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仙朝乾豐四百六十二年冬月初九,重明盟十年大慶,值神玉德、宜行宜祭。
這一日的小環山上有些熱鬧,除了會盟諸家之外,還有來往賓朋。據傳便連葉州楊家二位老祖、烏風上修等一眾金丹,亦都有禮送來。
才成筑基的賀元禾見得此場景,面色與一旁表情復雜的自家掌門卞滸和師父黃明全然不同,那份與有榮焉的心情難掩得住,幾要映在了臉上。
今日列在重明宗牌樓下迎賓的,是段安樂與明喆二人。兩人皆于年前先后結成道基,一時也在左近傳為佳話。
見得卞滸這位丹主親臨,本就謙恭和氣的二人禮數更是無可指摘,令得卞滸心情稍好之下,還是半真半假地言語了幾聲夸贊之言。
師門宗長在側,賀元禾卻是不好與二位世兄弟敘話太久,緊跟著進了重明宗鎮派大陣。
這些年來,重明宗也靠著寒鴉山各家供養賺得了不少靈石,過去才設立不久的那副大陣又被撤換。
依著現下坊間所傳出來的消息,重明宗聘得京畿陣師才打造成的這副三才歸元陣品階高達二階極品。便算掌門康大寶不在宗內,但有重明宗諸位真修同守,也應當能抵御得尋常丹主。
賀元禾只看身側的卞滸臉色,便就曉得這傳言應是無錯,隨后竟也跟著欣喜起來。甫一進得重明宗內,葉正文便就迎了出來。
這位重明宗外事長老近些年來修為未有什么精進,迎來送往的事情倒是做了一波又一波,也因此賺得了大筆人情,在重明盟內,倒算得是位有數的人物。便連卞滸這堂堂假丹見了,亦要在臉上生出喜意、來做寒暄。
卞滸被葉正文熱絡地拉到主桌,黃明則是沾了賀元禾的光,被安排到了重明宗姻親舊交一桌上頭。
康大掌門照舊是個敦本務實的性子,今日置辦席面,每一桌看上去皆是一模一樣的靈肴,可用的食材年份、品階可是全然不同。
姻親舊交這一桌對比其他自要吃得好些,畢竟肉爛在鍋里、不消心疼。
桌上除了賀元禾師徒之外,還坐著單家主單士杰、馬家主馬彥松、巧工堡修明等人,除了修明之外,也皆是筑基修士,足見得與重明宗多多親近,確有好處。
黃明在這一桌上頭倒是頗為尷尬,他明明是個做師父的,在石山宗內亦是一峰峰正、能算人物,可座中人卻要對徒弟賀元禾親近許多。
除了巧工堡修明這個晚輩見他尷尬,多多攀談之外,其余眾人皆是對他不以為意。
好在他倒是也能擺正自家位置,若非當年卞滸因覺康大寶失勢,硬要把賀元禾這個不起眼的真傳塞到自家門下做個徒弟,只憑他這初期真修的修為,怕是連這重明宗的門都難入得。
加之當年賀元禾遭人算計的事情,自己這個做師父的也無有出力,二人關系現下也難堪得很,賀元禾沒有在外人面前發難便算厚道,哪還會幫他在席間穿針引線。
不過說起來這修明也是個與重明宗幾個掌權之人極為親近的,而今都已是巧工堡的筑基種子了,黃明思忖著若能與其將關系處好了,對自己將來自有好處。
只是修明才與他聊過一陣,便就被也在席間做招待的靳世倫喚到了主桌去。
那一桌不是大家嫡系,便就是假丹丹主,黃明不敢多瞧,只好豎起耳朵,埋頭聽著席間眾人高談闊論、不發一言。
馬彥松才成筑基不久,雖說馬家也算得重明盟內一席,但他這馬家主多是在跟重明宗下這些執事、真傳在打交待,少有碰得長老、掌門的時候,是以消息也最閉塞,當先發問言道:
“聽聞盟主長子月前也已筑基,今日怎未見到?”
