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缺和灰蛇道人正在斗法的時候,遠在黃山之上的蛇家族地中。
兩道靈光忽然出現在了一方宅院中,其宛若游魚般在半空中游動。
它們相互碰頭后,齊齊落在了宅院的大門前,然后啪咔的破碎,露出了內里兩道俏麗的身形。
其中一道身著紫衣的少女,撫摸著手腕上的銀蛇手鐲,出聲對另外一人說到:
“阿青,你也被阿母喚過來了。”
另外一人身著青衣,正是對方口中的阿青。
青衣少女看上去活潑許多,一把就上前,摟住了紫衣少女,口中笑著說:“姐姐也被叫過來了,莫非阿母有什么好事,要和我倆說說嗎。”
紫衣少女微笑:“應當就是好事,先進去拜見母親再說。”
兩人相互挽著,各自手腕上都是戴著一條銀蛇手鐲。
她倆剛才就是在靠著這件法器,方才能夠騰空飛行,且這兩件法器剛好還是一對兒,乃是族中的長者,前不久見她們突破,才賜給她們倆的。
“拜見母親。”
一個中年美婦早就已經是坐在了宅院的堂中,等候著兩人。
聽見兩女的話聲,美婦睜開微閉的眼睛,手上拈著的念珠也是停頓,面容頓時浮現出喜意:
“阿紫,阿青,還不快快來阿母這邊,讓阿母多看看幾眼。”
銀鈴般的笑聲在堂中響起,四下也無外人,兩女便簇擁上前,分別將母親的一只胳膊摟住。
三人言語數句后,方才提及正事。
“不知母親將我二人同時喚回來,所為何事?”阿紫的面容沉靜,出聲詢問。
中年美婦的眼中,頓時就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但臉上還是作出笑容,撫著兩女道:
“乃是喜事。
族中為你倆尋見了一樁好姻緣,讓阿母問問你們的意見如何。”
這話說出,堂中頓時就響起了兩道驚疑聲:
“什么?”
“姻緣!?”
青衣少女脫口就道:“阿母莫要騙我們,我和姐姐都還沒有考入道宮,如何來的好姻緣。”
那紫衣少女雖然知曉,母親決計不會將倆人叫過來故意戲弄一番,但她也是強裝鎮定的道:
“妹妹所言正是,我和妹妹眼下的要緊事情,乃是準備來年的中舉,考個好名次。
眼下時節,豈能因為所謂的姻緣一事而分心。即便有登徒子上門,母親直接回絕便是。”
中年美婦聞言輕嘆,她哪能不知道自家兩個女兒,現在都是在全心全意的為考舉做準備,甚至兩女心間還暗藏著爭一爭那真傳之位的想法。
可惜蛇家早幾年,就已經送了一位真傳入宮,今年又和其他幾家商量過,并不會競爭真傳。
只是此等注定了的事情,沒必要和小兒輩說,免得打擊了彼輩的心神。
而且族中找她談及此事的時候,她初時也是反對,但是后來細細一想,發覺這份姻緣對于她的兩個女兒來說,的確算是一樁好事情。
于是中年美婦和顏悅色的道:
“你二人有所不知,那人并非是紈绔子弟,乃是一顆開辟了天廟的道種,今后的道途,至少也是一個六品仙家。
許了他以后,族中也會給予你們資糧,幫助你們在道宮中修行…
不僅資質不俗,那人的手段也是可以,就連你們的那位紅蛇姑姑,在他手中也討不了好。”
聽見這番話,紫青兩女都是面色訝然:“黃山地界,還能有這般人物?”
“如此了得的青年才俊,為何我等從未聽說過。”
她們倆人在黃山上,因為是雙胞胎的緣故,也是小有名氣,和許多大族子弟、坊間才俊都有交集,但就是沒有聽聞過母親口中的那人。
中年美婦這時才道:“此人并非仙城中人,乃是山下第七坊市的一個小家子弟,姓余名缺。
他如今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年初才考上縣學,成名不久,小你們一些,所以你們不曾聽說過。”
兩女目中訝然,其中那青衣少女脫口就道:
“山下的那群泥腿子中,竟也能生出天廟道種來?”
