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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降魔內情,裂土封王

  “「仙槎」劍是嚴家老祖宗,西漢劍仙嚴君平所傳,相傳這位古仙知天文、認星象、善占卜、通玄學,又能傳經作注,無所不能,最后乘槎飛升,遨游天外。入天門之前,這位古仙墜腳下之槎,傳于后人,便是這「仙槎」劍。

  “嚴家家教極嚴,不喜爭斗,所以很少能見到這把古仙劍的風采。人英任劍閣閣主之后,嚴家把這把仙劍交由人英防身,不過我想應該也是有輕云道友和李英瓊各懷仙劍「青索」、「紫郢」的緣故,畢竟人英才是大師兄,而那兩把飛劍名頭太盛,嚴家應該也是擔心人英被比下去。

  “不過人英韜光,少有出手仙劍的時候,大多還是以七修「玄煞」御敵,所以外界之人對這把仙劍的威力還是不太曉得。”

  馮濟虎介紹說。

  程心瞻點了點頭,自己之前在西康的時候,也只聽說過一次,就是人英以仙劍一劍殺了五洗的白玉石林主持。

  “我只聽說在昨夜,有人目睹,「仙槎」化作一條銀河,仿佛天傾星降,落在崇寧荀家祖宅之上,劍氣如龍滾走,如河發洪,掘土百丈,犁地百里。現在,荀家老宅已經化作一方大湖,血流漂櫓,也不知到底死了多少人。”

  程心瞻聞言嘆一口氣,說,

  “人英怒氣攻心,肯定是全力催動了,這樣大的威力,估計自己也不好受。”

  “是。”

  馮濟虎繼續,

  “人英果決,出劍之后立即遠遁千里,御劍飛馳,一路南下,又回到了滇北,他過顓頊劍閣而不入,直接來到了南盤江西岸的碧雞山,峨眉在滇文的別府。

  “崇寧的消息這時候還未傳過來,他以峨眉大師兄、顓頊劍閣之主的身份自然是順利無礙進入碧雞山,然后面見峨眉派留在此地的三位鎮守長老,咫尺之間,暴起殺人,盡數誅滅,并以仙劍的無上威勢,立即控制了碧雞山,并掌控護山大陣。”

  程心瞻聽著,便問,

  “碧雞山是什么態度?這到底也是滇文的玄門大宗,這么快就被人英掌握了?”

  程心瞻在西南待過很長一段時間,自然聽聞過碧雞山。

  這碧雞山位在昆明境內的滇池西岸,是個名勝之地,最早是道家門庭,修純陽與雷音之道,不過受蜀中道門影響,在兩唐之交時,也跟著轉道為玄,后來就逐漸和東方斷了聯系。

  碧雞山上有碧雞庵,是個大派,有四境傳承,但斷斷續續的,四境時有時無,這一代便沒有四境。或許峨眉也正是看中了這個時間點,各種手段巧取豪奪,于是這昆明碧雞庵就和成都碧筠庵一樣,也成了峨眉的別府。

  不過話雖如此,這門派是沒落了,但到底也是有四境傳承的大宗,又控扼滇池千年,還是有底蘊在的。人英的仙劍是很厲害,但終究是單槍匹馬一個人,如果說讓一個千年大宗轉瞬俯首,好像又有些說不過去了。

  聽到程心瞻的疑問,馮濟虎搖了搖頭,道,

  “還不好說,事情發生的太快,到現在還沒過十個時辰呢,局勢不明朗,很多消息都還沒傳過來。不過,我倒是有一個猜測。”

  “什么猜測?”

  馮濟虎便道,

  “心瞻你可知道,其實,人英和碧雞山的關系非常好。”

  “哦?”

  程心瞻輕咦了一聲,這自己確實不知。

  “兩年前吧,碧雞山的兩個長老被水毒所傷,人英還專門跑了一趟我這里,請我去碧雞山治病。我看得出來,他和碧雞山的人感情很好,碧雞山的人也很尊重他。”

  馮濟虎說。

  “有何緣由?”

