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鬼簽名的出現,讓周玄極其意外。
在「畢方」動用意志天書,對周玄實行恐怖詛咒的時候,苦鬼沒有與其他神明同流合污。
在周玄需要三尊神明首肯的時候,苦鬼又是頭一個站出來,往意志天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不但不落井下石,還要雪中送炭,周玄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天穹之上的支持。
周玄仰望著天空,雖然有厚厚的樓板相隔,但他依然還是輕輕的點頭,以示對「苦鬼」的感謝。
苦鬼已經落下了名號,就在此時,樂師的心里,忽然升騰起了一股奇怪的意志。
這股意志來得過于強勁,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要被意志給占據了。
出于一種求生的本能,樂師閉上了雙目,要集中精力,將那奇詭的意志,趕出身體之外。
但就在他閉眼之后,意志卻在他的秘境里,凝練成“天書”的樣子。
他邁步到天書前,伸手翻開天書,瞧見了周玄寫下的心愿。
“原來是意志天書啟動了。”
樂師手指輕柔的在天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號——明江府,「天官」。
他繼承得是「天官」的神格,如今的他,便是這一代的天官。
“明江府,「彭侯」。”
還在七里八鄉,堪風布雨的彭升,也感知到了府城之內,意志天書的請求,也在天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尊神明級,都首肯了周玄的心愿,
而此時,
意志天書上的心愿,正式發動。
“嗡!”
一陣洪亮沉厚的鐘鼎之聲,在所有明江府游神的心里敲響。
畫家面色大變,站起了身,說道:“老樂,跟我回一趟游神司,監測銅鼎震響了。”
“老畫莫慌,是小先生修復古樹金鐘的心愿,開始生效了。”
“他已經凝造出了天書?”畫家覺得周玄的效率有點過于恐怖了。
意志天書,是說書人九炷香之上的手段,手段如此之高,便說明這部天書是極難凝造的。
結果,這場書才講了一個半鐘頭,便將天書徹底凝造了出來。
“要是擱你、我,哪有這般效率。”
樂師將頭往后轉了轉,看向了群情激蕩的觀眾們,說道:“一部書,引得聽眾掌聲雷鳴,我們倆,怕是練一輩子的講書,也練不到這般境界。”
“說得也是,非常之人,才能做得出非常之事來,小先生這臺書,倒是比他的修行之法,更要精妙。”
“以說書人的生夢,配合講書,讓觀眾更加身臨其境,這個想法怎么來的?太絕了。”
紅棺娘子修行多年,也曾經與一些說書先生捉刀放對。
說書人的“平地生夢”,總是讓她頭疼、難受,但今日的這場生夢,單純讓她覺得享受。
“古樹金鐘在修復,雖說是件好事,但我覺得吧,我們游神司里,還是需要找個游神,回游神司里瞧瞧,若是遇上了意外,也好及時通知小先生,提前做個補救。”
畫家絮絮叨叨一大陣,樂師聽得直皺眉,問道:“老畫,你話說得這么誠懇,那你去啊。”
“我想留下來聽會兒書呢,厲師兄那一刀,到底斬沒斬落,韓立那神瓶寶貝,到底有什么作用,都是下文,我要走了,這下文不就聽不到了。”
“你想聽下文,我也想呢,這兒誰不想?”
樂師頭一歪,笑出了聲。
“再說了,你老畫是天地極速,八炷香的空間法則,就兩邊不斷穿梭唄,累是累點,但兩邊都能照顧到,我們就不一樣了…游神燈籠啊,它比較慢。”
“玩物喪志…玩物喪志啊!古人說得是一點錯都沒有…玩物喪志。”
畫家哀人心之不古,嘆世事之多艱。
“聽個書都聽得不消停,等再過二十年,我告老還鄉,也過上清閑日子去。”
畫家此時心情有些低落,便幽怨的嘮叨了起來,樂師、紅棺娘子卻相視而笑。
“你多做一些事,我們便少做一些事,說到底啊,你也是為了大家服務。”
樂師、紅棺娘子目送著畫家去了演出后臺。
后臺里,只有古玲在化著妝容,見畫家進來了,便隨意打了招呼:“老畫,沒去聽書啊?”