即便是神情沉穩的紫衣少女,她的眉頭也是微皺,思量一番后,說出:
“草莽中能出點人物,倒也是正常,書上寫過不少。但是這等人物,往往心性狹窄、唯利是圖,不堪為良配。
母親為何想要將我二人許過去,莫不是被人算計了?
而且此等人物,宮中那群師徒中人,往往拉攏都來不及,怎么會落到我倆頭上。”
見自家的大女兒一開口,就說到了點子上,中年美婦不由的嘆了口氣:
“小門小戶出身的仙家,的確上不了臺面,但他畢竟是開了天廟的。至于算計咱們母女么,倒也談不上。”
當即的,美婦就將余缺連夜從考評院中逃下山,以及黃山一個支脈子弟被拷上山的傳聞,說給了兩女聽。
兩女頓時了然:“原來此人已經得罪了師徒一脈。”
不過她們對視了一眼,發現雙方都沒有意動之色,仍然是皺眉不已。
青衣少女見姐姐為難,不好直接拂了母親的面子,她便跳出來的,叫到:
“要許人、要拉攏那泥腿子,讓族中那些人自個去。
我與姐姐是多么高潔的人,可不能和山下人廝混!”
中年美婦還想溫言勸說來著,但見小女兒如此頂嘴,面上頓時氣惱:“你這丫頭!”
青衣少女連忙躲到了紫衣少女身后,做鬼臉道:
“母親莫惱。即便真要尋良配,王家的公子、謝家的郎君、松家的兒郎,豈不都是好良配么?”
紫衣少女也將妹妹擋在身后,維護的對美婦說:“妹妹說的有理。”
遲疑一番,她用神識和妹妹言語了下,又說:“而且母親實是不知,王家的公子早就對妹妹有所矚目。一等拜入了道宮中,二人或許就要結成道侶,相互扶持。
如今若是輕易允下這所謂的姻緣,且對方還是山下的俗子,只會讓我二人的名聲壞掉,讓其余幾族瞧不上。”
青衣少女笑著補充道:
“姐姐更是了不起呢,謝家、松家,都有人殷勤于姐姐,只是姐姐還沒在兩人中間選好呢。”
中年美婦這時方才明白,難怪這倆妮子即便聽見余缺是天廟道種,居然還是看不上,原來她倆早就是心有所屬。
只是一想到灰蛇道人和自己的商量,中年美婦仍舊是苦口婆心的勸說:
“此子現在雖然小有名聲,但仍舊處在草莽當中,鋒芒未露,方才有結緣的機會。
一旦他日,此子飛上了枝頭,變作鳳凰,到時候有的是你們后悔的。
你們啊,切不可因為家勢而輕視對方。”
兩女依舊是一個微笑不語,一個面露鄙夷。
見她們如此作態,那美婦目光閃爍,方才又低聲道:
“好乖乖,你倆即便是真的心有所屬,但結親是一碼事,找心上人又是一碼事。
你們大可和那余家子做個表面夫妻,每日吊著對方便是了。哪怕日后對方真成了六品仙家,那時候他也入了我蛇家的甕中,不敢輕離。
這等小門小戶出身的,你們難道還沒有手段拿捏嗎?即便生下的子嗣都不是他的,他又能怎樣。”
聽見這話,原本絲毫不松口的紫青兒女,面上忽然有了些許動搖。
她倆剛才因為聽見要被許配被別人,甭管對方再怎么優秀,心間都有抵觸,更何況對方連仙城出身都不是,只是個山下的貨色。
而現在被母親這么一點撥,兩女心間都是暗暗想到:
“是耶,這等野生的天廟道種,若是拿捏妥當,當是今后修行路上的上好用具。”
“哪怕他日后潛力耗盡,止步于六品,那時候再將他踢掉,也是無妨。”
紫衣、青衣少女相互對視著,都發現對方的目中,有了幾絲蠢蠢欲動之色。
中年美婦這時也不嘮叨了,她耐心的等著兩個女兒想清楚。
好一會兒后,她才聽見端莊的大女兒輕啟朱唇,緩緩問:
“不知族中,最想讓我倆中的誰,和那余家子結親?”
