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元等人一直耐心等在邊上,任由久別重逢的兩口子,往他們嘴里塞狗糧。
好一陣子,呂苦桃才在楊忠的安撫下,平復了情緒。意識到還有一群人在看著呢。
她不好意思地擦擦淚,朝眾人福一福道:“大伯哥、三叔、小叔也回來了…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
“弟妹。”
“二嫂。”任元三人也跟她見禮。
又跟蘇小小和阿瑤擁抱過后,呂苦桃招呼眾人道:“你們坐,我給你們做飯去。”
“二嫂不必了,我們有急事。”任元叫住她,又問道:“你可知陳帥的事情?”
“聽說了。”呂苦桃點點頭道:“前日我在家里,周坊正忽然過來拿了張告示給我看。”
說著她趕緊翻找一番,將那張朝廷張貼的榜文遞給任元。
只見上頭寫道:
‘蓋聞忠孝為立身之本,節義乃臣子之綱。逆賊陳慶之者,身本卑鄙,蒙圣上簡拔于微末,累遷右衛將軍,爵封永興侯,榮寵備至,前無古人。詎料其不思銜環報主,反陰懷梟獍之志,暗蓄豺狐之謀!’
‘查該賊陰結北虜,私通敵使,遣細作往來于江淮,輸軍報泄露于邊塞。更于鐘離、壽春諸地,暗囤甲胄十萬,役使民夫萬余,廣結江湖匪類,遍植心腹爪牙。其府中陰蓄死士,私藏龍袍,妄圖篡弒,顛覆神器!’
‘今已法司會勘,廷尉鞫訊,供狀鑿鑿,按律‘謀反者,當族誅’以正國法。然圣上仁矜,念其曾有微功,特開天恩,著即削去一切官爵,收押天牢,候旨處決。其黨羽人等,凡迷途知返者,許自首免罪;仍執迷不悟者,一并連坐,決不寬貸!’
‘爾等軍民,當明順逆、辨忠奸,勿為妖言所惑,勿蹈覆轍之危。若有舉發逆賊余黨者,賞銀千兩;隱匿不報者,同罪論處。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眾人一邊看一邊破口大罵,“真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哇呀呀,氣死我也!”陳霸先更是火冒三丈,捶胸頓足道:“蕭衍老兒無恥之尤,枉為人君!”
“浮屠教就這么迫不及待要殺陳帥嗎?!”楊忠也憤慨道:“他現在沒有神通,只是一介凡人了!”
“因為他們錯算了阿元,讓他死里逃生還成了神,吃一塹長一智,這回不想再冒險了。這時,陳靈之從外頭走了進來。
“靈之,你怎么來了?”任元趕忙起身相迎,其實是他一進京就給陳靈之傳了信…只是故作驚訝而已。
“我家已經被抄了,父兄都下了獄。”陳靈之凄然一笑道:“只能來向諸位求救了。”說著她便深深下拜。
“使不得使不得。”眾人趕忙擺手道:“靈之姑娘放心,我們是陳帥的兵。營救陳帥,責無旁貸!”
“多謝諸位。”陳靈之感動落淚,楚楚可憐的樣子,令阿瑤都生不出敵意。
“現在陳帥真如那檄文所說,被關在天牢嗎?”任元沉聲問道。
陳靈之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卦象也很模糊,似乎被人遮蓋了天機。”
“大妹子,你跟陳帥不是也有那個…心靈連接嗎?”陳霸先不解問道:“直接問問他不行嗎?”
“早就聯系不上了。”陳靈之搖搖頭道:“我們之間的聯系,應該是被巫姑切斷了。”
眾人神情怪異地看著陳靈之,無法想象自己跟自己作對是個什么滋味。
“大妹子,問個問題別介意。”陳霸先便快人快語道:“你來這兒,那位巫姑知道嗎?”
“放心吧,不知道。”陳靈之信心十足道:“我們是一體兩面,就像一枚銅錢,陽面永遠見不到自己的陰面。所以我不知道祂掌控身體的時候做了什么,祂也不知道我在掌控身體的時候做了什么。”
“有點意思。”陳霸先點點頭。
“原來如此…”任元也微微頷首,心里卻有些犯嘀咕。以他對神靈的了解,那巫姑說不定有什么辦法,可以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神,是遠超人想象的存在啊。
“那我去宮里探查一番。”略一尋思,他便沉聲道。
“不要輕舉妄動。”陳靈之擔憂道:“臺城中的禁制十分厲害,哪怕是神明,也不能在里頭撒野。”
“我知道。”任元點頭道:“不就是跟金陵大陣同源,足以抵御神明的入侵嗎?”
其實他不光是知道,還很熟悉臺城的禁制…當初調查玉璽失竊案時,他可是把宮里的禁制仔仔細細排查了一遍。
“沒錯,所以你千萬不要亂來。”陳靈之著緊道:“千萬別賠了夫人又折兵。”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計。”任元卻自信一笑。
玄武湖,櫻洲別業。
這里是永康公主的消夏之處。她去鬼國之前,便先借口出宮散心,來到了這里,然后乘著天良子跑路。
只是沒想到一跑就是一年多…
雖然蕭衍現在醉心修佛,骨肉親情已經極其淡漠,但公主出游時失蹤,依然令其震怒,便將所有護衛和宮女全都關在島上,公主一天不回來,一天就不許她們下島。
起先她們還望眼欲穿,盼著公主回來,但時間一久也就不抱希望了,全當被判了無期徒刑。
一個個眼里都沒了光,行尸走肉一般,捱日子而已。
這日,公主的貼身女官劉長侍吃過午飯,正待睡個午覺,忽然見鬼似的坐起來,使勁揉著眼睛。
“公主?奴婢沒看錯吧?!”
只見消失一年有余的永康公主,出現在了內寢中。
“正是本宮。”一年不見公主的聲音有些沙啞。
“太好了,公主回來了!”劉長侍喜出望外,朝外面大喊大叫,旋即才趕緊捂住嘴,跪地請罪。“奴婢失態了,請公主責罰。”
“無妨,人之常情。”公主搖搖頭。
很快,永康公主的護衛頭領夏侯麗,還有一眾宮人,全都聞詢趕來,看到她無不喜極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
“謝天謝地。”這下可終于能下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