  程心瞻問。

  馮濟虎便解釋道,

  “自打你六年前殺了五毒天王,玄門就占據了顓頊龍洞,順勢南下。人英的西川劍閣從金沙江的中段調到下游,鎮守龍洞,改名顓頊劍閣。自那時候起,人英就受命攻打南盤江。

  “南盤江是綠袍老祖合道的珠江滇文段,也是珠江源頭,如果南盤江受損,綠袍老祖必傷元氣。而且,珠江的中段在南荒,打不進去,下段在庾陽,我們東道在打,玄門要想遏制綠袍,打南盤江也幾乎是唯一手段了。”

  程心瞻點頭應和,確實如此,對于一條陸蛟走江所化的真龍,確實沒什么太大缺點了。

  “綠袍不傻,對于自己的合道大江自然不會大意,基本上整個珠江沿途都有魔門據點。中段就不說了,在南派老巢境內,沿途兩岸血藤教、泥人教、捉影教、百蠻山等等,大大小小的加起來怕不下百家。

  “下游入海處你是清楚的,大江以西已經為南派所有,在東岸設有湖鼎山和九龍山,由三位龍裔坐鎮。而在上游滇文境內,大江以東為南派所有,西岸設有三家據點防備滇文的正道,分別在南盤江源頭的益州郡馬雄山、中上游的昆明府奕休湖以及中下游的龍池洲撫仙湖。”

  說到撫仙湖,馮濟虎略有感慨,

  “我當年一境時去滇文游歷,在撫仙湖畔小住過,那時候此湖還是為正道所有,稱作「湖山清勝」,有瀛海宗、晴嵐宗、息風寺、金鐘龍宮等大大小小上十個宗門,不過,這些正道先后為南派所破,盡數覆滅了。”

  嘆息一聲,他繼續道,

  “馬雄山靠近苗疆了,背靠烏蒙山和娘娘山,也是綠袍最為看重的,不好動手。懸在中腰的奕休湖和撫仙湖稍微好打些,而碧雞山恰好也就在這里。

  “碧雞山扼據滇池,而滇池則緊鄰南盤江,同時也是滇文最大的湖泊,所以綠袍老祖對此地一直極為眼饞,很早之前就打上了滇池的主意。

  “不過滇池與撫仙湖不同,雖然離南盤江都很近,但前者卻非南盤江水系,而是屬于金沙江水系,綠袍老祖的龍威還逞不到這里來。而且滇池被碧雞山經營千年,固若金湯,南派幾番作勢,都未曾拿下。

  “這樣一處地方,為己所有,便是如虎添翼,為敵所有,那便是如鯁在喉,是綠袍老祖的心腹大患。也正因如此,所以南盤江西岸的魔門,包括奕休湖、撫仙湖乃至哀牢山,這些年都在打碧雞山的主意。

  “說句回頭話,可能也正是由于魔情洶涌,碧雞山難以應對,這才被峨眉鉆了空子,幫著幫著,就成了他人的別府。”

  馮濟虎搖頭感嘆一句,對于峨眉的做派真是不理解,一天到晚惦記著別人家基業,跟個土匪一樣,隨即他接著道,

  “碧雞山既然被峨眉收作了別府,那玄門打南盤江肯定就是以碧雞山為據點。兩派都想打,一個想拿下滇池,一個想截斷南盤江,基本上就是以滇池—奕休湖—撫仙湖這三湖為戰場,你來我往,幾年不得安生。

  “人英被派進滇文后,主要就是配合碧雞山攻打南盤江。而在碧雞山坐鎮指揮的是峨眉的三個長老,是三個心高氣傲、頤指氣使且視人命為草芥的人——這是人英跟我閑聊時說的原話。人英來滇文后,看不慣峨眉這三個長老的做派,時常為碧雞山弟子說話,所以跟三個長老鬧得很不愉快。”

  程心瞻隱隱聽明白了,緩緩道,

  “那看來,碧雞山隨人英降魔,也不一定就是被逼迫了?”

  馮濟虎輕輕點頭,

  “只是猜測,峨眉并不體恤碧雞山,在人家的地盤上頤指氣使,不珍惜碧雞庵弟子的性命,那還不如索性投了魔教。反正這樣的事,峨眉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程心瞻也跟著點頭,知道濟虎說的是蜀蛟的事。

  “而且綠袍現在愈發能容人,對待降將極為信任和客氣,蠶娘、象龍、梟龍,包括毒龍尊者,不都是降將么,但現在都是鎮守一方的大妖魔。至于南海諸妖與蜀夔兩地的蛟龍,盡聽從他的驅使,最可怕的是,現在苗疆境內居然開始說起了綠袍的好話,便可見一斑了。

  “綠袍越是如此,在拓土的過程中遭受的抵抗便越小,尤其是苗疆、滇文兩地,幾乎是望風而降,這里面不光包括妖魔,也包括正道。龍池洲的撫仙湖諸宗,誓死不降,盡遭屠戮,但昆明府的奕休湖降了,則盡數得活。我想,這也是碧雞山愿降的一個原因。”

  程心瞻聞言,面色也很是凝重,并問了一個自己感到陌生的詞,

  “梟龍又是哪位?”