“你怎么不去聽?”
“外頭太熱鬧了,我這個人,喜歡清靜。”
“哦?喜歡清靜?那可太好了。”
畫家目露贊賞之意,對古玲說道:“你駕馭游神燈籠,去一趟游神司,小先生正在利用說書人愿力,修復古樹金鐘,你耽誤些工夫,去瞧瞧金鐘,就怕中間出現一些不可控的問題,
今晚的游神司,最清靜了。”
“…”古玲忽然覺得喜歡清靜,還真不是一件好事…
天書凝造已經完成,修復金鐘的愿望也已經啟動了,但愿力還得接著吸收。
其中的原理,好比種西瓜。
將天書看作一塊田,而天書上的心愿,可以視作西瓜。
心愿啟動,只相當于在田里埋下了西瓜種子,能不能讓種子發育成又大又甜的成熟西瓜,便需要澆水、施肥、日曬,照顧等等。
而愿力,便是澆水施肥等等。
若是沒有說書人的愿力,心愿哪怕啟動了,也會中途停止下來,再無寸進。
修復金鐘的愿望,在不斷的吞噬著觀眾“灌輸”給周玄的愿力,吞噬的速度相當迅猛。
消耗得快,周玄講書便更賣力氣了,手里的折扇都舞動了起來,努力演繹著故事。
“那韓立啊,面對著厲師兄的刀,并無慌亂,他早早便知道,說出了秘密,厲師兄怕是不會留他,但他還是想著救人…他便坦誠的說著…即使知道救了你其實是在跟自己找麻煩,但我既然學了醫術,就不能見死不救。”
周玄作著無辜的表情,將這段演繹了出來,倒讓臺下人嘆起氣來,韓立到底是個敦厚老實人,看來哪里的世道都一樣,老實人總被人拿刀架著呢…
觀眾紛紛心疼起了韓立來,在周玄接著演繹的情節里,厲師兄到底是個講臉面的人,聽了韓立的話,便覺臉皮臊熱,只讓韓立許下毒誓,不泄露他的隱密,便將此事作罷,
等厲飛雨離開之后,韓立竟然做起了自我總結——別人要死要活,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關我鳥事?往后若是沒有足夠的好處和十全的把握,下次我決不再出手救人,
“喲,這傻小子長心眼了?”
“我還以為他要一直老實下去呢。”
“這書,是越聽越有意思。”
觀眾越聽越有狀態,
周玄繼續講演著情節。
若說厲師兄走后,韓立自我反省,標志著他開始有了防人之心,那接下來的段落,便是韓立在日后成為“韓老魔”的重要線索…當然…也是瓶子液滴第一次展現他神妙的作用。
“這位厲師兄,叫厲飛雨,與韓立兩人有了這次的照面,便成了摯交好友,要說日子過得也快,韓立的長生經,也修行到了四重,但再往下修行,卻再也沒了進步,
這一日,他心氣不寧,去藥園之時,將那寶貝瓶子里的液滴,滴在一顆名貴藥草之上,只見…受了液滴的滋養,那藥草,竟然長勢極旺,轉眼間便成熟了。”
周玄折扇輕輕拍著手,像聊家常似的,說道:“諸位,那可是出了名的珍貴藥草,大幾十年的照顧,才能成熟入藥,但有了韓立瓶中的液滴,成熟只在一瞬之間,
這藥草熟了能有什么作用?煉制丹藥,服食了丹藥,便能加強自己的修為。”
周玄講到此處,“啪”的一聲,重重的拍了拍折扇,說道:“一點液滴,便換來名貴藥草,諸位,最重要的是…韓立只需要將那瓶子,再蓄養個天把兩天的…瓶中又凝出了新的液滴…”
臺下看客們,頓時便心緒激動起來,他們皆已入戲,聽到周玄講到關鍵處,心里便想到——
——既然液滴無窮無盡,那便代表藥草,也是無窮無盡的,既然藥草無數,服食了藥草能提升修為,那豈不是從此韓立與修行一途,便是平步青云,扶搖直上?
