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黑衣少年與青衫男子遙相對立,坦然無懼,氣勢針鋒相對。
那股針尖對麥芒的氣場,令得魂族二圣都不禁咽了口吐沫。
敢娶走魂族少主,甚至直言不諱的當眾反駁蕭玄,光憑這個膽魄,就足以讓尋常的斗圣望塵莫及了。
更何況對方還變相救了他們的命 如此一來,縱然二圣心中對于這奪走了他魂族少主的混賬小子再不滿,此刻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了。
天空上,青衫男子深邃的眼瞳瞇起,目光在那藍發少女的身上停留了許久,這才重新落在了蕭炎的身上。
蕭炎沉默不語,卻是倔強的不曾有半點后退。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在對方的注視下,自己的血脈,仿佛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運轉的愈發迅速,那種感覺,無疑是處于上位者的壓制。
一息,兩息 蕭炎的額頭上逐漸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就在氣氛愈發沉默之際,那青衫男子的臉龐之上,終于是浮現出了些許笑容。
“好小子。”
短短一句,卻是道盡了數千年等待的滄桑。
他蕭族,終究命不該絕。
青衫男子的嗓音很輕,帶著一絲欣慰,一絲解脫,頓時令得蕭炎雙眼瞪大,瞳孔中的激動再難壓抑。
“不肖子孫蕭炎,多謝先祖!”
蕭炎沒有絲毫猶豫,雙膝跪于地面之上,當著所有人的面,重重的行了一個蕭家之中最為隆重的大禮!
“呵呵.真要說起來,本座倒還要謝謝你才是。”
蕭玄微微一笑,有意無意的瞥了眼遠處的魂族二圣,繼而緩緩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與仇敵結盟,你的這份心性,并不在我之下。”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頓時雙眼瞪如銅鈴。
蕭玄是何等人物?
能讓他親口說出心性不在自己之下,這份贊譽,恐怕即使放眼斗氣大陸的千年,也沒有任何一人能夠得到如此之高的贊譽!
“晚晚輩魂魂魂玉,見過蕭玄前輩!”
一旁的魂玉身軀癱軟如泥,幾乎就差跪在了地上,勉強擠出一絲諂媚的笑容,磕磕巴巴的道。
見得此景,魔雨幾人心中頓感無奈,卻是沒有任何阻止。
畢竟,即使族長大人親至,在面對這位勁敵之時,都唯有欽佩與贊嘆,向對方行以大禮,算不得什么丟人.
“見過蕭玄前輩!”
魔雨幾人沒有猶豫,同樣上前畢恭畢敬的行了個大禮。
“魂族的人么”
蕭玄慨然的笑了笑,輕嘆道:“千年前的仇敵,今朝卻化為盟友,看來,本座的思想,或許也將為時代所淘汰了。”
“兩道神品.呵呵,倘若沒有我這后人在此,以本座的脾性,怕是要拼著天墓的懲罰,將爾等盡數斬殺才是。”
“前,前輩?!”
聽得蕭玄輕飄飄的話語,魔雨頓時面色狂變,而那最為膽小的魂玉,則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嚇得聲音都變了調。
“晚輩對蕭魂聯盟忠心耿耿,更是少主與駙馬的左膀右臂,您,您可切莫意氣用事啊!”
“的確如此。”
蕭玄不置可否,頗為遺憾的道:“果然,本座這心里話,怕是確實說不出口了。”
“您這不是已經說了么”
魂玉痛哭流涕,就差跪在了地上。
見此情景,一旁的蕭炎嘴角微微抽搐,總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自家這老祖宗,之所以能跟老丈人結為昔日摯友,絕對是有點相似之處在身上的吧!
半晌后。
沒有過多在意眾人的想法,蕭玄簡單與蕭炎聊了片刻,目光轉了轉,最終還是落在了那沉默不語的藍發少女身上。
“你”
蕭玄罕見的有些遲疑。
“我明白前輩的顧慮。”
魂若若深吸了口氣,目光平靜,終于開口說道:“但對于您而言,這里,顯然并不是說話的地方,不是么?”
“果然么”
蕭玄笑了笑,語氣不知是喜是憂,意味深長的道:“我與他斗了無盡歲月,終究棋差一著,卻不曾想,最后竟會在小輩身上撿了便宜,還真是世事難料。”
似是聽出了蕭玄的話里有話,魂若若俏臉微變,明顯有些不自然,用力掐了下身旁嘿嘿傻笑的蕭炎,引得他倒抽冷氣。
“不過,你說的倒是的確不錯,這天墓三層,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蕭玄仿佛沒看出二人的小動作,緩緩道。
說罷,他轉過身,望著那被魂厲魂崖攙扶而起的魂族二圣,語氣平淡的道:“那兩個老鬼所說不錯,你們所見到的本座,不過只是一道投影而已,那天墓之魂,可是始終都在等著我犯錯的”
“投影?!”
聽得此話,饒是以蕭炎的定力,都不禁大感震撼。
僅僅只是一具投影,便能將兩位斗圣級別的大能如同小雞仔般的玩弄,那對方的本體,又將強橫到了何等程度?