  馮濟虎回道,

  “烏蒙山的妖祖,說是龍身梟翅,其經歷和象龍很像,原本都是亦正亦邪的大妖,均為四境龍裔,不問世事多年的那種。這些年玄門南下打的兇,綠袍老祖便把這位請了出來,現在總領烏蒙山諸魔宗。這位出世之后,很快就穩住了局勢,死守苗疆的西北門戶,康蜀兩地的玄門都打不進來。”

  程心瞻聽著頗感頭疼,綠袍現在真是不好對付了。

  東海兩個大圣都是海龍王。黃海龍君雖說是陸蛟走江,入海成龍,但因為淮河兩岸都是正道大宗,即便是青陽龍君也不可能掌控,所以龍君入海后,兩千年來也只有與師門盟誓那次回訪了淮河,等閑不上岸,所以現在也可視為海龍王。

  只有這個綠袍老祖,走江古瀆大部分就位于南荒境內,等他入南海化龍實力大漲后,又被他迅速收了首尾,護住了源頭和入海口,現在整條大江都在他勢力范圍內。這樣的結果就是,陸上龍裔、海上水族盡受他的驅使!

  最關鍵的,綠袍老祖不必像覆海大圣那樣,整天警惕著海上龍裔入五境,防備這,防備那。他對神州西南境內的陸上龍裔盡可放心。因為在當前局勢下,他是南海之主,南方的入海江河也盡在他的掌控之下,不可能再有陸蛟在南方走江化龍了,他大可高枕無憂!

  即便是他手下有陸上龍裔要化龍,但黃海、東海、南海盡皆有主,陸上的入海大江,南方為他所控,東方為正道所控,再要走江就得去黃河以北入渤海或者是去神州西北入西海,不說成功的幾率有多大,而是即便成功,也是威脅不到他地位的。

  綠袍老祖的現狀,稱一句得天獨厚都不為過。

  說到此處,氣氛略有凝重,兩人一時都有些沉默。

  便在這時,馮濟虎面色一動,拿出一朵鈴蘭花,放在耳邊聽,然后神色一變,忙對程心瞻道,

  “齊漱溟到碧雞山了,應該是要說降人英。”

  “走!去看看!”

  程心瞻抓住馮濟虎的小臂,也不呼喚坐騎,原地化作一道白虹,遁空而走,只一個眨眼,便消失在蝴蝶谷中。

  “心瞻!你現在是什么境界了!”

  馮濟虎還沒反應過來,便發現自己已經被一道白虹所裹挾,天地間的一切都在如流水光風一樣倒退,什么也看不清。與此同時,耳中一片寂靜,什么也聽不見,仿佛是連聲音也追不上自己現在的速度。他心中大為震驚,便以心聲來問程心瞻。

  此刻,若從外人視角來看,便是一道白虹在天上飛縱,但隔一會,這白虹便扎進虛空,消失不見了。然后下一瞬,又從很遠之外的地方突然冒出來,在天空上留下一道白痕后,再度消失,如此循環往復。

  像是有人在虛空上打水漂,又像是有人執筆在天穹上畫了一道白色的虛線。

  程心瞻此刻是以「白虹貫日罡」施展「天光化虹術」,融以虛空遁法,確實是他現在所能施展的極速了,等閑四境的遁速也達不上這樣快。

  “坐胎呢。”

  程心瞻道。

  馮濟虎聽聞,先是震驚難言,然后是釋然一笑。

  “沒看到荀蘭因,只有齊漱溟在叫門,但人英沒出來。”

  與此同時,馮濟虎還在跟程心瞻分享著碧雞山的現況。

  “他讓人英別犯傻,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又說了,他沒把嚴家怎么樣,也不許荀蘭因遷怒嚴家,現在嚴家都好好的,并且希望人英莫要走上歧路,嚴家人都在期盼著人英回去。”

  “他這什么意思,以嚴家要挾人英?”