紫衣少女自忖她還是有點良知的,若是族中屬意妹妹,她讓了便是。若是屬意她,那她便擔下這等犧牲之事,成全族中。
青衣少女也不打岔了,豎起耳朵聽著。
中年美婦面上不由的一笑,道:
“做買賣要做全,嫁一個不如嫁一雙。族中的意思是,若是那人將你倆都看上了,你倆便都嫁給他便是了。
若是對方只敢選一人,則證明此子心間仍舊存在怯弱之色,你們只嫁一個便可。”
紫青二女聽見這話,面上都若有所思。
她倆心間的抵觸情緒早已經消失,現在稍微一想,便能明白族中的用意。
對于這等天廟的道種,哪怕對方是山下出身,可日后也難保不會招惹是非,心性膨脹。
若是她們姐妹倆能一同的嫁給對方,兩人相互幫襯間,將對方拿捏得死死的可能性無疑會是更大。
一時間,堂中的談話不再鋒銳,母女三人都是低聲議論著,細細的商量。
好一番功夫后,她們便定下了在見面時,如何堪磨那余家子的計策,以及日后她倆一個紅臉溫柔、一個白臉矜持的規劃。
只是正當母女三人皆是興致勃勃時,忽然有一道靈光急,匆匆的飛落在了宅院中。
旋即便有下人面色緊張的奔來,口中高呼:
“不好了,族中有位灰蛇道長身隕山外,遣人來問主母,可曾知曉道長近期和誰人結仇了么?”
紫青兩女聞言微愣:“此人身隕了,來問母親作甚?”
她們消化了一番后,方才想起那灰蛇道長,乃是她們的一個族叔。
對方雖然和她們家的血脈不算近,但是前些年曾和母親認過兄妹,近幾年時不時就會來家中做客。
兩女扭頭一看,卻發現本是紅光滿面的母親,此刻的臉色煞白,神情惶惶。
中年美婦抓著一對女兒,急聲說:
“阿母剛才是不是聽花了耳朵,怎的聽見有人說,你們的灰蛇叔叔身隕了!?”
母親這模樣,讓紫青兒女感覺異樣。
前些年父親死在外面時,母親都不似今日這般惶急過。
過了許久,兩女將打聽來的事情,逐一的通報給了母親。
中年美婦得知灰蛇道人是領了任務,下山去敲打余缺,方才至今未歸,又忽然命燈熄滅了。
這女人面上的雍容華貴,頓時全都散了。
宅院中響起了歇斯底里尖叫:
“小畜生!
定是那小畜生伙同旁人,坑害了灰蛇阿哥。”
當蛇家中的母女三人得知了噩耗,心間憂憤不已時,余缺這邊,卻是滿臉快意,心身舒泰。
只見他捏住五通袋,確認袋子中的灰蛇肉身、陰神,連同幾條蛇類家神,統統的化作為膿水后,他晃蕩幾番,發現收入灰蛇身上還有東西沒有被化掉。
于是他將之傾瀉而出,膿水橫流間,一堆雜物碎片展現。
在這些雜物當中,正有一張紅燦燦的符紙,完好無損。
此符紙的質地乃是金屬,硬挺挺的,入手沉重,仿佛是足金打造而成。
上面還雕刻了龜蛇之相,捧在手中,靈光自現。
余缺略微檢查了一番,便將神識小心的放入其中。
立刻的,一股大喜之色就在他面上露出:
“符寶、竟然是符寶!
難怪此物能夠抵抗得了五通袋的污穢。”
這張赤紅符咒,正是正六品等級的符咒,且和尋常的符咒不同,它又名符寶,和法寶齊名!
此物的內里也拘束了一尊六品煞神,只是和法寶中拘束的鬼神不同,符寶內里的屬于是仙家的家神。
且每使用一次,符寶中的家神就會被消耗一次,次數一多,家神被耗得油盡燈枯了,此物就無用了。
一般而言,符寶一物比法寶更是稀罕,因為只有當中三品的仙家在臨死前,體內的家神不便于傳給后人,才會選擇將家神封印在符咒中,用以流傳下去。
而和法寶相比,符寶好處便是在使用符寶時,其純粹靠的是符寶本身,壓根就不需要使用者動用分毫的法力。
因此哪怕是一個凡人,若是符寶本身允許,其也可以通過血脈進行操控,運用符寶,使出十足的中三品法力!
撫摸著此物,余缺的心間頓時慶幸不已。
幸虧他動手果斷,那灰蛇道人也輕視于他。否則的話,對方一旦掏出了此物,勝敗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