馬彥松話一落地,賀元禾便就湊耳過來,他三月前方才出關,若不是要來趕這場席面,怕是還在宗門內鞏固境界,也是才聽得這樁事情。
單士杰的消息要比他二人靈通許多,手頭折扇展開,慢慢搖起:“馬道友有所不知,本是要來的,偏盟主夫人不放心,要少盟.要昌懿道友好生閉關轉換功法,這才未有成行。”
“金丹真傳、三十二歲、大家嫡母、大宗掌門長子、二靈根,倒是算不得快。”賀元禾才在心頭念叨一陣便就自嘲一聲,“若是人家都算不得快,那么自己這年過花甲的新晉筑基卻又算得什么?”
“若是父親尚在,那重明主桌上頭,當能有我家一個位置的吧?”賀元禾壯著膽子朝那方向遠遠看過一眼過后,才轉頭回來,便就見得一個風姿卓越的錦衣青年落在了身旁。
這青年倒是無有擺架做作,入座過后便就拱手行禮:“潁州費恩華,見過諸位道友。”
“呀,道友原是費家嫡脈子弟!”
“馬某有幸得見,見得道友風姿不禁自慚形穢!”
“石山宗黃明,賤名有礙道友清聽。”
與席間另外三人甫一聽得費恩華貴家出身,便就滿是諛色有些不同,賀元禾只是見禮言道:“石山賀元禾,見過道友。”
“道友姓賀,好像年前重明宗袁道友門下新得一真傳,便是喚做賀元意的,敢問足下與其?”
“元意正是在下族弟。”
“哦,道友族弟有些本事。半月前我那妹婿還托人來問過,費家有無合用的練器典籍。這般年輕的極品器師,也算難得。”
費恩華何等出身,自是不消與席間另幾位客套半句。他這夸贊可無水分,聽得賀元禾面色一喜,謙聲道:“道友謬贊,比起費家英才,在下族弟尚有頗多不足之處。”
“這是自然,”費恩華一臉傲色,卻難讓人心生厭惡,仿佛本該若此。
席上其余眾人見得他如此好說話,便也大著膽子攀談起來,直到修明從主桌返還,眾修話頭方才一止。
“晚輩巧工堡修明,見過費前輩。”
“哦,道友認得費某?”
修明點頭一陣,笑聲應道:“兩年前,陪內子回門時候,曾遠遠見過一回前輩。”
費恩華眉眼微抬,面生笑意:“哦,某記起來了,兩年前疏荷曾歸家來為我那妹婿的親近晚輩說親,那晚輩便是你吧?”
“確是晚輩。”
“某若沒記錯,你當是娶了五華堂的廿九娘,對也不對?”
“難得前輩還記得內子。”
“自不會忘,如若這般,你這小子是該叫我一聲仲父才是。”
“仲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好好,這件極品法器,我留也無用,你自拿去.”
這場景自不止賀元禾這一席上人見得,羨慕的更非止單、馬、黃三名筑基。
巧工堡真傳修明娶得費家女這事情左近早有人傳。
雖說五華堂在費家只是小宗,近幾代更是只得一二假丹坐鎮,修明之妻更是這小宗庶出的庶出女,論起身份尊貴,自是遠遠不能與費疏荷相比。
但這女子卻是個會修行的,才過花信之年(二十四歲),便就已是后期修士,假以時日便就是一真修了,也足以令得旁人艷羨了。
賀元禾雖然已經貴為真修,但卻也與旁人一樣,有些羨慕修明這世兄弟。
明眼人都已能看得出,康大掌門已為這修明鋪好了一條康莊大道。
巧工堡堡主墨聞門下固然不止修明一個徒弟,但若是存有筑基資糧了,墨聞顯也沒有膽子挪給他人。只要修明能成筑基,巧工堡這下一任堡主位置,便就不可能由旁的屁股挨了上去。
這錦繡前程,哪個不饞?