  程心瞻道。

  “說的好聽,但估計就是這個意思。人英不應,這會他又在說師徒舊情了,呵,倒是比荀蘭因有耐心些。”

  馮濟虎不屑道。

  “我們也快到了。”

  不消一刻鐘的功夫,程心瞻已經橫穿了苗疆,從巴東來到了滇東。

  他并未靠的太近,過了苗疆之后就把速度降下來,從化虹轉為御風,最后落在滇池東北側的一處山頭。

  馮濟虎環視一圈,然后道,

  “看熱鬧的人不少。”

  程心瞻點點頭,他自然也能看得出來,滇池邊上此刻全是人,氣息有弱有強。此時,他眺望碧雞山,只見此山仿佛一只碧羽的長尾錦雞,安靜的匍匐在滇池西岸,摩天臨水,儀態萬千。

  此刻在碧雞山之北,天上凌空站著一個人。

  那人穿一身月白寬袍,面如冠玉,體若岳松,豐神俊朗,氣息高邈絕巔,正是峨眉掌教,妙一真人齊漱溟。

  而面對這樣的人物,碧雞山自然是嚴陣以待,一道蒙蒙碧光,像青紗似的罩在碧雞山與滇池上。山與池在此刻渾然一體,仿佛要推倒山,得先毀了池,想要毀了池,得先推倒山。

  齊漱溟看著之前還是峨眉的下屬別府,如今卻是一副防備姿態,心中作何想法外人不得而知,但他此刻臉上卻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高聲道,

  “人英!難不成你還要為師親口立誓你才肯信嗎?!”

  “這位真人倒還真舍得下臉。”

  馮濟虎以心聲說道。

  程心瞻聞言回說,

  “齊漱溟或許跟荀因蘭一樣壞,但卻不會跟荀蘭因一樣蠢。人英叛玄的影響太大了,他可是峨眉掌門的大徒弟,一旦他帶了這個頭,往后只會促使更多心有不忿的玄門弟子叛教,由頭都是現成的,峨眉大師兄都可以叛教,還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而且,只要人英多一日在外,峨眉弟子受峨眉掌教夫人欺壓的事實就會多一日傳響。另外,別忘了人英的特殊身份,他先是碧筠庵的人,再去的峨眉,現在他帶領碧雞山反玄,那峨眉的并府大計接下來還怎么進行?

  “反過來,只要人英回去,一句誤會就可以回應所有了。”

  馮濟虎點頭,

  “這倒是,所以,荀蘭因的所作所為才是叫人費解啊!”

  “呵!”

  程心瞻冷笑一聲,便道,

  “無非是欺人英君子之性罷了,從改師奪徒,到并府碧筠,再到撤職查辦,人英這一路走來受的委屈何曾少了?還有當初七大劍閣鎮守四方,人英的西川劍閣所處最為偏遠,還是腹背受敵,但立下赫赫戰功后,賞賜卻是遠不如其他六閣。這些事還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暗地里的委屈,不知道還有多少呢。

  “人英什么苦都藏在心底,作為大師兄,吃苦受累頭名,獎勵賞賜最后。峨眉對人英也是欺壓慣了,如今竟禍害到了其家人,終究是自食惡果!”

  他為嚴人英感到憤憤不平,心中卻是想到,自己當初入康時,曾刻意交好西川劍閣與碧筠庵,當時想著等日后身份暴露,可以加重碧筠庵與峨眉之間的猜忌,但自己是怎么也沒想到會有今日這樣大的變故。嚴家傷亡,是荀家犯蠢,可人英失控投魔,自己是不是推手之一呢?

  他捫心自問之時,又想起了和人英初見的時候,人英曾吟過這樣一首短句,

  “若得故人同把盞,縱使酒渾亦覺醇。”

  往后,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跟人英再把一次盞呢?

  而就在他心緒飄搖之時,便聽天上的齊漱溟高聲道,

  “好!人英,為師便立誓給你聽!今日,我齊漱溟指蒼天為誓,只要我人英徒兒懸崖勒馬,迷途知返,其所做之事,一概既往不咎!峨眉必定善待嚴家,必定嚴懲兇手,必定…”

  “傳圣諭!”

  便在此刻,正當齊漱溟指蒼天為誓,大放慷慨陳詞之時,不遠處的南盤江忽然翻涌巨浪,江水似泉眼一般往上噴涌,形成一道巨大的水柱。隨后,一條透明的水龍從水柱中飛出,盤旋之間化作了一個人影,正是那南派領袖,人間真龍,綠袍老祖。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銀鱗龍魚緊隨其后飛出,化作一個銀袍的佩刀武士,這武士手捧一道朱絹,奮力揚聲,

  “蝕真大圣有諭,封碧雞山嚴人英為滇寧王,掌泛滇池千里之地。特允滇寧王聽調不聽宣,凡轄境諸軍事民生,皆從節度,機宜專決,不必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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