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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 時間孤島

  我看了看這個老式煤油燈。

  看起來這只是個被擦拭得很干凈的鐵燈籠而已,里面的燈火卻非比尋常。這是散發著純粹白色光輝的火焰。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甚至不是火焰,而是凝聚得像是火焰一樣的白光。

  在之前,即使是在動手擰下附近鋼管的時候,制圖師也沒有把這盞提燈放下來過。最多是將其掛在斗篷上,總之就是形影不離。可以看出來他對于這盞提燈非常重視。

  我能夠感受到從提燈里面散發出了奇妙而又微弱的波動。與獵魔人的法力波動不同,更加像是自然的律動。在這片天地自然已經死去的土地上能夠感受到這種波動,可真是難得。

  “這是什么?”我問。

  “這是‘賜福’。”制圖師說。

  “賜福…”我說,“是賜福修士的‘賜福’?”

  這盞發著白光的提燈,與賜福修士的力量源頭有關嗎?

  “我不知道,只是記得這個叫賜福,其他人也是這么稱呼的。”制圖師說,“賜福指的是這盞燈籠里面的白色燈光,在我的安全屋里面也有著賜福的燈火。

  “賜福與賜福之間會彼此吸引。也就是說,只要拿著這盞提燈,即使不知道回頭路在哪里,只要一直走下去,我們就可以幸運地回歸到安全屋。這也是我們回歸的唯一方法。

  “一旦丟失這個賜福,我們就會迷失在混沌的空間之中。”

  “那么…時間呢?”我問,“根據我不怎么清楚的記憶,末日降臨之后的時間應該也是混亂的。有可能你在外面走了幾小時,回去以后,安全屋的時間就經過了幾年…”

  說著,我看了一眼他的后背。他背了一個很大的深黃色雙肩包,現在扁扁的,似乎沒有裝下多少東西。

  “你之所以離開安全屋在外邊活動,應該是為了收集物資吧?”我繼續說,“即使你再怎么抓緊時間收集物資,在安全屋里面等待你的伙伴也有可能會等不到你的返回。之后再見到對方的時候,對方就已經餓死,甚至化為了白骨…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結果吧?

  “之前你提到的,我們到達安全屋的時間,和我們在路上經過的時間沒有關系,指的就是這件事情嗎?”

  “一半正確。混沌的時間也是我們生存者的大敵。”制圖師耐心地回答,“有時候,不久前遇到的人,下次再遇到的時候可能就已經垂垂老矣;或者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的人,卻可能已經和你見過很多次,對你表現得非常熟稔。

  “如果你與伙伴失散,下次再見到的時候,對方可能就認不出來你了,而這未必是因為對方遺忘了你,也有可能是因為你遇到了與自己認識之前的伙伴。

  “甚至在極少數情況下,你也有可能會遇到過去的自己,或者未來的自己…雖然我是不記得自己有遇過那種事情,但聽說其他人是有遇到過的。”

  我本來只是沿著自己對于末日時代的理解提了一句,沒想到制圖師會說出來這么多我先前沒想到的可能性,每一個聽起來都是那么匪夷所思。

  也就是說,就算我在末日時代找到了小碗,對方也有可能根本不認識我這個“三號”…甚至我還有可能會遇到還在與麻早組隊時期的小碗嗎?

  難不成在麻早已經穿越到現代世界的前提下,我依舊有可能在末日時代遇到麻早?

  往壞的方向思考,我能否在小碗死亡之前找到她,似乎也不取決于我這邊的動作快不快,而是要取決于運氣和緣分…不過要是論及運氣和緣分,小碗和我都是不缺的,這種情況下反而沒有必要那么擔心了也說不定…

  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在我的腦海里面綻放出來,讓我對于末日時代的不可思議有了新的認知。

  “如果看到與自己長得相同的活人,我建議你還是不要靠近比較好。且不論那有可能是怪異之物所擬態的你,就算真的是不同時間的你,也未必會與你友好相處。”制圖師以告誡的口吻說,“末日會把一切都引向瘋狂和破滅的境地,就算是已經確定的過去,也會在其影響下變得不確定,繼而扭曲成病態的形狀,更加不要說是具有無數可能性的未來。

  “不同時間的你可能會嘗試毀滅現在的你所擁有的一切,也有可能會裝作合作的樣子,實則意圖把你也導入破滅、扭曲成和自己一樣病態的人格…還是索性將其當成某種怪異看待比較好。”

