃血為盟這一做法。我們這里就沒必要搞那種繁文縟節,坐下來一起好好吃個飯,就算是結盟的儀式了。”

  我雖然不需要吃飯,但既然有這種儀式性需求,我也就配合了。我們走到樓下,一起吃了飯。吃的是用火鍋鍋具燉煮的罐頭食材,味道不能算是有多好,但現在畢竟是這種物質條件,不能強求太多。

  先前看到的男孩,以及那個失態叫喚的女孩也圍著坐在了桌子旁。女孩現在已經恢復了面無表情的呆然狀態,她倒是至少知道要吃飯,機械性地動著碗筷,對于我也沒了剛才那么恐懼的反應。

  制圖師在餐桌上面放了數根蠟燭作為照明。與面對我的火焰時不同,女孩對于蠟燭的火焰并未表現出異色。

  假設過去襲擊屠殺女孩所在隊伍的“操縱火焰的怪異”就是災之大魔,為什么她會把我的火焰與災之大魔的火焰聯系到一起去呢?我產生了這個問題。

  雖然我以前也有思考過災之大魔會不會就是末日時代的我,但是按照麻早和小碗的說法,災之大魔是渾身纏繞著黑色火焰的怪物,而我之前的火球可不是黑色的。

  還是說我在前提上就犯了錯誤,“操縱火焰的怪異”并不是災之大魔?

  我接著注意到,餐桌上的食物還有番茄醬罐頭,而不知為何,這個番茄醬吃起來只有酸味,卻不像是變質了。檀香似乎也有些疑惑,提出了疑問。

  “末日降臨之后,甜味就從我們的世界消失了。”制圖師回答。

  “什么叫甜味消失了?”檀香愣住了。

  “就是字面意思。”制圖師說,“部分生存者還記得‘甜’是什么味道,但是無法從任何物質上感受到甜味。就算你問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也回答不出來。

  “有個說法是在過去的時代,‘甜味’被認為是與幸福感密切相連的味覺,而在末日降臨之后,‘幸福’這一概念就消失了,因此甜味也跟著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番茄醬罐頭好歹是可以找到的。據說在過去的時代有一種叫白砂糖的調味料,似乎常見于各家各戶的廚房,可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誰在廢墟里收集到過這種物品。

  “現在的我們所能夠接觸到的唯一接近甜味的物質,就是新鮮的血液。發狂的業魔會追求鮮血的腥甜,可能是因為那樣會讓他們產生幸福感吧。”

  檀香低聲念著:“這不科學…”

  我也產生了類似的念頭。

  而下一刻,我卻是想起來了麻早過去給我制作的蛋奶酥。

  蛋奶酥是一種需要用到大量白砂糖的甜品,麻早曾經在我與命濁戰斗之后做給我吃過。她當時的說法是“不知為何記得這種甜品的做法”,但是在不存在白砂糖和甜味的末日時代,她又是從哪里學習到蛋奶酥的做法的呢?

  說到底,在這個時代,真的存在“甜品”這一概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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