但只要一想想修明這些年來為重明宗立下的功績,眾修心頭也就平衡許多。
繼而心思也開始活泛起來,不就是豁出性命來掙份前程么?旁人做得,我做不得?到底把命賣給重明宗還有念想可盼,總比那些不重信諾的門戶放心許多。
賀元禾心思向來頗重,見得此景,又偷偷將眼神轉向主桌,心里頭陡然升起一個大膽的念頭。
而主桌上頭已經改名做費恩聞的魁梧大漢見得這番熱鬧亦是心生一嘆,自家這妹婿倒是好手段,這拿捏人心亦是不分時候。
他端杯敬來,密聲傳音:“你早曉得恩華是不會來坐主桌的吧?”
康大掌門淡笑應道:“他當年又無有替費家出戰戰過福能,性子又高傲,自是不想來坐這桌與你對臉。”
“果是如此,”費恩聞低喃一陣,剛要再言,便就聽得身側的楊無畏言道:“聽聞周道友前次在定州戰過一場,遇得了弘益門的假丹,不曉得可有兇險?”
楊無畏的話音落后,康大寶的眼神也隨之一并看向了周云而去。周云師父烏風上修近些年在定州招兵買馬,確有些要開宗立派的架勢。
這對于定州諸家而言倒是件好事情,畢竟游離在外的弘益門到底還有解意上修領頭,雙方這些年的小打小鬧都無有停過,時有筑基喪命。
總的來說,確是定州諸家更吃虧些。烏風上修雖是出了名的不擅征伐之事,但到底亦是位正品金丹,不至于害怕了同樣手段不高的解意上修。
有了這些年幫著烏風上修積攢家底的歷練過后,周云比起之前時候是要顯得穩重許多,他聽了楊無畏的話后搖頭言道:“殞了十余弟子,全靠信符發得迅捷,方才僥幸未敗而已。”
“倒也無妨,到底是位丹主,周道友無有損傷,便就已是得天之幸。”
楊無畏灑脫笑道,卞滸心生異樣,不曉得前者好端端地挑起來這話題是做什么?
周云苦笑搖頭一陣,嗟嘆道:“不過是因了周某本事不濟,方才令得兇頑逞威罷了,當其時若是有道兄或是康掌門在場,當是不會令得那廝逃遁才是。”
慣來不喜出風頭的康大掌門當即擺手:“道友謬贊,康某哪有那等本事?”
楊無畏復又笑道:“康道兄都無有那本事,那楊某人便更是不堪了。或是只有等閉關結丹的曹道友出來,才能手到擒來。”
卞滸被楊無畏話驚得再靜默不住,當即發問:“曹道友閉關結丹了?他丹論也已做好了?想他年才剛過百歲,竟這般快么?!”
“卞丹主有所不知,前次費家天勤宗老不僅賜下丹藥、符寶,尚族中嫡女、擢應山軍職階,還傳訊了黃州蠻鬼宗。曹道友本就是蠻鬼宗掌門真傳,得聽此事過后,便就以萬寶商行的驛舟寄了份三露花來。”
楊無畏的解釋令得卞滸低喃一陣:“三露花么?”
這物什在結丹靈物里頭確是相當一般,只不過.
“想當年若是有此靈物,說不得自己也要試一試的罷?”這老修默念一聲,抬頭看向康大掌門的目光中便就又多了一分凝重。
“而今與這廝相交的,竟都是這等人物了?”
卞滸的眸子從同處一席的明琿、許留仙等人身上一晃而過,二人在這等場合雖然顯得有些拘謹,不敢隨意開腔,但是身上也有東西值得這老修艷羨:“當年若不是刻意生疏了,這重明盟說不得還有我家一個位置?!”