  像是我這種具備部分時空超越性的大無常,也有可能會在不同的時間被扭曲成病態瘋狂的形態嗎?雖然不是很好想象,但是我暫且對此持有保留意見,先放在心里警戒。

  “也不用那么緊張,只要有著賜福的指引,我們就不會迷失在混亂的時間之中,相對來說也不會那么容易遇到那種荒誕的時間錯亂現象。”制圖師拿著提燈說,“你剛才提出的問題也可以靠著賜福的燈火來解決。只要有著這盞提燈,我們就可以在正確的時間回歸到安全屋。”

  我想了想后問:“你的意思是…這盞提燈的賜福與安全屋的賜福之間可以達成聯系,使得兩邊的時間流動速度穩定同步?”

  “時間流動速度…并不是那樣的。”制圖師似乎在斟酌話語,“無論我們在外面活動多少時間,當我們回歸安全屋的時候,里面的伙伴肯定都沒有到餓死的時候。”

  “聽上去像是虛擬游戲。”我嘗試以自己的方式理解這種時間敘事。

  “虛擬游戲?”制圖師疑惑。

  在大部分虛擬游戲里,當玩家領取到類似于“從綁匪手里救出人質”那樣的主線任務之后,無論在路上浪費多少時間,做了多少無關的支線任務,綁匪都不會殺死人質。只有當玩家把主線任務推進到下一階段之后,時間才會進入綁匪打算殺死人質的階段,而這時候玩家已經擁有足以救出人質的充分機會了。

  我以前只是以為末日時代的時間流動速度在每個區域都是不同的,但是實際上,說不定末日時代的時間并不存在“流動”這一說法,而是統統變得碎片化、孤島化。

  生存者們可以從其中一塊時間碎片移動到另外一塊時間碎片,這種移動是隨機的、自己無法控制的。所以才會出現時而進入過去、時而進入未來這種亂七八糟的現象。

  而只有靠著賜福的指引,靠著賜福與賜福之間的緣之連結,才可以在無窮無盡的時間碎片海洋之中跳躍到正確的孤島上。

  不過,這些也只是我的主觀揣測而已,說不定末日時代的混沌還要凌駕于自己臨時想到的這個“時間孤島說”之上。

  越是思考,越是感到精神振奮。我仿佛是進入了超越過去一切的、真正無法預測的魔幻領域。

  在交流的同時,制圖師也在帶頭深入廢棄游樂園。

  他似乎能夠通過觀測賜福燈火的搖曳趨勢,判斷出自己應該朝著什么方向移動,就像是根據羅盤判斷風水情況的道士一樣。路上可以看到一些開在廢棄游樂園內部的飯店餐廳等等,這時候制圖師就會走進去搜刮一番物資,看看是否有著沒過期變質的食材和罐頭等等。

  食物和水對于生存者來說關系到生死,我當然不至于要求對方就連這點時間都省略掉。雖然我不需要食物和水,但是也幫忙搜刮了物資。制圖師暫時還沒有完全放下對于我的審視和懷疑,我默契地和他保持著基本的安全距離,順便趁著這段時間與對方交流,補充末日時代的常識。算是相當有意義的時間。

  邊搜刮邊移動,一段時間之后,我們來到了海盜船游樂設施這邊。就像是之前的我一樣,制圖師也注意到了周圍的血跡里面摻雜了新鮮的血液,并且也發現了那道鞋印。

  “這里在前不久有活人經過?”制圖師沉吟。

  “你打算再找一個人加入隊伍嗎?”我問。

  “當然,即使有你加入,我們安全屋的人數也只有四個人,而一支健康的小隊最好要有五個人。”制圖師說。

  我只是想要從他的伙伴那里打聽到小碗的線索而已,并不是真的打算加入他們的小隊。

  “你有辦法追蹤到鞋印的主人嗎?就我來看,鞋印似乎已經消失了。”我說。

  “需要碰碰運氣。”制圖師自言自語似的說,“這個方向的話…”

  他的聲音變得輕微,眼睛也像是要進入冥想狀態一樣慢慢地閉上了。

  同時,他把提燈抬起來,放在距離自己面部很近的地方。仿佛是要通過這種方式,讓賜福的白色燈光能夠穿透自己的眼皮,進入到自己的冥想之中。

  我沒有打擾他,片刻后,制圖師睜開了眼睛,聲音變得篤定:“往這個方向走。”

  他朝著前方邁出了腳步,我緊隨其后。隨著我們的移動,周圍的場景再次出現了詭譎的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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