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梯上,聞夕樹和阿爾伯特看到了浩浩蕩蕩的人群下降去看海。
這其中甚至也有荀回,阿妙等熟人的面孔。
而前往高層的升降梯,則人數明顯很少。
尤其到了十層以后,幾乎沒有人了。到了十二層以后——那就是只剩下聞夕樹和阿爾伯特了。
阿爾伯特說道:
“其實九十六層,也還有很多要挑戰的東西,我也不是所有敵人都能輕松打敗的。”
聞夕樹默默微笑:好一個我也不是所有敵人都能輕松打敗的。
阿爾伯特繼續說道:
“但我覺得,我應該可以在九十七層生存下來了…于是我嘗試了一下突破。”
“我對接引人說,我想升層。”
聞夕樹知道,的確是有這么一種操作。
但接下來,阿爾伯特說的話,給了聞夕樹很多信息:
“但有趣的是,接引人,那個紅色腦袋的家伙,一直勸我不要冒進。”
“搞得我以為…九十七層是什么不得了的層級。”
戮塔其實是一個開放世界,事實上,如果你有足夠多的時間,你可以繞開層級機制。
新手出現在新手區,但也可以通過長距離遷徙,來到高等級區域。
但阿爾伯特接下來要說的,似乎打破了這一點。
聞夕樹問道:
“然后呢?”
阿爾伯特說道:
“然后我強硬的要求,我要前往九十七層,接引人顯得很頹喪。他甚至戲耍了我。”
“我進入的還是九十六層。”
聞夕樹似乎聽出了問題。
“但您其實可以…自己進入九十七層區域吧?”
阿爾伯特搖頭:
“不,從九十層過后,有些東西就不適用了。一旦你突破到九十層,那么你的身體,就會得到一定比例三塔屬性。”
“你知道五元老里,其他幾個家伙,當初是怎么被帶進九十層的嗎?”
“事實上,柳織災,威廉,羅封…他們并沒有突破九十層。”
“但他們可以成功的神隱于天梯榜,且具備一定比例的三塔面板。這也是他們掌握權力的底氣。”
“但實際上,他們是沒有真正突破九十層的。”
聞夕樹驚了。這種事情,真的可以做到?
他大概猜到了某個可能性:
“難不成,是因為他們幾個,被帶入了九十層的區域?”
阿爾伯特點點頭:
“當時是老金要求這么做的,很危險…差點把他們幾個搞沒了。”
聞夕樹莫名覺得老校長這個用詞很好笑。
阿爾伯特也笑道:
“那幾個孬貨,一直是老金的舊部,老金其實那個時候,就不想爬塔了,我也不知道原因。”
“然后老金也不想管地堡的事情,他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就,誒,變得很消極。”
“消極到我覺得,他不再是他。”
“但老金也很清楚,地堡的高位者,需要有獨特的能力,老金更清楚,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我是那種只想著提升實力的人,我對地堡的管理,不感興趣。但凡我流露出一點興趣…五元老里,除了伊芙琳,其他幾個都大概率還在八十多層混著呢。”
聞夕樹說道:
“這么做的風險肯定很大吧?不然豈不是可以批量制造擁有三塔屬性的人?”
阿爾伯特笑道:
“等你到了八十多層,我可以這么帶你…確實很有風險。”
“到了八十多層后,想要進入九十層,不管你獵殺的怪物有多強大,多稀有,都只能慢慢的推進…”
“他們幾個,柳織災,羅封,威廉戈登,馬修瓊斯…其實都不具備那種能進九十層的資質。”
“我知道你肯定很困惑,在你們的認知里,戮塔是開放世界,只要有人帶就可以了,對吧?”