看客們一想到此處,便愈發覺得酣暢,對往后的情節更是熱衷起來。
這是“開掛型的作品主角”,第一次給娛樂極度匱乏的井國明江府,帶來了小小的震撼,故事好看,換成了講書,也是極好聽的。
“液滴有神效,韓立便服用珍貴藥草煉制的丹藥,自然是順理成章的突破了四重長生經,而不久之后,墨大夫也結束了遠行,回到了七玄門,
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啊,便是檢查韓立的修為,他尤其關注韓立是否突破了第四重長生經,
而且韓立還發現,墨大夫還帶回了一位怪人,這怪人身材高大,全分配上下都被一件寬大的綠袍罩得嚴嚴實實,帶著斗蓬,看不清他的外貌。”
“墨大夫要檢驗韓立的長生經境界,有了前些日子張鐵的意外失蹤,這次韓立留了個心眼…他呀故意將自己的真氣壓制到第三重…欺騙了墨大夫,
不過墨大夫雖然信了韓立的三重境界,但這一次,他卻喪心病狂,封住了韓立的穴道,要殺了韓立,他認為韓立辜負了他的期望,修行了這么久,始終沒有突破到四重境界…”
周玄講到此處,又是習慣性的停頓了,這戲才講到高潮上,忽然就硬生拽斷,雖說惹得臺下的觀眾催促連連,卻也讓他們暫時得到了緩氣掙脫的時間。
“諸位,這墨大夫啊,到底意欲何為,非要韓立突破到四重長生經呢?”
周玄將臺下滿坑滿谷的看客們的心中疑問,夠勾了出來,同時又說道:“韓立與你們有一樣的疑問,墨大夫這次也攤牌了,
原來,墨大夫這人啊,壽命無多,偏偏得了一本《長春訣》的奇書,這《長春訣》,便是前面提到的長生經,
墨大夫想要延壽,便需要一位將長春訣修煉到四重境界的弟子,為他推拿運功,方能延伸他的壽命。
這《長春訣》,也非一般人能夠修煉的,體內若無靈根,便無法修行,而韓立便是身具靈根之人,
墨大夫將他視為自己延壽的希望,便花了大力氣,引導他修行此功,但墨大夫的壽命只剩下一年,以他的視角來看,韓立仍未進入四重境界,一年之后,依然進不了四重,
墨大夫的生命已經沒有了什么時日,便生出了殺韓立泄憤的心思…”
周玄講到此處,再次將話頭收住,尋問道:“諸位,戲文講到了此處,我也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以你們的心思,韓立該如何抉擇?”
講書的先生,是不會去與觀眾互動的,脫口秀中,倒有專門與觀眾互動的流程。
不互動,故事不會疏離,觀眾便會一直停留在故事情緒之中,但氣氛卻略顯沉悶。
互動了,觀眾樂在其中,容易將場內的氣氛推動起來,但容易將剛才講的故事情節忘卻,等書再說起來,前后文怕對不太上。
互動與不互動,都各有利弊,周玄依然選擇了互動,但利用的是書中情節來互動,既能起氣氛,又不會讓看客們忘記前文,
周玄問題提出之后,臺下便好些人基情四射的吼叫了起來:“韓立肯定向他墨大夫承認了他自己的真正境界。”
“墨大夫對韓立頗有恩情,韓立應該會幫墨大夫的。”
“或許,韓立會用那神瓶中的液滴,幫墨大夫延壽呢。”
臺下人各有各的猜法,但都很難脫離出“徒孝師慈”的框架。
這也是時代的局限,每一個師父,無論好壞,都會向徒弟灌輸“我都是為了你好”、“師恩重如山”等等洗腦話術,再加上這個年代的、電臺里的評書,要么就是講大俠,要么就是講師恩,
海量的輿論,讓明江府當徒弟的,從來不去思考——師父對徒弟,都是有恩的嗎?
