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你有印象嗎?”我問。
“麻早這個名字…我似乎有點印象。”
聽到制圖師這么說,我更多地集中起了自己的精神。
而他則撫摸著自己布滿胡茬的下巴,然后說:“她真的是你的伙伴嗎?你剛才說了‘可能’…”
“我也只是對這兩個名字有點殘留記憶而已。”我說,“說不定只是在哪里接觸過,偶然將其記下…但要是真如你所說,我忘記了很多事情,在此基礎上還記得這兩個人的名字,那么是伙伴的概率應該很高。”
“也有可能是仇人吧?”制圖師說,“不好意思,對于麻早這個名字,我也只是有些印象而已,卻記不起來是在哪里聽過的了。
“或許在回到自己的安全屋之后,我可以為你提供實質性的信息。我這個人有寫日記的習慣,說不定在日記里面有著這方面的內容。
“但是你也不要懷有太大期待,日記這種東西也不靠譜,總是會莫名其妙地丟失信息。”
“日記也會丟失信息?”我問。
“當然。”制圖師理所當然地說,“就像是我們的記憶一樣,我們寫下的日記,也時常會出現大段大段的涂黑。
“電子媒介也派不上用場。聽說有的人會用攝像機和錄音筆記錄自己的記憶,一段時間之后,數據就會出現損壞現象。仿佛每個人的身邊都跟隨著看不見的幽靈,會趁著我們不注意破壞我們記錄的往事。”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可能這也是發生在末日大地上的怪異現象之一吧。也算是說得過去。如果寫日記就可以把自己的記憶保存住,那么在末日時代單槍匹馬活動的人也就沒有必要擔心自己會丟失記憶、甚至是丟失名字了。
制圖師說自己對麻早這個名字有印象,也不超出我的預料。麻早在末日時代應該是知名角色,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么知名,但在末日時代遇到的第一個幸存者是有聽說過她名字的人并不算是小概率事件。
而小碗就不一樣了。盡管小碗是跟隨著麻早身邊的人物,不過她對外界表現出來的形象應該就是個普通小女孩。與麻早相關的傳聞在傳播的過程中,別說是會不會提到小碗,甚至有可能直接將其存在都忽略掉。
卻不料,眼前的制圖師在思索過后,居然說出來這么一句話:“至于你說的小碗…我好像也在哪里聽說過?”
“什么?”我意外。
“對了…我想起來了,是我的一個伙伴。”制圖師說,“他曾經有提到過‘小碗’這個名字…呃,我也不知道他提到的和你所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甚至不一定是同一個名字,也有可能是同音字什么的…”
“你還有其他伙伴?”我問,“他提到小碗這個名字,具體是在講什么事情的時候提到的?”
“有的。我還有另外兩個伙伴在安全屋。”制圖師先回答了前半個問題,“在外出收集資源的時候,最好是兩人一組向外探索,再有兩個人留守在安全屋里。而我們現在的人手只有三個,至少要再拉攏一個人。這就是我邀請你的理由。”
接著,他回答了我的后半個問題,“不好意思,我也記不清楚那個伙伴第一次提到這個名字時聊的是什么了。
“之后帶你回到安全屋的時候,我可以讓你見他一面,只是…希望你也不要對這件事情懷有期待。
“因為現在的他已經精神失常,失去了與人交流的能力,只是偶爾會自顧自地說一些支離破碎的話語…啊,我想起來了…”
說到后面,他面露遲疑之色,似乎有些不確信,“他在發瘋的時候,好像也有提到過‘小碗’這兩個字…?”
一個陷入瘋狂的幸存者…提到了小碗的名字?
疑云涌上了我的心頭。
與小碗相關的線索這么快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如此神速的進展在令我驚喜之余,也讓我產生了更多的思考。
過去我為了安撫麻早而說過,我們與小碗之間是被強力的緣所連結著的。莫非我是一語成讖,這份強而有力的緣,此刻正在推動我縮短與小碗之間的距離?
“可以現在就帶我回到你的安全屋嗎?我想要與你的伙伴談談。”我說。
“當然可以。而且,我也有些在意那個叫小碗的人。”制圖師說,“雖然返回安全屋的路程長短需要視運氣而定,但是不用擔心,我們到達安全屋的時間,和我們在路上經過的時間沒有關系。”
我其實也不是沒有思考過在制圖師面前展現出真實力量水平、讓他乖乖服從于我這種做法,只是在當下都已經有了能夠合理打聽情報的立場,繼續畫蛇添足的話,說不定反而會招致不必要的揣測和疑心,讓他抗拒把我帶到安全屋、帶到他的伙伴面前。
話雖如此,我也沒有藏頭藏尾的興趣。非要說的話我是更加喜歡“人前顯圣”的類型。
要暴露真實力量,至少得等他帶路到安全屋之后再說。
順帶一提,跟在制圖師身后的時候,我也有暗暗地確認過贗造水中月現在的狀態。在上次審問大成位階無常的時候,贗造水中月多出了一道裂口,這致使贗造水中月的功率出現了降低,已經無法拿來操縱住級別對手的精神了,操縱壞級別對手的精神也夠嗆。
再加上言靈之力眼下不好使,現在的我缺乏直接無視對方意志強迫對方說出真話、以及按照自己意愿做事的手段。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拿暴力對付眼前這個好不容易遇到的活人才好。而且對方在出現的時候也是懷著善意拔刀相助的,我這邊不想毫無必要地動粗。
至于被釘在跳樓機外壁上的怪異之物,制圖師并沒有殺死它,而是從過山車那邊拆下來幾根鋼管,多給它釘了幾根上去。
對付這種具有不死性的怪物,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將其封住。盡管不知道這種做法是否真的對其管用,不過還是要先試試看。
看得出來制圖師有著不小的力氣,他可以硬生生地擰斷鋼鐵。一開始射出鋼筋擊穿怪異之物的攻擊手段,也彰顯出了他對于自身力量的運用自如。
我隨口問了一句,他笑了笑,并沒有對自身力量的來歷做出詳細解釋。
“我敢單獨在外面活動,自然不是毫無底氣的。”他說,“你也有著自我保護的手段吧?我們都是彼此彼此。”
他多半是個賜福修士。
“賜福修士”聽上去是個好聽的名頭,實際上卻是以殺人煉魂為途徑提升自己力量的人群。麻早也有說過,部分賜福修士會沉浸于吞噬靈魂的快感,專門在末日大地上搜尋幸存者并將其殺死,甚至會因此進而墮落為業魔。
搞不好他也是在打著相同的算盤,想要找個機會把我殺死…不過那樣的話他一開始射出的鋼筋,目標就不應該是怪異之物,而是我的腦袋了。
因此,他隱瞞力量來歷的理由,有可能只是不想要招致誤會、讓我懷疑他是殺人煉魂的暴徒。雖說在他看來我是連末日時代的常識都不記得的失憶者,天知道我是否正好殘存了與賜福修士相關的記憶。
我也有詢問過制圖師要如何回到自己的安全屋。就我觀察,他的安全屋和伙伴們肯定不在這處廢棄游樂園里面。而由于空間的混亂,想要返回到自己出發時候的地點是極其困難的。比如說現在的我就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夠返回到自己一開始所處的住宅小區。
此外,我也很在意他之前說過的話。
我們到達安全屋的時間,和我們在路上經過的時間沒有關系…
“我們回到安全屋的方法,就是這個。”
制圖師一邊回答,一邊舉起了自己手里提著的老式煤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