“我想,你應該有著很多疑惑而這些疑惑,等到進入墓府后,想必自然也就會得到合適的答案了。”
蕭玄的話音恰到好處的傳來。
他抬手一招,原本束縛著魂族二圣的無形枷鎖頓時崩斷,隨意的道:“看在我蕭族后裔的份上,本座尚可留你二人一命,但規矩卻是不可破,倘若再擅自踏出墓穴半步,本座自會替爾等收斂尸骨。”
聞言,魂族二圣皆是面面相覷,眼中滿是不甘與苦澀,只得認命般的低下了頭。
“你們四人,除開本座墓府之外,其余之地,可任由施為.至于能在這天墓中取得多大造化,便看爾等的命數了。”
聽得這般絲毫不留情面的話語,魂玉非但沒有失望,反而是如釋重負般的長松了口氣,眼神中盡是劫后余生。
只要不跟蕭玄這尊大神接觸,什么都好說!
“蕭炎,跟我來吧。”
三言兩句將魂族眾人隨意打發,蕭玄身形浮上虛空,旋即略作遲疑,對著那佇立在對方身旁的少女道:“至于你”
此話一出,魂若若唇瓣微抿,而蕭炎則猛的咽了下口水,心臟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毫不夸張的說,此刻的他,恐怕比魂若若本人都要更加緊張!
沉默了片刻后,蕭玄輕嘆一聲,道:“也一并隨本座來吧。”
“先祖圣明!”
蕭炎大喜過望,罕見的生起了幾分孩子氣,哈哈一笑,當即便拉著少女柔若無骨的小手,興沖沖的跟著蕭玄沖上了云霄。
以蕭玄的修為,想要溝通兩界都不過是舉手投足的事情,短短半息,三人的身影便是在斗氣的包裹下穿梭了虛空,消失不見。
“蕭炎少爺,照顧好小姐!!”
跟隨二人時間最長的魔雨,此刻按捺不住內心的憂慮,當即便對著高呼道。
“不必多慮,以蕭玄的境界,還不至于對少主一介小輩出手,真要是想做些什么,早在先前便已經出手了。”
魂厲最為冷靜,他深吸了口氣,沉穩道:“更何況,作為族長大人的勁敵,那位只怕是早已看穿了少主的身份,不可能不知曉對她出手的后果。”
聽得此話,魔雨自知沒有辦法,只得苦笑著輕嘆了一聲,不再多言。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頗為不和諧的蒼老嗓音,卻是忽然間響起——
“哼,無知小輩!”
被松綁之后,那灰袍老者明顯有些羞怒,冷哼道:“以蕭玄那霸道的性子,連本圣都不放在眼里,何況一個還未成氣候的少主?”
“呃魂刁老祖?”
瞧得對方那氣勢洶洶的架勢,眾人不禁眨了眨眼,錯愕道。
“你們還知道認我這魂族老祖?”
魂刁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依本圣對那蕭玄的了解,這世上唯一能被他重視的,恐怕也唯有族長大人一個,爾等想靠一個蕭魂聯盟便將他糊弄過去,當真是愚不可及!”
“可,可是.”
“沒有可是!那小女娃也當真是魯莽,身為我族神品血脈,卻要委身于一介蕭族的毛頭小子,倘若本圣未曾受困這天墓,非要好好與她那不知輕重的父親說道說道!”
先后經歷被蕭玄擒拿與自家少主被蕭族傳人泡了的事實,此刻的魂刁,顯然已是憋屈暴怒到了極點,幾乎是吹胡子瞪眼的道。
“老祖!”
聞言,魂玉等人面色古怪,幾乎是膽顫心驚的提醒道:“禍從口出.”
“什么禍從口出?本圣為魂族流血賣命,哪怕是現在成了殿主的魂滅生那小子,都不敢在本圣面前放肆!”
“可是,少主的父親.是族長大人.”
“嗯?”
此話一出,魂刁先是愣了愣,旋即雙眼頓時瞪如銅鈴,猛地打了個哆嗦,“你,你說什么?!”
魂玉支支吾吾,不敢怠慢,只好復述了一遍,“少主.乃當今帝女,就連蕭魂之間的聯盟,也是族長大人因她二人的婚約,所改變的決定。”
話落,原本閉目調息的另一位老祖,幾乎是如同兔子般從原地蹦了起來,嘴巴張大的仿佛能塞下拳頭。
而魂刁則更是兩眼發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天旋地轉,發出了此生最為悲切絕望的嘶叫——
“她她是族長大人的女兒?!!!”
此時此刻,在天墓中茍了數千年小命的魂刁,頭一次覺得,自己可能真是活的太久了.
與此同時,墓府之中。
在蕭玄復雜而默然的視線下,魂若若微微欠身,終于在此刻向對方行了禮。
然而,與魂玉等人截然不同的是,少女此刻所行的禮雖然規范尊敬,并非是下位對上位的禮儀,僅僅只是晚輩于長輩的禮節。
“晚輩魂若若,托家父之命,特來向前輩問好。”
魂若若抬起頭,笑意清淺間,是屬于勝利者獨有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