聞夕樹點點頭。
阿爾伯特說道:
“但九十層后不是這樣的。進入九十層后,會有特定的…規則約束。如果屬性不合格,會殺戮欲望變得很強,且時時刻刻遭受精神入侵…”
“九十一層,則相較于九十層會有更多的約束。且從九十一層開始…就是不可踏足的區域了。只有在九十層待了很久,完成過驚人數量的擊殺后,才能進入九十二層。”
“此后都一樣,每一層都得緩步推進。也就九十層…可以算是一個臨界點,還能被一群八十多層的人強行踏足。”
“他們幾個廢物,在九十層可是差點瘋掉了。他們八十多層的屬性,大概能在九十層待個半小時,但半小時里…他們也非常痛苦,險些崩潰。”
“好在老金很強大,帶著他們強行擊殺了一些怪物,算是達成了擁有三塔屬性的最低標準。”
聞夕樹聽出來了,金先生算是一己之力,壓制了規則,強行造神。
“老金這是鋌而走險,但確實造就了自我之外的幾個超級人類。”
“但他們幾個雖然菜吧,可也是實打實的八十多層…如果我要帶你去,你一秒鐘都扛不住。荀回也一樣。”
“所以這個方法,不可行。”
“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要告訴你,九十層以后,每一層都有特定規則。”
“我對九十六層太熟悉了,以至于我一眼就看出來…接引人沒有讓我升層,但我已經得到了提示,畢竟你知道的,三塔游戲,總是會有一些特殊的提示告訴你,你在這款游戲里,做到了什么程度。”
“九十七層那些區域…并沒有開放。于是我回去質問接引人,接引人終于同意了,開放九十七層。”
聞夕樹問道:
“那您…這次真的見到了九十七層?”
阿爾伯特點點頭:
“是的,我來到了真·九十七層,還行,我還頂得住。似乎和九十六層相比…這個區域的怪物們更加瘋狂一些,畸變程度更高了。”
“有些怪物一拳打不死了,確實很麻煩。”
聞夕樹再次默然微笑。
一拳打不死了…
原來這就是您的爬塔之旅么?現在想想,如果阿爾伯特的屬性可以帶去欲塔或者詭塔…
簡直就是龍傲天爽文。
“九十七層,足夠我待很久了,但難度上,沒有遞增到我覺得很離譜的程度。”
“只不過九十七層的怪物擊殺量要求很高…我對難度感覺還行,但對我的壽命,不是很看好…”
“哈哈哈哈哈…”
阿爾伯特放出笑聲。
二人此時已經抵達了十七層,地堡的最高層。
這里就像是古代的皇宮禁地一樣。
聞夕樹說道:
“沒有問題的,您長命百…”
想了想,這個說法似乎不對,阿爾伯特要是只活個一百歲,那太不劃算了。
“萬壽無疆”聞夕樹改口。
阿爾伯特則搖頭:
“壽命自有定數,對了,你聽出來我要講的重點了嗎?”
聞夕樹略微琢磨后,大概明白了阿爾伯特要說的:
“您是說…接引人,以及九十七層的怪物數量,在拖著您?”
阿爾伯特贊嘆道:
“聰明,是的,我有一種感覺,接引人也好,九十七層那夸張的擊殺數量也好…都是為了延緩我們登頂的腳步。”
“你知道三塔和地堡給我的感覺是什么嗎?”
聞夕樹認真說道:
“請您指點。”
阿爾伯特看著遠處的一座宮殿,那是一座“療愈屋”,六級設施。
待在里面,可以延緩衰老,增加壽命。
但阿爾伯特不會浪費時間在里頭,所以他也不理解,為何老金會墮落到一直待在那里頭。
二人朝著療愈屋前去,阿爾伯特則回答道:
“是困獸的籠子。”
聞夕樹琢磨了一下,似乎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阿爾伯特繼續說道:
“倘若有一群人,他們陷入困境,但只要有退路,他們就會覺得,沒必要拼命。”
“能夠主動破釜沉舟的人不多,人很多時候,是被逼到絕境了才會曉得反撲。”
“在我眼里,地堡就是這樣的東西。它會讓人意識不到,人們在絕境里。”
“當然,我的思想很極端,地堡絕對利大于弊。我們也借助地堡改變了很多東西…可我始終覺得,人們太懈怠了。要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努力該多好。”
不過阿爾伯特想了想,算了,還是別和聞夕樹一樣:
“嗯…略微比你懶一點就好了。”
聞夕樹權當自己被夸獎了。不過他也在思考阿爾伯特的這些話。
地堡,三塔,在聞夕樹看來…呈現出的東西是很復雜的。
對于阿爾伯特來說,地堡的各種擴展變化,會讓人覺得舒適。
但地堡也的確給了人活路。
三塔的頂層…讓阿爾伯特覺得進度在拖延他的腳步。可三塔也賦予了聞夕樹,荀回,聞人鏡等很多人力量。
聞夕樹想了想,說道:
“三塔和地堡,有好有壞…就像是一群人在爭斗,一群不同立場之人做出來的復合產物。”
阿爾伯特贊許道:
“是這樣的。”
此時此刻,二人也都來到了“療愈屋”的門口。
阿爾伯特大聲說道:
“滾出來,老金!”