這事情倒是怪不得卞滸這老修,普州固然邊鄙了些,但在當年,還未能成假丹的卞滸就能以十名真修為底,靠著遠交近攻、合縱連橫,將普州幾要侵占為石山宗一家天下,足以見得他治家手腕不差。
只是任誰能想到,已遭費家相厭、失了南安伯信重的康大掌門卻只過了短短幾年工夫便就起復?更何況康大寶非但重得信重,便連身上本事都是大過了從前不曉得多少。
九修輪戰福能時候卞滸也已在場,平心而論,饒是自己已經成就假丹有些時日,卻也未必能夠是末陣壓軸的康大寶對手。
更難得的是,這廝年才七旬,這對于一個筑基真修而言,確是太過年輕。將來前程如何,常人簡直不敢想象。
“也不曉得當年賀元禾之事,有無有將他得罪了?罷了,若是他此間硬要計較,我也還是莫要硬撐,大不了賠二三份筑基資糧出來好了。若不然惹得席上這些位一道出手,我怕是難得全須全尾地回去。”
除了卞滸心思復雜之外,其余人倒是面色如常。只聽得三聲鐘響,裴奕邁到康大掌門身側,來報大典時候已到。
裴奕甫一露面,場中便有不少人將目光投到這個重明宗近些年來深居簡出的傳功長老上頭。
前次欒供奉出診將入魔的裴奕解救回來的消息早已經散布四方,重明宗自是不能阻攔,反而還要幫著前者大肆宣揚,否則豈不是對不起欒供奉所付出的那些醫道珍物。
只是裴奕筑基一事照舊難得順遂。
康大掌門專去了一趟騰文府,花了大價錢購得一枚筑基丹回來,裴奕的善功卻是不夠,門下三個徒弟紛紛孝敬過后仍差不少,便又是幾個師兄弟拆借湊齊。
待得裴奕準備完善過后,約么在兩年前又嘗試過一回。萬幸這回雖未功成,但至少也未有受傷。裴奕還未靈氣化液,便就倏然而停。
對此康大掌門亦是無有辦法,甚至還抽空帶著裴奕去戚宅面見戚夫人求請辦法。這美婦人卻只搖了搖頭,只說裴奕念頭未有通達,時候未到。
康大寶固然著急,卻也曉得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便就要袁晉多多帶著裴奕誦經靜心,期待著假以時日,裴奕能放下心結、一道功成。
畢竟裴奕亦到了古稀之年,若是再不成行,等拖到了跟當年的戚不修一般下場。現下的康大掌門可無有本事能與當年的儲嫣然一般,去尋得一根長青藤回來。
將這些心思掩在肚中,康大寶聞聽裴奕所言,便就放下酒杯,朝席中賓客客氣拱手致歉:“還請各位道友移步校場。”
眾修自無不從,待得他們駕著各色靈器、靈獸趕來,重明盟轄下各派弟子也已早已列陣站好。
由十年間盟內各家共同進獻的百種靈金打造的九丈方碑立在正中,碑面刻著重明、寒山、巧工、禾木四宗道印,單、明、馬、賀、陸五家家徽,重明宗的六葉青蓮道印高懸頂端,燦陽照耀之下熠熠生輝。
當康大寶請得各方賓客登臺觀禮,康榮泉指訣輕掐,袖中抖落的火絨草種子遇風即燃,在碑前燒出“拾載同舟“的篆文。
午時正,寒山派掌門許留仙托著盟約鐵卷走出。
這卷軸當年造的頗為倉促,顯得有些不襯身份。
卷軸表面列有各家主事指印,十年前立盟那日,他們便是按著這道鐵卷歃血為誓。
隨著他展開卷軸,校場東側突然升起三十六面陣旗,旗面繪制的符咒連成光幕,映出十年間共同鏖戰強敵、辟土育靈的場景,令得不少經歷其中的盟中弟子都是稍有動容。
之后的演武一幕頗顯根基。
最亮眼的照舊是袁晉親領的青玦衛,近年來隨著一代代弟子從育麟堂中長成,青玦衛也已增至了三百之數。
不過這人數固然多了,反還失了些當年那嚴肅整齊之氣,這卻是難避免得的陣痛時候,只待多經歷些大戰磨煉一番,便就能更上層樓了。
只是這其中的細微差別,不知兵事的常人是難看得出的。
本次來受邀來參加重明盟大典的照舊多是些筑基門戶,當家之人只能看得到一座座六葉蓮臺驀然生起于校場之中,源自分李州的青玦六葉兵蓮陣已被重明弟子們運轉純熟,三百余人渾然一體。