以周玄的視角來看,師父更像是一種職業,好人當了師父,便是個好師父,壞人當了師父,難道就忽然性情大變,成了個和藹可親、為人厚道的大善人?
周玄作傾聽狀,面對著觀眾的接話,他不時的點頭,用身體語言,給臺下觀眾傳遞了一個信息——我有很認真的在聽。
待聽了半分鐘后,周玄才壓了壓手,示意觀眾安靜,頓時,場面受了他的遙控,鴉雀無聲。
“諸位,墨大夫此時的確與韓立已是師徒關系,但是…韓立信得這位師父嗎?
張鐵被墨大夫傳了象甲功,從此便莫明失蹤,以韓立此時的聰敏謹慎,也有張鐵的前車之鑒,他怎敢去賭墨大夫是個好人呢?”
“你們剛才講到,墨大夫對韓立有恩,那韓立對厲飛雨依然有救命之恩,厲飛雨卻將刀架在了韓立的脖子上,經歷了如此場面的韓立,又怎會因為有了恩情,便將主動權放手給了墨大夫呢?”
“至于用神瓶液滴救墨大夫,韓立更不可能去做,那神瓶液啊,何其寶貴,一個只因弟子練不上四重境便要殺人的師父,見了如此寶貝,必然會殺韓立而將寶瓶據為己有。”
周玄講到了這里:“面對如此訣擇,韓立是如何做的?
他向墨大夫保證,能用一年的時間,突破到四重境,墨大夫沒了辦法,只能相信了這個保證,但同時也明言了,若是一年之后,韓立突破不了四重境,殺掉韓立不說,還要殺掉韓立父母、大哥…”
眾人當即便愣住了,他們萬萬沒想到墨大夫竟然如此陰狠,能用徒弟家人的命作要挾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韓立爭取了這一年時間,要做什么?自然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要用這神魂液瓶啊,將自己的實力拔高,將《長春訣》修到五重、六重、七重,只要實力拔高了,那墨大夫便毫無主動,命運的斤兩,便落會了韓立自己手中,
自己的命,就得握在自己手里,那才安心呀。”
周玄的話語,像一根鋒利的繡花針,一句結語,便洞穿了臺下眾人。
臺下人一時間便有些恍惚,明明臺上的先生,講的是個修仙故事,怎么句句都在聊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呢?
而且,當韓立暗度陳倉的段落被演繹了出來后,眾人便瞧見,一個栩栩如生、形象立體的韓立,從周玄的言語之中,就那么活生生的走了出來。
純樸與城府、老實與謹慎、善良與兇狠,這些相反的兩面,同時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卻又毫不突兀,仿佛韓立就該是這樣。
嘩啦啦,嘩啦啦,
這一次,如洪水般的掌聲,不再是周玄提醒討要的,而是眾人心頭思緒萬千,最后憋悶不住,只好鼓掌。
真誠的掌聲,勝卻了千言萬語,
臺下之人,身份千差萬別,有才來明江府做工的年輕人,也有各大工廠的工人,更有大小老板、明江富賈,還有代表著明江最高權力的一眾游神,
他們衣著各異,心思、見識也都各有高低,但唯一相同的,便是他們此時,臉上全都掛著滿足的神情。
一部好書,便是有可讀性,
貧窮的人,在韓立的身上,望見了貧窮時的自己,
富足的人,在韓立的身上,忘見了江湖中的腥風血雨,機鋒暗藏,
明江府的游神們,則從墨大夫、厲飛雨的身上,瞧見了往日的學藝中的點滴回憶。
人有百種,卻在一部書里,總能望見曾經的自己…
周家班,祖樹下,
袁不語也鼓起了掌來,帶著對徒弟的萬般欣賞。