聽到阿爾伯特對地堡最高權力者用一種很隨便的語氣說話,聞夕樹已經習慣了,這就是阿爾伯特的風格。
滾出來幾個字,幾乎響徹整個十七層。
九十層以后,就會具備一定比例的三塔屬性,每提升一層,這個比例就會提高。
很難想象,阿爾伯特到底是一個何等恐怖的角色。
聞夕樹只感覺到…
這一聲吼聲,似乎如同風暴一樣擴散開。
但隨后,聞夕樹聽到了一聲嘆息。
“誒,你又來了,阿爾伯特。”
這聲音倒是沒有聞夕樹想象中那么蒼老。甚至…聽著像是某個中年人的聲音。
不得不說,療愈屋確實有點東西。
“別逼我拆了你的屋子,老東西,出來和我見一面,或者打開門讓我進去。”
顯然,嘆息者就是金先生。
金先生說道:
“我的摯友,阿爾伯特,氣大傷身,你應該和我一樣,躲進療愈屋里。”
阿爾伯特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
“老金!我今天可是帶了一個后生來的,這可是我的同行者。”
同行者,讓聞夕樹都覺得有些殊榮,也讓老金沉默了好一會兒。
老金顯然知道這三個字的分量:
“恭喜你,老朋友。但我不能見你,我也不能告訴你原因。”
阿爾伯特再次說道:
“你打算龜縮一輩子?”
老金岔開話題:
“我讓我的小孫子和你一起…他也會成為你的同行者的。晚些時…我就讓他來找你。”
小金?金閃?
聞夕樹尋思,這劇情不是發生過了嗎?
老校長當初安排小金進自己宿舍,和岳云他們一起。
阿爾伯特也奇怪:
“那個小家伙?你不是已經安排過了?你老糊涂了?”
金先生笑了笑:
“阿爾伯特,好兄弟,我們還不到見面的時候,請好好栽培小金。”
阿爾伯特當然不至于真的一拳轟碎設施,去見老金。
他內心還是很孤獨的,能夠被他認可的人不多。
但此時,阿爾伯特覺得很奇怪:
“他天賦固然不錯,但不至于能夠幫我。老金,我已經突破到九十七層了,我們一起去戮塔的頂端,等著年輕人們與我們一起會師,不比浪費生命好?”
“還是說你有什么苦衷?你可以現在告訴我!”
聞夕樹能感覺到,老校長其實很信賴金先生,金先生的不作為…導致了地堡的腐敗,但在老校長眼里,那不是事。
而聞夕樹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金先生這種驚才絕艷,能讓老校長都念念不忘的昔日同路人,真的會慫到躲在療愈屋里浪費生命?
但金先生也只是輕嘆一聲:
“回去吧,好好栽培小金…時機未到,時機未到。”
阿爾伯特真的很失望。
難不成你連原因都不肯告訴我?難不成那么多次生死患難都是假的?你居然連我也不信任?
此時此刻,在療愈屋內,坐在蒲團上仿佛參禪一樣的金先生,也非常的痛苦。
“老友…我真的不能出去啊。”
阿爾伯特和聞夕樹,無功而返。
聞夕樹第一次見到,老校長這種利劍一樣的人,居然也有沒辦法的時候。
就在二人乘坐升降梯,準備返回學院的時候,一道曼妙的身影忽然出現。
聞夕樹頓時覺得,內心的浮躁全部消失,那種寧靜柔和的感覺一下子籠罩了整個世界。
五元老,真正靠著自己能力突破到欲塔九十一層的人出現了。
伊芙琳。
伊芙琳倒是對阿爾伯特這種吃閉門羹后的反應見慣不怪。
“又被老金拒絕了?”
阿爾伯特難得的,對伊芙琳也沒有太多的好臉色:
“我現在很煩…我不理解,老金到底在干什么?”
伊芙琳卻說道:
“我們去鏡子下棋的地方談談吧?或者去詭塔學院?我有些話想和你們說。關于小金的。也就是…那位老金的孫子。”
阿爾伯特不解:
“他資質看起來很好,但替代不了老金。”
伊芙琳的一句話,卻讓故事變得詭異起來:
“如果我告訴你,那不是老金的孫子呢?如果我再告訴你…那個小家伙可一點不小,他甚至和我們是一個時代的呢?”
聞夕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伊芙琳。
這個時候,無數的念頭在聞夕樹腦海里浮現,他似乎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阿爾伯特則皺起眉頭:
“你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