“展兵”之聲呼喝而出過后,校場中道道銳芒次第飛出、連綿不停;“愈靈”號令墜地之后,大片青色靈霧顯化而出,生機勃勃、妙不可言。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次演武中與袁晉做副手的,卻是康大掌門的小妻張清苒。因了經歷過為康大寶誕下獨女一事過后,這位張祖師的后人也勉強足得信任。
作為二階陣師的張清苒固然沒有那么多的殺伐之氣,但居中調節之事做得卻是井井有條,卻是臨機調度、輔佐參謀的上佳人選。
青玦衛在袁晉這些年的苦心調教之下,總算完全能擔得起“道兵雛形”這四個字眼。
這在鐘靈毓秀的京畿地方或也算不得什么,但在當年鐵流云憑著一支獬豸鐵衛便就能縱橫四方的云角州左近而言,只是校場中顯露出來這么只鱗片爪,便就足以震得各家主事心生凜然了。
卞滸算不得十分知兵,但是也能瞧得出來青玦衛不是烏合之眾。
與其相比,卞滸那向來得意的石山宗合練陣法,便算弟子們的修為要遠遠高出,卻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此次演武對于卞滸的沖擊還不止于此。
青玦衛后,便是赤璋衛。
這支由袁晉征募寒鴉山各家與各地散修結成的隊伍也已稍顯規模,與青玦衛奉行的嚴肅整齊有所不同,赤璋衛修習小陣、散陣,是實打實的選鋒戰法。
近二佰赤璋衛修為鮮有低于練氣后期的,一個個兇氣十足,除了盡都佩戴著一身赤甲之外,便連道術、法器亦都是五花八門、未成體系。
但旁人卻不敢小覷,在場各家除了卞滸的石山宗之外,怕是無有門戶敢言自家能抗得住這些兇人沖殺。
赤璋衛后,則是各家隊伍登場。
寒山派吃過大虧過后,遴選弟子也有了章法。固然陣中弟子修為是降了一大截,但是卻大多出身良家,有著許留仙、周昭義、紀云生散修穿插其間指揮調度,卻也中規中矩,不失體面。
明家自明琿筑基過后,子嗣繁盛許多,百余人的劍陣稍稍亮眼;巧工堡機傀歷來穩定,各樣新式靈具也已登場,墨聞指揮得法,倒是引得了不少喝彩。
禾木道、賀、馬、單四家門戶底蘊稍差,算不得搶眼,但也尋不出什么錯處。且熟悉這幾家的亦能看得出來,這十年間,這四家實力到底發生了何等進步。
賀家子弟精于貨殖一道、陸家到底底蘊最淺,兩家子弟演武卻是有些上不得臺面,被壓在后頭,未有登場。
八家演武過后,便是平、斤二縣鄉兵,二縣縣尉自是重明門人,插在其中充任各階軍校的亦是重明盟各家弟子。
這鄉兵倒是說不上什么出彩之處,不過勝在人眾,二千余修列在校場,只是一呼一吸之間,照舊有靈蘊生成,勾人眼光。
這場演武足進行到晚間方停,卞滸這才意識到,不知不覺之間,康大掌門手里頭,居然已有了數千名能戰修士可供驅使。
獨占普州的石山宗大發之下,當也能湊得出來這個數字,但是若要相戰,怕是一合就要崩散四野、難得收拾。
高下立判,不得不服!
演武最后,千修共賀、氣沖霄漢!
“重明永盛、盟主萬秋!”
這聲音震得卞滸這丹主都是微微蹙眉,正待動作,卻見得康大掌門輕描淡寫了一句:“諸君辛苦。”
轉身回來,笑問言道:“晚輩這里還有個副盟主位置虛位以待,不知卞前輩意下如何?”
“這”
卞滸面色一變,這才意識到,似是不對。剛要敷衍,卻見得楊無畏等人也跟著康大寶眼神看來。
這老修剛涌到喉嚨的推卻之言卻吐不出口,只好澀聲言道:“固所愿爾”
演武歸了堂中宴飲,待看得卞滸在鐵卷上頭落印過后,康大掌門方才在心頭念道:“你當道爺的靈石,真的恁般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