“玄子這句話說得好啊,自己的命就得握在自己手里,那才安心。”
“袁老,弟弟講白眉大俠時,你可沒這么激動啊。”
“書有千秋,白眉大俠奇,這部書也奇,你說這部書好聽嗎?當然好聽,凡人修仙,這故事的立意,比起窮書生寒窗苦讀考上功名的故事,顯然是要高上一層,
畢竟,書生考功名,是天經地義,凡人主動去尋求位列仙班,那是大逆不道,
將大逆不道之事,藏于書中,當眾講出,這便是魄力。”
袁不語又說道:“除去了戲文好聽,這里頭的人情長短,世事紛雜,更是讓這部書上了品次。”
他跟周伶衣介紹,說道:“說書人講書,說是技藝,其實也是做人情,一個人懂得多大的人情,便能講出多大的書啊。”
“要這么說,那我可當不了說書先生。”周伶衣眼睛笑得跟月牙兒似的,
誰都知道,周家班里,最不會做人情的,便是她這個班主。
“人情世故是文章,這話,每個說書先生都要明白的,可惜,懂得這道理的說書人,并不是很多。”
袁不語遙望夜空,又想起周玄拜師時整的那些活兒,便覺得收周玄為徒,是他平生,最正確的一件事…
大都會里的愿力,在不斷升華,以周玄的視角來看,會場里,已經是一派蒸籠霧氣,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能見五指。
這些濃郁得能滴出水來的愿力,正源源不斷的被天書吸收,然后拿去“灌概”損壞嚴重的古樹金鐘。
愿力之磅礴,正如周玄所料。
他之所以選擇《凡人修仙傳》,作為明江府講書的第一部書,是有過慎重考量的。
井國是神權之國,對于修仙之事,并不陌生,這便給了這部書天生的觀眾土壤。
而周玄又需要給廣大的老百姓講書,自然也要選擇一個最普通,普通得如每一個平民老百姓那般的主角,最熱愛老百姓的,從來都是老百姓自己。
韓立出生卑微,剛好符合周玄講書的需求。
最后,韓立在修習《長春經》后,心思變得靈動、沉穩,城府極深,再加上凡人修仙的世界,沒有那么多道義可言,也正應了井國處處藏著危險的環境。
人物對上了、環境對上了、主角也對上了,再加上《凡人修仙》的故事,本就極其耐看、好看,在前世便有廣大的群眾基礎,諸多條件加在一起,哪有大都會不爆紅的可能性?
“又是一年過去,這一年,韓立利用液滴培養出的藥草,將自己的修行進度,拔高到了《長春訣》六重,這一日,墨大夫與韓立約定的日期已到,他又要去檢查韓立是否突破到了四重境界,
這一日,墨大夫與韓立都沒有了退路,在墨大夫要檢查韓立境界之時,韓立并非坐以待斃,他率先出手,向墨大夫發難,
一個是《長春經》六重的弟子,一個江湖中浮沉了多年的高手,
韓立與墨大夫,鹿死誰手…啪!…且聽下回分說。”
周玄醒木驚堂,結束了這一晚的登臺講書,
臺下的觀眾卻哀鴻遍野,齊齊喚道:“小先生,你可不能在這里停啊,你接著往下說,我還要繼續聽。”
“這對師徒,到底誰贏了、誰輸了,這你總得透露一下吧,不然回家我睡不著覺。”
“再說一段,小先生,再說一段。”
這次,連游神司的人也都起哄了,
夏金手攏成了喇叭狀,吼道:“小先生,誰贏誰輸,可不能只交待結果,你得細細演繹,再仔細說會兒吧。”
“說,說,你倒是說呀,吊我的胃口,你還要不要演出費了。”李流云也是急眼了。
阿旺聽得都稀罕:“云姐,你都聽糊涂了,這里是大都會,不是你的百樂門,人家小先生演出費是找古玲要的,跟你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